第307章 兵来将挡-《杨府群英记》

  风卷沙走,白鹤关外的旌旗猎猎作响。清晨本应明朗,此刻却被战云压得如暮色般沉重。笑面虎石玉领兵出关,他披甲上马,眼中战意炽烈。阵前西夏军排布如铁墙,枪戟森冷。二太子达麻花骑坐乌骓,冷眸如刃,两人各通名姓,话音未落,铁马已然相撞。

  双枪翻舞,枪斧交加,迸射出的火星在风中四散,仿佛要将空气点燃。石玉勇烈无双,枪势如雷霆疾落,可达麻花的力量却似巨浪排山,几乎每一击都震得他虎口发麻。七十余合过去,石玉的呼吸渐乱,臂膀发沉,眼角余光看到西夏军在外围蠢蠢欲动,心头涌上不妙之意。

  他一拨马,想暂退换口气,却已被达麻花识破。那少年西夏将双枪连绞,如苍龙缠柱,硬生生将石玉挑翻马下。尘土飞扬,西夏兵压上,将他五花大绑押入关中。石玉的兵刃与坐骑被宋军抢回,士兵汗风未干,便飞奔入营禀报。

  元帅狄青听闻,大帐炸起一片压抑的沉静。他眉头皱得如铁刻:“达麻花之勇,竟在黑利之上。”他心中隐隐一沉,仿佛一道暗流刹那间涌上胸口。

  不多时,又有急报传来:“达麻花阵前叫战,出言狂妄,要捉尽我大宋诸将。”

  狄青立在风口,大帐外旌旗如噬血般翻舞。他心中烦忧如乱潮交击,忽聚忽散:

  “我原以为西夏将才不多,不料西夏王竟遣亲子,且如此骁勇……二将被擒,生死未卜。母亲天牢受苦,我为救她才急图平西,不惜与公主一别……她临行之时那般不舍,我却只得铁心离去。如今身羁西夏,报国未成,家国思虑杂陈胸臆,日夜不宁。”

  他心绪翻覆,一时间难以开口。

  张忠、李义见他沉默,皆知他忧于二将被擒,忧于达麻花雄勇难敌,于是齐上前道:“元帅宽心。那西夏将虽勇,我二人若同出阵,必可斩他首级,救回二将,再破白鹤关!”

  元帅狄青摇头叹息:“此人骁勇非常,你二人不可轻敌。本帅亲自出马,或可凭法宝一试。”

  他言毕,便披盔执刀,龙骧虎步走出大帐。甲胄铿然,兵心顿振,一万雄兵押阵而出,杀气逼人。李义押阵,张忠镇营,队伍在灰黄的风沙中如铁城涌动,压向阵前。

  达麻花见狄青亲来,眼中凶光如火,两骑相对,各通姓名,随即便杀将上去。战鼓雷动,风声夹着刀枪破空的呼啸,杀声回荡山谷。宋军与西夏军的呐喊交织成一片铁血巨浪。

  两将鏖战八十余合,力敌力、势敌势,竟难分胜负。狄青胸臆起伏,心中暗道:“此人力大如山,再斗下去,徒耗心力。”思及此处,他忽然虚劈一刀,拨马疾退。

  达麻花大喝:“哪里走!”策马疾追,马蹄掀动大片尘浪。

  元帅狄青疾奔中取出鬼脸,勒马转身,声如金钟沉响:“无量佛!”

  天地仿佛骤然一静,似连风也被压住。达麻花奔至近前,只觉眼前黑雾骤起,心魂如被敲碎,整个人僵直般从马上倒落。元帅狄青收起鬼脸,金刀飞斩,光芒一闪,达麻花已然身分两段,热血染地。

  李义见状,怒吼震天,一骑飞杀,冲入西夏阵,如裂帛霹雳,刀下西夏兵成片翻落。血溅长空,残肢横飞,杀得西夏军溃不成军。

  白鹤关内,酥而岱仓皇引兵迎敌,却被李义抢入一刀,倒于马下。西夏兵惶惶奔逃,乱作一团,四散逃离关城,吓得黄花、碧霞二关也急报本部,关上死守。

  元帅狄青率军入关,点查金银、粮草、兵器、战马,一一收入军中,又解救囚禁的石玉、刘庆。焦廷贵受命留守乌鸦关,怨声载道:“这关静得很,一刀也劈不着,闷死老焦了。”

  西夏兵尸首被尽数埋葬,安民榜贴遍关城,命百姓归心。文书传往两关,黄花、碧霞竟只紧闭关门,不敢出战。

  大军在白鹤关驻扎三日,元帅狄青方欲继续北伐,探子狂奔来报:“红泥城扳天将统调十五万大军,距此不过二百里!”

  风再度紧逼,大帐内空气凝重得仿佛能压裂刀锋。元帅狄青只得按兵不动,待星星罗海领兵到来,再议攻守。

  而此时东路上,星星罗海大兵已抵乌鸦关,旗阵如潮,喊杀震天。焦廷贵措手不及,被杀得大败,只得领残兵逃往七星关,向孟定国诉明来由。

  孟定国闻之,神色凝重:“此军来路不明,你且安扎众兵,待元帅定夺。”

  战火越逼越近,天地之间的风声,似都卷着杀气而来。

  星星罗海大军自东路杀来,乌鸦关外尘土被马蹄踏得翻卷如浪。焦廷贵措手不及,被杀得大败,仓惶退入七星关。至是日方探听分明,方知狄青先在白鹤关连破强敌,斩杀二太子达麻花,又重创酥而岱,占取白鹤关全境。星星罗海闻言,神色冷峻,麾旗一展,命军士放炮扎营,旌旗压境如乌云压城。战书飞至宋营,字字杀机逼人。

  元帅狄青批回战书,允次日交锋。

  天色微明,晨霜未退,白鹤关外硝烟却已升腾。战鼓如沉钟擂响,杀声撕裂山谷。狄青先点张忠出战,张忠提刀而行,满腔振奋,然而不到数十合便被星星罗海麾下骁将杀得大败退回,甲叶多处破裂,几乎连命也丢了。

  元帅狄青脸色沉重,再点李义、石玉、刘庆等轮番出阵。白鹤关前刀光乱舞,火星四溅,可三将皆被杀得溃不成军,宋兵折伤者甚多。火炮轰响之下,阵前已染成一片血色。

  连日苦战后,元帅狄青亲自披甲上阵。他金刀翻飞,与敌数番激斗,杀得天昏地暗,却也无法取胜。星星罗海手下战将极多,十五万铁骑潮水般翻涌,而宋军不过万余,阵势对比恍若巨浪推翻孤舟。

  狄青曾使出人面兽、穿云箭,然而两件法宝竟如失了灵性一般,毫无用处。

  他心中惊疑交加,却隐隐有一线寒意直透脊骨:

  星星罗海神色凛然,战意如铁,仿佛刀斧加身也不能令其动摇。

  他突然想起传言中那句秘闻——

  “星星罗海乃真武神将化身。”

  若此言属实,那一切法宝自然无效。

  他心头一凉,只得退守关内,加强防御。

  一月有余,白鹤关下几乎日日鏖兵。宋军每次出阵,往往杀不出数里便被逼退。虽未折损太多将领,但军士伤亡重叠,如海潮累涨。原本的三万兵马,如今关内仅剩万余人。城外十五万敌军昼夜攻打,炮声震天,战号如啸,仿佛来自地狱的怒吼。

  元帅狄青大帐中烛火摇曳,他眉宇间尽是疲惫与焦躁。

  “我狄青……竟有今日。”

  他长长叹息一声,一腔郁结翻涌于胸:

  “我出山以来,全心报国,却遭庞洪、孙秀暗算,几次陷我于死地。幸赖天恩未绝,得以脱身。今日握兵权,本欲平西救母,以功抵罪,不料二贼心胸如蛇蝎,借伐西之名推我赴险。走差国度,被鄯善王强逼招亲,又背负千斤重罪……得圣上宽赦,方能立功雪耻。”

  烛火在风中轻摇,映得他眼中光影交错。

  “黑利、达麻花皆被我诛之,并非我军无能。谁知这星星罗海凶猛如神只,本帅几次出战皆不能胜。西夏军兵十余万,四门围困,昼夜攻城……我狄青,竟也有无可奈何之时。”

  忽然城上战号如雷,兵士惊叫声连成一片。西夏军攻势前所未有的猛烈,号炮震得大地都在颤。城中百姓惊惶失措,哭声在街巷不断回荡。

  军士冲入大帐:“元帅!西夏军兵攻打甚急,请速定夺!”

  元帅狄青心绪烦乱,却仍强自镇定:“传众将严守城池,不得稍懈!”

  他心神难安,抬首听那城外杀声如山崩海裂,随后忍不住登上城楼。一到高处,眼前景象犹如炼狱——

  长枪斧影交错成铁墙,铁棍大刀闪着骇人的寒光,西夏军密密层层围城,黑压压一片。战鼓震天,旗帜狂舞,番兵如潮水拍打城墙,一重又一重,永不退散。

  连狄青这样久经大战的铁血英雄,在此光景下,也觉心惊肉跳。

  张忠握着拳,道:“元帅,幸亏滚木灰石事先备好,否则此城已破。”

  狄青点头:“全仗众将辛苦。但若西夏国再添援兵……城池恐难保。”

  话未落,远处忽有旗号如潮般出现。

  碧霞关主将段威,领兵五万攻打东门;

  黄花关主将哈列,领兵五万攻西门;

  西夏王又遣兰成虎、毕定龙各统十万兵马攻南北二门。

  四面皆敌,铁骑如山潮翻涌而来。

  四虎弟兄守城心乱如麻,分身难顾。

  刘庆沉声道:“元帅勿忧,让小将乘席云帕回汴京,奏闻圣上发兵救援,此围可破!”

  狄青却摇头苦笑:“此话不提也罢。庞洪狼心如毒,恨不能本帅立刻死在西夏,你到京城,他必阻挡圣上。救兵难以派来,只会白白送命。”

  他眼底疲惫如深渊,却仍强撑着意志。

  “若朝内有忠良,本帅何忧大事;可如今奸佞得势……哎,国中无将,又能倚靠谁呢?”

  城外炮声隆隆,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战声像末日一样震裂山河。狄青独立城楼,风猎猎吹动他的战袍,眼中尽是无奈与决绝。

  关城危在旦夕,而救兵遥遥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