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门金锁
敲击声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石桥对面的深坑里，无数苍白的手臂正在攀爬，一颗颗腐烂的头颅从坑边探出，空洞的眼眶里燃着幽绿的鬼火。洞穴的其他几条通道里，也传来杂沓的脚步声——是那些从棺材里爬出的僵尸，正循着活人的气息向这里聚集。
吴刚迅速扫视整个洞穴，脸色凝重到极点：“八条通道，全被堵死了。我们被彻底包围。”
王胖子声音发颤：“多……多少？”
“至少一千。”吴刚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阴尸涧五百年来埋葬的凶尸，加上这些年吴家镇压的邪祟，全在这里了。”
阿雅已经掏出所有能用的蛊虫，但看着那铺天盖地的数量，连她都感到了绝望：“我的蛊虫对付不了这么多。最多能毒倒一百只，然后它们就会把我们撕碎。”
沈兰心握紧镇尸刀，手臂上的阴契手印在微微发烫。她发现，那些靠近她的僵尸会稍微迟疑一下，像是感到困惑——它们把她当成了同类，但又能闻到活人的气息。
“它们对我有忌惮。”她低声说，“也许我可以……”
“不行。”林九打断她，“你的阴契才刚刚形成，不稳定。一旦你主动释放阴气伪装，可能会真的被同化，再也变不回来。”
他挣扎着站直，胸口的伤口虽然愈合了大半，但内里依然空虚——碎片融合带来的修复只是表象，他的灵能依然枯竭。然而，握在手中的斩灵刀却在微微颤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林九低头看向刀身。刀身上那些原本黯淡的符文，此刻正隐隐发光，光芒的节奏与他怀中那块融合后的碎片同步。
“碎片在影响斩灵刀……”他若有所思。
吴刚突然说：“还有一个办法。用‘八门金锁阵’。”
他从怀里掏出八面小小的令旗——那是赶尸匠用来控制僵尸的法器，每面令旗上都绣着复杂的符文。
“八门金锁阵是吴家祖传的困尸大阵，可以暂时形成一个防护结界，隔绝内外。”吴刚快速解释，“但布置需要时间，而且需要八个活人镇守八个方位。我们只有五个人，不够。”
“加上它们呢？”林九突然指向洞穴角落。
那里有几具刚刚被尸王杀死的吴家族人尸体——他们的魂魄虽然被抽走，但肉身还算完整，而且因为死在尸王手中，尸体上沾染了尸王的阴气，短时间内不会腐烂。
吴刚一愣：“你是说……用控尸术？”
“你是赶尸匠，应该会。”林九说，“用控尸术操纵三具尸体，补足八个方位。虽然效果会打折扣，但至少能撑一段时间。”
阿雅皱眉：“可你的伤……”
“死不了。”林九已经走向那几具尸体，“吴刚，教我怎么配合你。阿雅，你负责保护沈兰心和王胖子，在阵眼处准备接应。沈兰心，你的阴契对僵尸有威慑力，站在阵眼中心，能增强阵法的稳定性。”
命令简洁明确，所有人都开始行动。
吴刚迅速在三具尸体后颈插入控尸针——那是用特制阴铁打造的长针，插入后能短暂操控尸体动作。他咬破指尖，将血滴在针尾，口中念诵控尸咒。
三具尸体摇摇晃晃地站起，眼神空洞，但确实能动了。
“林九，你守‘开门’位，在正东。”吴刚指向一个方位，“那是生门，压力最小，你的伤势能承受。我守‘死门’，在正西，那是压力最大的方位，但我熟悉阵法，能撑住。”
他又分配了其他方位：阿雅守“惊门”，王胖子守“休门”，三具尸傀分别守“伤门”、“杜门”、“景门”。沈兰心站在中央阵眼，手握镇尸刀，阴契的力量缓缓释放，形成一个淡黑色的气场。
八面令旗插在八个方位，吴刚用血在地上画出一个巨大的八卦图。最后一笔落下时，八卦图突然亮起金光，八面令旗无风自动，旗面上的符文脱离旗面，在空中交织成一张金色的大网，将整个石台区域笼罩。
“阵成！”吴刚大喝，“所有人，守住自己的方位，不要离开！僵尸冲阵时，阵法会吸收你们的精气维持，撑住！”
话音刚落，第一波僵尸已经冲到了阵法边缘。
那是十几具最低等的“行尸”，动作僵硬，皮肤腐烂，但数量多。它们撞在金色大网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黑烟冒起，最前面的几具直接被弹飞，身体焦黑。
但更多的僵尸涌上来。
几十具，上百具……它们像潮水一样冲击着阵法，金色大网剧烈晃动，光芒明灭不定。
林九感觉一股吸力从脚下的八卦图中传来，正在抽取他的精气。虽然不多，但以他现在的状态，任何消耗都是致命的。他咬紧牙关，将斩灵刀插在地上，双手按住刀柄，勉强站稳。
吴刚那边压力更大。死门是僵尸冲击最猛烈的方位，已经有几具“跳僵”在撞击大网——它们的力量比行尸大得多，每次撞击都让整个阵法颤抖。吴刚脸色惨白，嘴角渗血，但依然死死撑着。
阿雅和王胖子也不好受。王胖子没有修行底子，精气被抽取时直接吐了口血，差点倒下。阿雅用蛊虫暂时强化了他的身体，但也只是杯水车薪。
最奇怪的是沈兰心。
她站在阵眼中心，按理说压力最大，但她反而感觉……轻松。
阴契手印正在疯狂吸收阵法中的阴气，那些僵尸冲击时散逸的阴冷能量，全被手印吞噬。她不仅没有被抽取精气，反而感觉力量在增强，身体里的某种桎梏正在被打破。
她能看到更多东西了——
那些僵尸身上，缠绕着淡淡的黑线，那是它们的“怨念轨迹”。有些僵尸的怨念很浅，只是一团模糊的雾气；有些则浓郁如墨，里面裹挟着生前的记忆碎片。
她甚至能“听”到一些声音：
“我不想死……”
“孩子……我的孩子……”
“报仇……我要报仇……”
那是僵尸们的执念，通过阴契传递到她脑海中。
突然，一个声音格外清晰：
“婉儿……婉儿……”
沈兰心浑身一震。
那是她昨晚噩梦里的声音，那个民国女子的声音。
她猛地看向阵法外的一具僵尸——那是一具穿着破烂旗袍的女尸，头发凌乱，脸上布满尸斑，但依稀能看出生前的美丽。女尸没有攻击阵法，只是站在那里，用空洞的眼睛“看”着沈兰心，嘴唇无声地开合：
“救……婉儿……”
“婉儿是谁？”沈兰心下意识问出声。
女尸突然抬起手指，指向洞穴深处——不是僵尸涌来的方向，而是尸王棺椁后面的那面石壁。
石壁上，有一个很小的凹槽，刚才被棺椁挡住，没人注意到。
“那里……有东西……”沈兰心喊道。
但没人听到她的声音。阵法外的僵尸嘶吼声、撞击声太响，完全盖过了她的呼喊。
而且，阵法快撑不住了。
金色大网上已经出现裂痕，最薄弱的一处——王胖子镇守的休门——已经濒临崩溃。一只跳僵的利爪穿透了大网，差点抓到王胖子的脸。
“不行了……”王胖子瘫坐在地，大口吐血，“我……撑不住了……”
他这一倒，休门失守。金色大网瞬间破开一个缺口，十几具僵尸疯狂涌进！
二、碎片觉醒
缺口打开，整个八门金锁阵开始崩溃。
金色大网寸寸碎裂，八面令旗同时炸开。反噬的力量冲击着每个守阵者，吴刚和阿雅直接喷血倒地，三具尸傀更是瞬间化为灰烬。
僵尸如决堤的洪水般涌进阵法内部。
林九拔起斩灵刀，正要拼死一战，突然感到怀中那块融合碎片剧烈发烫。一股庞大的、古老的信息流冲进他的脑海——
那是碎片中封印的记忆。
他“看”到了钥匙的来历。
数千年前，天地初开时，阴阳两界本是一体。后来有大能以无上法力将阴面剥离，封印在“葬神谷”中，并用七块碎片制成钥匙，分散保管，以防后人误开封印。
赊刀人一脉，守护着第一块碎片。
沈家先祖——竟是那位大能的弟子，守护着第二块。
苗疆巫族，守护着第三块。
赶尸吴家，守护着第四块。
鬼市林家，守护着第五块。
还有两块，不知所踪。
每一块碎片都封印着一部分“门”的力量，也封印着一部分守护者的血脉记忆。当碎片靠近时，记忆会相互共鸣，力量会彼此吸引。
而现在，两块碎片在林九体内融合，封印开始松动。
更关键的是，沈兰心的阴契——那个女鬼的印记——竟然与沈家血脉产生了共鸣。她手臂上的手印，正在从沈家血脉中唤醒某种沉睡的力量。
“原来如此……”林九喃喃道。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沈兰心会被那个女鬼选中。不是因为巧合，是因为沈家血脉对阴气的天然亲和力，因为她体内可能也有一丝碎片的力量——虽然很微弱，但确实存在。
碎片融合带来的信息洪流中，还有一段关键的记忆：
钥匙碎片之间，有等级之分。等级高的碎片，可以压制甚至控制等级低的碎片。
而林九体内的这块融合碎片——由赊刀人碎片和吴家碎片融合而成——是“将”级。
那些低等僵尸体内的阴气，本质上也是碎片力量的劣化衍生物。理论上，将级碎片可以……
控制它们。
“赌一把。”林九眼神一凛。
他将斩灵刀狠狠刺入地面，右手按在胸口，催动那块融合碎片。碎片爆发出刺目的金光，光芒如涟漪般扩散，扫过整个洞穴。
被金光扫到的僵尸，动作突然停滞。
它们齐齐转头，用空洞的眼睛“看”向林九。那眼神不再是单纯的饥饿和疯狂，而是多了一丝……畏惧。
更惊人的是，一些低等的行尸开始后退，像是遇到了天敌。
“有效！”林九心中一喜。
但他立刻感到了代价——碎片的光芒在快速黯淡。每控制一具僵尸，碎片的力量就消耗一分。照这个速度，最多能控制一百具，碎片就会耗尽。
而这里，有一千多具僵尸。
“控制最强的那些！”吴刚看懂了林九在做什么，嘶声喊道，“跳僵和飞僵！控制它们，让它们去攻击其他僵尸！”
林九点头，集中精神，将碎片的力量聚焦在那些力量较强的僵尸身上。
三具跳僵，一具飞僵——那是仅次于尸王的存在，已经可以短距离飞行。
它们的眼睛从幽绿变成了暗金，动作从僵硬变得流畅。然后，在林九的意志驱使下，它们转过身，扑向了周围的低等僵尸！
利爪撕碎腐肉，獠牙咬断脖颈。四具高阶僵尸像四台杀戮机器，在尸群中疯狂收割。低等僵尸虽然数量多，但在高阶僵尸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压力骤减。
但林九的脸色也越来越白。他感到碎片的力量正在枯竭，胸口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更糟的是，碎片消耗的同时，也在抽取他的生命力作为补充。
“林九！”沈兰心看到他嘴角渗血，想冲过去。
“别过来！”林九喝道，“去石壁那里！那个凹槽里有东西，可能是出路！”
沈兰心咬牙，转身冲向石壁。王胖子和阿雅也跟了上去。
石壁上的凹槽很小，只有拳头大，里面黑乎乎的，看不清有什么。沈兰心伸手进去摸索，指尖触到一个冰冷的东西。
她掏出来，是一块玉牌。
玉牌呈圆形，通体碧绿，正面刻着一个“林”字，背面是一幅简图——正是阴尸涧的地图，地图上标着一条秘密通道的出口。
“这是……”阿雅看到玉牌，惊讶道，“是鬼市林家的信物！只有直系血脉才有！”
沈兰心想起那个穿着旗袍的女尸，还有她口中的“婉儿”。
鬼市林婉儿。
这块玉牌，是林婉儿留下的？她怎么会来过阴尸涧？
来不及细想，沈兰心按照玉牌背面的地图，找到石壁上的一处不起眼的凸起，用力按下。
“轰隆——”
石壁缓缓滑开，露出后面的一条狭窄通道。通道里有微弱的光，还有新鲜的空气涌出。
“有出路！”王胖子惊喜道。
吴刚也看到了通道，但他没有立刻过去，而是冲向林九：“林九！够了！保留碎片力量，我们撤！”
林九已经快到极限。他感到视线模糊，耳朵里嗡嗡作响，连站着都勉强。但他不敢停下——那四具高阶僵尸一旦失去控制，会立刻反噬。
“你们……先走……”他咬着牙说。
“一起走！”吴刚扶住他，对那四具僵尸下达最后一个命令，“自毁！”
四具高阶僵尸同时僵住，然后身体开始膨胀——
“砰！砰！砰！砰！”
四声巨响，它们炸成了碎片。爆炸的冲击波暂时清空了一大片区域，但也激怒了其他僵尸。
失去了控制的僵尸群再次涌来，比之前更疯狂。
“走！”吴刚背起林九，冲向通道。
阿雅、沈兰心、王胖子已经等在通道口。等吴刚和林九冲进来，阿雅立刻在通道内壁上画了一个符咒，暂时封住了入口。
但符咒撑不了多久。
“快！沿着通道跑！”阿雅喊道。
五人沿着狭窄的通道狂奔。通道是向上的，坡度很陡，地面湿滑，但谁也不敢慢下来。
身后传来撞击声——僵尸在冲击符咒封印。
跑了大概五分钟，前方出现亮光。不是磷火，是真正的阳光。
出口！
三、洞外危机
冲出通道的瞬间，所有人都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
等眼睛适应了光线，他们发现自己已经站在阴尸涧外的一处山坡上。回头看去，那个通道出口隐藏在一片藤蔓后面，很隐蔽。
“暂时安全了。”吴刚放下林九，自己也瘫坐在地，大口喘气。
林九躺在草地上，胸口剧烈起伏。碎片的力量几乎耗尽，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虚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沈兰心蹲下身检查他的伤势。胸口的伤口虽然没有再次崩裂，但周围的皮肤呈现诡异的暗金色，像是被碎片的力量渗透了。
“你的身体……”她担忧道。
“碎片在改造我。”林九苦笑，“要么我吸收它，要么它吞噬我。没有第三条路。”
他从怀里掏出那块融合碎片。碎片已经黯淡无光，表面的纹路也变得模糊，像是即将破碎。
“它还能用一次。”林九看着碎片，“一次之后，就会彻底毁掉。我们必须在那之前赶到苗寨。”
阿雅看了看天色：“现在是下午，我们还有半天时间赶路。从阴尸涧到苗寨，按正常速度要三天。但如果我们走‘山路捷径’，也许能缩短到两天。”
她所说的山路捷径，是指翻越湘西和滇南交界处的几座险峰。那些山峰陡峭难行，而且有瘴气和野兽，平时没人敢走。但现在是末世，常规道路可能更危险。
“走山路。”林九说，“我们没有时间了。”
吴刚突然说：“我跟你们一起去。”
所有人都看向他。
“吴家已经完了。”吴刚看着阴尸涧方向，眼神悲痛，“我是最后一个吴家人。而尸王虽然死了，但阴尸涧里的僵尸迟早会跑出来。我一个人守不住。”
他看向林九：“你们要去苗寨，找救林九的方法，也是找彻底解决钥匙碎片的方法。我跟你们去，也许能帮上忙。毕竟，吴家世代研究阴阳之术，我对碎片也有些了解。”
林九点头：“欢迎。”
队伍多了一人，也多了一份力量。吴刚虽然受伤，但毕竟是赶尸匠，对付阴邪之物的经验丰富。
短暂休息后，五人继续出发。
按照阿雅规划的路线，他们需要先翻过眼前这座山，然后沿着一条废弃的古道向南，再翻越两座山峰，才能进入滇南地界。
山路难行，尤其还要抬着担架。虽然林九坚持说自己能走，但他走不了几步就会摔倒，最后还是被抬着。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天色渐晚。
他们在一处山洞里过夜。吴刚在洞口布置了简单的预警阵法，阿雅用草药给大家处理伤口，王胖子生火做饭——虽然只是煮些干粮和野菜。
沈兰心坐在洞口，看着外面逐渐暗下来的山林。
手臂上的阴契手印又在发烫。她轻轻抚摸手印，眼前突然闪过画面——
一个穿旗袍的女子，跪在一座古老的祠堂里，面前站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老婆婆手里拿着一把刀，正是斩情刀。
“婉儿，你确定要走这条路？”老婆婆声音沧桑。
“确定。”女子的声音坚定，“奶奶，鬼市不能没有守夜人。您当年赊刀还债，守了鬼市一辈子。现在该我了。”
“可这条路……太苦了。”老婆婆叹气，“你会失去很多东西，甚至可能……失去自己。”
“我不怕。”女子抬头，露出一张清秀的脸——正是林婉儿的年轻模样。
画面破碎。
沈兰心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那不是她的记忆，是那个女鬼的——不，是林婉儿的。她在阴阳道里遇到的那个女鬼，就是林婉儿。
可林婉儿不是还在鬼市吗？怎么会死在阴阳道里？她的魂魄怎么会困在那里？
而且，那段记忆里的老婆婆，让沈兰心感到莫名的熟悉。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沈小姐，你没事吧？”吴刚走过来，递给她一碗热水。
沈兰心接过碗：“吴刚，你知道鬼市林家的详细情况吗？”
吴刚想了想：“知道一些。林家是鬼市的创立者之一，世代担任守夜人。这一代的守夜人是个年轻女子，叫林婉儿，据说很有天赋。但三个月前，鬼市突然关闭，之后就再没消息。”
三个月前——正是陈天雄开始全面行动的时间。
沈兰心心中有了猜测：林婉儿可能发现了陈天雄的阴谋，试图阻止，结果被杀。她的魂魄被困在阴阳道，无法投胎，也无法回鬼市。
而她的玉牌，怎么会出现在阴尸涧？
“阴尸涧和鬼市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沈兰心问。
吴刚点头：“有。据我爷爷说，鬼市、阴尸涧、还有苗寨的‘葬神谷’，在古老年代是三个相互连接的‘节点’。后来被大能封印，才各自独立。但节点之间，依然存在一些隐秘的通道。”
他看向沈兰心手里的玉牌：“这块玉牌，可能是林婉儿通过某个通道来过这里留下的。也许她当时也在追查钥匙碎片的下落。”
这个猜测合情合理。
沈兰心握紧玉牌，感到一阵沉重。林婉儿、她父亲、还有无数被陈天雄害死的人……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抗争，但大多失败了。
现在，轮到他们了。
“我们会赢的。”她轻声说，像是在对自己说，也像是在对玉牌里的英魂说。
夜深了。
所有人都累坏了，轮流守夜。沈兰心守第一班，她坐在洞口，看着外面漆黑的森林。
突然，森林里传来动静。
不是野兽，也不是僵尸——是人的脚步声，而且不止一个。
沈兰心立刻警惕起来，摇醒其他人。
“有人来了。”她低声说。
吴刚贴在洞壁上听：“五个，不，六个……都是活人，而且有修行者的气息。”
“是敌是友？”王胖子紧张地问。
“不知道。”阿雅已经握住了短刀，“但这个时候出现在深山里的，不会是什么善茬。”
脚步声越来越近。
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就在这附近。我感应到碎片的气息了。”
是陈天雄！
四、暗夜追兵
山洞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沈兰心透过藤蔓缝隙往外看，看到了六个人影。为首的正是陈天雄，他换了一身黑色的作战服，看起来比在鬼市时更精神，完全不像刚经历过大爆炸的样子。
他身后跟着五个人：两个穿着黑袍的噬灵教护法，三个穿着迷彩服、背着枪械的雇佣兵——那些人眼神空洞，显然被控制了。
“碎片的气息很微弱，但就在这附近。”陈天雄闭目感应，“林九还活着，而且他体内的碎片……融合了。有意思。”
一个黑袍护法说：“教主，要不要放‘觅踪蛊’？”
“不必。”陈天雄睁开眼睛，目光扫向山洞方向，“他们已经发现我们了。出来吧，林九，我知道你在里面。”
山洞里，所有人屏住呼吸。
吴刚用口型说：“他在诈我们。”
但陈天雄接下来的话让他们心凉了半截：“洞口有新鲜的脚印，还有残留的阵法气息。吴家的‘八门金锁阵’，虽然简陋，但确实用过。”
他缓步走向山洞：“吴刚，你还活着，我很意外。不过也好，你爷爷的魂魄还在我手里，如果你配合，我可以让他安息。”
吴刚身体一震，握紧了拳头。
陈天雄已经走到洞口十米外。他停下来，微笑：“不出来？那我就只好请你们出来了。”
他打了个响指。
三个雇佣兵同时举起枪，不是普通枪械，枪管上刻着符文，枪口凝聚着暗红色的光芒。
“破邪弹，专克防护阵法。”陈天雄说，“三发齐射，这个山洞会被炸塌。你们要么出来，要么被活埋。”
他数数：“三，二——”
“等等。”林九的声音从山洞里传出。
沈兰心扶着他走出来。林九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依然锐利。
陈天雄看到他，眼睛一亮：“你比我想象的坚韧。两块碎片融合，居然没要你的命。”
“让你失望了。”林九冷冷道。
“不失望，反而更高兴。”陈天雄微笑，“融合后的碎片，价值更大。交出碎片，我可以放你和你的朋友离开。我只要碎片，不要你们的命。”
“你觉得我会信？”
“你可以不信，但这是你们唯一活命的机会。”陈天雄摊手，“我这边六个人，你们五个，还有一个重伤。打起来，你们必输。而且……”
他看向沈兰心：“沈小姐，你父亲还在我手里。虽然只是魂魄，但每天都要承受噬魂之苦。你不想救他吗？”
沈兰心握紧镇尸刀：“放了我父亲，不然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你好过。”
“有骨气。”陈天雄点头，“但你有没有想过，你手臂上的阴契，是谁留下的？”
沈兰心一愣。
“阴阳道里的那个女鬼，叫林婉儿，是鬼市这一代的守夜人。”陈天雄缓缓道，“三个月前，她发现了我的计划，试图阻止。我把她杀了，但她的魂魄很特殊，居然逃进了阴阳道。我本想把她抓回来炼魂，但她遇到你，把阴契给了你。”
他微笑：“你知道阴契是什么吗？不是简单的印记，是‘魂魄契约’。她把自己的部分魂魄和记忆给了你，同时也把她的‘债’转移给了你。如果你死了，你的魂魄会代替她，永远困在阴阳道。”
沈兰心脸色发白。
“所以你看，”陈天雄声音温和，“你其实没得选。要么帮我，要么永世不得超生。而且……”
他顿了顿，说出更可怕的话：
“你体内的沈家血脉，也在慢慢觉醒。等完全觉醒，你也会成为钥匙碎片的容器之一。到时候，你可能会变成和你父亲一样，或者变成林九这样，重伤濒死，靠碎片吊命。”
沈兰心咬紧嘴唇，说不出话。
林九突然笑了。
笑声很轻，但充满了嘲讽。
“陈天雄，你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动摇我们的意志。”他看着陈天雄，“但你忘了一件事。”
“哦？什么事？”
“你太自信了。”林九说，“自信到以为一切都在你掌控中。但你真的以为，我们没有任何准备吗？”
他从怀里掏出那块黯淡的碎片，高高举起。
“这块碎片，还能用最后一次。而这一次，我不打算用来防御，也不打算用来逃跑。”
碎片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
“我要用它，毁了你的根基！”
金光如太阳般炸开，照亮了整个夜空。光芒所过之处，陈天雄和他身后的人齐齐惨叫——那不是伤害肉体的光，是直接攻击魂魄的光！
陈天雄身上的防护符箓瞬间燃烧，他捂住眼睛，痛苦地后退。两个黑袍护法更惨，他们修的是邪术，魂魄不稳，直接被金光灼伤魂魄，倒地抽搐。
三个雇佣兵虽然被控制，但魂魄是完整的，反而受影响最小。他们本能地开枪，但准头大失，子弹全打在旁边的树上。
“就是现在！跑！”林九大喊。
吴刚已经背起他，冲向森林深处。阿雅拉着沈兰心，王胖子紧随其后。
五人借着金光掩护，消失在黑暗的森林中。
金光持续了十几秒，然后彻底熄灭。
碎片在林九手中化为粉末，随风飘散。
陈天雄站起来，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怒容。他的眼睛被金光灼伤，暂时失明，但很快恢复。
“追！”他咬牙道，“他们跑不远！林九用完碎片，已经是强弩之末！其他人也都有伤！”
黑袍护法挣扎着站起，其中一个说：“教主，他们往南去了，应该是要去滇南苗寨。”
“苗寨……”陈天雄眯起眼睛，“正好。阿婆那个老东西，也该解决了。传令下去，让‘那边’的人提前行动。我要在苗寨，把他们一网打尽！”
他看向五人消失的方向，嘴角露出残忍的笑：
“林九，你以为你赢了一局？不，游戏才刚刚开始。”
“等到了苗寨，我会让你亲眼看到，你所有在乎的人，一个一个死在你面前。”
“然后，用你的绝望，献祭给‘门’。”
夜色更深了。
森林里，逃亡还在继续。
而遥远的滇南苗寨，阿婆突然从梦中惊醒。
她捂住胸口，大口喘气，眼中满是恐惧。
“来了……他们来了……”
“大劫……真的到了……”
敲击声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石桥对面的深坑里，无数苍白的手臂正在攀爬，一颗颗腐烂的头颅从坑边探出，空洞的眼眶里燃着幽绿的鬼火。洞穴的其他几条通道里，也传来杂沓的脚步声——是那些从棺材里爬出的僵尸，正循着活人的气息向这里聚集。
吴刚迅速扫视整个洞穴，脸色凝重到极点：“八条通道，全被堵死了。我们被彻底包围。”
王胖子声音发颤：“多……多少？”
“至少一千。”吴刚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阴尸涧五百年来埋葬的凶尸，加上这些年吴家镇压的邪祟，全在这里了。”
阿雅已经掏出所有能用的蛊虫，但看着那铺天盖地的数量，连她都感到了绝望：“我的蛊虫对付不了这么多。最多能毒倒一百只，然后它们就会把我们撕碎。”
沈兰心握紧镇尸刀，手臂上的阴契手印在微微发烫。她发现，那些靠近她的僵尸会稍微迟疑一下，像是感到困惑——它们把她当成了同类，但又能闻到活人的气息。
“它们对我有忌惮。”她低声说，“也许我可以……”
“不行。”林九打断她，“你的阴契才刚刚形成，不稳定。一旦你主动释放阴气伪装，可能会真的被同化，再也变不回来。”
他挣扎着站直，胸口的伤口虽然愈合了大半，但内里依然空虚——碎片融合带来的修复只是表象，他的灵能依然枯竭。然而，握在手中的斩灵刀却在微微颤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林九低头看向刀身。刀身上那些原本黯淡的符文，此刻正隐隐发光，光芒的节奏与他怀中那块融合后的碎片同步。
“碎片在影响斩灵刀……”他若有所思。
吴刚突然说：“还有一个办法。用‘八门金锁阵’。”
他从怀里掏出八面小小的令旗——那是赶尸匠用来控制僵尸的法器，每面令旗上都绣着复杂的符文。
“八门金锁阵是吴家祖传的困尸大阵，可以暂时形成一个防护结界，隔绝内外。”吴刚快速解释，“但布置需要时间，而且需要八个活人镇守八个方位。我们只有五个人，不够。”
“加上它们呢？”林九突然指向洞穴角落。
那里有几具刚刚被尸王杀死的吴家族人尸体——他们的魂魄虽然被抽走，但肉身还算完整，而且因为死在尸王手中，尸体上沾染了尸王的阴气，短时间内不会腐烂。
吴刚一愣：“你是说……用控尸术？”
“你是赶尸匠，应该会。”林九说，“用控尸术操纵三具尸体，补足八个方位。虽然效果会打折扣，但至少能撑一段时间。”
阿雅皱眉：“可你的伤……”
“死不了。”林九已经走向那几具尸体，“吴刚，教我怎么配合你。阿雅，你负责保护沈兰心和王胖子，在阵眼处准备接应。沈兰心，你的阴契对僵尸有威慑力，站在阵眼中心，能增强阵法的稳定性。”
命令简洁明确，所有人都开始行动。
吴刚迅速在三具尸体后颈插入控尸针——那是用特制阴铁打造的长针，插入后能短暂操控尸体动作。他咬破指尖，将血滴在针尾，口中念诵控尸咒。
三具尸体摇摇晃晃地站起，眼神空洞，但确实能动了。
“林九，你守‘开门’位，在正东。”吴刚指向一个方位，“那是生门，压力最小，你的伤势能承受。我守‘死门’，在正西，那是压力最大的方位，但我熟悉阵法，能撑住。”
他又分配了其他方位：阿雅守“惊门”，王胖子守“休门”，三具尸傀分别守“伤门”、“杜门”、“景门”。沈兰心站在中央阵眼，手握镇尸刀，阴契的力量缓缓释放，形成一个淡黑色的气场。
八面令旗插在八个方位，吴刚用血在地上画出一个巨大的八卦图。最后一笔落下时，八卦图突然亮起金光，八面令旗无风自动，旗面上的符文脱离旗面，在空中交织成一张金色的大网，将整个石台区域笼罩。
“阵成！”吴刚大喝，“所有人，守住自己的方位，不要离开！僵尸冲阵时，阵法会吸收你们的精气维持，撑住！”
话音刚落，第一波僵尸已经冲到了阵法边缘。
那是十几具最低等的“行尸”，动作僵硬，皮肤腐烂，但数量多。它们撞在金色大网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黑烟冒起，最前面的几具直接被弹飞，身体焦黑。
但更多的僵尸涌上来。
几十具，上百具……它们像潮水一样冲击着阵法，金色大网剧烈晃动，光芒明灭不定。
林九感觉一股吸力从脚下的八卦图中传来，正在抽取他的精气。虽然不多，但以他现在的状态，任何消耗都是致命的。他咬紧牙关，将斩灵刀插在地上，双手按住刀柄，勉强站稳。
吴刚那边压力更大。死门是僵尸冲击最猛烈的方位，已经有几具“跳僵”在撞击大网——它们的力量比行尸大得多，每次撞击都让整个阵法颤抖。吴刚脸色惨白，嘴角渗血，但依然死死撑着。
阿雅和王胖子也不好受。王胖子没有修行底子，精气被抽取时直接吐了口血，差点倒下。阿雅用蛊虫暂时强化了他的身体，但也只是杯水车薪。
最奇怪的是沈兰心。
她站在阵眼中心，按理说压力最大，但她反而感觉……轻松。
阴契手印正在疯狂吸收阵法中的阴气，那些僵尸冲击时散逸的阴冷能量，全被手印吞噬。她不仅没有被抽取精气，反而感觉力量在增强，身体里的某种桎梏正在被打破。
她能看到更多东西了——
那些僵尸身上，缠绕着淡淡的黑线，那是它们的“怨念轨迹”。有些僵尸的怨念很浅，只是一团模糊的雾气；有些则浓郁如墨，里面裹挟着生前的记忆碎片。
她甚至能“听”到一些声音：
“我不想死……”
“孩子……我的孩子……”
“报仇……我要报仇……”
那是僵尸们的执念，通过阴契传递到她脑海中。
突然，一个声音格外清晰：
“婉儿……婉儿……”
沈兰心浑身一震。
那是她昨晚噩梦里的声音，那个民国女子的声音。
她猛地看向阵法外的一具僵尸——那是一具穿着破烂旗袍的女尸，头发凌乱，脸上布满尸斑，但依稀能看出生前的美丽。女尸没有攻击阵法，只是站在那里，用空洞的眼睛“看”着沈兰心，嘴唇无声地开合：
“救……婉儿……”
“婉儿是谁？”沈兰心下意识问出声。
女尸突然抬起手指，指向洞穴深处——不是僵尸涌来的方向，而是尸王棺椁后面的那面石壁。
石壁上，有一个很小的凹槽，刚才被棺椁挡住，没人注意到。
“那里……有东西……”沈兰心喊道。
但没人听到她的声音。阵法外的僵尸嘶吼声、撞击声太响，完全盖过了她的呼喊。
而且，阵法快撑不住了。
金色大网上已经出现裂痕，最薄弱的一处——王胖子镇守的休门——已经濒临崩溃。一只跳僵的利爪穿透了大网，差点抓到王胖子的脸。
“不行了……”王胖子瘫坐在地，大口吐血，“我……撑不住了……”
他这一倒，休门失守。金色大网瞬间破开一个缺口，十几具僵尸疯狂涌进！
二、碎片觉醒
缺口打开，整个八门金锁阵开始崩溃。
金色大网寸寸碎裂，八面令旗同时炸开。反噬的力量冲击着每个守阵者，吴刚和阿雅直接喷血倒地，三具尸傀更是瞬间化为灰烬。
僵尸如决堤的洪水般涌进阵法内部。
林九拔起斩灵刀，正要拼死一战，突然感到怀中那块融合碎片剧烈发烫。一股庞大的、古老的信息流冲进他的脑海——
那是碎片中封印的记忆。
他“看”到了钥匙的来历。
数千年前，天地初开时，阴阳两界本是一体。后来有大能以无上法力将阴面剥离，封印在“葬神谷”中，并用七块碎片制成钥匙，分散保管，以防后人误开封印。
赊刀人一脉，守护着第一块碎片。
沈家先祖——竟是那位大能的弟子，守护着第二块。
苗疆巫族，守护着第三块。
赶尸吴家，守护着第四块。
鬼市林家，守护着第五块。
还有两块，不知所踪。
每一块碎片都封印着一部分“门”的力量，也封印着一部分守护者的血脉记忆。当碎片靠近时，记忆会相互共鸣，力量会彼此吸引。
而现在，两块碎片在林九体内融合，封印开始松动。
更关键的是，沈兰心的阴契——那个女鬼的印记——竟然与沈家血脉产生了共鸣。她手臂上的手印，正在从沈家血脉中唤醒某种沉睡的力量。
“原来如此……”林九喃喃道。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沈兰心会被那个女鬼选中。不是因为巧合，是因为沈家血脉对阴气的天然亲和力，因为她体内可能也有一丝碎片的力量——虽然很微弱，但确实存在。
碎片融合带来的信息洪流中，还有一段关键的记忆：
钥匙碎片之间，有等级之分。等级高的碎片，可以压制甚至控制等级低的碎片。
而林九体内的这块融合碎片——由赊刀人碎片和吴家碎片融合而成——是“将”级。
那些低等僵尸体内的阴气，本质上也是碎片力量的劣化衍生物。理论上，将级碎片可以……
控制它们。
“赌一把。”林九眼神一凛。
他将斩灵刀狠狠刺入地面，右手按在胸口，催动那块融合碎片。碎片爆发出刺目的金光，光芒如涟漪般扩散，扫过整个洞穴。
被金光扫到的僵尸，动作突然停滞。
它们齐齐转头，用空洞的眼睛“看”向林九。那眼神不再是单纯的饥饿和疯狂，而是多了一丝……畏惧。
更惊人的是，一些低等的行尸开始后退，像是遇到了天敌。
“有效！”林九心中一喜。
但他立刻感到了代价——碎片的光芒在快速黯淡。每控制一具僵尸，碎片的力量就消耗一分。照这个速度，最多能控制一百具，碎片就会耗尽。
而这里，有一千多具僵尸。
“控制最强的那些！”吴刚看懂了林九在做什么，嘶声喊道，“跳僵和飞僵！控制它们，让它们去攻击其他僵尸！”
林九点头，集中精神，将碎片的力量聚焦在那些力量较强的僵尸身上。
三具跳僵，一具飞僵——那是仅次于尸王的存在，已经可以短距离飞行。
它们的眼睛从幽绿变成了暗金，动作从僵硬变得流畅。然后，在林九的意志驱使下，它们转过身，扑向了周围的低等僵尸！
利爪撕碎腐肉，獠牙咬断脖颈。四具高阶僵尸像四台杀戮机器，在尸群中疯狂收割。低等僵尸虽然数量多，但在高阶僵尸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压力骤减。
但林九的脸色也越来越白。他感到碎片的力量正在枯竭，胸口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更糟的是，碎片消耗的同时，也在抽取他的生命力作为补充。
“林九！”沈兰心看到他嘴角渗血，想冲过去。
“别过来！”林九喝道，“去石壁那里！那个凹槽里有东西，可能是出路！”
沈兰心咬牙，转身冲向石壁。王胖子和阿雅也跟了上去。
石壁上的凹槽很小，只有拳头大，里面黑乎乎的，看不清有什么。沈兰心伸手进去摸索，指尖触到一个冰冷的东西。
她掏出来，是一块玉牌。
玉牌呈圆形，通体碧绿，正面刻着一个“林”字，背面是一幅简图——正是阴尸涧的地图，地图上标着一条秘密通道的出口。
“这是……”阿雅看到玉牌，惊讶道，“是鬼市林家的信物！只有直系血脉才有！”
沈兰心想起那个穿着旗袍的女尸，还有她口中的“婉儿”。
鬼市林婉儿。
这块玉牌，是林婉儿留下的？她怎么会来过阴尸涧？
来不及细想，沈兰心按照玉牌背面的地图，找到石壁上的一处不起眼的凸起，用力按下。
“轰隆——”
石壁缓缓滑开，露出后面的一条狭窄通道。通道里有微弱的光，还有新鲜的空气涌出。
“有出路！”王胖子惊喜道。
吴刚也看到了通道，但他没有立刻过去，而是冲向林九：“林九！够了！保留碎片力量，我们撤！”
林九已经快到极限。他感到视线模糊，耳朵里嗡嗡作响，连站着都勉强。但他不敢停下——那四具高阶僵尸一旦失去控制，会立刻反噬。
“你们……先走……”他咬着牙说。
“一起走！”吴刚扶住他，对那四具僵尸下达最后一个命令，“自毁！”
四具高阶僵尸同时僵住，然后身体开始膨胀——
“砰！砰！砰！砰！”
四声巨响，它们炸成了碎片。爆炸的冲击波暂时清空了一大片区域，但也激怒了其他僵尸。
失去了控制的僵尸群再次涌来，比之前更疯狂。
“走！”吴刚背起林九，冲向通道。
阿雅、沈兰心、王胖子已经等在通道口。等吴刚和林九冲进来，阿雅立刻在通道内壁上画了一个符咒，暂时封住了入口。
但符咒撑不了多久。
“快！沿着通道跑！”阿雅喊道。
五人沿着狭窄的通道狂奔。通道是向上的，坡度很陡，地面湿滑，但谁也不敢慢下来。
身后传来撞击声——僵尸在冲击符咒封印。
跑了大概五分钟，前方出现亮光。不是磷火，是真正的阳光。
出口！
三、洞外危机
冲出通道的瞬间，所有人都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
等眼睛适应了光线，他们发现自己已经站在阴尸涧外的一处山坡上。回头看去，那个通道出口隐藏在一片藤蔓后面，很隐蔽。
“暂时安全了。”吴刚放下林九，自己也瘫坐在地，大口喘气。
林九躺在草地上，胸口剧烈起伏。碎片的力量几乎耗尽，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虚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沈兰心蹲下身检查他的伤势。胸口的伤口虽然没有再次崩裂，但周围的皮肤呈现诡异的暗金色，像是被碎片的力量渗透了。
“你的身体……”她担忧道。
“碎片在改造我。”林九苦笑，“要么我吸收它，要么它吞噬我。没有第三条路。”
他从怀里掏出那块融合碎片。碎片已经黯淡无光，表面的纹路也变得模糊，像是即将破碎。
“它还能用一次。”林九看着碎片，“一次之后，就会彻底毁掉。我们必须在那之前赶到苗寨。”
阿雅看了看天色：“现在是下午，我们还有半天时间赶路。从阴尸涧到苗寨，按正常速度要三天。但如果我们走‘山路捷径’，也许能缩短到两天。”
她所说的山路捷径，是指翻越湘西和滇南交界处的几座险峰。那些山峰陡峭难行，而且有瘴气和野兽，平时没人敢走。但现在是末世，常规道路可能更危险。
“走山路。”林九说，“我们没有时间了。”
吴刚突然说：“我跟你们一起去。”
所有人都看向他。
“吴家已经完了。”吴刚看着阴尸涧方向，眼神悲痛，“我是最后一个吴家人。而尸王虽然死了，但阴尸涧里的僵尸迟早会跑出来。我一个人守不住。”
他看向林九：“你们要去苗寨，找救林九的方法，也是找彻底解决钥匙碎片的方法。我跟你们去，也许能帮上忙。毕竟，吴家世代研究阴阳之术，我对碎片也有些了解。”
林九点头：“欢迎。”
队伍多了一人，也多了一份力量。吴刚虽然受伤，但毕竟是赶尸匠，对付阴邪之物的经验丰富。
短暂休息后，五人继续出发。
按照阿雅规划的路线，他们需要先翻过眼前这座山，然后沿着一条废弃的古道向南，再翻越两座山峰，才能进入滇南地界。
山路难行，尤其还要抬着担架。虽然林九坚持说自己能走，但他走不了几步就会摔倒，最后还是被抬着。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天色渐晚。
他们在一处山洞里过夜。吴刚在洞口布置了简单的预警阵法，阿雅用草药给大家处理伤口，王胖子生火做饭——虽然只是煮些干粮和野菜。
沈兰心坐在洞口，看着外面逐渐暗下来的山林。
手臂上的阴契手印又在发烫。她轻轻抚摸手印，眼前突然闪过画面——
一个穿旗袍的女子，跪在一座古老的祠堂里，面前站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老婆婆手里拿着一把刀，正是斩情刀。
“婉儿，你确定要走这条路？”老婆婆声音沧桑。
“确定。”女子的声音坚定，“奶奶，鬼市不能没有守夜人。您当年赊刀还债，守了鬼市一辈子。现在该我了。”
“可这条路……太苦了。”老婆婆叹气，“你会失去很多东西，甚至可能……失去自己。”
“我不怕。”女子抬头，露出一张清秀的脸——正是林婉儿的年轻模样。
画面破碎。
沈兰心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那不是她的记忆，是那个女鬼的——不，是林婉儿的。她在阴阳道里遇到的那个女鬼，就是林婉儿。
可林婉儿不是还在鬼市吗？怎么会死在阴阳道里？她的魂魄怎么会困在那里？
而且，那段记忆里的老婆婆，让沈兰心感到莫名的熟悉。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沈小姐，你没事吧？”吴刚走过来，递给她一碗热水。
沈兰心接过碗：“吴刚，你知道鬼市林家的详细情况吗？”
吴刚想了想：“知道一些。林家是鬼市的创立者之一，世代担任守夜人。这一代的守夜人是个年轻女子，叫林婉儿，据说很有天赋。但三个月前，鬼市突然关闭，之后就再没消息。”
三个月前——正是陈天雄开始全面行动的时间。
沈兰心心中有了猜测：林婉儿可能发现了陈天雄的阴谋，试图阻止，结果被杀。她的魂魄被困在阴阳道，无法投胎，也无法回鬼市。
而她的玉牌，怎么会出现在阴尸涧？
“阴尸涧和鬼市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沈兰心问。
吴刚点头：“有。据我爷爷说，鬼市、阴尸涧、还有苗寨的‘葬神谷’，在古老年代是三个相互连接的‘节点’。后来被大能封印，才各自独立。但节点之间，依然存在一些隐秘的通道。”
他看向沈兰心手里的玉牌：“这块玉牌，可能是林婉儿通过某个通道来过这里留下的。也许她当时也在追查钥匙碎片的下落。”
这个猜测合情合理。
沈兰心握紧玉牌，感到一阵沉重。林婉儿、她父亲、还有无数被陈天雄害死的人……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抗争，但大多失败了。
现在，轮到他们了。
“我们会赢的。”她轻声说，像是在对自己说，也像是在对玉牌里的英魂说。
夜深了。
所有人都累坏了，轮流守夜。沈兰心守第一班，她坐在洞口，看着外面漆黑的森林。
突然，森林里传来动静。
不是野兽，也不是僵尸——是人的脚步声，而且不止一个。
沈兰心立刻警惕起来，摇醒其他人。
“有人来了。”她低声说。
吴刚贴在洞壁上听：“五个，不，六个……都是活人，而且有修行者的气息。”
“是敌是友？”王胖子紧张地问。
“不知道。”阿雅已经握住了短刀，“但这个时候出现在深山里的，不会是什么善茬。”
脚步声越来越近。
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就在这附近。我感应到碎片的气息了。”
是陈天雄！
四、暗夜追兵
山洞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沈兰心透过藤蔓缝隙往外看，看到了六个人影。为首的正是陈天雄，他换了一身黑色的作战服，看起来比在鬼市时更精神，完全不像刚经历过大爆炸的样子。
他身后跟着五个人：两个穿着黑袍的噬灵教护法，三个穿着迷彩服、背着枪械的雇佣兵——那些人眼神空洞，显然被控制了。
“碎片的气息很微弱，但就在这附近。”陈天雄闭目感应，“林九还活着，而且他体内的碎片……融合了。有意思。”
一个黑袍护法说：“教主，要不要放‘觅踪蛊’？”
“不必。”陈天雄睁开眼睛，目光扫向山洞方向，“他们已经发现我们了。出来吧，林九，我知道你在里面。”
山洞里，所有人屏住呼吸。
吴刚用口型说：“他在诈我们。”
但陈天雄接下来的话让他们心凉了半截：“洞口有新鲜的脚印，还有残留的阵法气息。吴家的‘八门金锁阵’，虽然简陋，但确实用过。”
他缓步走向山洞：“吴刚，你还活着，我很意外。不过也好，你爷爷的魂魄还在我手里，如果你配合，我可以让他安息。”
吴刚身体一震，握紧了拳头。
陈天雄已经走到洞口十米外。他停下来，微笑：“不出来？那我就只好请你们出来了。”
他打了个响指。
三个雇佣兵同时举起枪，不是普通枪械，枪管上刻着符文，枪口凝聚着暗红色的光芒。
“破邪弹，专克防护阵法。”陈天雄说，“三发齐射，这个山洞会被炸塌。你们要么出来，要么被活埋。”
他数数：“三，二——”
“等等。”林九的声音从山洞里传出。
沈兰心扶着他走出来。林九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依然锐利。
陈天雄看到他，眼睛一亮：“你比我想象的坚韧。两块碎片融合，居然没要你的命。”
“让你失望了。”林九冷冷道。
“不失望，反而更高兴。”陈天雄微笑，“融合后的碎片，价值更大。交出碎片，我可以放你和你的朋友离开。我只要碎片，不要你们的命。”
“你觉得我会信？”
“你可以不信，但这是你们唯一活命的机会。”陈天雄摊手，“我这边六个人，你们五个，还有一个重伤。打起来，你们必输。而且……”
他看向沈兰心：“沈小姐，你父亲还在我手里。虽然只是魂魄，但每天都要承受噬魂之苦。你不想救他吗？”
沈兰心握紧镇尸刀：“放了我父亲，不然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你好过。”
“有骨气。”陈天雄点头，“但你有没有想过，你手臂上的阴契，是谁留下的？”
沈兰心一愣。
“阴阳道里的那个女鬼，叫林婉儿，是鬼市这一代的守夜人。”陈天雄缓缓道，“三个月前，她发现了我的计划，试图阻止。我把她杀了，但她的魂魄很特殊，居然逃进了阴阳道。我本想把她抓回来炼魂，但她遇到你，把阴契给了你。”
他微笑：“你知道阴契是什么吗？不是简单的印记，是‘魂魄契约’。她把自己的部分魂魄和记忆给了你，同时也把她的‘债’转移给了你。如果你死了，你的魂魄会代替她，永远困在阴阳道。”
沈兰心脸色发白。
“所以你看，”陈天雄声音温和，“你其实没得选。要么帮我，要么永世不得超生。而且……”
他顿了顿，说出更可怕的话：
“你体内的沈家血脉，也在慢慢觉醒。等完全觉醒，你也会成为钥匙碎片的容器之一。到时候，你可能会变成和你父亲一样，或者变成林九这样，重伤濒死，靠碎片吊命。”
沈兰心咬紧嘴唇，说不出话。
林九突然笑了。
笑声很轻，但充满了嘲讽。
“陈天雄，你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动摇我们的意志。”他看着陈天雄，“但你忘了一件事。”
“哦？什么事？”
“你太自信了。”林九说，“自信到以为一切都在你掌控中。但你真的以为，我们没有任何准备吗？”
他从怀里掏出那块黯淡的碎片，高高举起。
“这块碎片，还能用最后一次。而这一次，我不打算用来防御，也不打算用来逃跑。”
碎片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
“我要用它，毁了你的根基！”
金光如太阳般炸开，照亮了整个夜空。光芒所过之处，陈天雄和他身后的人齐齐惨叫——那不是伤害肉体的光，是直接攻击魂魄的光！
陈天雄身上的防护符箓瞬间燃烧，他捂住眼睛，痛苦地后退。两个黑袍护法更惨，他们修的是邪术，魂魄不稳，直接被金光灼伤魂魄，倒地抽搐。
三个雇佣兵虽然被控制，但魂魄是完整的，反而受影响最小。他们本能地开枪，但准头大失，子弹全打在旁边的树上。
“就是现在！跑！”林九大喊。
吴刚已经背起他，冲向森林深处。阿雅拉着沈兰心，王胖子紧随其后。
五人借着金光掩护，消失在黑暗的森林中。
金光持续了十几秒，然后彻底熄灭。
碎片在林九手中化为粉末，随风飘散。
陈天雄站起来，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怒容。他的眼睛被金光灼伤，暂时失明，但很快恢复。
“追！”他咬牙道，“他们跑不远！林九用完碎片，已经是强弩之末！其他人也都有伤！”
黑袍护法挣扎着站起，其中一个说：“教主，他们往南去了，应该是要去滇南苗寨。”
“苗寨……”陈天雄眯起眼睛，“正好。阿婆那个老东西，也该解决了。传令下去，让‘那边’的人提前行动。我要在苗寨，把他们一网打尽！”
他看向五人消失的方向，嘴角露出残忍的笑：
“林九，你以为你赢了一局？不，游戏才刚刚开始。”
“等到了苗寨，我会让你亲眼看到，你所有在乎的人，一个一个死在你面前。”
“然后，用你的绝望，献祭给‘门’。”
夜色更深了。
森林里，逃亡还在继续。
而遥远的滇南苗寨，阿婆突然从梦中惊醒。
她捂住胸口，大口喘气，眼中满是恐惧。
“来了……他们来了……”
“大劫……真的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