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 两难全-《明末:从边军小卒开始》

  孝庄盯着棋盘,许久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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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局棋,她下了很久,

  从皇太极驾崩那日就开始了。

  多尔衮、豪格、济尔哈朗、代善……这些人都曾是棋盘上的棋子。

  现在豪格死了,济尔哈朗废了,代善老了,只剩下多尔衮这一颗最大的棋子。

  而这颗棋子,现在快要跳出棋盘了。

  她必须在他跳出棋盘之前,重新布子。

  “主子,”

  一个小太监在门外禀报,“皇上来了。”

  “让他进来。”

  顺治穿着一身宝蓝色常服走进来,小脸皱着,看起来闷闷不乐。

  “给皇额娘请安。”

  他规规矩矩地行礼。

  “起来吧。”

  孝庄拉他在身边坐下,“怎么了?谁又惹咱们皇上不高兴了?”

  顺治低着头,摆弄着衣角:“皇额娘,今天朝会上,范先生……他是不是顶撞您了?”

  孝庄一怔,随即笑了:“谁跟你说的?”

  “儿臣听见的。”

  顺治抬起头,眼睛里有困惑,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满,

  “范先生说话的时候,语气……很硬。”

  孝庄摸了摸儿子的头:“范先生不是顶撞,是在讲道理。他是臣子,有责任提醒皇上和皇额娘,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可是……”顺治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

  “可是他是臣子,皇额娘是太后。”顺治的声音很小,但很清晰,

  “臣子不应该这样跟太后说话。”

  孝庄心中一动,看着儿子稚嫩的脸庞,忽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ˊwˋ*) ?*?

  这孩子,长大了。

  “福临,”

  她轻声说,“你要记住,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敢跟你讲道理的臣子,而是那些当面奉承、背后捅刀的臣子。范先生敢直言,说明他心中还有君臣之分,还有法度。这样的臣子,你要用,也要防,但不能寒了他的心。”

  顺治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今日朝会,你觉得累吗?”孝庄换了个话题。

  “累。”顺治老实说,“坐得腰都酸了。而且那些大臣说的话,我都听不太懂。”

  “慢慢就懂了。”孝庄说,“你最近在读什么书?”

  “《资治通鉴》,读到汉宣帝了。”

  “汉宣帝……”孝庄若有所思,“这是个好皇帝。他在民间长大,知道百姓疾苦,所以当了皇帝之后,能体恤民情,中兴汉室。”

  她看着儿子:“你要学他,不要只听宫里的,也要听宫外的。不要只听满臣的,也要听汉臣的。多听,多看,多想,才能做个明君。”

  顺治认真点头:“儿臣记住了。”

  母子俩又说了会儿话,顺治告退去上书房了。

  孝庄独自坐在暖阁里,看着窗外的杏花,忽然觉得有些疲惫。

  这紫禁城像个巨大的笼子,困住了所有人。

  她困在这里,福临困在这里,那些大臣们也困在这里。

  每个人都在挣扎,想冲出这笼子,或者,把别人关进更小的笼子。

  “苏麻,”

  她轻声唤道,“进来磨墨。”

  她要给兄长吴克善写信。吴克善是科尔沁左翼的亲王,手握两万铁骑。这封信不能明说,只能暗示。

  说北京城的春天,说杏花开了,说想起草原上的日子……

  有些话,不必言明。

  吴克善自然懂。

  信写好了,用火漆封好,盖上她的私印。

  “让巴特尔送去。”孝庄嘱咐,

  “一定要亲手交到王爷手里。”

  “嗻。”

  做完这一切,孝庄走进佛堂。

  佛堂里供着一尊白玉观音,这还是当年皇太极送给她的。

  她本不信佛,但这些年,每当心力交瘁时,就会来这里坐一坐。

  点燃三炷香,青烟袅袅升起。她跪在蒲团上,闭上眼睛。

  佛祖保佑,保佑福临平安长大,保佑大清江山稳固,

  保佑……

  多尔衮早日凯旋。

  最后这个念头冒出来时,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是希望他凯旋,还是希望他……别那么快回来?

  她不知道。

  也许,两者都有。

  既希望他凯旋,又希望他在朝鲜多待些时日。

  至少,

  给她多一点时间。

  ——。

  范文程从天牢回到府中的时候,已是申时。

  轿子从侧门直接抬进二门。

  范文程刚下轿,范忠就迎了上来:“老爷,肃亲王府上送来帖子,请您过府赴宴。”

  “什么时候?”

  “明日晚间。”

  范文程接过帖子扫了一眼,是豪格之子富绶的笔迹。

  豪格被多尔衮处死后,富绶承袭了肃亲王爵位,但一直闲居在家,不问政事。

  这个时候请他赴宴……

  “回了。”

  范文程把帖子递回去,“就说我身体不适,改日再登门赔罪。”

  “是。”

  范忠应道,又压低声音,“还有,今儿下午,慈宁宫又来了人。”

  范文程脚步一顿:“谁?”

  “苏麻喇姑身边的宫女,说是奉太后之命,来问老爷喜欢什么茶叶,她好让人准备。”

  范文程冷笑一声:“太后这是要请我喝茶?”

  “老奴也是这么想。那宫女还说了,太后听说老爷最近操劳,特意让太医院配了安神的方子,已经送到府上了。”

  “东西呢?”

  “在库房,没敢动。”

  范文程沉默了片刻:“收着吧,再退就不好了。”

  他走进书房,关上门。书房里堆满了文书,从各地送来的奏报、密信,像小山一样摞在书案上。

  他坐到书案后,却没有立刻批阅,而是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

  他需要好好想想。

  头疼得厉害。

  (′⊙w⊙`)!

  今日朝会上的交锋,天牢里与济尔哈朗的对话,太后接连的试探……这些画面在他脑海里反复闪现。

  多尔衮离京前,曾单独召见他,说了一番话。

  “范先生,我这一去,少则三月,多则半年。朝中之事,就拜托你了。”

  “王爷放心,臣必当尽心竭力。”

  “本王知道你的能力。”

  多尔衮看着他,目光深沉,“但我担心的不是能力,是人心。皇上年幼,太后聪慧,那些宗室王爷们,表面顺从,心里怎么想,谁也不知道。我走之后,他们必会有动作。”

  “王爷的意思是……”

  “稳住。”

  多尔衮只说了两个字,“无论发生什么,稳住朝局,等我回来。”

  稳住。

  说得容易。

  范文程睁开眼睛,铺开一张纸,提笔想给多尔衮写信。

  但笔尖悬在纸上,久久未能落下。

  这信该怎么写?

  写太后试探释放济尔哈朗?写朝臣暗中观望?写宗室蠢蠢欲动?

  这些话说出去,除了让多尔衮分心,还能有什么作用?

  他远在朝鲜,就算知道了,也鞭长莫及。反而可能因为焦急,做出错误的决断。

  倒不如不说。

  还不如不写。

  他把笔放下,把纸揉了,扔进火盆。

  火焰腾起,将纸团吞没,化作一缕青烟。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透过窗纸,在书房的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范文程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

  春夜的凉风扑面而来,带着泥土和花草的气息。

  这北京城的春天,总是来得突然。

  前几日还寒风刺骨,转眼间就杨柳吐绿,杏花盛开。

  但政治的季节,永远都是冬天。

  “老爷,”范忠在门外轻声说,“晚膳备好了。”

  “端进来吧。”

  简单的四菜一汤,都是清淡的江南菜式。范文程是盛京人,但多年为官,口味早已随了南方。

  多尔衮曾笑他“忘本”,他只是笑笑,不说话。

  有些改变,是不得已的。

  就像他现在做的许多事,也不是他本意,但不得不做。

  饭吃到一半,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侍卫在门外禀报:

  “大人,山西方面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