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八极拳和两仪桩-《麻雀空间》

  沈凌峰竭力维持着孩童应有的,对未知事物的好奇与渴望,但灵魂深处,早已被那句“改变一方水土的气运流转”彻底点燃。

  那是他前世耗尽一生心血,也未能触及的禁忌领域。

  他以为自己只是重生在一个贫瘠的年代,最大的目标不过是好好活下去,顺便帮衬一下这个便宜师门。可现在,刘元朗向他揭示了一条通天大道。

  一条,能让他真正掌握命运,甚至超越命运的道路!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想立刻跪下,恳求师父将这《星引炼体诀》倾囊相授。

  然而,刘元朗仿佛看穿了他心底那份急不可耐,缓缓摇了摇头。

  “想学?”老人问道,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沈凌峰用力点头,像小鸡啄米。他的眼睛亮得吓人,里面仿佛装满了星辰。

  “想!师父,我想学!”他用尽全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清脆、响亮,充满一个孩子对“变厉害”最纯粹的向往。

  “暂时还不行。”刘元朗的视线在他瘦弱的胳膊和腿上扫过,那眼神像是在打量一根刚出土的豆芽菜,“你的身子骨,太弱了。”

  这五个字,像一盆冰水,从沈凌峰头顶浇下。

  “这副小身板,别说引星辰之力入体,就是一阵大点的穿堂风,都能把你吹个跟头。”刘元朗一脸严肃地说道,“修炼《星引炼体诀》,需要身体有足够的气血来承载那股力量。像你现在这样,强行修炼,只有一个下场。”

  他顿了顿,吐出四个字。

  “经脉寸断。”

  沈凌峰的瞳孔猛然收缩。

  他当然明白这几个字的分量。前世他见过太多贪功冒进的修行者,最终最终落得个半身不遂、疯疯癫癫的下场。

  这具身体只有八岁,之前还长年累月吃不饱饭,气血亏空得厉害。就像一个漏水的木桶,别说装满一整桶水,就是稍微多装一点,说不定都会直接散架。

  “那……那我该怎么办?”沈凌峰的语气里,恰到好处地带上了一丝孩童的委屈和无助。

  他仰着头,眼巴巴地望着刘元朗。

  刘元朗看着他这副模样,紧绷的嘴角终于松弛下来,露出一点笑意。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根基不牢,万丈高楼也只是空中楼阁。”他伸手,拍了拍沈凌峰的肩膀,那干瘦的手掌却带着一股沉稳的力量,“在修炼《星引炼体诀》之前,你得先把身子骨练得壮实起来。我先教你一套拳法,用来打熬筋骨,培养气血。”

  “拳法?”沈凌峰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嗯,八极拳。”刘元朗的语气变得肃穆起来,“此拳最善于激发人体潜能。练好了,一拳一脚,都有千斤之力。更重要的是,它是天下间一等一的炼体法门。”

  沈凌峰心中一动。

  八极拳,他当然听过。前世就有“文有太极安天下,武有八极定乾坤”的说法。这门拳法以其刚猛霸道着称,确实是锤炼肉身、增长气力的绝佳选择。

  这位便宜师父,果然是有不少真东西的。

  他正要点头答应,脑中却灵光一闪,扭头看了那个一直守在门口的憨厚背影。

  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年代,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如果能把大师兄陈石头也拉上,让他一起变强……

  “师父,”沈凌峰拉了拉刘元朗的衣袖,小声问道,“八极拳,能……能让我大师兄一起学吗?”

  他指了指门外的陈石头,脸上带着一丝期盼:“大师兄对我可好了,我也想让他变得厉害,以后就不会被人欺负了。”

  这番话,说得天真烂漫,充满了师兄弟间的情谊。

  刘元朗脸上露出一丝暖意。

  “好,好啊!”他笑呵呵地揉了揉沈凌峰的头,“懂得友爱同门,这是好事。那就一起学吧。”

  他转头向门外的陈石头喊道:“小石头,你进屋来。”

  陈石头一听刘师叔叫他,连忙应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进来,脸上带着些许憨厚的疑惑:“刘师叔,啥事儿啊?”

  “小石头,从今天起,你跟着你小师弟,一起跟我学拳。”刘元朗说道。

  “学拳?”陈石头愣了一下,眼睛瞬间亮得像两颗灯泡。

  他从小就力气大,最羡慕的就是话本里那些飞檐走壁的大侠。能学功夫,那可是他做梦都想的事!

  “刘师叔,真的?!”他激动地声音都有些发颤。

  “我还能骗你们不成?”刘元朗板起脸,但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不过我先说好,学我的拳,就得守我的规矩。能做到吗?”

  “能!能做到!”陈石头把胸脯拍得“砰砰”响,“刘师叔,您说,什么规矩我都守!”

  沈凌峰在一旁看着,心中安定下来。大师兄性格耿直,实力增强一分,也能多一分保障。

  “八极拳的精髓,始于站桩。”刘元朗的脸色重新变得严肃,“万丈高楼平地起,桩功就是你们的地基。地基不稳,学再多招式也是花架子,一推就倒。”

  他一边说,一边亲自做起了示范。

  “看好了,这叫两仪桩。”

  刘元朗双脚分开,与肩同宽,身体下沉,膝盖弯曲,双手在身前环抱,如同抱着一个看不见的大气球。

  他的动作很慢,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地展示给两人看。

  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姿势,但当他沉腰坐马的那一刻,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

  原本干瘦的身影,仿佛瞬间扎根在了大地之上,像一棵百年老松,任凭风吹雨打,也巍然不动。

  一股沉凝如山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陈石头看得目瞪口呆,他模仿着刘元朗的姿势,也想沉下去,结果重心不稳,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看着简单,做起来难。”刘元朗淡淡说道,“脚趾抓地,如同生根。膝盖要屈,但不能超过脚尖。腰要直,像一杆大枪。头要顶,感觉头顶悬着一根线。双手环抱,肩要沉,肘要坠……”

  他逐一纠正着两人的姿势。

  陈石头的身体壮实,力气也大,但柔韧性和协调性却差了很多。一个简单的姿势,被他做得手忙脚乱,浑身僵硬。

  “你,屁股太翘了,收回去!”

  “膝盖内扣,你想把自己拧成麻花吗?”

  “肩膀放松!你这是站桩还是上刑?”

  刘元朗的呵斥声不断响起,陈石头被训得满头大汗,脸涨得通红。

  轮到沈凌峰时,刘元朗的眉头却微微挑起。

  这孩子的身体虽然孱弱,但他的悟性,简直骇人听闻。

  刘元朗只说了一遍要领,他便能分毫不差地做了出来,姿势标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

  更让刘元朗惊讶的是,沈凌峰的眼神。

  他不像陈石头那样龇牙咧嘴,他的脸上虽然也因为用力而泛红,汗珠不断滚落,但他的眼神却异常专注,仿佛沉浸在某种奇妙的体验之中。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陈石头只坚持了不到五分钟,就浑身发软,汗如雨下,两条腿抖得像筛糠,最后“扑通”一声,一屁股坐倒在地。

  “不……不行了……”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感觉比挑着两百斤的担子走十里山路还要累。

  而另一边,沈凌峰还在坚持。

  他的小脸憋得通红,浑身早已被汗水湿透,瘦弱的身体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

  但他没有。

  他的牙关紧咬着,脚下像是被钉子钉在了地上,纹丝不动。

  刘元朗静静地看着,眼神里的惊讶越来越浓。

  一个身体孱弱的八岁孩子,第一次站桩,竟然能坚持这么久?

  这靠的已经不是体力了。

  是意志。

  是那个不属于这个年龄的,钢铁一般的意志!

  又过了五分钟,沈凌峰的身体终于达到了极限,晃了两下,软软地向前倒去。

  刘元朗一步上前,伸手将他扶住。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刘元朗的声音缓和下来,“桩功不在于一次站多久,而在于每日坚持。回去之后,你们每天早晚各站一次,什么时候能一次站稳半个时辰,再来找我学后续的拳法。”

  “半……半个时辰?”陈石头瘫在地上,闻言发出一声哀嚎。

  半个时辰,就是一个小时。让他一动不动地站一个小时,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沈凌峰却在刘元朗的搀扶下,慢慢站直了身体。

  他活动了一下酸麻的双腿,对着刘元朗,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师父。”

  这一躬,发自肺腑。

  刘元朗看着他,眼神复杂。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远处村庄的屋顶上,升起了袅袅炊烟。

  “师父,”沈凌峰临走前,又回过头,仰脸看着刘元朗那间四面漏风的农舍,“您……您要不要搬去和我们一起住?那样的话,我和大师兄也好,也好就近照顾您。”

  陈石头也连忙从地上爬起来,附和道:“是啊,刘师叔!我们那儿比您这条件可好多!再说了,您一个人住这儿,太冷清了。”

  刘元朗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自嘲的笑意。

  “不必了。”他说道,“我这把老骨头,习惯了清静。”

  他的目光掠过两人,最后落在那辆破旧的黄鱼车,以及车上那个鼓鼓囊囊的麻袋上。

  “天色已晚,你们走吧。路上小心点。”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沈凌峰知道,再劝也无用。

  师父刘元朗,显然有着自己的坚持。

  他不再多言,只是又鞠了一躬,然后拉着还有些不情不愿的陈石头,骑上黄鱼车,嘎吱嘎吱地离去。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