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耍心眼子-《堡宗没了,不还有儿子么》

  朱祁镇奉安之事定下了,内阁这几位重臣的心思,便已悄然转向了为其拟定谥号与庙号之上。

  首辅陈循率先挑明话题:“陛下,王爷,太上皇奉安之礼既定,这谥号与庙号……亦需早日议定,以奉宗庙,正天下视听。”

  谥号之制,源于周朝,通常以一二字概括,旨在评定帝王一生功过,寓含褒贬。

  然而,自唐李治与武则天这两口子,将谥号字数层层加码。

  其原本的警戒之意便逐渐淡化,沦为堆砌美言的浮夸文章。

  凡是个皇帝,其谥号,必然是什么文武广圣仁大等字全塞进去。

  至明朝,皇帝谥号已动辄突破二十字大关。

  相比之下,庙号起初极为严谨,非有开疆拓土或中兴再造之大功者不得立。

  西汉十二帝,得享庙号者只有四人。

  太祖高皇帝刘邦,太宗文皇帝恒,世宗武皇帝彻,中宗宣皇帝询。

  大抵开创基业者作“祖”,守成继业者称“宗”。

  必须强调一下,我大明文皇帝,庙号是太宗!

  他的皇位是从太祖那里继承过来的,也不知后世哪个不肖子孙,竟把他庙号给改做成祖。

  而庙号到三国两晋开始泛滥,到唐朝成型,除了亡国皇帝,人人都有庙号。

  自三国两晋起,庙号渐滥,至唐代已成常例,除非亡国之君,几乎人人皆有。

  故唐之前,多以谥号称呼帝王,如汉武帝之类。

  唐后谥号冗长,不便称谓,便多以庙号“某宗”代指帝王。

  庙号也因此在一定程度上承袭了谥号的评价功能。

  此事关乎史笔定论,尤需谨慎拿捏。

  若评价过高,则“土木堡”之难何以自处?

  又不宜太低,毕竟是皇帝,颜面上须过得去。

  最好是寻一个看似中性,实则暗含贬抑的庙号,既能保全皇家体面,亦能让后世读史者窥见其失德丧师之实。

  陈循的思绪,与在场的于谦、徐有贞等人不谋而合。

  这位太上皇,登基之初上有太皇太后张氏垂帘,下有“三杨”辅政,坐享仁宣之治的遗泽,可谓太平天子。

  待其亲政,不过寥寥数载,便宠信宦官王振,疏远贤臣,最终酿成“土木堡”之变这等塌天大祸。

  数十万精锐一朝尽丧,天子沦为俘虏,京城险些不保,太祖太宗辛苦开创的基业几乎断送!

  若非当时还是郕王的朱祁钰临危受命,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

  这大明朝,说不得就要提前上演一遍靖康之耻,衣冠南渡的旧事!

  思及此,几位阁臣心中,几乎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那些带有昏昧、不彰意味的庙号上。

  江渊低声道:“唐乾符年间,有黄巢之乱,国不将国,百姓流离失所……”

  他忽然提及前朝旧事,并非闲笔,乃是借古喻今。

  因黄巢之乱时,在位是乃是唐僖宗。

  故,他的意思很是明显,准备给朱祁镇上僖宗这个庙号。

  徐有贞心中暗道一声妙,僖字看似只是说有过错,未至大恶,但稍通史者便知唐僖宗时局如何。

  以此冠之,既不算酷评,却也足以让后人将其与昏聩逃亡之君联系起来。

  然而,端坐于上的朱祁钰,听着几位股肱之臣引经据典,商讨着“僖宗”这类庙号。

  只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在他看来,这些文绉绉的字眼,无论怎么挑选,都隔着一层纱。

  远不如后世那个简单直接的称呼来得鞭辟入里——“堡宗”。

  什么僖宗之类,绕来绕去,不过是文人笔墨。

  哪及得上“堡宗”二字,一听到这庙号,任谁都能立刻想起那场葬送国运的大败,何等直观,何等讽刺!

  当然,这惊世骇俗的想法,是万万不能宣之于口的。

  身为摄政王,他需要维持朝堂的体统和自身的威仪。

  眼见几位阁臣似乎还要在此事上耗费不少唇舌,朱祁钰可不想他们继续下去。

  “罢了。”他声音不高,却瞬间压过了所有的议论。

  “谥号庙号,关乎礼制史鉴,非一时可决。此事,礼部下去之后,广查典籍,细细斟酌,再行拟票上奏吧。”

  徐有贞当即拱手:“臣遵旨。”

  朱祁钰随手拿起一本奏章,恰巧又是秦王所上,内容毫无新意,依旧是指责清丈专员横行扰民。

  “清丈田亩,乃固国安民之本。然推行至今,阻碍重重。”朱祁钰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

  他将奏章轻轻放下,语调中明显有些不满:“诸位且看看,这又是各地藩王递上来的折子,字里行间,无不弹劾清丈专员‘扰民’、‘苛察’。”

  他顿了顿,指尖敲了敲那本奏章,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敲在众人的心头上。

  “宗室藩王,倚仗祖制优免,隐匿田产,逃避税赋,已成清丈最大绊脚石,亦是土地兼并之源。长此以往,国赋何存?民生何依?内阁于此,可有何良策以解此困局?”

  大明的官员,就没几个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