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密码疑云-《超级兵王,我在民国替天行道》

  五月中旬,前线指挥部在经历夜间渗透袭击的惊魂后,已迅速转移至更隐蔽的备用地点,一处背靠陡峭山崖、只有一条狭窄小路可通的废弃矿洞群。

  洞内潮湿阴冷,但足够坚固,易于防守。空气中混杂着泥土、霉味、机油和人体汗液的气息。

  滴滴答答的电报声再次响起,但比之前更加谨慎、断续,采用的是周晓柔制定的那套简易跳频应急码,通讯时断时续,如同在风暴中摇曳的烛火。

  袭击中缴获的那个仍在闪烁的无线电信标,被技术部门紧急研究后,确认是一种短距定位装置,已被李星辰下令“处理”掉,将它绑在一只受惊的野兔身上,放归山林,希望能误导可能寻迹而来的敌军。

  干扰在渗透失败后减弱了一些,但仍未完全消失,像讨厌的蚊蝇,不时干扰着脆弱的通讯。

  凌晨三点,矿洞深处的通讯班。

  周晓柔裹着一件略显宽大的军大衣,蜷在电台旁一张用弹药箱拼成的“桌子”前,就着一盏用墨水瓶自制、灯芯捻得很小的煤油灯,仔细核对刚刚接收到的一段杂乱电文。

  她的脸色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更加苍白,眼下的青黑显示出严重的睡眠不足,但眼神却异常专注,甚至带着一丝病态的亢奋。

  连续的高强度工作和夜间袭击的惊吓,让这个年轻的女译电员看起来有些虚弱,但她拒绝休息。

  “周姐,喝口热水吧。”一个更年轻的女报务员递过来一个掉漆的搪瓷缸。

  “谢谢,放着吧。”周晓柔头也没抬,纤细的手指在一本写满数字和符号的草稿纸上快速划动着,眉头紧锁。她面前摊开放着几本缴获和破译的日军常用的密码本,但显然,它们对刚刚截获的这段信号无能为力。

  这段信号是监听哨在凌晨一点左右,于一个非常偏僻、平时几乎没有活动的频段捕捉到的。

  信号很短,只有不到十秒,但发射功率很强,随即消失。抄报员记录下了一串看似毫无规律的数字和日文片假名混合的字符。

  周晓柔尝试用已知的几种日军陆军、海军、航空兵密码本进行套译,结果要么是乱码,要么是看似合理但逻辑荒谬的短语,如“樱花盛开在富士山”这类无关信息,明显是误导。

  这不是普通的战术通讯密码。结构更复杂,加密层级更高。而且,在刚刚经历高强度电子对抗和特种渗透后,突然出现这样一段孤立的、高密级的信号,绝非偶然。

  “晓柔同志,有发现吗?”李星辰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脚步很轻。他同样一夜未眠,眼中带着血丝,但精神依旧集中。他看了一眼周晓柔面前那些被涂改得密密麻麻的稿纸。

  周晓柔抬起头,看到李星辰,下意识地想站起来,被他用手势止住。她将那份抄报纸推过去,声音因疲惫而有些沙哑:“司令,您看。这段信号,很奇怪。我用现有的密码本试过了,都不对。

  它的编码规则……很特别。数字和片假名的组合方式,不像常规的替换或移位密码,倒像是……某种基于特定底本的书籍密码。”

  “书籍密码?”李星辰接过抄报纸。这个术语对他而言不陌生,但在当时的中国战场,能用上这种相对复杂加密手段的,绝非普通部队。

  “对。”周晓柔点头,手指点着纸上的字符,“您看这些数字,比如这组‘3-15-8’,如果代表页、行、字,那需要一本特定的书作为钥匙。而这些片假名,可能是用来指示使用哪本书,或者混淆视听的。

  关键是,我们不知道他们用的是什么书。可能是某本常见的日文书籍,也可能是……一本非常冷僻,甚至只有特定小圈子才知道的书。”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忧虑:“而且,这段信号选择在干扰减弱、我们注意力可能松懈的凌晨发出,又在极短时间内消失,显然是经过精心计算的。

  我担心……这可能是某种更重大行动的前奏,或者,是在传递关于我们内部的重要情报。”

  “内部情报……”李星辰的目光落在那些冰冷的字符上。经历过韩技师的破坏和夜间渗透,他毫不怀疑日军对根据地内部的渗透企图。一段高密级、难以破译的密电,指向内部,这感觉非常糟糕。

  “能确定大致方向吗?或者,有没有可能反向推导出那本书的一些特征?”李星辰问。他虽然不是密码专家,但来自后世的见识让他知道,任何密码都有其内在逻辑和弱点。

  周晓柔沉吟道:“可以尝试频率分析。虽然样本太短,但如果是书籍密码,数字的出现频率和范围可能会有特征。

  比如,如果页数范围很大,可能是一本厚书;如果行、字数字相对固定,可能每页行数、每行字数比较规范……不过,这需要时间,而且不一定准确。”

  “试试看。”李星辰鼓励道,“需要什么支持,直接跟我说。”

  他想起周晓柔刚才提到的“冷僻书籍”,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另外……鬼子要用书籍密码,选用的底本,必须确保收发双方都能轻易获取且不会引起怀疑。

  常见的日文书籍固然可能,但如果是针对华北、特别是我们这一带的情报活动,有没有可能选用的是……中文古籍?甚至是某一地方特有的版本?”

  “中文古籍?”周晓柔眼睛一亮,“有这个可能!特别是如果他们的间谍是长期潜伏、熟悉中国文化的‘中国通’。用中文古籍,更隐蔽,也更难被我们联想到。”

  “我们根据地内部,谁收藏的古籍最多?或者,最近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古籍流通?”李星辰问旁边的陈远。

  陈远想了想:“要说藏书,原来沈万昌家最多,但抄没后都登记在册,由文教部门保管。民间……倒是有一些前清遗老或书香门第可能有收藏,但战乱中散失很多。”

  他看向周晓柔,“对了,晓柔同志,我记得你说过,你母亲祖上是江南书香门第,战前家里有些藏书,你小时候还看过一些?”

  周晓柔眼神微微一黯,点了点头:“是,不过老家沦陷时,书大多毁于战火,我只随身带出来几本诗词和医书。都是常见版本,恐怕……”

  李星辰却想到了另一个人,苏婉清。那位背景神秘、与李星辰有千丝万缕联系的女子。她家的藏书,恐怕非同一般。但苏婉清行踪不定,远水解不了近渴。

  “先从频率分析和假设开始。”李星辰对周晓柔说,“你列几种最可能的书籍类型,常见的日文小说、中国古典名着,四书五经、三国水浒、甚至可能是孙子兵法、或者地方县志。

  我们分头假设,你来计算验证。我让凌雨辰那边,也查一下近期敌占区有无特殊版本的书籍流通,或者有没有日伪人员对某些古籍表现出异常兴趣。”

  接下来的十几个小时,周晓柔几乎钉在了那张“桌子”前。

  煤油灯添了好几次油,搪瓷缸里的水凉了又热,热了又凉。她面前摊开的草稿纸越来越多,上面写满了各种假设、计算、排列组合。

  她时而凝神思索,时而在纸上快速演算,时而对照着那短短一行密文发呆。疲惫和压力让她眼眶深陷,但一种不服输的劲头支撑着她。

  李星辰没有打扰她,但不时会过来看一眼,有时会提出一些思路,比如:“如果数字代表坐标呢?页是经度粗略值,行是纬度?”

  “片假名会不会是作者姓氏的缩写或者书籍类别的代号?”

  这些来自后世的、跳出传统密码学框架的思路,有时能让周晓柔眼前一亮,打开新的方向。

  夜幕再次降临时,周晓柔终于从一堆草稿纸中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但闪烁着一种极度疲惫后的锐利光芒。她将几张写得最密的纸推到李星辰面前,声音干涩却带着压抑的激动:

  “司令,有……有一点可能了。我假设了十三种可能的书籍类型,结合有限的频率分析,最有可能的……是《诗经》。

  不是常见版本,可能是某种带有特殊注疏或评点的版本,因为数字范围指向的篇章和字句,在通行本里对不上,但在一些注疏本里,因为排版不同,行数、字数会有差异。

  而且,用《诗经》这种蕴含微言大义的古籍做密码底本,很符合高级别间谍的品味和隐蔽性。”

  “《诗经》注疏本……”李星辰沉吟。这范围依然很大。

  “还有,”周晓柔指着密文中那几个片假名,“我尝试把它们当作指示符。

  比如这个‘カ’(ka),在日文里可以对应‘歌’,而《诗经》又称‘诗三百’,其中‘国风’部分多是民歌。这个‘ケ’(ke),可能对应‘家’或‘解’……

  我推测,这段密文可能是在指示使用《诗经》中某一特定部分如‘秦风’、‘小雅’,以及某家注疏,如朱熹《诗集传》、毛亨郑玄注等作为解码钥匙。”

  她的分析越来越深入,也越来越逼近核心。但关键依然是——到底是哪一本具体的《诗经》注疏?根据地有这本书吗?或者,在敌人手里?

  就在这时,凌雨辰拿着一份刚刚从天津内线传来的密电匆匆走进,脸色凝重:“司令,晓柔,有发现。

  我们在天津的内线报告,大约一个月前,日租界一家专营古旧书的‘文渊阁’书店,曾秘密收购了一大批从保定流出的古籍,其中就包括一套清中期殿版的《诗经传说汇纂》,带乾隆御览印,非常珍贵。

  买主很神秘,但店员隐约听到买家提过‘北平的先生要用’。

  几乎在同一时间,我们监视的一个日伪高级特务,在北平频繁出入琉璃厂几家旧书店,似乎在寻找特定版本的唐宋诗集,但未提及《诗经》。”

  “《诗经传说汇纂》……殿版……”周晓柔喃喃重复,眼中猛地爆发出光彩,“司令!如果是这套书!它的排版、分卷、行款,与通行的坊刻本完全不同!

  我知道这套书!我外公家原来有一套,是家传的,我小时候还临摹过上面的字!如果用它做底本……”

  她立刻扑到草稿纸前,根据记忆中那套《诗经传说汇纂》的大致格式(卷数、每页行数、每行字数),结合密文中的数字,开始飞快地重新计算、对应。

  李星辰和凌雨辰屏息看着她。矿洞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周晓柔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煤油灯的火苗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晓柔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但她的眼神越来越亮。

  终于,她停下了笔,缓缓抬起头,脸上是一种混合了震惊、恍然和深深忧虑的神情。她将一张写满译文的纸递给李星辰,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司令……译出来了。虽然只有片段,因为密文太短……但意思,大概清楚了。”

  李星辰接过纸条,凌雨辰也凑过来看。只见纸上用娟秀但略显潦草的字迹写着:

  “……‘狐’报:目标‘龙脊’基地,近期有机械设备和原料大量流入,电力和生产已旺。核心技术人员名录搜集近半,尤其关注新来吴教授等,及薛小敏、赵美月等。

  正设法确认核心车间和研发部门位置,及重要试验和投产时间。下一步,待‘狐’指令。”

  密电的小部分内容未能破译,但大部分内容已足够触目惊心!

  日军不仅知道“龙脊”基地的存在和大致活动,还在系统性地搜集根据地核心技术人员的情报,甚至已经将目光瞄准了新来的教授和女性技术人员!

  这个“狐”,显然是一个潜伏极深、能接触到相当级别信息的王牌间谍!

  “这个‘狐’……”周晓柔看着李星辰,声音依然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他能知道这么多细节,甚至关注到新来的教授和女技术人员……

  说明他很可能已经渗透到我们内部,或者,在附近有极其可靠的眼线,能观察到基地的日常运转和人员流动。

  而且,他用如此复杂的密码,通过这种隐秘频道发送情报,说明他的上线级别很高,任务极其重要。这个‘狐’……很厉害。”

  她最后重复了之前的话,但此刻听来,含义更深,也更让人心底发寒。

  李星辰盯着那张译稿,眼神冰冷。技术人才的保护,是重中之重。这个“狐”的存在,比十支日军特攻队还危险。

  他能精准地指出“新来老师傅”和“女学徒”,说明对基地的人员变动了如指掌。基地内部,或者经常往来基地的渠道中,有鬼!

  “晓柔同志,你立了大功!”李星辰郑重地对周晓柔说,“这份情报,价值连城。你好好休息,接下来的破译和保护工作,我们来。”

  “司令,我还能……”周晓柔想坚持。

  “这是命令。”李星辰语气温和但不容置疑,“你需要休息,才能继续战斗。凌雨辰,安排人照顾晓柔同志休息。

  另外,这份译文,严格保密,仅限于指挥部核心成员知晓。立刻以绝密等级,通报‘龙脊’基地保卫部和总部首长。

  同时,以反特和内部安全整顿的名义,对基地所有人员,特别是新近加入的技术人员、往来人员,进行一轮隐蔽而彻底的背景复审和行踪核查。注意方法,不要打草惊蛇。”

  “是!”

  “还有,”李星辰叫住凌雨辰,压低声音,“查一下,基地内部和周边,有没有人对古籍,特别是《诗经》相关版本,表现出特别的兴趣或拥有这类书籍。

  尤其是……能接触到新来教授和女性技术人员日常情况的人。”

  凌雨辰会意,重重点头,快步离去。

  矿洞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周晓柔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和李星辰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的声音。煤油灯的光晕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凹凸不平的岩壁上,晃动不定,如同此刻扑朔迷离的局势。

  “晓柔,”李星辰忽然开口,目光依旧停留在译稿上,“除了《诗经》这个钥匙,那段密文本身,有没有可能隐藏着关于‘狐’身份或位置的线索?

  比如,他选择用《诗经》,是否暗示他本人的文化背景或偏好?或者,那些未能完全破译的片假名和数字,是否包含着接收方的识别代码?”

  周晓柔强打精神,思索着:“有可能……密码本身也是一种身份的标识。用《诗经》,尤其是殿版《传说汇纂》这种相对冷僻的版本,说明使用者很可能有较好的国学功底,甚至可能是旧文人出身。

  那些片假名……我需要更多样本来分析。如果能再次截获同一密码系统的电文,或许能看出规律。”

  “我们会加强监听那个频段,以及所有异常信号。”李星辰点头,“‘狐’既然已经开始活动,就不会只发一次报。他需要接收指令,也需要传递更多情报。只要我们盯得够紧,总能抓住他的尾巴。”

  他走到矿洞口,望着外面浓重的夜色。山风呜咽,林涛阵阵。看不见的战场上,一场围绕情报与反情报、渗透与反渗透的暗战,已经随着这段《诗经》密码的破译,悄然进入了最凶险的阶段。

  一个代号“狐”的阴影,正潜伏在光明与希望的边缘,伺机而动。

  “告诉赵大海,”李星辰对身后的警卫员吩咐,声音不大,却带着金石之音,“特战队和警卫营,进入一级反特状态。明哨暗哨加倍,特别是基地核心区域和专家驻地,实行最严格的通行和检查制度。

  内部保卫部门,启动‘清道夫’预案。我们要在‘狐’伸出爪子,或者他的主子做出反应之前,先把他揪出来!”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另外,以我的名义,给薛小敏、赵美月、吴教授等所有被密电提及或可能涉及的技术骨干,发一份加密的个人安全警示。

  提醒他们注意日常言行,警惕陌生接触,做好自身防范。语气要含蓄,但要点明利害。”

  命令被迅速传达。整个“龙脊”基地和前线指挥部,在表面的建设与备战热潮下,一股无形而肃杀的反谍暗流开始悄然涌动。

  每个人都感受到了那种无形的紧张,但大多数人并不知道,危险并非来自前方的枪炮,而是可能就在身边,带着微笑,或者披着熟悉的外衣。

  周晓柔被女战士扶去休息前,最后看了一眼李星辰立在洞口的背影。那个身影在夜色中如山岳般沉稳,仿佛任何风雨暗箭都无法撼动。

  但不知为何,她心中那丝对“狐”的忧虑,却并未因此减少,反而随着破译的深入,变得更加具体而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