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识字-《卫霍风云,双雄暗斗汉宫庭》

  “李医工长,裴医令分帐,妾徐佳丽今随医工长、苏玉同帐,愿承教海。”

  苏玉与李姮玉闻声抬眸,见她眉弯目秀。

  李姮玉颔首未语,玉儿轻应:

  “徐姊多礼。”

  三人旋即出营寻药。

  徐佳丽随苏玉身侧,指途间问道:

  “苏玉妹籍贯何方?闻妹兄乃骠骑将军帐下掾吏,马厩赵厩长亦与妹有亲,妹有此依,真令妾羡。”

  苏玉垂眸采撷药草,缓声道:

  “兄等各任其职,未多顾我,徐姊勿誉。”

  徐佳丽见苏玉拘谨,恐再言家事惹她不快,遂指北地方向转话头:

  “闻此番入漠北,狼居胥山气薄苦寒,行久则胸紧足重,医工妹当多备治疲困之药,免军卒受困。”

  苏玉握药的手一顿,眼底掠过黯然

  ——她何尝不知,此役去病将封狼居胥,后拜大司马,成举国最少年将军,然这般荣耀,不过数载便成过往。

  念及此,心中发涩:

  自幼一同长大,纵历史难改,今知他将受漠北之苦,亦当尽己力,莫负儿时情义。

  徐佳丽见她神思恍惚,又道:

  “苏玉姊,我等多采些药草,也好充作军卒备用。”

  苏玉回过神,抬眸对她道:

  “是该多采,免军卒用度不足。只是我识字尚少,诸多简牍上字不识得,比之徐姊,还需多请教。”

  徐佳丽闻言轻笑,指营中方向:

  “军营中识字多者,当属御史台于长史,唯其性子颇怪。若说教字,妹兄苏掾亦通文墨,何不求他?”

  苏玉垂眸捻着草叶,缓声道:

  “兄长日理军帐诸事,忙无闲暇,我若再以识字扰他,实非懂事之举。那于长史…肯教人否?”

  她心中盼着能识字:

  若能识得简牍,日后或可多看些文书,少让他受病中之痛。

  李姮玉在旁采着黄芩,耳听二人言语,心思早飘到苏礼身上

  ——念及要讨好苏礼,帮苏玉等帮苏礼。

  忽插话:

  “若妹想识字,不如我教你?那于长史前番将军令他核军粮帐,竟以时辰不合,晾将军半日,妹去求他,岂不自讨没趣?”

  徐佳丽撇嘴,又道:

  “依妾之见,不如专心采药。闻北边林中有血竭,治刀伤甚效,采得可记军功。”

  李姮玉直起身,蹙眉斥之:

  “那林近匈奴地界,常闻有狼出没,屯长早诫勿乱走,你敢妄动?”

  徐佳丽懒得与她争执,拉过苏玉手腕道:

  “咱良家子入营,原是求战后归家安稳,听闻裴医令此前言,军功多记,战后分田亦能多些,识字于配药采药无用,不比耗力识字强?”

  李姮玉嗤笑一声:

  “不识字,若遇特殊药材或药袋简记,拿错‘寒疾用’与‘金疮用’的药,有碍军需,这也叫无用?”

  苏玉见二人争得面红,忙上前按住药篓:

  “二姊勿争。识字事,我自去求于长史;采药亦紧,二者不相误。”

  李姮玉斜睨她一眼,觉她不识趣,甩袖转身继续采药:

  “劝妹勿抱指望!我等乃女医工,男女有别,于长史怕是连话都懒得与妹说。”

  徐佳丽见苏玉垂眸咬唇,转身继续采药。

  苏玉此刻心中已在筹思计策,如何求取于长史。

  接连几日。

  她每见赵君儿端着陶盌往于长史帐去,闻是饭后消食之剂。

  这日,她见赵君儿又端盌欲行,忙上前拦道:

  “君儿姊,此趟让我替你送吧?”

  赵君儿停步,手捏着陶盌耳问:

  “妹为何要替我去?于长史性情乖僻,我偶去亦不敢多言,恐触他怒。”

  苏玉垂眸攥着衣角,道出想求于长史教识字的心思。

  赵君儿思量片刻,将陶盌与医疗符递她:

  “可,只是妹去了需谨言,莫要多语。”

  苏玉点头,双手捧着陶盌立在于长史帐外,轻唤一声

  “医工苏玉,送汤药来”。

  帐内传‘入’,她低眉缓步进帐,将盌搁在案几上,偷瞥于长史

  ——见他须长及胸,年约四十,指节正叩着案上简牍。

  她定了定神开口:

  “于长史,某苏玉,在医帐当差。闻长史博文,想求长史闲时教某识字,玉儿必记大恩。”

  于长史闻言抬眸,上下打量她片刻,端过陶盌一饮而尽,指节敲着案道:

  “收回此言!”

  苏玉见他无松动意,仍硬着头皮道:

  “于长史,某想多识字认药草,好帮着治伤兵…”

  话未毕便被打断。

  “速出!再缠磨,便叫军卒拖你走。”

  苏玉退出后,却未死心。

  此后几日,她日日替赵君儿送药,每回皆在帐外。

  言诚恳求于长史教学字。

  士伍知她是苏玉舍妹,见她毅力尤佳,未敢多言。

  然,于长史次次不耐:

  “骂你几次仍不长记性?再赖在此,本长史即刻禀将军

  ——你是何身份,也配识字?痴心妄想!”

  苏玉知他禀将军自己亦会挨斥,仍不肯罢。

  第五日送药时。

  于长史终是怒拍案:

  “某若不允,你是否日日来缠?”

  苏玉躬身叩首道:

  “于长史,苏玉是真心想识字,只为多认药草,救更多伤兵。”

  于长史捋着胡须喘口气,缓声道:

  “你兄苏掾乃将军帐下军谋掾,兼理文书,求他教岂不便?”

  她抬头道:

  “识字需严教,若从兄学,兄恐因私容我错;长史公正,严师方能出徒,玉儿是真心求学。”

  于长史顿时皱眉,捋着胡须就坐案前,看着跪地垂首的苏玉,平淡道:

  “你已识得几字?”

  苏玉听他松口,忙道:

  “不多,平日报备药材数目还可,然遇繁字,只知写却不知意。”

  于长史提笔在散牍上写了三字,掷到她面前:

  “每日便学三字,读音、字意皆写在此。送药来时复抄一遍,错一字,往后莫再来烦我。”

  苏玉指尖捏着散牍,又磕了个头才退帐。

  回医帐后,她展开散牍细看

  ——见字迹工整,每个字的读音、释义都写得分明,不由得看得入神。

  赵君儿凑过来,指了指她手中散牍笑问:

  “于长史应了教你?”

  她笑着点头:

  “嗯!往后定好好学,既能帮兄长理文书,还能多认药草。”

  赵君儿抿嘴笑

  ——此前她已私下将苏玉想识字的事告知苏礼,他未阻拦,只言

  “先照看玉儿,些许小事不必挂心”。

  又过两日,苏玉见徐佳丽在整理药草,凑过去问:

  “徐姊,闻军市将开,某未曾去过,不知军市可有趣?能换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