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夏去秋来-《小姐,账本中藏得诗不对劲》

  李南风和刘小北成了狩猎和采集的主力,凭借不错的武艺和山林生存知识,他们带着几个身手敏捷的少年,每日深入周边山林,带回来野兔、山鸡,偶尔甚至有麂子,以及各种可食用的野果、菌菇、坚果。

  李永春的老婆认得许多可食用的野菜根茎,带领妇孺在谷内安全区域挖掘。

  即便如此,肉食依旧珍贵,粮食更是稀少。

  每顿饭几乎都是混杂着少量粟米或豆类的野菜肉羹,汤多料少,却能暖腹。

  没有人抱怨,孩子们也懂事地舔干净碗底。

  不过食物的问题很快便被外出归来的李永春解决解决。

  按照喻万春教给李永春的商业逻辑,李永春的船只走了两趟便挣了一千多两,李永春回来后便不再打算出去,因为要过冬了,于是他买了足够多的粮食,还买了足够多的各种种子。

  夜晚,大家挤在尚未完全建好的屋子里,围着燃烧的篝火,听喻万春说“十指同贯”的道理,听李南风偶尔说一两段江湖轶事。

  火光映着一张张充满希望的脸,一种超越血缘的亲情和共同的信念,在这与世隔绝的山谷中悄然滋生。

  第一场大雪封山前,他们勉强建好了足以容纳所有人的、能抵御风雪的屋舍。

  当雪花纷纷扬扬落下,将隐云谷染成一片纯净的银白时,众人坐在“贯一堂”内,吃着热腾腾的糊粥,心中竟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安稳与自豪。

  这个冬天,是他们用双手从荒野中抢出来的家。

  而在大雪封山之前,喻万春让有家人的人给外面的亲人写了一封信。

  温云舒原本是不想写的,可是喻万春还是坚持让她给家里报一个平安。

  可是怎么写呢?喻万春给他出了个主意,实话实说,不过要隐去喻万春的存在。

  于是,温云舒便告知家人,他加入了一个商盟,主要是救助孩子妇孺,望父亲不要担心。

  喻万春握着温云舒的手,“云舒,对不住了……”

  温云舒轻轻用手指堵住喻万春的唇,一切尽在不言中。

  春天来到巴山,总是悄然而又热烈。

  冰雪消融,溪水丰沛,隐云谷的土地在沉睡一冬后,变得松软而肥沃。

  生存的压力从狩猎采集转向了更根本的农业生产。

  喻万春知道,不能永远依赖山林馈赠和所剩无几的积蓄,必须实现粮食自给。

  南岸预留的土地长满了多年生灌木和盘根错节的野草。

  杨二带着所有青壮,挥舞着简陋的锄头、柴刀,甚至削尖的木棍,开始了艰难的垦荒。

  这是一场纯粹体力与意志的较量,手掌磨出血泡,肩膀被扁担压得红肿,但没有人退缩。

  连小七等半大孩子也组成小队,负责搬运较小的石块和清理草根。

  温云舒、杨静文等女子,除了操持日益繁重的伙食和缝补,也加入了播种的行列。他们带来的种子不多,主要是耐贫瘠的粟、黍、豆,以及一些蔬菜种子,每一粒都无比珍贵。

  喻万春和陈实根据记忆与有限的农书,指导大家依循时节,采用区田、代田等较为精细的耕作法,最大限度利用有限的土地和肥力。

  李南风和李小北的工作转向了对外探索和物资交换,他们需要盐、铁器、布匹、药品,这些是山谷无法自产的必需品。

  每隔一两个月,兄弟俩便会带着少量积攒的山货出谷,前往距离隐云谷两日路程外,一个名为“雾江镇”的小集市进行交易。

  过程必须小心,既要隐藏行踪,每次归来,带回的哪怕是一小包盐、几根铁针,都能让全谷欢欣。

  与此同时,陈实主持的“学堂”从未因忙碌而停歇。

  贯一堂白天是劳作间隙用餐和议事的场所,晚上和雨天,就是孩子们的课堂。

  没有足够的纸笔,就用沙盘、木炭;没有足够的书籍,陈实就凭记忆口授,让年纪大些的孩子抄录在自制粗糙的“纸”上。

  教学内容也不限于四书五经,更包括算学、地理、本草辨识,甚至简单的律法常识。

  喻万春常来授课,讲历史兴替,讲百姓疾苦,讲何为“仁”,何为“义”,何为“十指连心”的责任。

  李南风负责教授年纪稍长的男孩武艺。

  训练场就在溪边空地上,没有花哨的招式,一切从扎马步、练筋骨、习拳脚基础开始,强调实用、耐力和意志。

  他说:“武,是止戈,是护身,更是护持心中那份‘是’。力气不够,可以练;招式不精,可以学;但若心中无是非,武艺越高,为害越烈。”

  这番话,深深印在了每个习武少年的心中。

  杨静文和李小北在频繁的协作中,感情日益深厚。

  李小北心思缜密,精于计算规划;杨静文外柔内刚,善于沟通协调。

  两人不仅将内部后勤打理得井井有条,感情更是日益深厚。

  夏去秋来,隐云谷迎来了第一个收获的季节。

  南岸的田地虽然不大,但经过精心照料,粟穗低垂,豆荚饱满,菜畦里绿意盎然。

  收获的日子,是全谷的节日。

  所有人,无论男女老幼,都投入到这场喜悦的劳作中。

  金色的阳光洒在弯腰收割的人群身上,汗水晶莹,笑容灿烂。

  当第一担新谷碾出米粒,煮成香气扑鼻的米饭时,许多人都红了眼眶,粮食入仓,心中不慌。

  但这个秋天,也带来了新的考验和抉择。

  李南风和李小北在一次外出交易时,带回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雾江镇乃至更远的州县,今年夏汛异常,不少低洼地带颗粒无收,加之地方官吏盘剥不减,已有流民开始出现,镇上粮价飞涨,人心惶惶。

  几乎同时,杨三和杨五在更远的山林狩猎时,意外救回一个濒死的猎户。

  猎户并非本地人,自称是从东边遭灾的县逃荒而来,为寻找食物闯入深山,迷路受伤。

  他断断续续讲述着家乡的惨状:水退后瘟疫流行,官府救济不力,饿殍遍野。

  消息在隐云谷内引起震动。

  饭桌上,气氛有些沉重。

  他们刚刚收获,勉强自足,但存粮绝不算丰裕,要支撑过冬和来年春荒,仍需精打细算。

  “先生,”杨二看着碗里的米饭,闷声说,“咱们自己才刚吃上饱饭……”

  他的意思很明显,隐云谷力量微薄,自顾不暇。

  喻万春放下碗筷,目光缓缓扫过众人。

  温云舒握住他的手,眼神平静。

  陈实捋着胡须,眉头微锁。

  李南风面无表情,只是看着喻万春。

  李小北和杨静文对视一眼,面露忧色。

  孩子们也停下咀嚼,似乎感受到了大人们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