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中枢对峙-《堡宗没了,不还有儿子么》

  四月朔日,又是大朝会的日子。

  卯时正至,群臣跪拜,山呼陛下万岁,殿下千岁。

  一套繁杂礼仪之后,吏部尚书王直出列奏道:

  “经吏部与内阁多次商议,新官制已初具雏形,恳请昭示天下。”

  此事昨日便已通过气,今日王直上奏,不过是走个过场。

  朱祁钰应声道:“准。请王尚书向百官大致阐述一番。”

  “臣遵命。”王直拱手领命,随即转身,面向百官讲解起新官制的内容。

  这套从乡官起始,直至中央的官制变革,令许多人在心底暗暗咋舌。

  变动之巨,远非增设官职那般简单。

  无数人都在暗自思量,此举将对自己产生何等影响。

  按常理来说,这个时候,殿内众臣定然就此事会有诸多疑问与讨论。

  然而,事情却又不同。

  都察院一名御史骤然出班,高举弹章,扬声道:“臣,有本启奏!”

  上首朱祁钰微微点头,那御史道:“臣弹劾清丈司郎中李侃,其在安州激起民变,殴辱官差,甚至意图对县令行凶。恳请王爷派人彻查此事。”

  此言一出,犹如发出信号。

  紧接着,吏部、户部、礼部的几名五、六品郎中、员外郎接连出班附议。

  清丈司此番分作五六处,带新科进士前往地方学习土地清丈之法。

  不料这五六处竟悉数遭到弹劾,纷纷指责进士们横行乡里,将利国利民的良政变成了祸害地方的恶政。

  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新官制带来的震撼尚未平息,这突如其来的集体弹劾又添了一把火。

  这让百官都有些无所适从,目光在御座、弹劾者和几位重臣之间游移不定。

  就在此时,一声清朗的“臣有本奏!”压过了低语。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税课司郎中岳正手持笏板,大步出班。

  他本在南京任职,不过李侃去了清丈司。

  便将他叫回京师,接任了税课司郎中。

  入仕四年,便升任一司郎中,这升官速度可是让无数人羡慕不已。

  岳正先向御座行礼,然后转身面向那几位弹劾的官员:

  “诸位同僚之弹劾,关乎国策,更关乎前方同僚的清誉,岂可只听一面之词?”

  他语气变得锐利起来:“下官敢问,诸位弹劾中所言民变,可有实证?李郎中离京不过数日,此刻也方至安州不久。如此短促时间内,便能激起民变、横行乡里?”

  “此等效率,未免令人匪夷所思。究竟是李郎中之过,还是有人心怀叵测,欲阻挠清丈大计,故而预先编织罪名,构陷忠良?”

  被质问的几名官员脸色微变,立刻群起而攻之。

  “岳郎中此言差矣!”一御史昂然出列,义正词严:

  “我辈御史,职责所在,朝廷许风闻奏事。如今京师物议沸腾,皆言清丈司扰民。若待事事查实,岂不误国?届时民怨已成,悔之晚矣。吾等宁可奏错,也不可不奏!”

  “安州父母官张县令也上书弹劾,控诉李侃纵容属下,殴差辱官。地方官据实上奏,难道这也能是假的?”

  “岳郎中与李郎中渊源颇深,曾为其副贰。此时急于辩护,瓜田李下,恐惹人疑啊。下官斗胆一问,岳郎中此番力保,究竟是出于公心,还是碍于旧日情谊,欲徇私包庇?”

  这群人办事或许能力不够,但论起弹劾攻歼来,却是老练得很。

  三言两语之间,险些将罪名也扣到岳正头上。

  “够了。”

  于谦出声阻止,他出班半步,向御座躬身道:

  “安州之事,乃至清丈司之事,皆是一隅之争,是非曲直,尚未可知。”

  “当下朝议,当以新官制等经国大略为先。至于李侃之事,可待太师查实明晰后,再行议处。此刻朝堂争论,徒耗光阴,于事无补。”

  其他重臣均未下场,故而于谦此言,直接为这场争论定了调。

  朱祁钰微微颔首,淡然开口:

  “于卿所言甚是。安州及各处之事,既已交由太师处置,便依此议。众卿可还有本奏?若无,便议下一项吧。”

  他轻描淡写地将这场风波搁置,朝会继续进行。

  但所有人的心里都明白,关于清丈的斗争,才刚刚开始。

  朝会之后,玉辇之内。

  朱见深抱怨道:“那些人都是傻子么,李侃才去安州几日,就能惹得民怨沸腾?他是去教授清丈之法,又不是去扯旗造反的。”

  朱祁钰笑呵呵的取来几颗桑葚,塞到朱见深嘴里面。

  这是今早刚采摘来的,最是新鲜。

  “他们才不是傻子,今日这几个小虾米出来,主要还是试探你我的态度。”

  朱见深嚼吧嚼吧,又自己取了几颗。

  春日初熟果品的酸甜滋味,他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