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谁在替我活着-《我在恐怖无限流里当好人》

  意识如絮,飘浮于无垠的金色火海。

  祁诀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他只是一段执念,一缕不甘的风,在名为“火种”的囚笼中穿行。

  然而,就在这片纯粹的愿力海洋中,他捕捉到了一丝不属于这里的、尖锐而熟悉的悲恸。

  是沈微。

  这认知让他那几近消散的意识瞬间凝聚。

  他必须让她知道。

  调动愿力,对于如今的他而言,不亚于凡人以指尖撼动山岳。

  火海中的每一缕金光都重若千钧,但他还是拼尽全力,从这片浩瀚中撬动了最微不足道的一丝,将其化作一根无形的线,跨越空间的阻隔,朝着那份悲恸的源头探去。

  道观之外,沈微正失神地跪坐在地,手中紧紧攥着那枚碎裂的玉佩。

  彻骨的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让她几乎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

  就在这时,一缕若有似无的暖意拂过她的脸颊,像极了祁诀生前安抚她时,指尖的温度。

  她猛然一震,僵硬地抬起头。

  掌心的残玉碎片,竟毫无征兆地迸发出一阵微弱却温润的光芒!

  光芒映照着她苍白的脸,也驱散了她心头的一丝寒意。

  紧接着,一个微弱到几乎被风声掩盖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彻在她的脑海深处:“……微……我在……火里。”

  是祁诀!

  这个念头如惊雷般炸响,让她浑身剧震。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怀中掏出那个随身携带的、边角已经磨损的册子——那是祁诀的魔术笔记,是他将所有奇思妙想付诸笔端的圣地。

  封面上,一行潇洒不羁的字迹刺入她的眼帘:“假死术:如何让观众相信你已消失”。

  过去,她只当这是他众多戏谑玩笑中的一个。

  可现在,每一个字都像是滚烫的烙印。

  她的指尖剧烈地颤抖着,抚过那行字迹,声音嘶哑地低语:“你是想告诉我……你早就留了后手,对不对?”

  与此同时,火种之旁,祁渊盘膝而坐,原本流光溢彩的银发此刻黯淡无光,周身魂力紊乱如潮,显然正承受着巨大的反噬。

  他强行运转功法,试图压制体内那股不属于他的、却又与他同源的力量。

  然而,压制换来的是更猛烈的冲撞。

  “噗——”

  他猛地前倾,一口灼热的液体喷涌而出,落在地面上,却并非鲜血,而是一缕跳动着的、纯粹的金色火焰!

  那是祁诀的愿火,本该是这世间最纯净的力量,此刻却如跗骨之蛆,反向侵蚀着他的本源。

  一直冷眼旁观的终渊童,那张雌雄莫辨的脸上毫无波澜。

  他忽然从袖中取出一卷由灰烬编织而成的古籍,随手一扬,将其投入了熊熊燃烧的火种之中。

  古籍遇火不焚,反而缓缓展开,露出其中残缺的文字。

  “《魂衣录》残篇。”终渊童的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起伏,“以至亲之血为线,执念之物为骨,愿火为皮,可为其编织一具暂存之躯。”

  祁渊缓缓抬起眼,那双曾映照星河的眸子此刻布满血丝,他死死盯着终渊童,声音冰冷刺骨:“你要我……用他的血,给他做一件‘衣服’?”他体内的金色愿火,本就是祁诀逸散的本源之血所化!

  另一边,沈微疯了一般地翻阅着那本魔术笔记,指甲划破纸张也浑然不觉。

  她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任何一句看似无意的批注。

  终于,在笔记的夹层中,她摸到了一张异样坚韧的纸条。

  纸条早已泛黄,上面的墨迹也有些模糊,但那熟悉的字迹,却让她瞬间屏住了呼吸。

  “若我真死,去找哥哥——他身上流着能承载愿火的血。”

  一瞬间,所有线索都串联了起来!

  祁渊的“逆神之血”,传说中唯一能抗衡天道侵蚀的血脉,也正因如此,才能在祁诀身死道消后,强行容纳那部分暴走的愿火而不立刻爆体而亡。

  这血脉,正是承载祁诀魂魄归来的最佳容器!

  是祁诀为自己准备的最后一条生路!

  她霍然起身,手持那枚尚在发光的残玉,跌跌撞撞地冲到祁渊面前。

  她无视了他嘴角的金色火迹,也无视了他身上那股几欲撕裂空间的不稳定魂力,只是死死地直视着他那双黯淡的星河眼,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用我的执念,用你的血,用他的火——我们一起,给他织一件能回来的‘皮’!”

  祁渊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泪痕却眼神坚毅的女人,看着她手中那枚代表着无尽执念的残玉,又感受着体内那股横冲直撞、却又带着无尽眷恋的愿火。

  良久,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缓缓抬起左手,右手并指如刀,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下。

  没有鲜血淋漓的场面,一道银色的光痕自他腕间裂开,一滴滴沉重如水银、却在核心处燃烧着一抹金色的血液,缓缓滴落,悬浮于火种之上。

  道火僧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一旁,他取来一段千年槐皮,以秘法将其化作人形骨架,再将沈微递来的残玉小心翼翼地嵌入“骨架”的胸口,作为定位魂魄的心锚。

  随后,他口诵古老的咒文,双手牵引,将祁渊那银中带金的血与火种中祁诀的愿火抽离出来,如同最高超的织工,将血与火一经一纬地编织在那槐皮骨架之上。

  一件半透明的、流淌着金色光晕的“魂衣”渐渐成型。

  当最后一根血线织入,魂衣成形的刹那,整个火种轰然鸣动!

  一股强大的吸力自残玉心锚处爆发,火海深处,祁诀那游离的意识被这股蕴含着至亲鲜血与至爱执念的力量猛地向下一拽,身不由己地朝着那件魂衣狂涌而去。

  光芒大盛。

  一个半透明的身影缓缓浮现在火种之前,眉眼轮廓清晰可见。

  他伸出手,想要轻触沈微的脸颊,指尖却穿过了她的肌肤,如一阵微风拂过山隙,带不起一丝涟漪。

  【警告:宿主获得‘暂存之躯’,可持续现世一炷香时间。

  时限一到,魂衣将自行燃尽,魂魄有崩解之危。】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祁诀脑中响起,他却毫不在意,只是转头望向脸色比纸还白的祁渊,嘴角勾起一抹虚弱的笑意,轻声道:“哥,你瘦了。”

  祁渊猛地别过头,不让他看到自己剧烈颤抖的星河眼,声音干涩而沙哑:“……少废话,时间不多。”

  火种深处,目睹了这一切的终渊童,嘴角露出一丝无人察觉的、诡谲的笑意,低声呢喃:“有趣……这一次,道火选的不是神,是人。”

  话音未落,那件由血与火织就的半透明魂衣开始剧烈闪烁,其上流淌的金色光晕像是受到某种感召,疯狂地向内收缩、凝聚。

  光线不再穿透他的身体,而是仿佛在遵循着某种古老的法则,从记忆与火焰中,重新编织着真实的血肉与骨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