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老烟斗之局长家的寿宴（第三部分）
丁磊在东风矿的安全设施改造工程刚收尾，就接到了刘正然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比平时沉了几分：“小丁，马上来局里一趟，前进矿出事了。”
他赶到矿务局时，会议室的灯已经亮了，烟雾缭绕中，几位副局长正围着地图讨论，刘正然站在窗边，手里攥着手机，眉头拧成了疙瘩。看到丁磊进来，刘正然抬了抬手：“坐，刚接到消息，前进矿三号采面发生瓦斯爆炸，目前有五名矿工被困井下，救援队已经过去了。”
丁磊的心猛地一沉。前进矿他熟，矿主是个叫赵四海的老板，为了赶产量，常年不按规定检查通风设备，去年安全检查时还被查出十几项隐患，刘正然勒令他整改，他却阳奉阴违，偷偷把设备拆了继续生产。
“赵四海呢？”丁磊问。
“跑了，”刘正然的声音带着怒意，“事故发生后就联系不上了，手机关机，家里也没人。现在最重要的是救人，还有，查清事故原因，给矿工家属一个交代。”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救援队长闯进来，脸上沾着煤灰：“刘局，井下情况复杂，瓦斯浓度还没降下来，通风口被垮塌的煤层堵住了，救援队暂时进不去！”
刘正然猛地转身：“不惜一切代价，必须把人救出来！调两台大功率通风机过去，再联系省矿山救援中心，让他们派专家过来！”
“是！”救援队长转身就跑。
丁磊看着刘正然紧绷的侧脸，突然想起寿宴上老爷子说的“矿工的命比什么都重要”。他站起身：“局长，我跟救援队一起去。东风矿刚改造完通风系统，我对井下设备熟，说不定能帮上忙。”
刘正然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注意安全。”
赶到前进矿时，井口已经围满了人。矿工家属们哭着喊着要进去救人，被民警拦在警戒线外。井口的指示灯闪着刺眼的红灯，风井里传来“嗡嗡”的通风机声，空气里弥漫着煤尘和瓦斯的味道，让人窒息。
丁磊跟着救援队下了井。井下一片漆黑，只有头灯的光束在晃动。走了没多远，就看到垮塌的煤层堵住了通道，碎煤块和石子还在不时往下掉。通风机的管子已经接好，但瓦斯浓度依旧超标，检测仪发出“滴滴”的警报声。
“得先清理出一条通道，让通风机把瓦斯排出去。”丁磊蹲下来，摸了摸垮塌的煤层，“这里的煤质松散，不能用大型机械，得人工清理，不然会二次垮塌。”
救援队员们立刻行动起来，用手镐和铁锹一点点挖煤块。丁磊也拿起一把铁锹，跟着一起挖。煤渣蹭得他手上全是血泡，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流，掉进眼睛里，又酸又涩。他想起自己刚当技术员时，跟着老矿工下井的日子——那时老矿工就跟他说，井下的每一块煤，都沾着矿工的血汗，容不得半点马虎。
可赵四海呢？为了钱，连矿工的命都不顾。丁磊心里又气又急，手里的铁锹挥得更快了。
不知挖了多久，通道终于清理出一个小口。通风机的风顺着小口灌进来，检测仪的警报声渐渐弱了下去。救援队长对着对讲机喊：“瓦斯浓度下降了！可以往里推进了！”
丁磊跟着救援队继续往里走。越往里走，煤尘越重，空气越稀薄。突然，前面传来微弱的呼救声：“救……救命……”
“在这里！”丁磊立刻跑过去，看到三名矿工被压在一块石板下，脸色苍白，呼吸微弱。救援队员们赶紧用液压千斤顶撑起石板，把人救了出来。
“还有两个人呢？”丁磊问其中一名清醒的矿工。
那名矿工指了指前面：“在……在前面的躲避硐室里，我们分开跑的……”
救援队继续往前找。又走了十几米，终于在躲避硐室里找到了另外两名矿工。他们蜷缩在角落里，身上盖着矿工服，已经昏迷了。救援队员赶紧给他们做心肺复苏，过了一会儿，两人终于醒了过来。
“快，把人抬上去！”救援队长喊道。
丁磊和救援队员们轮流抬着担架，往井口走。走在黑暗的巷道里，他看着担架上昏迷的矿工，心里一阵后怕——如果再晚一点，这些人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家人了。
等把最后一名矿工抬出井口时，天已经亮了。家属们扑上来，抱着亲人哭成一团。丁磊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眼眶也红了。他转头看向刘正然，发现刘正然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下巴上冒出了胡茬，显然一夜没合眼。
“人都救出来了，”刘正然的声音有些沙哑，“接下来，查事故原因，抓赵四海，还有，安抚好家属，做好赔偿工作。”
这时，一名民警跑过来：“刘局，赵四海抓到了！他躲在乡下的亲戚家，想连夜逃去外地，被我们截住了。”
刘正然点了点头：“带回来，严加审讯。”
丁磊跟着刘正然回到矿务局，刚坐下，就看到老爷子拄着拐杖走进来。他手里还拿着那只老烟斗，脸色很沉：“正然，前进矿的事我听说了，人救出来了吗？”
“爸，人都救出来了，您怎么来了？”刘正然赶紧站起来，扶着老爷子坐下。
“我在家待不住，”老爷子叹了口气，“我在矿上干了一辈子，最怕的就是出事。赵四海那小子，我早听说他不地道，总想着投机取巧，现在好了，出事了，害了多少人家？”
他看向丁磊，眼神里带着期许：“小丁，你记住，矿上的事，再小心都不为过。别学赵四海，为了钱，把良心都丢了。你矿上的矿工，也是爹生娘养的，他们跟着你，是信你能让他们平安回家。”
丁磊用力点头：“叔，我记住了。以后东风矿绝不会出这种事，我会每天都去井下检查，绝不放过任何一个隐患。”
老爷子这才松了口气，拿起老烟斗，慢慢摩挲着：“这就好。我这辈子，见过太多矿工出事，有的断了腿，有的没了命，家里的顶梁柱倒了，日子就没法过了。你们这些当老板、当局长的，手里握着的不是权力，是几百号人的命啊。”
刘正然看着父亲，心里一阵愧疚：“爸，您放心，我以后会更严格地监管所有煤矿，绝不让前进矿的事再发生。”
接下来的几天，丁磊一直忙着协助调查前进矿的事故原因。经过调查，确定事故是因为赵四海长期不清理通风管道，导致瓦斯积聚，又违规使用非防爆电器，产生火花引发了爆炸。赵四海因重大责任事故罪被逮捕，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制裁。
刘正然也在全市煤矿行业召开了安全会议，要求所有煤矿停产整改，不合格的一律不准开工。他还亲自带队，去每个煤矿检查，哪怕是最小的隐患，都要求立刻整改。
丁磊的东风矿因为安全设施完善，第一个通过了整改验收。复工那天，丁磊站在井口，看着矿工们穿着新的安全服，戴着新的安全帽，笑着走进井下，心里充满了满足。他知道，自己守住了对刘正然的承诺，也守住了对矿工们的责任。
那天晚上，丁磊请刘正然和老爷子去家里吃饭。老娘煮了一锅鸡蛋面，还做了几个小菜。四个人围坐在餐桌旁，吃着面条，聊着天。
老爷子拿起老烟斗，点上一撮烟丝，烟雾缭绕中，他笑着说：“还是这样好，平平安安的，比啥都强。正然，你当局长，要对得起手里的权力；小丁，你当老板，要对得起跟着你的矿工。咱们矿工家的孩子，不管走多远，都不能忘了本，不能丢了良心。”
刘正然和丁磊都点了点头。丁磊看着碗里的鸡蛋面，突然觉得，这碗面比任何山珍海味都香。他想起二十年前，在刘正然家吃的第一碗鸡蛋面；想起寿宴上，老爷子说“还是
丁磊在东风矿的安全设施改造工程刚收尾，就接到了刘正然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比平时沉了几分：“小丁，马上来局里一趟，前进矿出事了。”
他赶到矿务局时，会议室的灯已经亮了，烟雾缭绕中，几位副局长正围着地图讨论，刘正然站在窗边，手里攥着手机，眉头拧成了疙瘩。看到丁磊进来，刘正然抬了抬手：“坐，刚接到消息，前进矿三号采面发生瓦斯爆炸，目前有五名矿工被困井下，救援队已经过去了。”
丁磊的心猛地一沉。前进矿他熟，矿主是个叫赵四海的老板，为了赶产量，常年不按规定检查通风设备，去年安全检查时还被查出十几项隐患，刘正然勒令他整改，他却阳奉阴违，偷偷把设备拆了继续生产。
“赵四海呢？”丁磊问。
“跑了，”刘正然的声音带着怒意，“事故发生后就联系不上了，手机关机，家里也没人。现在最重要的是救人，还有，查清事故原因，给矿工家属一个交代。”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救援队长闯进来，脸上沾着煤灰：“刘局，井下情况复杂，瓦斯浓度还没降下来，通风口被垮塌的煤层堵住了，救援队暂时进不去！”
刘正然猛地转身：“不惜一切代价，必须把人救出来！调两台大功率通风机过去，再联系省矿山救援中心，让他们派专家过来！”
“是！”救援队长转身就跑。
丁磊看着刘正然紧绷的侧脸，突然想起寿宴上老爷子说的“矿工的命比什么都重要”。他站起身：“局长，我跟救援队一起去。东风矿刚改造完通风系统，我对井下设备熟，说不定能帮上忙。”
刘正然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注意安全。”
赶到前进矿时，井口已经围满了人。矿工家属们哭着喊着要进去救人，被民警拦在警戒线外。井口的指示灯闪着刺眼的红灯，风井里传来“嗡嗡”的通风机声，空气里弥漫着煤尘和瓦斯的味道，让人窒息。
丁磊跟着救援队下了井。井下一片漆黑，只有头灯的光束在晃动。走了没多远，就看到垮塌的煤层堵住了通道，碎煤块和石子还在不时往下掉。通风机的管子已经接好，但瓦斯浓度依旧超标，检测仪发出“滴滴”的警报声。
“得先清理出一条通道，让通风机把瓦斯排出去。”丁磊蹲下来，摸了摸垮塌的煤层，“这里的煤质松散，不能用大型机械，得人工清理，不然会二次垮塌。”
救援队员们立刻行动起来，用手镐和铁锹一点点挖煤块。丁磊也拿起一把铁锹，跟着一起挖。煤渣蹭得他手上全是血泡，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流，掉进眼睛里，又酸又涩。他想起自己刚当技术员时，跟着老矿工下井的日子——那时老矿工就跟他说，井下的每一块煤，都沾着矿工的血汗，容不得半点马虎。
可赵四海呢？为了钱，连矿工的命都不顾。丁磊心里又气又急，手里的铁锹挥得更快了。
不知挖了多久，通道终于清理出一个小口。通风机的风顺着小口灌进来，检测仪的警报声渐渐弱了下去。救援队长对着对讲机喊：“瓦斯浓度下降了！可以往里推进了！”
丁磊跟着救援队继续往里走。越往里走，煤尘越重，空气越稀薄。突然，前面传来微弱的呼救声：“救……救命……”
“在这里！”丁磊立刻跑过去，看到三名矿工被压在一块石板下，脸色苍白，呼吸微弱。救援队员们赶紧用液压千斤顶撑起石板，把人救了出来。
“还有两个人呢？”丁磊问其中一名清醒的矿工。
那名矿工指了指前面：“在……在前面的躲避硐室里，我们分开跑的……”
救援队继续往前找。又走了十几米，终于在躲避硐室里找到了另外两名矿工。他们蜷缩在角落里，身上盖着矿工服，已经昏迷了。救援队员赶紧给他们做心肺复苏，过了一会儿，两人终于醒了过来。
“快，把人抬上去！”救援队长喊道。
丁磊和救援队员们轮流抬着担架，往井口走。走在黑暗的巷道里，他看着担架上昏迷的矿工，心里一阵后怕——如果再晚一点，这些人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家人了。
等把最后一名矿工抬出井口时，天已经亮了。家属们扑上来，抱着亲人哭成一团。丁磊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眼眶也红了。他转头看向刘正然，发现刘正然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下巴上冒出了胡茬，显然一夜没合眼。
“人都救出来了，”刘正然的声音有些沙哑，“接下来，查事故原因，抓赵四海，还有，安抚好家属，做好赔偿工作。”
这时，一名民警跑过来：“刘局，赵四海抓到了！他躲在乡下的亲戚家，想连夜逃去外地，被我们截住了。”
刘正然点了点头：“带回来，严加审讯。”
丁磊跟着刘正然回到矿务局，刚坐下，就看到老爷子拄着拐杖走进来。他手里还拿着那只老烟斗，脸色很沉：“正然，前进矿的事我听说了，人救出来了吗？”
“爸，人都救出来了，您怎么来了？”刘正然赶紧站起来，扶着老爷子坐下。
“我在家待不住，”老爷子叹了口气，“我在矿上干了一辈子，最怕的就是出事。赵四海那小子，我早听说他不地道，总想着投机取巧，现在好了，出事了，害了多少人家？”
他看向丁磊，眼神里带着期许：“小丁，你记住，矿上的事，再小心都不为过。别学赵四海，为了钱，把良心都丢了。你矿上的矿工，也是爹生娘养的，他们跟着你，是信你能让他们平安回家。”
丁磊用力点头：“叔，我记住了。以后东风矿绝不会出这种事，我会每天都去井下检查，绝不放过任何一个隐患。”
老爷子这才松了口气，拿起老烟斗，慢慢摩挲着：“这就好。我这辈子，见过太多矿工出事，有的断了腿，有的没了命，家里的顶梁柱倒了，日子就没法过了。你们这些当老板、当局长的，手里握着的不是权力，是几百号人的命啊。”
刘正然看着父亲，心里一阵愧疚：“爸，您放心，我以后会更严格地监管所有煤矿，绝不让前进矿的事再发生。”
接下来的几天，丁磊一直忙着协助调查前进矿的事故原因。经过调查，确定事故是因为赵四海长期不清理通风管道，导致瓦斯积聚，又违规使用非防爆电器，产生火花引发了爆炸。赵四海因重大责任事故罪被逮捕，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制裁。
刘正然也在全市煤矿行业召开了安全会议，要求所有煤矿停产整改，不合格的一律不准开工。他还亲自带队，去每个煤矿检查，哪怕是最小的隐患，都要求立刻整改。
丁磊的东风矿因为安全设施完善，第一个通过了整改验收。复工那天，丁磊站在井口，看着矿工们穿着新的安全服，戴着新的安全帽，笑着走进井下，心里充满了满足。他知道，自己守住了对刘正然的承诺，也守住了对矿工们的责任。
那天晚上，丁磊请刘正然和老爷子去家里吃饭。老娘煮了一锅鸡蛋面，还做了几个小菜。四个人围坐在餐桌旁，吃着面条，聊着天。
老爷子拿起老烟斗，点上一撮烟丝，烟雾缭绕中，他笑着说：“还是这样好，平平安安的，比啥都强。正然，你当局长，要对得起手里的权力；小丁，你当老板，要对得起跟着你的矿工。咱们矿工家的孩子，不管走多远，都不能忘了本，不能丢了良心。”
刘正然和丁磊都点了点头。丁磊看着碗里的鸡蛋面，突然觉得，这碗面比任何山珍海味都香。他想起二十年前，在刘正然家吃的第一碗鸡蛋面；想起寿宴上，老爷子说“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