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落下的瞬间，戮仙谷战场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风声、厮杀声、法宝碰撞声、修士惨叫声，全都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寂静。
像是整个世界被按下了暂停键。
林枫抬头，看向天空。
天空中出现了一个……人。
祂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长袍，没有任何花纹装饰，赤着双脚，悬浮在离地万丈的高空。
祂的容貌看起来很普通，普通到你见过之后就会立刻忘记。
但祂的眼睛，却让人过目不忘。
那双眼睛的瞳孔里，倒映着……无数个世界的生灭。
星河在其中诞生、膨胀、坍缩、消亡。
生灵在其中演化、繁荣、争斗、灭绝。
每一次眨眼，都有万亿生灵逝去，又有新的文明在瞳孔深处点燃星火。
“上苍之主？”
林枫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白袍人点了点头。
“是我。”
祂的声音很温和，温和得像春天的风。
但听在林枫耳中，却像是……亿万根针，同时刺进神魂。
每一根针上，都刻着一个世界的哀嚎。
“你杀了瑶池圣主，吞了哭坟老鬼，毁了妙音天宫的传人。”
上苍之主缓缓说道，像是在陈述一件与祂无关的小事。
“按照规矩，我该杀了你。”
“但……”
祂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兴趣。
“混沌寂灭大道，已经三个纪元没有出现过了。”
“上一个传人，被我炼成了一盏灯，现在还挂在我的书房里。”
“你想看看么？”
林枫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手中的万魂幡。
幡布在无声地颤抖。
不是恐惧。
是……兴奋。
百亿怨魂在幡中嘶吼，它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美味”。
创世境的血肉，对它们来说，是终极的盛宴。
“你的幡，很有意思。”
上苍之主的目光落在万魂幡上。
“用饕天九噬龙骨做幡杆，用亿万怨魂织幡面，用九色业火炼幡顶。”
“还差一点，就能晋升混沌至宝了。”
“我来帮你吧。”
祂说着，抬起右手，对着万魂幡，轻轻一抓。
林枫瞬间暴退，同时挥动幡布，在身前布下九百九十九层怨魂屏障。
每一层屏障都由千万怨魂组成，它们手拉着手，结成血肉长城。
但上苍之主的手，穿透了所有屏障。
像是穿透空气。
那只手，无视了空间距离，无视了怨魂阻挡，直接抓住了万魂幡的幡杆。
“拿来。”
上苍之主轻声说，往回一扯。
林枫死死抓住幡杆，整个人被拖得向前飞去。
祂的双脚在地上犁出两道深沟，沟中冒出黑色的火焰，那是空间被摩擦产生的异象。
“放手！”
上苍之主皱了皱眉，手上加了一分力。
咔嚓——
林枫的手指，断了三根。
白骨刺破皮肤，鲜血喷涌而出。
但祂没有放手。
反而张开嘴，对着上苍之主的手臂，咬了下去。
尖牙刺破皮肤，咬进血肉。
上苍之主的血，是……金色的。
每一滴血里，都蕴含着一个小世界。
林枫吞下一口血，体内瞬间炸开三千个小世界。
那些小世界在祂体内膨胀、碰撞、爆炸。
换成任何超圣，此刻都已经爆体而亡。
但林枫只是闷哼一声，混沌寂灭大道运转，将那些小世界全部碾碎、吞噬、同化。
祂的气息，又暴涨一截。
“哦？”
上苍之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能吞我的血，有意思。”
祂不再抢夺万魂幡，反而松开手，后退了三步。
林枫趁机收回幡，断裂的手指在灰黑色火焰中迅速重生。
“创世境的血，果然大补。”
祂舔了舔嘴唇，眼中灰黑色光芒大盛。
“再来点？”
上苍之主笑了。
笑容很温和，但眼中的世界生灭却骤然加速。
“小家伙，你很有趣。”
“有趣到，我有点舍不得杀你了。”
祂说着，拍了拍手。
掌声响起。
戮仙谷战场的寂静，被打破了。
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哭声。
从战场的各个角落，从地底深处，从虚空裂缝中，传来哭声。
婴儿的哭声、女人的哭声、老人的哭声、男人的哭声……
所有哭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大合唱。
随着哭声，地面开始裂开。
从裂缝中，爬出一个个……人。
不，不是人。
是……尸体。
穿着不同时代服饰的尸体。
有上古的蛮族，穿着兽皮，手持骨棒。
有中古的修士，穿着道袍，手持飞剑。
有近古的武者，穿着铠甲，手持长枪。
甚至还有……现代装束的人。
他们从地底爬出，站在地面上，仰头望天，齐声哭泣。
哭声越来越大，震得空间都在颤抖。
“这是……”
林枫眯起眼睛。
“我这些年，随手埋的一些‘玩具’。”
上苍之主轻声解释。
“每次有让我觉得有趣的人出现，我就会杀了他，把他埋在这里。”
“等下一个有趣的人出现时，再挖出来，一起玩耍。”
祂说着，对着那些尸体，挥了挥手。
“去吧，陪这位小朋友玩玩。”
话音落下，亿万尸体，同时动了。
他们迈着僵硬的步伐，朝着林枫走来。
每一步落下，地面都会长出一朵……血肉之花。
花的根茎是血管，花瓣是皮肤，花蕊是眼球。
眼球转动，死死盯着林枫。
“血肉道兵？”
林枫认出了这种手段。
“不止。”
上苍之主摇头。
“是‘永世哭坟军’。”
“每个尸体体内，都封印着一缕我的创世之力。”
“他们不死不灭，会永远哭泣，永远战斗，直到把敌人拖入永恒的绝望。”
说话间，第一波尸体已经冲到了林枫面前。
林枫挥动万魂幡，幡布如刀，横扫而出。
噗噗噗——
数百具尸体被拦腰斩断。
但断成两截的尸体没有倒下。
上半身继续爬行，下半身继续站立。
断口处，长出密密麻麻的肉芽，肉芽交织，重新连接。
不过三息，尸体恢复如初。
且数量……翻倍了。
一具尸体，变成了两具。
“杀不死，还会分裂？”
林枫皱眉。
“对。”
上苍之主点头，像是在给晚辈讲解。
“你越杀，他们越多。”
“直到把你耗死。”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杀。”
“但他们会一直追着你，哭着你，直到你发疯。”
说话间，第二波尸体已经围了上来。
这次的数量，是刚才的两倍。
林枫不再用幡，而是张开嘴，一吸。
吞天诀第七重·噬渊。
祂的嘴，化作一个深渊。
深渊中传出恐怖的吸力，将数百具尸体吸入其中。
尸体在深渊中被碾碎、消化、吸收。
但上苍之主只是笑了笑。
“没用的。”
祂说。
果然，那些被吞噬的尸体，在林枫体内……重组了。
他们在林枫的五脏六腑中爬行、哭泣、撕咬。
“啊啊啊——！！！”
林枫发出痛苦的嘶吼，七窍开始流血。
血不是红色，是黑色。
每一滴血里，都夹杂着尸体的碎片。
“我的创世之力，不是那么好吞的。”
上苍之主温和地说。
“现在，你体内有三百六十五具哭坟尸。”
“他们会慢慢啃食你的内脏，吞噬你的神魂，最终把你从内到外，吃成一具空壳。”
“然后，你会成为他们的一员。”
“永远在这里哭泣。”
林枫跪倒在地，双手抱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祂的皮肤下，有东西在蠕动。
那是尸体在祂体内爬行。
祂的眼睛、耳朵、鼻孔、嘴巴里，开始钻出……手。
苍白的手，沾满鲜血和内脏碎片。
那些手从祂体内伸出，在空中挥舞，像是在……求救。
又像是在……邀请。
邀请更多尸体，进入这具躯壳。
“结束了。”
上苍之主叹了口气，似乎有些失望。
“本以为你能多撑一会儿。”
祂转身，准备离开。
但就在这时——
林枫抬起了头。
祂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诡异的笑容。
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满口尖牙。
“确实……结束了。”
祂轻声说，然后——
双手抓住自己的胸口，用力一撕。
嗤啦——
胸口的皮肤、肌肉、肋骨，被祂自己撕开。
露出里面……空空如也的胸腔。
没有心脏，没有肺，没有肝，没有胃。
只有……一团灰黑色的火焰。
火焰中，三百六十五具尸体，正在燃烧。
他们发出凄厉的惨叫，在火焰中扭曲、融化、化作灰烬。
“你的创世之力，味道不错。”
林枫从火焰中，抓出一缕金色的光。
那是上苍之主的创世本源。
祂将光扔进嘴里，咀嚼，吞咽。
然后，胸口的伤口，在火焰中迅速愈合。
皮肤重生，肌肉重组，骨骼再续。
不过三息，完好如初。
“你……”
上苍之主转过身，眼中第一次出现……真正的惊讶。
“你的内脏呢？”
祂问。
“吃了。”
林枫回答得很简单。
“我早就把五脏六腑，炼化成了混沌寂灭大道的养分。”
“现在我的体内，除了大道，什么都没有。”
“你想让尸体啃食我的内脏？”
“不好意思，我没有内脏给你啃。”
上苍之主沉默了三息，然后……
笑了。
真正的笑，不是之前那种温和的假笑。
是带着……兴奋的笑。
“好！好！好！”
祂连说三个好字。
“三个纪元了，我终于又遇到了一个……真正的对手。”
“小家伙，你有资格知道我的名字。”
“我叫——”
“昊天。”
话音落下，祂的身形，开始变化。
白色的长袍化作金色的帝袍，赤足穿上九龙踏云靴，头上浮现出十二旒帝冕。
祂的容貌，也从普通变得……威严。
威严到，看一眼就想跪拜。
那种威严，不是来自修为，是来自……本质。
祂是这方世界的创造者，是万物的源头，是法则的制定者。
“现在，让我们认真玩一玩。”
昊天说着，抬起右手，对着虚空，一握。
整个戮仙谷战场，被祂……握在了掌心。
不是比喻。
是真的。
林枫看到，周围的山川、河流、大地、天空，开始缩小。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强行压缩。
亿万具哭坟尸，在压缩中爆开，化作血雾。
血雾又被压缩，凝聚成一颗……血丹。
丹有拳头大小，表面浮现着无数张人脸，那些人脸都在哭泣。
“第一招，炼界为丹。”
昊天将血丹抛向林枫。
血丹飞来，所过之处，空间被腐蚀出漆黑的痕迹。
痕迹中，有星辰坠落的景象闪过。
这一击，已经超越了超圣的范畴。
是真正的……创世级攻击。
林枫没有硬接。
祂向后退了一步，身体化作亿万道灰黑色的影子，朝四面八方散开。
血丹只击中了其中一道影子。
影子炸开，化作黑烟。
但其他影子，已经重新凝聚，在另一个位置，组成了林枫的本体。
“影遁术？”
昊天挑了挑眉。
“不，是‘寂灭分身’。”
林枫说着，抬手对着昊天，一指点出。
指尖，飞出一朵……黑色的莲花。
九转瑶池功本源所化的黑莲。
但此刻的黑莲，已经被混沌寂灭大道改造。
莲花的瓣上，浮现出亿万道灰黑色的纹路。
那些纹路在蠕动，像是活物。
“还你。”
林枫轻声说。
黑莲飞到昊天面前，突然炸开。
不是炸成碎片。
是炸成了……一个世界。
一个完全由寂灭之力构成的世界。
世界中有山，山是白骨堆成。
世界中有河，河是鲜血流淌。
世界中有生灵，生灵是怨魂所化。
这个世界，将昊天笼罩。
世界内的法则，是……吞噬一切。
白骨山在吞噬昊天的血肉。
鲜血河在吞噬昊天的神魂。
怨魂生灵在吞噬昊天的记忆。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昊天站在寂灭世界中，点了点头。
“不错的手段。”
“但……”
祂抬起脚，轻轻一跺。
整个世界，瞬间……静止。
白骨山停止吞噬，鲜血河停止流淌，怨魂生灵停止嘶吼。
然后，整个世界，开始……倒流。
白骨山崩塌，鲜血河倒灌，怨魂生灵消散。
最终，世界收缩，重新变回那朵黑莲。
落在昊天掌心。
“时间倒流？”
林枫眯起眼睛。
“不止。”
昊天摇头。
“是‘创世修正’。”
“我可以修改任何世界的法则，包括你创造的这个世界。”
祂说着，将黑莲捏碎。
莲花的碎片，在祂掌心重组，变成了一颗……种子。
“现在，它是我的了。”
昊天将种子种在地上。
种子落地，迅速生根发芽。
长出的不是植物，是……一棵树。
一棵由血肉组成的树。
树干是无数尸体缠绕而成，树枝是手臂，树叶是手掌，树上结的果实是……人头。
人头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每个人头都在哭泣。
“第二招，血肉道树。”
昊天说。
血肉道树开始生长。
树枝蔓延，覆盖方圆千里。
手掌形状的树叶，开始……抓人。
那些还在观战的修士，被树叶抓住，拖向树干。
树干裂开，将修士吞入其中。
然后，树上多了一颗人头。
人头是那个修士的模样，他在树上哭泣，眼泪是血。
不过片刻，血肉道树已经吞了上万修士，结了上万颗人头。
上万颗人头齐声哭泣，哭声化作音波，轰向林枫。
音波所过之处，空间如同玻璃般碎裂。
林枫挥动万魂幡，幡布展开，挡在身前。
音波轰在幡布上，炸开亿万道涟漪。
幡布剧烈颤抖，上面的怨魂大片大片消散。
这一击，已经伤到了万魂幡的本源。
“你的幡，挡不住。”
昊天轻声说，抬手又是一指。
血肉道树上，上万颗人头同时炸开。
炸出的不是血肉，是……金色的光。
那是被吞噬修士的毕生修为，被昊天提炼后，凝聚成的“修为炸弹”。
上万颗修为炸弹，如同暴雨般砸向林枫。
每一颗炸弹，都相当于一个超圣初期的自爆。
上万超圣同时自爆，足以毁灭一方大世界。
林枫终于……变色了。
祂不再保留，全力运转混沌寂灭大道。
灰黑色的光芒从体内爆发，在身前凝聚成一道……屏障。
屏障的形状，是一面镜子。
镜子里，倒映着昊天。
“第三眼·寂灭反射！”
林枫眉心裂开，第三只眼睁开。
眼中射出灰黑色的光，注入镜中。
镜子里的昊天影像，突然……活了。
他从镜中走出，站在林枫身前，对着那些修为炸弹，一拳轰出。
拳出，天地变色。
这一拳，与昊天之前轰杀瑶池圣主的那一拳，一模一样。
甚至……更强。
因为镜中的昊天，是林枫用混沌寂灭大道模拟出的……完美复制体。
拥有昊天九成的实力。
两个昊天的攻击，在空中碰撞。
轰——！！！
整个戮仙谷战场，被炸成了……虚无。
不是废墟，是真正的虚无。
山川、河流、大地、天空，全部消失。
只剩下……一片黑暗。
黑暗中，悬浮着两个人。
林枫，和昊天。
两人相隔万丈，遥遥对视。
林枫嘴角溢血，胸口有一个拳印，深可见骨。
昊天则毫发无伤，只是帝袍的袖口，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第三只眼……寂灭反射……”
昊天看着林枫眉心的那只眼，眼中闪过回忆。
“上一个混沌寂灭大道的传人，也有这招。”
“但他只能反射七成实力。”
“你能反射九成，很不错。”
祂说着，整理了一下袖口。
那道口子，在金光中愈合。
“但，到此为止了。”
昊天抬起双手，对着虚空，缓缓合拢。
“第四招……”
“剥皮炼界。”
话音落下，林枫周围的空间，突然……凝固。
然后，开始……剥离。
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剥一颗鸡蛋。
第一层剥掉的是空间。
第二层剥掉的是时间。
第三层剥掉的是法则。
第四层剥掉的是……存在本身。
林枫感觉，自己正在被一层层剥开。
皮肤、肌肉、骨骼、内脏、神魂、记忆……
所有的一切，都在被剥离。
然后，那些被剥离的部分，在昊天手中，重组成了一个新的……世界。
一个由林枫的“碎片”构成的世界。
世界中有林枫的山，林枫的河，林枫的生灵。
那些生灵，都是林枫记忆的碎片所化。
他们在世界中生活、修炼、相爱、相杀。
产生的“故事”，被昊天抽取，炼成一颗颗……故事丹。
丹中蕴含着一个完整人生的悲欢离合。
“你的存在，会成为我收藏中最有趣的一个。”
昊天轻声说，已经剥到了林枫的……神魂核心。
那里，是混沌寂灭大道的本源所在。
一旦被剥离，林枫就会彻底消失。
但就在这时——
林枫笑了。
“你中计了。”
祂说。
昊天一愣。
然后，祂发现，自己手中的那个“世界”，突然……活了。
世界中的生灵，全部抬头，看向昊天。
齐声开口：
“欢迎来到……”
“我的体内。”
话音落下，整个世界，炸开。
不是爆炸。
是……展开。
展开成一个巨大的……胃。
由林枫的皮肤、肌肉、骨骼、内脏、神魂、记忆……构成的胃。
胃中，有亿万个漩涡。
每个漩涡，都在疯狂吞噬。
吞噬昊天手中的创世之力。
“你……你把自己炼成了……法宝？！”
昊天终于明白了。
林枫从一开始，就在布局。
祂故意让自己被剥皮炼界，故意让昊天以为自己赢了。
但实际上，祂早就将自身，炼成了一件……活体法宝。
一件可以吞噬一切，包括创世之力的……终极魔器。
“混沌寂灭大道第六重……”
林枫的声音，从胃的四面八方传来。
“身化寂灭，万物皆食。”
“昊天，你的创世之力……”
“我收下了。”
胃开始收缩。
像是真正的胃在消化食物。
昊天的创世之力，被胃液腐蚀、分解、吸收。
祂的脸色，第一次变得……难看。
“好……好一个林枫……”
祂咬牙，体内爆发出全部力量。
金色的光芒冲天而起，想要撑破这个胃。
但胃的内壁，浮现出亿万道灰黑色的纹路。
那些纹路组成一个巨大的阵法——
“万界吞噬阵”。
阵眼处，是林枫的混沌寂灭道印。
道印旋转，每一次旋转，都吞掉昊天一分力量。
“你杀不了我。”
昊天冷静下来。
“我是创世境，早已超脱生死。”
“就算你吞了我全部力量，我也能重生。”
“对。”
林枫承认。
“我杀不了你。”
“但……”
胃的内壁，突然长出无数张……嘴。
每张嘴都在说话，说的都是同一句：
“我可以让你……”
“永远困在这里。”
话音落下，胃开始无限收缩。
最终，收缩成一个……点。
一个灰黑色的点。
点悬浮在虚空中，表面浮现着昊天的脸。
那张脸在嘶吼，却发不出声音。
林枫的身影，重新凝聚。
祂脸色苍白，气息虚弱，但眼中却满是……兴奋。
“创世境的力量……”
祂感受着体内新增的力量，笑了。
虽然只吞了昊天三成的力量。
但这三成，足以让祂……
触摸到创世境的门槛。
“该走了。”
林枫看了一眼那个点，转身，准备离开。
但就在这时——
点的表面，突然裂开一道缝。
缝中，传出一个声音：
“林枫……”
“我们还会再见的……”
“等我出来……”
“我会把你……”
“炼成我书房里的第二盏灯……”
声音越来越弱，最终消失。
点重新闭合。
林枫沉默了三息，然后抬手，将点收起。
“我等着。”
祂轻声说，然后一步踏出，消失在虚空中。
而在祂离开后不久——
戮仙谷战场的废墟上，来了三个人。
一个穿着血袍的老者，手中提着一盏灯笼。
灯笼的灯罩，是人皮做的，灯芯是一根脊骨，灯油是脑浆。
灯笼的光，是……绿色的。
照在脸上，能把活人照成死人。
一个穿着僧袍的和尚。
但僧袍是红色的，像是被血染过。
和尚的脖子上挂着一串念珠，念珠由一百零八颗婴儿头骨制成。
每颗头骨的眼眶里，都燃烧着黑色的火焰。
一个穿着薄纱的少女。
薄纱近乎透明，能清楚看到里面的胴体。
少女的容貌绝美，但眼神空洞，像是没有灵魂。
她赤着脚，脚腕上拴着铁链，铁链的另一端，拴在一个巨大的铁球上。
铁球表面，刻满了交合的图案。
三人站在废墟上，看着刚才林枫和昊天战斗留下的痕迹。
“昊天……被封印了？”
血袍老者开口，声音像是两块骨头在摩擦。
“不，只是被困住了。”
血袍和尚摇头，婴儿头骨念珠相互碰撞，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那个人叫林枫，修的是混沌寂灭大道。”
“他吞了昊天三成力量，现在应该快突破了。”
薄纱少女没有说话，只是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她的舌头，是分叉的。
像是蛇的舌头。
“我们要出手么？”
血袍老者问。
“不急。”
血袍和尚笑了，露出满口尖牙。
“等他和上苍之上的其他老怪物斗得两败俱伤……”
“我们再坐收渔利。”
薄纱少女终于开口，声音娇媚入骨：
“他的身体……我要了。”
“我要把他炼成我的……第一百零九个面首。”
血袍老者点头。
“那就这么定了。”
“先让他继续闹。”
“闹得越大越好。”
三人说完，身影渐渐淡去。
最终，消失不见。
而在他们消失后，废墟的角落里——
一块碎石，突然动了动。
碎石下，爬出一个……人。
一个只剩半截身体的人。
他是之前观战的修士之一，在战斗余波中侥幸活了下来。
但下半身已经没了，肠子拖在地上，鲜血淋漓。
他爬出废墟，看着林枫消失的方向，眼中满是……狂热。
“我看到了……”
“我看到了创世境的战斗……”
“我感悟到了……”
他喃喃自语，体内突然爆发出……强大的气息。
修为，从圣境初期，直接突破到……超圣初期。
断掉的下半身，在金光中重生。
不过三息，他完好如初。
且实力暴涨十倍。
“哈哈哈……我突破了！我突破了！”
他仰天大笑，笑声中满是疯狂。
然后，他转头，看向远处。
那里，还有几个幸存者在挣扎。
“你们……都去死吧！”
他扑向那些幸存者，开始……屠杀。
以超圣初期的实力，屠杀圣境、问鼎境、甚至凡俗境的修士。
如同虎入羊群。
不过片刻，所有幸存者，全部被杀。
他们的血肉、神魂、修为，被这个新晋的超圣吞噬。
他的气息，又涨了一截。
“还不够……”
他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贪婪。
“我要更多……”
“我要成为……下一个林枫！”
他飞向远方，去寻找更多的……猎物。
而像他这样的人，在戮仙谷战场的各个角落，还有……很多。
林枫和昊天的一战，震动了整个上苍之上。
所有势力，所有强者，都知道了——
有一个叫林枫的怪物，修混沌寂灭大道，吞了瑶池圣主，杀了哭坟老鬼，困住了昊天。
现在，他正在突破创世境的边缘。
谁能杀了他，吞了他的本源，谁就能……
一步登天。
于是，一场针对林枫的……
狩猎，开始了。
而林枫，此刻正躲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闭关，消化昊天的三成力量。
等祂出关时——
这上苍之上，将迎来……
风声、厮杀声、法宝碰撞声、修士惨叫声，全都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寂静。
像是整个世界被按下了暂停键。
林枫抬头，看向天空。
天空中出现了一个……人。
祂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长袍，没有任何花纹装饰，赤着双脚，悬浮在离地万丈的高空。
祂的容貌看起来很普通，普通到你见过之后就会立刻忘记。
但祂的眼睛，却让人过目不忘。
那双眼睛的瞳孔里，倒映着……无数个世界的生灭。
星河在其中诞生、膨胀、坍缩、消亡。
生灵在其中演化、繁荣、争斗、灭绝。
每一次眨眼，都有万亿生灵逝去，又有新的文明在瞳孔深处点燃星火。
“上苍之主？”
林枫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白袍人点了点头。
“是我。”
祂的声音很温和，温和得像春天的风。
但听在林枫耳中，却像是……亿万根针，同时刺进神魂。
每一根针上，都刻着一个世界的哀嚎。
“你杀了瑶池圣主，吞了哭坟老鬼，毁了妙音天宫的传人。”
上苍之主缓缓说道，像是在陈述一件与祂无关的小事。
“按照规矩，我该杀了你。”
“但……”
祂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兴趣。
“混沌寂灭大道，已经三个纪元没有出现过了。”
“上一个传人，被我炼成了一盏灯，现在还挂在我的书房里。”
“你想看看么？”
林枫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手中的万魂幡。
幡布在无声地颤抖。
不是恐惧。
是……兴奋。
百亿怨魂在幡中嘶吼，它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美味”。
创世境的血肉，对它们来说，是终极的盛宴。
“你的幡，很有意思。”
上苍之主的目光落在万魂幡上。
“用饕天九噬龙骨做幡杆，用亿万怨魂织幡面，用九色业火炼幡顶。”
“还差一点，就能晋升混沌至宝了。”
“我来帮你吧。”
祂说着，抬起右手，对着万魂幡，轻轻一抓。
林枫瞬间暴退，同时挥动幡布，在身前布下九百九十九层怨魂屏障。
每一层屏障都由千万怨魂组成，它们手拉着手，结成血肉长城。
但上苍之主的手，穿透了所有屏障。
像是穿透空气。
那只手，无视了空间距离，无视了怨魂阻挡，直接抓住了万魂幡的幡杆。
“拿来。”
上苍之主轻声说，往回一扯。
林枫死死抓住幡杆，整个人被拖得向前飞去。
祂的双脚在地上犁出两道深沟，沟中冒出黑色的火焰，那是空间被摩擦产生的异象。
“放手！”
上苍之主皱了皱眉，手上加了一分力。
咔嚓——
林枫的手指，断了三根。
白骨刺破皮肤，鲜血喷涌而出。
但祂没有放手。
反而张开嘴，对着上苍之主的手臂，咬了下去。
尖牙刺破皮肤，咬进血肉。
上苍之主的血，是……金色的。
每一滴血里，都蕴含着一个小世界。
林枫吞下一口血，体内瞬间炸开三千个小世界。
那些小世界在祂体内膨胀、碰撞、爆炸。
换成任何超圣，此刻都已经爆体而亡。
但林枫只是闷哼一声，混沌寂灭大道运转，将那些小世界全部碾碎、吞噬、同化。
祂的气息，又暴涨一截。
“哦？”
上苍之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能吞我的血，有意思。”
祂不再抢夺万魂幡，反而松开手，后退了三步。
林枫趁机收回幡，断裂的手指在灰黑色火焰中迅速重生。
“创世境的血，果然大补。”
祂舔了舔嘴唇，眼中灰黑色光芒大盛。
“再来点？”
上苍之主笑了。
笑容很温和，但眼中的世界生灭却骤然加速。
“小家伙，你很有趣。”
“有趣到，我有点舍不得杀你了。”
祂说着，拍了拍手。
掌声响起。
戮仙谷战场的寂静，被打破了。
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哭声。
从战场的各个角落，从地底深处，从虚空裂缝中，传来哭声。
婴儿的哭声、女人的哭声、老人的哭声、男人的哭声……
所有哭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大合唱。
随着哭声，地面开始裂开。
从裂缝中，爬出一个个……人。
不，不是人。
是……尸体。
穿着不同时代服饰的尸体。
有上古的蛮族，穿着兽皮，手持骨棒。
有中古的修士，穿着道袍，手持飞剑。
有近古的武者，穿着铠甲，手持长枪。
甚至还有……现代装束的人。
他们从地底爬出，站在地面上，仰头望天，齐声哭泣。
哭声越来越大，震得空间都在颤抖。
“这是……”
林枫眯起眼睛。
“我这些年，随手埋的一些‘玩具’。”
上苍之主轻声解释。
“每次有让我觉得有趣的人出现，我就会杀了他，把他埋在这里。”
“等下一个有趣的人出现时，再挖出来，一起玩耍。”
祂说着，对着那些尸体，挥了挥手。
“去吧，陪这位小朋友玩玩。”
话音落下，亿万尸体，同时动了。
他们迈着僵硬的步伐，朝着林枫走来。
每一步落下，地面都会长出一朵……血肉之花。
花的根茎是血管，花瓣是皮肤，花蕊是眼球。
眼球转动，死死盯着林枫。
“血肉道兵？”
林枫认出了这种手段。
“不止。”
上苍之主摇头。
“是‘永世哭坟军’。”
“每个尸体体内，都封印着一缕我的创世之力。”
“他们不死不灭，会永远哭泣，永远战斗，直到把敌人拖入永恒的绝望。”
说话间，第一波尸体已经冲到了林枫面前。
林枫挥动万魂幡，幡布如刀，横扫而出。
噗噗噗——
数百具尸体被拦腰斩断。
但断成两截的尸体没有倒下。
上半身继续爬行，下半身继续站立。
断口处，长出密密麻麻的肉芽，肉芽交织，重新连接。
不过三息，尸体恢复如初。
且数量……翻倍了。
一具尸体，变成了两具。
“杀不死，还会分裂？”
林枫皱眉。
“对。”
上苍之主点头，像是在给晚辈讲解。
“你越杀，他们越多。”
“直到把你耗死。”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杀。”
“但他们会一直追着你，哭着你，直到你发疯。”
说话间，第二波尸体已经围了上来。
这次的数量，是刚才的两倍。
林枫不再用幡，而是张开嘴，一吸。
吞天诀第七重·噬渊。
祂的嘴，化作一个深渊。
深渊中传出恐怖的吸力，将数百具尸体吸入其中。
尸体在深渊中被碾碎、消化、吸收。
但上苍之主只是笑了笑。
“没用的。”
祂说。
果然，那些被吞噬的尸体，在林枫体内……重组了。
他们在林枫的五脏六腑中爬行、哭泣、撕咬。
“啊啊啊——！！！”
林枫发出痛苦的嘶吼，七窍开始流血。
血不是红色，是黑色。
每一滴血里，都夹杂着尸体的碎片。
“我的创世之力，不是那么好吞的。”
上苍之主温和地说。
“现在，你体内有三百六十五具哭坟尸。”
“他们会慢慢啃食你的内脏，吞噬你的神魂，最终把你从内到外，吃成一具空壳。”
“然后，你会成为他们的一员。”
“永远在这里哭泣。”
林枫跪倒在地，双手抱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祂的皮肤下，有东西在蠕动。
那是尸体在祂体内爬行。
祂的眼睛、耳朵、鼻孔、嘴巴里，开始钻出……手。
苍白的手，沾满鲜血和内脏碎片。
那些手从祂体内伸出，在空中挥舞，像是在……求救。
又像是在……邀请。
邀请更多尸体，进入这具躯壳。
“结束了。”
上苍之主叹了口气，似乎有些失望。
“本以为你能多撑一会儿。”
祂转身，准备离开。
但就在这时——
林枫抬起了头。
祂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诡异的笑容。
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满口尖牙。
“确实……结束了。”
祂轻声说，然后——
双手抓住自己的胸口，用力一撕。
嗤啦——
胸口的皮肤、肌肉、肋骨，被祂自己撕开。
露出里面……空空如也的胸腔。
没有心脏，没有肺，没有肝，没有胃。
只有……一团灰黑色的火焰。
火焰中，三百六十五具尸体，正在燃烧。
他们发出凄厉的惨叫，在火焰中扭曲、融化、化作灰烬。
“你的创世之力，味道不错。”
林枫从火焰中，抓出一缕金色的光。
那是上苍之主的创世本源。
祂将光扔进嘴里，咀嚼，吞咽。
然后，胸口的伤口，在火焰中迅速愈合。
皮肤重生，肌肉重组，骨骼再续。
不过三息，完好如初。
“你……”
上苍之主转过身，眼中第一次出现……真正的惊讶。
“你的内脏呢？”
祂问。
“吃了。”
林枫回答得很简单。
“我早就把五脏六腑，炼化成了混沌寂灭大道的养分。”
“现在我的体内，除了大道，什么都没有。”
“你想让尸体啃食我的内脏？”
“不好意思，我没有内脏给你啃。”
上苍之主沉默了三息，然后……
笑了。
真正的笑，不是之前那种温和的假笑。
是带着……兴奋的笑。
“好！好！好！”
祂连说三个好字。
“三个纪元了，我终于又遇到了一个……真正的对手。”
“小家伙，你有资格知道我的名字。”
“我叫——”
“昊天。”
话音落下，祂的身形，开始变化。
白色的长袍化作金色的帝袍，赤足穿上九龙踏云靴，头上浮现出十二旒帝冕。
祂的容貌，也从普通变得……威严。
威严到，看一眼就想跪拜。
那种威严，不是来自修为，是来自……本质。
祂是这方世界的创造者，是万物的源头，是法则的制定者。
“现在，让我们认真玩一玩。”
昊天说着，抬起右手，对着虚空，一握。
整个戮仙谷战场，被祂……握在了掌心。
不是比喻。
是真的。
林枫看到，周围的山川、河流、大地、天空，开始缩小。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强行压缩。
亿万具哭坟尸，在压缩中爆开，化作血雾。
血雾又被压缩，凝聚成一颗……血丹。
丹有拳头大小，表面浮现着无数张人脸，那些人脸都在哭泣。
“第一招，炼界为丹。”
昊天将血丹抛向林枫。
血丹飞来，所过之处，空间被腐蚀出漆黑的痕迹。
痕迹中，有星辰坠落的景象闪过。
这一击，已经超越了超圣的范畴。
是真正的……创世级攻击。
林枫没有硬接。
祂向后退了一步，身体化作亿万道灰黑色的影子，朝四面八方散开。
血丹只击中了其中一道影子。
影子炸开，化作黑烟。
但其他影子，已经重新凝聚，在另一个位置，组成了林枫的本体。
“影遁术？”
昊天挑了挑眉。
“不，是‘寂灭分身’。”
林枫说着，抬手对着昊天，一指点出。
指尖，飞出一朵……黑色的莲花。
九转瑶池功本源所化的黑莲。
但此刻的黑莲，已经被混沌寂灭大道改造。
莲花的瓣上，浮现出亿万道灰黑色的纹路。
那些纹路在蠕动，像是活物。
“还你。”
林枫轻声说。
黑莲飞到昊天面前，突然炸开。
不是炸成碎片。
是炸成了……一个世界。
一个完全由寂灭之力构成的世界。
世界中有山，山是白骨堆成。
世界中有河，河是鲜血流淌。
世界中有生灵，生灵是怨魂所化。
这个世界，将昊天笼罩。
世界内的法则，是……吞噬一切。
白骨山在吞噬昊天的血肉。
鲜血河在吞噬昊天的神魂。
怨魂生灵在吞噬昊天的记忆。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昊天站在寂灭世界中，点了点头。
“不错的手段。”
“但……”
祂抬起脚，轻轻一跺。
整个世界，瞬间……静止。
白骨山停止吞噬，鲜血河停止流淌，怨魂生灵停止嘶吼。
然后，整个世界，开始……倒流。
白骨山崩塌，鲜血河倒灌，怨魂生灵消散。
最终，世界收缩，重新变回那朵黑莲。
落在昊天掌心。
“时间倒流？”
林枫眯起眼睛。
“不止。”
昊天摇头。
“是‘创世修正’。”
“我可以修改任何世界的法则，包括你创造的这个世界。”
祂说着，将黑莲捏碎。
莲花的碎片，在祂掌心重组，变成了一颗……种子。
“现在，它是我的了。”
昊天将种子种在地上。
种子落地，迅速生根发芽。
长出的不是植物，是……一棵树。
一棵由血肉组成的树。
树干是无数尸体缠绕而成，树枝是手臂，树叶是手掌，树上结的果实是……人头。
人头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每个人头都在哭泣。
“第二招，血肉道树。”
昊天说。
血肉道树开始生长。
树枝蔓延，覆盖方圆千里。
手掌形状的树叶，开始……抓人。
那些还在观战的修士，被树叶抓住，拖向树干。
树干裂开，将修士吞入其中。
然后，树上多了一颗人头。
人头是那个修士的模样，他在树上哭泣，眼泪是血。
不过片刻，血肉道树已经吞了上万修士，结了上万颗人头。
上万颗人头齐声哭泣，哭声化作音波，轰向林枫。
音波所过之处，空间如同玻璃般碎裂。
林枫挥动万魂幡，幡布展开，挡在身前。
音波轰在幡布上，炸开亿万道涟漪。
幡布剧烈颤抖，上面的怨魂大片大片消散。
这一击，已经伤到了万魂幡的本源。
“你的幡，挡不住。”
昊天轻声说，抬手又是一指。
血肉道树上，上万颗人头同时炸开。
炸出的不是血肉，是……金色的光。
那是被吞噬修士的毕生修为，被昊天提炼后，凝聚成的“修为炸弹”。
上万颗修为炸弹，如同暴雨般砸向林枫。
每一颗炸弹，都相当于一个超圣初期的自爆。
上万超圣同时自爆，足以毁灭一方大世界。
林枫终于……变色了。
祂不再保留，全力运转混沌寂灭大道。
灰黑色的光芒从体内爆发，在身前凝聚成一道……屏障。
屏障的形状，是一面镜子。
镜子里，倒映着昊天。
“第三眼·寂灭反射！”
林枫眉心裂开，第三只眼睁开。
眼中射出灰黑色的光，注入镜中。
镜子里的昊天影像，突然……活了。
他从镜中走出，站在林枫身前，对着那些修为炸弹，一拳轰出。
拳出，天地变色。
这一拳，与昊天之前轰杀瑶池圣主的那一拳，一模一样。
甚至……更强。
因为镜中的昊天，是林枫用混沌寂灭大道模拟出的……完美复制体。
拥有昊天九成的实力。
两个昊天的攻击，在空中碰撞。
轰——！！！
整个戮仙谷战场，被炸成了……虚无。
不是废墟，是真正的虚无。
山川、河流、大地、天空，全部消失。
只剩下……一片黑暗。
黑暗中，悬浮着两个人。
林枫，和昊天。
两人相隔万丈，遥遥对视。
林枫嘴角溢血，胸口有一个拳印，深可见骨。
昊天则毫发无伤，只是帝袍的袖口，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第三只眼……寂灭反射……”
昊天看着林枫眉心的那只眼，眼中闪过回忆。
“上一个混沌寂灭大道的传人，也有这招。”
“但他只能反射七成实力。”
“你能反射九成，很不错。”
祂说着，整理了一下袖口。
那道口子，在金光中愈合。
“但，到此为止了。”
昊天抬起双手，对着虚空，缓缓合拢。
“第四招……”
“剥皮炼界。”
话音落下，林枫周围的空间，突然……凝固。
然后，开始……剥离。
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剥一颗鸡蛋。
第一层剥掉的是空间。
第二层剥掉的是时间。
第三层剥掉的是法则。
第四层剥掉的是……存在本身。
林枫感觉，自己正在被一层层剥开。
皮肤、肌肉、骨骼、内脏、神魂、记忆……
所有的一切，都在被剥离。
然后，那些被剥离的部分，在昊天手中，重组成了一个新的……世界。
一个由林枫的“碎片”构成的世界。
世界中有林枫的山，林枫的河，林枫的生灵。
那些生灵，都是林枫记忆的碎片所化。
他们在世界中生活、修炼、相爱、相杀。
产生的“故事”，被昊天抽取，炼成一颗颗……故事丹。
丹中蕴含着一个完整人生的悲欢离合。
“你的存在，会成为我收藏中最有趣的一个。”
昊天轻声说，已经剥到了林枫的……神魂核心。
那里，是混沌寂灭大道的本源所在。
一旦被剥离，林枫就会彻底消失。
但就在这时——
林枫笑了。
“你中计了。”
祂说。
昊天一愣。
然后，祂发现，自己手中的那个“世界”，突然……活了。
世界中的生灵，全部抬头，看向昊天。
齐声开口：
“欢迎来到……”
“我的体内。”
话音落下，整个世界，炸开。
不是爆炸。
是……展开。
展开成一个巨大的……胃。
由林枫的皮肤、肌肉、骨骼、内脏、神魂、记忆……构成的胃。
胃中，有亿万个漩涡。
每个漩涡，都在疯狂吞噬。
吞噬昊天手中的创世之力。
“你……你把自己炼成了……法宝？！”
昊天终于明白了。
林枫从一开始，就在布局。
祂故意让自己被剥皮炼界，故意让昊天以为自己赢了。
但实际上，祂早就将自身，炼成了一件……活体法宝。
一件可以吞噬一切，包括创世之力的……终极魔器。
“混沌寂灭大道第六重……”
林枫的声音，从胃的四面八方传来。
“身化寂灭，万物皆食。”
“昊天，你的创世之力……”
“我收下了。”
胃开始收缩。
像是真正的胃在消化食物。
昊天的创世之力，被胃液腐蚀、分解、吸收。
祂的脸色，第一次变得……难看。
“好……好一个林枫……”
祂咬牙，体内爆发出全部力量。
金色的光芒冲天而起，想要撑破这个胃。
但胃的内壁，浮现出亿万道灰黑色的纹路。
那些纹路组成一个巨大的阵法——
“万界吞噬阵”。
阵眼处，是林枫的混沌寂灭道印。
道印旋转，每一次旋转，都吞掉昊天一分力量。
“你杀不了我。”
昊天冷静下来。
“我是创世境，早已超脱生死。”
“就算你吞了我全部力量，我也能重生。”
“对。”
林枫承认。
“我杀不了你。”
“但……”
胃的内壁，突然长出无数张……嘴。
每张嘴都在说话，说的都是同一句：
“我可以让你……”
“永远困在这里。”
话音落下，胃开始无限收缩。
最终，收缩成一个……点。
一个灰黑色的点。
点悬浮在虚空中，表面浮现着昊天的脸。
那张脸在嘶吼，却发不出声音。
林枫的身影，重新凝聚。
祂脸色苍白，气息虚弱，但眼中却满是……兴奋。
“创世境的力量……”
祂感受着体内新增的力量，笑了。
虽然只吞了昊天三成的力量。
但这三成，足以让祂……
触摸到创世境的门槛。
“该走了。”
林枫看了一眼那个点，转身，准备离开。
但就在这时——
点的表面，突然裂开一道缝。
缝中，传出一个声音：
“林枫……”
“我们还会再见的……”
“等我出来……”
“我会把你……”
“炼成我书房里的第二盏灯……”
声音越来越弱，最终消失。
点重新闭合。
林枫沉默了三息，然后抬手，将点收起。
“我等着。”
祂轻声说，然后一步踏出，消失在虚空中。
而在祂离开后不久——
戮仙谷战场的废墟上，来了三个人。
一个穿着血袍的老者，手中提着一盏灯笼。
灯笼的灯罩，是人皮做的，灯芯是一根脊骨，灯油是脑浆。
灯笼的光，是……绿色的。
照在脸上，能把活人照成死人。
一个穿着僧袍的和尚。
但僧袍是红色的，像是被血染过。
和尚的脖子上挂着一串念珠，念珠由一百零八颗婴儿头骨制成。
每颗头骨的眼眶里，都燃烧着黑色的火焰。
一个穿着薄纱的少女。
薄纱近乎透明，能清楚看到里面的胴体。
少女的容貌绝美，但眼神空洞，像是没有灵魂。
她赤着脚，脚腕上拴着铁链，铁链的另一端，拴在一个巨大的铁球上。
铁球表面，刻满了交合的图案。
三人站在废墟上，看着刚才林枫和昊天战斗留下的痕迹。
“昊天……被封印了？”
血袍老者开口，声音像是两块骨头在摩擦。
“不，只是被困住了。”
血袍和尚摇头，婴儿头骨念珠相互碰撞，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那个人叫林枫，修的是混沌寂灭大道。”
“他吞了昊天三成力量，现在应该快突破了。”
薄纱少女没有说话，只是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她的舌头，是分叉的。
像是蛇的舌头。
“我们要出手么？”
血袍老者问。
“不急。”
血袍和尚笑了，露出满口尖牙。
“等他和上苍之上的其他老怪物斗得两败俱伤……”
“我们再坐收渔利。”
薄纱少女终于开口，声音娇媚入骨：
“他的身体……我要了。”
“我要把他炼成我的……第一百零九个面首。”
血袍老者点头。
“那就这么定了。”
“先让他继续闹。”
“闹得越大越好。”
三人说完，身影渐渐淡去。
最终，消失不见。
而在他们消失后，废墟的角落里——
一块碎石，突然动了动。
碎石下，爬出一个……人。
一个只剩半截身体的人。
他是之前观战的修士之一，在战斗余波中侥幸活了下来。
但下半身已经没了，肠子拖在地上，鲜血淋漓。
他爬出废墟，看着林枫消失的方向，眼中满是……狂热。
“我看到了……”
“我看到了创世境的战斗……”
“我感悟到了……”
他喃喃自语，体内突然爆发出……强大的气息。
修为，从圣境初期，直接突破到……超圣初期。
断掉的下半身，在金光中重生。
不过三息，他完好如初。
且实力暴涨十倍。
“哈哈哈……我突破了！我突破了！”
他仰天大笑，笑声中满是疯狂。
然后，他转头，看向远处。
那里，还有几个幸存者在挣扎。
“你们……都去死吧！”
他扑向那些幸存者，开始……屠杀。
以超圣初期的实力，屠杀圣境、问鼎境、甚至凡俗境的修士。
如同虎入羊群。
不过片刻，所有幸存者，全部被杀。
他们的血肉、神魂、修为，被这个新晋的超圣吞噬。
他的气息，又涨了一截。
“还不够……”
他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贪婪。
“我要更多……”
“我要成为……下一个林枫！”
他飞向远方，去寻找更多的……猎物。
而像他这样的人，在戮仙谷战场的各个角落，还有……很多。
林枫和昊天的一战，震动了整个上苍之上。
所有势力，所有强者，都知道了——
有一个叫林枫的怪物，修混沌寂灭大道，吞了瑶池圣主，杀了哭坟老鬼，困住了昊天。
现在，他正在突破创世境的边缘。
谁能杀了他，吞了他的本源，谁就能……
一步登天。
于是，一场针对林枫的……
狩猎，开始了。
而林枫，此刻正躲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闭关，消化昊天的三成力量。
等祂出关时——
这上苍之上，将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