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废后慧眼识忠勇 宗室旧部辨奸贤-《剑斩狮驼,道逆仙佛》

  玄华峰安置宗室的院落,远不如流民棚户那般热闹,反倒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颓唐。院落深处的槐树下,三五成群的宗室子弟聚在一起,或是赌钱掷骰,或是吹嘘昔日在洛阳城的荣华富贵,谈及眼下的劳作之苦,个个怨声载道。唯有西北角的一间破旧厢房外,传来阵阵沉稳的兵器碰撞声,与周遭的靡靡之气格格不入。羊献容与杨芷并肩而来,一身素衣洗得发白,却难掩那份历经宫闱沉淀的气度。两人皆是晋室废后,见惯了宗室子弟的骄奢与懦弱,此刻踏入这片院落,眉头不约而同地蹙起。“洛阳未破之时,这些人哪个不是锦衣玉食,自诩天潢贵胄?”杨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冷冽,目光扫过那些瘫在石凳上、连起身行礼都嫌麻烦的子弟,“如今国破家亡,不思雪耻,反倒日日沉溺于赌酒,真是丢尽了司马氏的脸面。”羊献容颔首,目光落在厢房外舞枪的身影上,眸色微动:“宗室之中,并非尽是纨绔。你看那边,那人是北宫纯,昔日凉州刺史张轨麾下的悍将,永嘉元年,曾率千余凉州铁骑,大破匈奴刘渊的数万大军,解了洛阳之围。后来洛阳城破,他辗转流离,竟也来了玄华峰。”话音未落,那舞枪的汉子已是收了招式。他一身粗布短打,皮肤黝黑,额角淌着汗珠,手中一杆铁枪被舞得虎虎生风,枪尖划过空气,带起阵阵锐啸。此人正是北宫纯,听闻晋室宗室在此,本想前来投奔,却见这群子弟的颓靡模样,心下失望,便日日在此练枪,聊以慰藉。北宫纯察觉到两人的目光,转过身来,见是羊献容与杨芷,微微一愣,随即拱手行礼:“末将北宫纯,见过两位皇后。”杨芷走上前,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铁枪上,沉声道:“北将军不必多礼。昔日你率凉州铁骑死守洛阳,连败匈奴,满城百姓皆念你的恩德。如今玄华峰百万流民,正需你这样的忠勇之士。”北宫纯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末将惭愧。纵使当年守住了洛阳,终究还是挡不住内乱,挡不住五胡的铁蹄。如今国破家亡,末将不过是一介败军之将,何谈忠勇?”“将军此言差矣。”羊献容接过话头,语气恳切,“能在乱世之中,不坠报国之志,日日勤练武艺,便是忠勇。玄华峰易先生欲组建玄峰军,抵御五胡,守护百万生民。将军若愿出山,便是百万流民的福祉。”北宫纯猛地抬头,眼中燃起熊熊火光。他望着羊献容与杨芷,又看了看远处那些醉生梦死的宗室子弟,牙关紧咬,掷地有声:“若能驱除胡虏,守护百姓,末将愿效犬马之劳!纵使粉身碎骨,亦在所不辞!”杨芷与羊献容相视一笑,心中松了口气。她们知道,北宫纯不仅是一员悍将,更是心怀苍生的忠勇之士,有他在,玄峰军便有了脊梁。两人辞别北宫纯,继续在院落中寻访。行至东角的一间柴房外,忽闻里面传来阵阵读书声,字句铿锵,竟是《孙子兵法》。羊献容微微诧异,这柴房破败不堪,怎么会有人在此研读兵法?她推门而入,只见一个身着补丁长衫的青年正捧着一卷残书,看得入神。青年身形瘦削,眉宇间却带着一股英气,见有人进来,连忙起身行礼。“你是何人?”杨芷打量着他,觉得有些面熟。青年躬身答道:“晚辈陈安,乃故梁州刺史张光麾下参军。洛阳城破后,辗转来此,因无居所,便暂居柴房。”陈安?羊献容与杨芷皆是心头一震。此人虽是寒门出身,却自幼熟读兵法,弓马娴熟,更难得的是,他心怀大志,曾在凉州屡立战功,只因出身低微,不得重用。后来张光病逝,陈安被排挤,这才流落至此。“你在此研读兵法,可是想投军报国?”羊献容问道。陈安眼中闪过一丝热切,却又迅速黯淡下去:“晚辈自然想驱除胡虏,光复中原。可晚辈出身寒门,又无门路,怕是……”“出身从不是衡量忠勇的标准。”杨芷打断他的话,语气坚定,“易先生组建玄峰军,唯才是举,不问出身。你既有兵法韬略,又有报国之志,正是玄峰军需要的人才。”

  陈安怔怔地看着两人,眼眶微微泛红。他漂泊多年,受尽冷眼,从未有人如此看重他的才华。他深吸一口气,对着两人深深一揖:“若蒙不弃,晚辈愿为玄峰军效命,定当殚精竭虑,不负所托!”杨芷与羊献容扶起他,心中愈发笃定。北宫纯勇猛善战,陈安深谙兵法,两人一武一文,正是玄峰军的最佳统帅人选。两人正欲离开柴房,却被一阵嚣张的笑声拦住了去路。只见一群宗室子弟簇拥着一个锦衣华服的青年,迎面走来。那青年面色倨傲,嘴角噙着一抹讥讽,正是赵王司马伦的幼子司马虔。“哟,这不是两位废后吗?”司马虔阴阳怪气地笑道,“不在房中歇着,跑到这柴房来做什么?莫不是看上了这穷酸小子?”他身后的子弟们纷纷哄笑起来,言语间满是轻薄。杨芷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厉声喝道:“司马虔!你身为宗室子弟,不思报国,反倒在此口出狂言,成何体统?”司马虔嗤笑一声,满不在乎地说道:“报国?报什么国?这晋室的江山,早就烂透了!易枫不过是个山野道士,也配组建什么玄峰军?我看他就是想趁机夺权!两位废后,与其跟着他折腾,不如跟着我,日后我若能光复晋室,定封你们为贵妃!”这番话,简直是荒唐至极。羊献容气得浑身发抖,正欲斥责,却见陈安上前一步,目光冷冽地盯着司马虔:“阁下身为宗室,不思雪耻,反倒在此挑拨离间,真是无耻之尤!玄华峰易先生心怀苍生,守护百万流民,岂是你能污蔑的?”司马虔被陈安的气势震慑,愣了愣,随即恼羞成怒:“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寒门小子,也敢教训我?来人,给我打!”他身后的子弟们立刻围了上来,摩拳擦掌。北宫纯恰好寻来,见此情景,怒喝一声,手持铁枪,横亘在众人面前:“谁敢动手?”北宫纯威名赫赫,那些宗室子弟哪里敢上前,纷纷缩着脖子,往后退去。司马虔脸色铁青,指着北宫纯与陈安,气急败坏地吼道:“好!好!你们这群反贼!我记住你们了!”说罢,他带着一群人,灰溜溜地逃走了。杨芷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此等纨绔子弟,只知争权夺利,毫无家国情怀,断不可让他混入玄峰军。”羊献容点头赞同,目光落在北宫纯与陈安身上,语气郑重:“两位皆是忠勇之士,玄峰军的统帅之位,非你们莫属。待我二人禀明易先生,便正式任命你们为玄峰军正副统领,负责招募流民青壮,整编训练。”北宫纯与陈安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激动之色。两人对着羊献容与杨芷深深一揖,声音铿锵有力:“定不负所托!”夕阳西下,余晖洒在破旧的院落里。羊献容与杨芷并肩而立,望着北宫纯与陈安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希望。她们知道,这两人,便是玄峰军的希望,便是百万流民的希望,便是中原大地的希望。而那些沉溺于过往荣华、不思进取的宗室子弟,终将被这乱世的洪流,彻底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