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血沁微光-《捡漏儿:从文玩小贩到古玩大亨》

  夜色如墨,秦家别墅沉在憧憧树影深处,唯门廊下一盏灯晕着昏黄的光,像一只倦怠的眼。沈晦隐在对面街角一株老槐树的浓荫里,从这个角度望过去,别墅的正门与两侧高墙大半收入眼底。

  风穿过枝叶,沙沙声衬得夜更静。他蹲守了将近两个时辰,除了偶有夜鸟掠过,再无别的动静。腿脚早已由酸转麻,像有细针密密地扎。他极轻地挪了挪身子,心底那个念头再次浮起:总这样在外围窥探,终究隔了一层。得想个法子,住进去才好。

  天色在不知不觉中变了。东边天际渗出极淡的一抹蟹壳青,继而泛出些微红意。寂静的小区里,开始有早起的人影缓步出现。

  看来这一夜,是无事了。

  沈晦最后望了一眼那栋沉寂的别墅,转身没入渐褪的夜色中。他走得轻而快,并未回头,因此也未曾看见,别墅二楼某扇始终漆黑的窗户后,帘子极轻微地动了一下,仿佛只是被晨风撩起一角,又悄然垂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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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得正沉,枕边手机陡然震动起来,嗡鸣声刺破寂静。沈晦皱着眉摸过手机,屏幕亮光刺眼,是陈炜。

  “喂,陈哥。”

  “沈晦!还在梦里修仙呢?”

  陈炜的声音透着惯有的爽利劲儿,

  “赶紧收拾,发个定位给我,这就过去接你。”

  沈晦揉了揉额角,睡意未消:“这么早,什么事?”

  “嘿!”

  陈炜在那边提高了声调,“你忘了?今儿约了正主儿,南边‘水坑’那位!”

  “水坑正主”这四个字像一瓢冷水,让沈晦瞬间清醒。他应了一声,迅速起身。却没报出具体地址,只含糊约在几站地外的地铁口碰面。

  冷水扑脸,镜中的倦容稍褪。正刷牙时,手机又响,这次是秦映雪。

  她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比往常轻柔些许:“小哥!没打扰你吧?是这样……我爸早些年收了几册古籍,一直没理出个头绪,我知道你懂这些,想麻烦你帮忙看看。”

  沈晦动作顿住,含着泡沫含糊应了声。

  秦映雪顿了顿,似乎斟酌了一下语句:“我爸的意思是,东西比较多,又怕搬动损坏……想问你能不能来家里住几天,方便整理?”

  心念电转,沈晦几乎在听到“住几天”的同时便给出了回答:“好!没问题。我安排一下手头的事就过去。”

  挂断电话,他望向镜中自己犹带水珠的脸。机会竟来得如此之快,几乎像是对昨夜树下徘徊的某种回应。

  他并不知道,昨夜并非无功而返。当他转身没入凌晨薄雾时,别墅二楼浴室的窗后,秦映雪不经意地一瞥,那个隐在槐树下熟悉又孤峭的身影撞入眼帘。她愣住,手指无意识收紧。

  “他在这里多久了?为什么?”

  想叫住他,张了张嘴,却想到父母盘问的眼神,终是沉默。看着他身影消失的方向,一个念头悄然成形。与其让他在外不明所以地守候,不如找一个妥帖的理由,让他光明正大地走进来。

  感动与疑虑交织,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忧,促成了今晨这通电话。沈晦只当是机缘巧合,却不知这“邀请”背后,是一道无声注视过的痕迹。

  他擦干脸,目光投向窗外,思维早就飞向了秦家的别墅。住进去,只是下一步。那栋宅院,以及那几册待整理的古籍之下,究竟覆着怎样的真实?会不会出现那本周海鹰惦记的“雅集”呢?

  ……

  北四环外,一个不算大的旧货市场。

  陈炜的车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一排挂着“民俗工艺品”“古旧家具”招牌的铺面前。空气里浮着陈木、尘土和隐约的霉味。

  沈晦下车,目光扫过那些半开半掩的门脸,最后落在角落一家没有招牌的铺子。门帘是深蓝色的厚布,洗得发白。

  “就这儿。”

  陈炜压低声音,伸手便要去掀那门帘。

  “等等……”

  帘内先传来一声压低的制止。紧接着,门帘从里被撩开一道缝,钻出个微胖的中年男人。他动作有些急,额角带着薄汗,脸上却堆着生意人惯有的圆融笑容。

  沈晦抬眼一看,心里不由莞尔,这人眉眼开阔,面庞圆润,未语先带三分笑,竟有七分像庙里供奉的布袋和尚(弥勒佛),天然一股惹人亲近的喜感。

  “老陈!里边儿暂时不方便。”

  男人一把按住陈炜的胳膊,声音压得更低,眼神朝帘内飞快一瞥,“还有客在谈。咱们稍等片刻。”

  不等陈炜反应,他又热络地揽过话头,朝旁边那排铺子努努嘴:“正好,那边刚到了一批新货,咱们先过去。万一有合眼的,就算今儿那事谈不拢,也不算白跑一趟嘛!”

  说着,便半推半引地带着两人往“民俗工艺品”那边走。

  陈炜被他带着走,眉头却微蹙,忍不住低声问:“邵哥,时间不是约好的么?里头……不会有什么岔子吧?”

  在他心里,这“水坑”的消息是条难得的财路,决不能放过。

  “放心!放心!”

  被称作邵哥的男人拍着胸脯,口气笃定,随即目光转向沈晦,脸上笑意更盛,“这位小兄弟是……?”

  陈炜赶忙介绍:“沈晦,我兄弟,自己人,眼力绝对这个。”

  他比了个大拇指。

  邵哥,邵强,立刻伸出胖乎乎的手握住沈晦:“沈老弟!年少有为啊!这行当水深,能有胆识往里探的年轻人可不多了。不瞒你说,老哥我在这行混了这么多年,撑死也就个‘二五眼’,全仗着朋友们帮衬,牵个线、搭个桥罢了。”

  他自嘲的坦率,带着北地人特有的爽利。

  “邵哥过谦了。您是前辈,门路广,经验足,以后还请多指点。”

  沈晦言辞客气,分寸拿捏得刚好。

  这话显然说到了邵强心坎里,他哈哈一笑,很是有些受用:“好说好说!互相照应!走,先看货去,保不齐就有缘分等着呢!”

  三人便来到两间对开的店铺前。左边“民俗工艺品”,右边“古旧家具”。几乎无需商量,三人脚步不停,径直进了左边那间。

  玩古董的,除非专攻此道或遇上传世精品,否则大多对笨重难移、流通缓慢的古旧家具兴趣寥寥。利润薄,玩家少,除非撞上卖家不识货、用了名贵木料的漏儿,但那终究是小概率之事。

  店内光线略显昏暗,空气中浮动着灰尘与老旧物件特有的复杂气息。

  中间并排摆着两趟长长的木桌,上面密密麻麻陈列着各色器物:釉色不一的瓶罐碗盘,锈迹斑斑的铜炉佛像,温润或干涩的玉饰把件,漆皮斑驳的木盒箱奁……甚至靠里一张桌上,赫然摆着几件形制古奥、带着明显土沁的“冥器”,沉默地散发着迥异于他物的、幽邃的寒意。

  房间的三面墙也立满了博古架,虽然有些破旧了,但上面也摆满了瓷器、木器,还有两个架子上面全是各种各样的香炉。

  邵强熟门熟路地跟店里伙计点头招呼,便引着沈晦二人沿桌缓行。

  沈晦目光沉静地扫过那些真伪混杂、年代各异的物件,心思却有一半仍系在那道深蓝色门帘之后。里头是谁?谈的又是什么?这看似巧合的“等待”,是真的不便,还是另一层试探的开始?

  他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漫不经心地浏览着桌上琳琅满目的器物。粗劣的仿品、寻常的民窑、修补过的杂项……大多入不了眼。就在视线将要掠过时,眼前的一个罐子却陡然拽住了他的目光。

  那罐子约莫三十公分高,直径二十五六,通体被一层沉郁的黑红色覆盖,厚重得近乎淤塞,仿佛凝结了经年的血与锈。但在罐口沿处,却意外地露出一指宽的青黄色釉面……

  那釉色温润如玉,光泽内敛,在昏暗光线下,竟似一泓被岁月凝固的秋水。

  “有点意思……”

  沈晦心念微动,注意力瞬间凝聚。以他如今的眼力,加之两次“识藏”异能提升后的敏锐,几乎瞬间便从那圈窄窄的釉面断定:这是一件宋代瓷器,且极可能出自北宋。胎釉结合处的过渡、釉面的开片气息,都是时间独有的笔触。

  可罐身上那大片浓浊的黑红色,却如一团迷雾,未向他反馈任何明确的时代信息。那不像是寻常的窑变或釉彩,更非土沁水锈,倒像是某种……后来附着上去的、故意为之的东西。

  “这是什么路数?”

  他暗自沉吟,手上已下意识地将罐子捧起。入手分量沉实,胎体匀称,手感与判断的北宋时期特征吻合。他谨慎地将罐子倾斜,目光移向底部,想从底足露胎处获取更多线索。

  就在罐身翻转、底足朝向光线的刹那,一片极其浅淡、近乎虚幻的红色微光,倏然映入了他的眼帘。

  那光非常微弱,似有若无,仿佛只是光线穿过釉层产生的错觉。但沈晦的心脏却轻轻一抽。他知道,这不是错觉。“识藏”异能所感知到的“光”,往往指向器物最核心、最隐秘的信息层。

  这淡红的光,与罐身浓黑的血色形成了诡谲的对比。它安静地晕在底足边缘,像一句无声的谶语,或一道尚未揭开的封印。

  沈晦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过那片微光触及的胎体,触感冰凉。他抬起头,看向正与伙计闲聊的邵强,语气平静如常:

  “邵哥,这罐子……什么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