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王爷要……起事?-《小姐,账本中藏得诗不对劲》

  他想起二十年前。

  那也是一个雨夜。

  乾清宫中,先帝躺在龙榻上,气息奄奄。

  他和三弟,也就是如今的夏景帝跪在榻前。

  朝中大臣分立两侧,泾渭分明。

  “朕……去后……”先帝的声音断断续续,“皇位……传予……”

  那一刻,他以为自己必胜。

  他文武双全,朝中支持者众多。

  而大哥虽然聪慧,但生母卑微,且体弱多病,常年服药。

  可先帝吐出的名字,却是“景之”。

  他至今记得那一刻的感觉,如遭雷击,万念俱灰。

  他看见大哥眼中的得意,三弟脸上闪过的惊愕,看见大臣们各异的表情,看见母后晕倒在地。

  他不服。

  当夜,他密会京营都督、锦衣卫指挥使、内阁首辅……他要兵变,要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

  可消息走漏了。

  大哥,不,是新登基的夏景帝,抢先一步,以“守孝”为由,将他软禁府中。

  若不是他根基未稳,自己势力未损,估计自己早就死在了二十年前。

  三个月后,一纸诏书将他封为汉阳王,即日就藩。

  离京那日,夏景帝亲自送到城门。

  那个比他大三岁的皇兄,穿着龙袍,站在城楼上,远远望着他。

  他看不清皇兄的表情,只记得那天的阳光很刺眼,刺得他眼睛发疼。

  “皇弟,此去汉阳,山高水远,多多保重。”夏景帝的声音通过太监传来,平静无波。

  他在马车中咬牙,指甲陷进掌心。

  保重?

  我当然要保重。

  我要好好活着,活着看你如何坐不稳那张龙椅,活着看天下如何大乱,活着……等我卷土重来那一日。

  二十年。

  这三十年,他无一日不想着重回京城。

  表面上,他做个勤政爱民。暗地里,他招揽江湖亡命,训练死士,结交朝臣,敛财蓄势。

  “王爷,若真是皇上察觉……”夜枭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那我们……”

  “那我们如何?”赵德全冷笑,“坐以待毙?还是束手就擒?”

  他走到暗室东墙,按下机关。墙面滑开,露出后面的密室。密室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排排木架,架上整齐码放着卷宗。

  这是他二十年的心血。

  最上层的一排,标着“朝中”;第二排,“军中”;第三排,“江湖”;第四排,“财路”;第五排,“死士”……

  他走到“死士”架前,抽出一本厚厚的名册。

  翻开,里面是一个个名字,后面标注着年龄、特长、潜伏位置。

  “训练营被端,损失多少?”他问。

  “江宁三营四十二人,全部被救。另外共损失受训死士一百零七人,教官二十三人,杂役四十五人。”夜枭如数家珍,“但王爷放心,这些都是初级训练营。真正的好苗子,早已输送到各地潜伏。名录上在册的三百七十二名成熟死士,无一损失。”

  “三百七十二人……”赵德全喃喃道,“够吗?”

  “若只行刺,足矣。若想……”

  “若想改天换日,远远不够。”赵德全合上名册,“我要的,不是刺杀一个皇帝,而是掌控整个朝廷。六部九卿,京营禁军,锦衣卫东西厂……这些关键位置,都要换成我的人。”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狠厉,“如今,夏景帝既已察觉,必会追查到底。这些年的经营,恐怕要暴露大半。”

  “王爷的意思是……”

  “先下手为强。”赵德全一字一句道,“既然他已经动手,那我也不必再藏着掖着了。”

  夜枭浑身一震,“王爷要……起事?”

  “不。”赵德全摇头,“时机未到。我要做的,是试探。”

  他走回书案,提笔蘸墨,在一张素笺上飞快书写。

  写完后,吹干墨迹,折好,递给夜枭,“将此信,送到京城,交给兵部侍郎张汝贞。”

  夜枭接过,犹豫道,“张侍郎……可靠吗?这些年他虽收了我们不少银子,但从未明确表态。”

  “正因如此,才要试他。”赵德全道,“信中我让他举荐外将军,他若举荐,便是可用之人;若不举荐,或向朝廷告密……”

  他没说下去,但眼中的杀意已说明一切。

  “属下明白。”夜枭将信贴身藏好,“还有一事。那个雷克塞……如何处理?”

  提到这个名字,赵德全眼中寒光再起,“查!给我查清楚,这个雷克塞究竟是什么人,背后还有谁。”

  他冷哼一声,“江湖人最重什么?义气?名声?还是银子?”

  “属下愚钝。”

  “他们今日能因义气救人,明日就能因利益倒戈。”赵德全道,“去查清这伙人的底细,找他们的软肋。必要时……杀鸡儆猴。”

  “是。”

  “还有,”赵德全补充,“江宁那边,虽然据点被端,但人还在。传令潜伏在江宁的死士,暗中调查雷克塞动向,查清他们下一步计划。”

  “我要知道,这些江湖人是自己要跟我作对,还是……受人指使。”

  他说的“受人指使”,自然是指夏景帝。

  夜枭领命,躬身退出暗室。

  门合上,暗室中又只剩赵德全一人。

  他重新坐回椅中,盯着跳动的烛火,思绪却飘回了二十年前。

  那一夜,也是这样的烛火。

  他被软禁在王府,门外是锦衣卫的重重把守。

  母后托人送来密信,信上只有八个字:忍一时之气,待他日之机。

  他烧了信,在烛火前坐了整整一夜。

  那一夜,他想通了许多事。

  皇位之争,从来不是比武艺、比才华,而是比心狠、比耐心、比谁更能忍。

  所以他忍了。

  忍了二十年。

  二十年里,他眼看着夏景帝整顿朝纲,平定叛乱,开拓疆土,将一个大夏朝治理得井井有条。

  朝野称颂,万民归心。

  他嫉妒,他不甘,但他更知道,时机未到。

  直到他的两个儿子出生。

  直到各大门阀丛立。

  夏景帝受益于门阀世家,也受困于门阀世家。

  这些年他辗转腾挪,可终究没有走出门阀世家的影子。

  那一刻,他知道,机会来了。

  一个看似稳固实则暗流汹涌的朝廷,这就是他等待二十年的时机。

  所以他加快了步伐。

  加大死士训练规模,加紧拉拢朝中大臣,加速敛财蓄势……

  可如今,这一切似乎都要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