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王家“鸿门宴”:一场因爱而起的“鸡飞狗跳”-《心灯不灭:闰六月的故事》

  碧华趁着王强去镇上置办年货,偷偷给安安使了个眼色。

  “给你甄哥打个电话,让他来家吃个便饭。”碧华压低声音,“就说妈想见见他。”

  安安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妈,爸那边……”

  “甭管他!”碧华摆手,“妈做主。”

  电话打完不到两小时,甄处生来了。不是空手来的——是开着辆破三轮车,“突突突”拉来半车礼。

  碧华站在院门口,看得眼皮直跳。好家伙,这阵仗,哪是“便饭”,分明是“下聘”!

  只见甄处生从车上往下搬东西:两箱徐福记糖果、四条金华火腿、一箱洋河天之蓝、还有给碧华的王氏阿胶、给王强的飞科剃须刀、给安安的波司登羽绒服……最后居然搬下来一台足浴盆!

  “阿姨,”甄处生擦擦汗,笑得腼腆,“快过年了,一点心意。”

  碧华嘴角抽搐:“小甄啊,咱就是吃个便饭,你这……太破费了。”

  “不破费不破费!”甄处生忙说,“我爸妈特意嘱咐的,说第一次登门,不能失礼。”

  碧华心里叫苦不迭。这实诚孩子,把他老家提亲的架势搬来了!她赶紧给王强发微信:“速归!敌军已抵达战场!”

  王强是拎着年货回来的。一进院门,看见堆成小山的礼品,脸“唰”地黑了。

  “这啥意思?”他指着那堆东西,声音像冻硬的石头。

  碧华赶紧打圆场:“小甄一点心意,你看你……”

  “心意?”王强一脚踢开挡路的糖果箱,“这是下战书吧?咋的,拿糖衣炮弹轰炸我来了?”

  甄处生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叔,我就是……”

  “谁是你叔!”王强眼睛一瞪,“我闺女还没嫁呢,别乱叫!”

  安安“哇”地哭了:“爸!您干嘛呀!”

  “哭什么哭!”王强更来气,“老子养你十八年,比不上这小子几箱破烂?”

  碧华赶紧把安安拉进屋里,转头对王强低吼:“王强!你发什么疯!人家孩子大老远来,你就这态度?”

  “我什么态度?”王强梗着脖子,“我闺女都要被拐到徐州去了,我还要敲锣打鼓放鞭炮?”

  “谁说要嫁徐州了?就是吃个便饭!”

  “便饭?”王强指着那箱酒,“便饭用带这个?这他妈是断头饭吧!”

  甄处生站在院子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小伙子冻得直哆嗦,心里比天气还凉。

  眼看要僵住,碧华使出了缓兵之计:“都别杵着了!小甄,进屋暖和。强子,你帮我杀鸡去!”

  王强被碧华拽进厨房,手里塞了把菜刀。

  “王强我告诉你,”碧华一边拔鸡毛一边咬牙,“你今天要敢给我掉链子,年都别想过消停!”

  “我还过什么年?”王强一刀剁在鸡脖子上,“闺女都要跟人跑了!”

  “跑什么跑!就是处处看,你至于吗?”

  “处处看?”王强冷笑,“处到徐州去了?处到人家连嫁妆都备好了?”

  碧华气得把鸡往盆里一摔:“那你说怎么办?把人家打出去?让全村看笑话?让安安恨你一辈子?”

  王强不说话了,对着那只无辜的母鸡撒气,剁得案板“咚咚”响。

  外屋,安安和甄处生坐在沙发上,相顾无言。电视里放着《乡村爱情》,谢广坤正在作妖,但谁也笑不出来。

  “甄哥,”安安小声说,“我爸他就这脾气,你别往心里去。”

  “没事,”甄处生勉强笑笑,“是我考虑不周,带太多东西了。”

  确实考虑不周。他哪知道,在王家村这个,第一次上门带这么多礼,相当于直接喊话:“我要娶你闺女,这些是定金!”

  鸡杀到一半,王强突然把刀一扔:“不做饭了!”

  碧华愣住:“啥?”

  “我说,不做饭了!”王强扯下围裙,“人家是大城市来的,吃不管咱这农家菜。”

  外屋的安安听见了,赶紧说:“那咱去镇上吃吧?我知道新开了家火锅店……”

  “火锅?”王强眼睛一瞪,“一顿火锅二百八!你爹我种一亩地才挣多少钱?”

  甄处生忙说:“叔,我请客!”

  “用你请?”王强更炸毛,“我闺女我还请不起吃饭了?”

  得,左右不是人。

  碧华气得肝疼。她知道王强不是心疼钱,是心里那口气不顺——辛辛苦苦养大的白菜,眼看要被猪拱了,还是头外地猪!

  眼看要僵局,碧华灵机一动,给大嫂发了条求救微信:“速来!要出人命了!”

  大嫂住在隔壁,三分钟就冲过来了。一进院,看见那堆礼,先“嚯”了一声:“这谁家超市搬家呢?”

  再一看气氛,明白了。大嫂一拍大腿:“都愣着干啥?做饭做饭!强子你去烧火,碧华你炒菜,小甄是吧?来来来帮婶剥蒜!”

  一顿安排,行云流水。王强可以不给碧华面子,但不能不给大嫂面子——是大嫂这个长姐带大的。

  晚饭终于上桌。六菜一汤,还算丰盛。但饭桌上的气氛,比外面的数九寒天还冷。

  王强坐主位,板着脸,一杯接一杯喝闷酒。甄处生给他敬酒,他眼皮都不抬:“开车不喝酒。”

  甄处生愣住:“叔,我开三轮来的……”

  “三轮不是车?”王强“啪”地放下筷子,“出事了谁负责?”

  碧华在桌下踹他一脚,笑着打圆场:“小甄,吃菜吃菜,尝尝阿姨的手艺。”

  甄处生夹了块红烧肉,刚要夸,王强幽幽开口:“这肉啊,还是咱本地的黑猪肉香。外地的饲料猪,没味儿。”

  甄处生筷子一顿。

  安安夹了块鱼给甄处生:“甄哥,吃鱼。”

  王强:“嗯,多吃点。以后去徐州,想吃这么地道的黄河大鲤鱼可就难了。”

  一顿饭下来,甄处生吃了满肚子“软钉子”。碧华几次想圆场,都被王强瞪了回去。

  大嫂看不下去了,给王强夹了块鸡屁股:“强子,你最爱吃的,堵堵嘴。”

  王强:“……”

  饭后,甄处生起身告辞。王强终于说了句整话:“东西带走。”

  甄处生忙说:“叔,这就是点心意……”

  “带、走。”王强一字一顿,“我王家不卖闺女。”

  最后,东西没带走,但甄处生是哭着走的。不是委屈,是吓的——王强那眼神,像要活剥了他。

  客人一走,战争升级。

  王强把院门一关,开始发难:“碧华!你什么意思?偷偷把小子叫来,打我脸呢?”

  “我叫他来怎么了?”碧华也火了,“安安十八了,谈个恋爱犯法了?”

  “谈恋爱?那是谈恋爱吗?那是奔着结婚去的!”

  “结婚怎么了?闺女早晚要嫁人!”

  “嫁可以!不能嫁那么远!”王强眼睛血红,“徐州多远你知道吗?不到两百公里地!闺女受欺负了,你飞过去救她?”

  “那你说怎么办?把安安锁家里?她才十八,你能锁一辈子?”

  “锁一辈子也比嫁外地强!”

  “王强你混蛋!”

  安安在屋里哭,大嫂在院里劝:“都少说两句!强子你也是,闺女大了……”

  “大嫂你别管!”王强吼,“这是我闺女!”

  “你闺女?”碧华冷笑,“你除了会吼,还会干什么?平时家里事不管不问,一出事就耍横!我告诉你王强,安安的事,我还就管定了!”

  战争最终以王强摔门而去告终。大冬天的,他抱着被子去了西屋,宣布“分居”。

  碧华坐在床上,眼泪直流。她知道王强为什么这么激动——他就这么一个闺女,当眼珠子疼。可他不知道,越是强硬,越会把闺女推远。

  就像手里握沙,攥得越紧,流得越快。

  半夜,安安敲开碧华的房门。眼睛肿得像核桃,但眼神异常坚定。

  “妈,我想好了。”

  碧华心里一紧:“想好什么?”

  “我要去徐州。”

  碧华眼前一黑。

  “但不是私奔。”安安接着说,“我要去那边打工,自己租房子,自己生活。我要看看,我能不能适应那边,也要看看甄处生,值不值得我远嫁。”

  碧华愣住了。她看着女儿,突然发现,安安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那个遇事只会哭鼻子的小丫头,居然有了主意。

  “妈,”安安握住她的手,“我知道爸是为我好,可他那样,解决不了问题。您也是。你们一个硬一个软,可那是我的人生,得我自己走。”

  碧华鼻子一酸,把闺女搂进怀里。这一刻,她百感交集——有欣慰,有心酸,有担忧,也有释然。

  是啊,闺女大了,笼子关不住小鸟了。与其让她撞得头破血流,不如教她怎么飞。

  “行。”碧华抹抹眼泪,“妈支持你。但你得答应妈几件事……”

  那一夜,母女俩聊到很晚。关于怎么保护自己,怎么考察一个人,怎么在异地他乡立足。碧华把半辈子的经验,倾囊相授。

  西屋的王强,其实也没睡着。他听见母女俩的谈话,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他知道,自己输了。不是输给碧华,是输给了时间——那个扎着羊角辫喊“爸爸抱”的小丫头,真的长大了。

  尾声:新的“战略部署”

  第二天,碧华破天荒去了西屋。王强背对着她装睡。

  “别装了,知道你醒着。”碧华推他,“谈谈。”

  王强不动。

  碧华叹口气:“强子,我知道你疼安安。可你想想,你当年娶我的时候,我爸不也不同意?”

  王强肩膀动了动。

  “现在轮到咱闺女了。你越拦,她越叛逆。不如这样,咱换个策略……”

  王强终于转过身,眼睛红红的:“什么策略?”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碧华眼中闪过智慧的光,“明面上,咱不支持也不反对。暗地里,我给安安约法三章:第一,二十二岁前不许结婚;第二,甄处生得在咱这边买房子;第三,彩礼按咱规矩来。”

  王强愣住:“这……能行?”

  “不行也得行。”碧华咬牙,“咱得给闺女铺条退路。万一那边不行,她还能回来。”

  王强沉默了。良久,他闷闷地说:“那小子……看着还行,就是太嫩。”

  “嫩才要磨炼。”碧华笑了,“要不,你这个未来老丈人,亲自出马,磨炼磨炼他?”

  王强眼睛一亮。

  于是,一场针对甄处生的“准女婿考核计划”,在王家悄然展开。而远在徐州的甄处生还不知道,他即将面对的,不仅是异地恋的考验,还有未来老丈人精心设计的“九九八十一难”。

  这个年,注定不太平。但生活就是这样,鸡飞狗跳,却也热气腾腾。

  只要心里有爱,再难的日子,也能过出滋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