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心灵罗盘-《西游科幻版》

  那枚名为“海眼罗盘”的水晶球,被沙悟净小心地用一个兼容性金属基座承接,安置在了白龙号的中央观察舱内。

  它静静地悬浮着,内部那团星云般的能量漩涡缓慢旋转,散发着柔和而神秘的蓝光,仿佛一只沉睡的眼睛。

  驶离冥海后,飞船恢复了平稳航行,但船舱内的气氛却无法恢复如初。

  禺强的话语和他的赠礼,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荡起层层涟漪。

  猪八戒绕着基座走了好几圈,小眼睛滴溜溜地转,忍不住伸出胖手指想去戳一下:

  “这劳什子真能看透人心?俺老猪倒要看看它能不能指出去西天最近的自助餐厅…”

  “呆子,别乱动!”

  孙悟空一把拍开他的猪蹄,金眸却同样好奇地盯着罗盘,

  “禺强那大块头不会无缘无故给个没用的玩意儿。但这‘心之所向’…说得也太玄乎了。”

  玄奘走近,凝视着罗盘,目光深邃:

  “世间最难的航程,并非跨越星海,而是穿越己心。此物或许正是助我们看清内心迷障的明灯。”

  他并未伸手,而是转向众人,

  “既然同行,不妨皆试之,或有所悟。”

  悟空天性不惧挑战,咧嘴一笑:

  “好!就让俺老孙先来试试这宝贝的成色!”

  他话音未落,已然将一只手掌,按在了那冰凉的水晶球壁上。

  就在悟空手掌接触的瞬间——

  嗡!

  海眼罗盘内部那缓慢旋转的能量漩涡猛地加速!

  蓝光骤然大盛,将整个观察舱映照得一片幽蓝!

  罗盘并未投射出遥远的星图,而是在其上方,凝聚出一幅极其逼真、仿佛触手可及的全息影像:那是一片焦黑、破碎的大地,断裂的山脉,干涸的河床…正是被混世魔王血洗后、尚未完全恢复的花果山星云核心区!

  影像中,无数小猴子的克隆体(通背猿族)正在忙碌,利用纳米机器人修复着大地,重建家园。

  但它们的眼神麻木,动作机械,仿佛只是执行程序的机器。

  “这是…”悟空一愣。

  影像焦点变化,投射出悟空内心深处那个他自己都未曾清晰意识到的蓝图:

  他站在最高处,挥手间,强大的心猿之力不是用于破坏,而是精细地操控着物质与能量!

  一座座融合了自然之美与科技奇观的建筑拔地而起,生态穹顶覆盖天空,能量河流璀璨流淌…

  但整个星域外围,却笼罩着一层无比强大、隔绝内外的能量壁垒,上面隐约流动着“齐天大圣”的符印,充满了排外与独占的意味。

  一个冰冷的、属于悟空潜意识的声音仿佛在众人脑海中回响:

  “我的家园!由我守护!谁也别想再踏入、破坏分毫!这是独属于俺老孙和孩儿们的乐园!”

  影像定格在那片辉煌却封闭的家园幻影上。

  悟空如同触电般猛地收回了手,影像消失。

  他脸色变幻,金睛中闪过一丝震惊和…茫然。

  他一直以为自己追求的是绝对的自由,是打破一切枷锁,却从未意识到,力量带来的另一种可能,竟是画地为牢,将守护变为一种偏执的占有和孤立。

  猪八戒被刚才的景象吓了一跳,但好奇心更胜。

  “嘿,有点意思!让俺老猪也瞧瞧它能照出啥好东西!”

  他搓着胖手,迫不及待地一把按了上去。

  罗盘再次光华流转。

  这一次,投射出的影像光怪陆离,充满了享乐主义的色彩:无数珍馐美馔如同瀑布般流淌(分子美食合成器的极致幻想),华丽的宫殿,堆积如山的能量币(宇宙通用货币)…

  影像中心,是高老庄的生态穹顶,但被无限奢华地扩大了。

  高翠兰站在其中,身穿流光溢彩的纳米长裙,笑靥如花地向他招手。

  但仔细看,那笑容僵硬完美,眼神空洞,仿佛最高级的定制款伴侣机器人。

  猪八戒看得口水直流,嘿嘿傻笑:

  “对对对!就是这个!美食!宝贝!翠兰妹子!”

  然而,影像骤然扭曲!

  高翠兰完美的笑脸突然变得失望而冰冷,周围奢华的场景如同泡沫般破碎,显露出背后冰冷的金属墙壁和单调的营养液输送管。一个充满诱惑又带着讥讽的声音响起:

  “满足它!立刻满足它!只要一点点放纵,快乐触手可及!何必辛苦西行?留下吧!占有吧!享受吧!”

  那声音如同最原始的情欲与贪食代码,直冲八戒的神经芯片(天蓬遗留)。

  八戒猛地一颤,像是被烫到一样缩回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刚才的兴奋荡然无存,只剩下被看穿所有低级欲望后的羞臊与一丝恐惧。

  他嘟嘟囔囔地后退几步,不敢再看那罗盘。

  沙悟净沉默地看着前两人的试验,靛蓝色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有微微握紧的拳头显示他内心的不平静。

  在玄奘鼓励的目光下,他最终缓缓上前,将他那布满老茧、适应了弱水腐蚀的大手,沉重地按在了水晶球上。

  罗盘的光芒这一次变得晦暗而深沉。

  影像浮现,那是一片汹涌咆哮的、闪烁着金属腐蚀光泽的强酸星云——流沙河!

  河中央,那九颗巨大的骷髅头项链被无限放大,每一颗骷髅头的眼眶中,都投射出不同的、痛苦而扭曲的面孔虚影!

  那是玄奘前九世取经人被吞噬时残留的恐惧与怨念!

  沉重的负罪感几乎化为实质,压得观察舱内众人喘不过气。

  沙僧的身体微微颤抖,闭上了眼睛,似乎不敢去看。

  但就在这时,影像再次变化!

  那九颗承载着无尽罪孽的骷髅头,在一股柔和而坚韧的生机能量(呼应之前句芒的赠礼)浸润下,表面的腐蚀痕迹渐渐褪去,竟然开始抽枝发芽,绽放出柔和的绿色光芒!

  它们不再是死亡的象征,而是化为了九颗蕴含着强大生命能量的奇异宝石,彼此链接,构成一个强大的、守护性的力场屏障!

  一个沙僧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念头,通过罗盘微弱地传达出来:

  “罪…可否化为盾?孽…能否转为护?”

  沙僧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充满希望变化的影像,直到他手离开,影像消失。

  他久久地凝视着自己颈间真实的项链,又看向自己的双手,眼中死寂的麻木第一次被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着痛苦、震惊与微弱希望的光芒所取代。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玄奘身上。

  玄奘深吸一口气,面容庄重而平静。

  他缓缓伸出右手,指尖轻轻触碰那神秘的水晶球。

  然而,罗盘的反应前所未有地剧烈!

  内部的能量漩涡不是加速,而是几乎要沸腾、爆炸!

  光芒疯狂闪烁,颜色在蓝、白、金、红之间急剧变幻!

  投射出的影像支离破碎,根本无法稳定成型!

  一瞬间是宇宙熵增、亿万文明在绝望中燃烧凋零的景象;

  一瞬间是雷音寺放射出无穷和谐光芒,净化一切;

  一瞬间又变成他自己在轮回中一次次失败、被不同妖魔吞噬的痛苦记忆;

  最后,影像猛地定格在一个令人心悸的画面上——不再是遥远的西天,而是他自己的脸,但那双总是充满慈悲的眼睛里,此刻却充满了对“十世轮回”这个沉重命运的、最深切的恐惧!

  仿佛一个被设定好程序、不断重复却不知能否成功的工具!

  罗盘指针(那团能量漩涡)疯狂旋转,发出刺耳的嗡鸣,最终指向了——玄奘自己!

  咔嚓!

  水晶球表面甚至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

  玄奘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踉跄着后退一步,手指脱离了接触。

  罗盘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恢复了缓慢旋转的原始状态,仿佛刚才的爆发耗尽了所有能量。

  观察舱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明白了禺强的话,也明白了罗盘最后指向玄奘的含义——他所寻求的,不仅仅是外在的秩序真经,更是要克服内心对自身使命、对无数次轮回积淀下的深层恐惧!

  他的“灵山”,首先就在自己心里,而他,却一直在逃避直视这个真正的关卡。

  孙悟空第一个反应过来,扶住了玄奘:

  “师父!”

  玄奘稳住身形,脸上慢慢恢复了些血色,但眼神却变得更加深邃。

  他双手合十,对着那暂时沉寂的罗盘,也对着自己的内心,轻声道:

  “阿弥陀佛…见己之怖,方知渡己方能渡人。此物…果然是心灵之镜。”

  海眼罗盘的第一次启示,就此结束。

  它没有给出任何星际坐标,却为取经团的每一位成员,都标注出了一条远比宇宙航行更加复杂、更加艰难的——内心航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