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残后相逢诉惊魂 鬼救人兮人畏鬼-《剑斩狮驼,道逆仙佛》

  夜色如墨,泼洒在邙山的密林之上。谢玖与蒋俊的裙裾早已被荆棘划破,露出的肌肤上满是血痕,粗布衣衫被汗水浸透,黏腻地贴在背上,每跑一步,都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着骨头。她们的发髻散乱,发丝黏在汗湿的额角,嘴里灌满了冰冷的夜风,肺腑里像是燃起了一团火,烧得喉咙火辣辣地疼。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带着利刃划破空气的锐响,像是催命的鼓点,敲得两人心脏狂跳不止。“快!再快些!”谢玖回头瞥了一眼,只见几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穿梭在林间,手中的长刀在月光下闪着森冷的寒光。她咬紧牙关,攥紧蒋俊的手,指甲深深嵌进对方的掌心,“玄华峰就在前面,只要翻过这座山,我们就有救了!”蒋俊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脸色惨白如纸,泪水混着汗水滚落,嘴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喘息声。她死死抓着谢玖的手,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脚步踉跄,却不敢有片刻停歇。黑衣人离她们不过数丈之遥,为首的那个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眼中满是嗜血的光芒,厉声喝道:“跑!我看你们能跑到哪里去!贾娘娘有令,抓活的!若是顽抗,格杀勿论!”刀疤男的话音未落,脚下忽然猛地一绊。他低头看去,只见一根碗口粗的藤蔓不知何时从地底钻了出来,如同一条灵活的巨蟒,猛地缠住了他的脚踝。藤蔓上的尖刺深深扎进皮肉,疼得他惨叫一声,手中的长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什么东西?!”刀疤男又惊又怒,挥拳朝着藤蔓砸去,可那藤蔓却像是生了根一般,越缠越紧,甚至还有更多的藤蔓从四面八方涌来,如同一张巨大的网,将他身后的几个黑衣人尽数缠住。黑衣人顿时乱作一团,拔刀砍向藤蔓,可那些藤蔓却异常坚韧,刀刃砍上去,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反而激怒了它们。藤蔓猛地收紧,勒得黑衣人骨头咯吱作响,惨叫声此起彼伏。就在这时,密林深处忽然刮起一阵阴风。风过之处,落叶纷飞,雾气弥漫。“嗬嗬……活的……是活的……”一阵阴恻恻的低语声,从浓雾中传来,带着一股腐尸的腥气,听得人头皮发麻。谢玖与蒋俊的脚步猛地一顿,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她们僵硬地转过头,只见浓雾之中,一道道白影缓缓飘了出来。那些白影有的衣衫褴褛,有的肢体不全,有的脸上血肉模糊,正是在玄华峰地界盘踞的孤魂野鬼、魑魅魍魉!“哈哈哈!又有活人了!”一个缺了半边脑袋的野鬼尖声笑道,声音尖利得像是指甲划过玻璃,“好久没吃人肉了!好久没尝过生魂的滋味了!” “新鲜的血肉!美味的生魂!”“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鬼哭狼嚎之声此起彼伏,那些妖魔鬼怪像是饿疯了的野兽,张牙舞爪地朝着被藤蔓缠住的黑衣人扑去。谢玖与蒋俊吓得浑身发抖,牙齿咯咯作响,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她们看到一个野鬼扑到一个黑衣人的身上,尖利的指甲划破他的喉咙,鲜血喷涌而出,野鬼贪婪地舔舐着,发出满足的呜咽声;还有一个树精伸出无数根须,死死缠住一个黑衣人的身体,将他拖进地底,只留下一声凄厉的惨叫。“跑!快跑!”谢玖猛地回过神来,尖叫着拽起蒋俊,头也不敢回地朝着密林深处狂奔。她们不敢看身后的惨状,不敢听那些凄厉的哀嚎,只知道拼命地跑,拼命地往前跑。脚下的枯枝败叶被踩得噼啪作响,荆棘划破了她们的脚踝,鲜血染红了脚下的泥土,可她们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眼中只有前方那片隐约透出光亮的山林。被藤蔓缠住的黑衣人,此刻早已挣脱了束缚,可他们哪里还顾得上追杀谢玖与蒋俊。看着那些扑上来的妖魔鬼怪,他们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想要往回跑。“救命!救命啊!”“有鬼!真的有鬼!”“快逃!快离开这里!”黑衣人惊恐地大喊着,丢盔弃甲,朝着洛阳城的方向狂奔。可他们跑了一圈又一圈,却发现自己始终在原地打转。周围的景物一模一样,都是那些歪歪扭扭的古树,都是那些没膝的荒草,连空中飘着的雾气,都带着一模一样的腐腥气。无论他们往哪个方向跑,最后都会回到被藤蔓缠住的那个地方。“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跑不出去?!”刀疤男惊恐地环顾四周,眼中满是绝望,“这是……这是鬼打墙!”“鬼打墙?!”黑衣人彻底崩溃了,他们瘫坐在地上,看着那些缓缓逼近的妖魔鬼怪,浑身筛糠般地颤抖。野鬼们发出桀桀的怪笑,一步步围了上来。它们的身影在月光下忽明忽暗,空洞的眼窝死死盯着这些惊恐的猎物,嘴角淌下涎水。“跑啊!你们怎么不跑了?”缺了半边脑袋的野鬼戏谑地说道,伸出尖利的爪子,拍了拍刀疤男的脸。刀疤男吓得浑身僵直,连呼吸都忘了。他看着野鬼那张血肉模糊的脸,看着那些扑上来的魑魅魍魉,终于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瘫倒在地,昏死过去。其他的黑衣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有的被吓破了胆,口吐白沫;有的跪地求饶,磕头如捣蒜;还有的直接拔出刀,想要自刎,却被野鬼一把夺过,反手刺穿了胸膛。惨叫声、哀嚎声、鬼怪的狞笑声,在密林之中久久回荡。而此刻的谢玖与蒋俊,早已跑出了那片阴森的密林。前方的山路渐渐变得平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新的草木气息,再也没有了那股令人作呕的腐腥气。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映出前方一片连绵的青山,山巅云雾缭绕,隐约能看到亭台楼阁的影子。“那是……那是玄华峰吗?”蒋俊气喘吁吁地问道,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谢玖抬起头,望着那片云雾缭绕的山巅,眼中涌出滚烫的泪水。她踉跄着往前跑了几步,脚下一软,险些栽倒在地。就在这时,一道温和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两位姑娘,可是从洛阳城来的?”谢玖与蒋俊猛地抬头,只见一个身着青色道袍的年轻弟子,正站在不远处的山道上,含笑望着她们。弟子的身后,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竹林深处,隐约传来鸡鸣犬吠之声。“玄华峰……我们到玄华峰了……”谢玖喃喃自语,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蒋俊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地,望着那片笼罩在月光下的青山,终于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她们知道,自己终于活下来了。而洛阳城的那场风波,却才刚刚开始。密林之中的鬼哭狼嚎渐渐平息,那些妖魔鬼怪饱餐一顿后,缓缓隐入浓雾之中。它们知道,这片地界是白衣道长的地盘,只要是冲着玄华峰来的恶人,都逃不过它们的掌心。月光洒在寂静的密林之上,像是为这场杀戮,蒙上了一层冰冷的面纱。谢玖与蒋俊被玄极门的弟子引着,缓步走进一间收拾得干净雅致的厢房。窗棂边的木桌上,摆着一碗温热的米粥,袅袅的热气氤氲着,驱散了两人一夜奔逃的寒意。可她们的身子,却依旧止不住地发颤,眼底的惊惧,像是浸了水的墨,晕染得满脸都是。就在这时,门帘被轻轻掀起。杨芷身着一袭素色的布裙,鬓边簪着一朵不知名的白色野花,虽依旧带着几分病后的憔悴,却比在金墉城时,多了几分鲜活的气息。她看到谢玖与蒋俊的模样,脚步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疼惜——同为深宫囚笼里的人,她太懂这份仓皇与狼狈了。“你们……是从洛阳来的吧?”杨芷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两只受惊的雀鸟。这一声问候,像是一道闸门,瞬间冲垮了谢玖与蒋俊紧绷的神经。谢玖再也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落下:“皇后娘娘……我们……我们差点就见不到您了!”蒋俊也跟着跪了下去,哽咽着说不出话,只是死死攥着谢玖的衣角,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杨芷连忙上前,伸手将两人扶起,指尖触到她们冰凉的肌肤,触到那些尚未结痂的血痕,心中又是一沉:“快起来,这里是玄华峰,是安全的。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两人被扶到椅子上坐下,喝了一口温热的米粥,才缓过些许力气。谢玖抹了把眼泪,声音嘶哑地开口,将昨夜的惊魂一幕,缓缓道来——从贾南风封锁城门的旨意,到东宫弥漫的杀机,再到两人借着狗洞逃出宫闱,一路朝着玄华峰奔逃,身后的黑衣杀手穷追不舍。“那些杀手的刀,都快砍到我们的后背了!”谢玖的声音发颤,眼底闪过一丝后怕,“我们当时只想着,跑一步是一步,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在贾南风的手里!”蒋俊在一旁连连点头,补充道:“是啊,那些人凶神恶煞的,嘴里喊着要把我们抓回去,杖毙在宫门前!我们不怕他们,真的……大不了就是一死,总好过被她折辱!”杨芷静静听着,指尖微微蜷缩。深宫之中,人命如草芥,她们的这份决绝,是被逼到绝境后的破釜沉舟。可当谢玖说到邙山密林里的变故时,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从骨子里透出的寒意,连握着瓷碗的手,都开始剧烈地颤抖:“就在那些杀手快要追上我们的时候,突然……突然从地里钻出好多藤蔓,把他们的脚踝死死缠住了!”“然后呢?”杨芷轻声问道。“然后……然后就起了大雾!”蒋俊抢着开口,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像是又看到了那惊悚的一幕,“雾里飘出来好多白影,都是缺胳膊断腿的,有的脸都烂了……它们喊着‘活人’‘人肉’,朝着那些杀手扑了过去!”谢玖闭了闭眼,像是不敢回想,泪水再次涌了出来:“那些东西……那些妖魔鬼怪,就那么扑上去,啃咬那些杀手!我们听到他们的惨叫声,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吓得连回头都不敢,只能拼了命地往前跑!”“那些杀手被缠得走投无路,想往回跑,却怎么跑都跑不出那片林子!”蒋俊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后来我们才知道,那是鬼打墙……他们到死,都没能逃出那片密林!”两人说完,浑身脱力地靠在椅背上,泪水混着汗水,湿了前襟。厢房里一时寂静无声,只有窗外的鸟鸣,清脆得有些刺耳。杨芷看着她们惊魂未定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讽刺。多可笑啊。那些手持利刃、一心要取她们性命的杀手,是活生生的人,是贾南风派来的爪牙。面对这些人的追杀,她们尚且能咬着牙,拼了命地往前跑,心里怀着一丝求生的执念,甚至连“不怕死”的勇气都有。可那些救了她们性命的,是玄华峰地界的孤魂野鬼、魑魅魍魉。它们缠住杀手,布下鬼打墙,将那些人间的恶鬼,拖入了真正的地狱。可偏偏是这些救命的“东西”,让她们怕得魂飞魄散,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甚至到了此刻,依旧心有余悸。鬼不伤人,人却怕鬼;人要杀人,人却不怕人。这世间最讽刺的事,莫过于此。杨芷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谢玖的肩膀,声音里带着几分悲悯:“别怕了。那些鬼魅,虽是阴冥之物,却守着玄华峰的规矩——只伤恶人,不害善类。它们缠上那些杀手,不是为了害人,是为了救你们。”谢玖怔怔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杨芷:“娘娘……我们知道……可我们就是怕……”怕那些青面獠牙的模样,怕那些鬼哭狼嚎的声响,怕那些超出人间认知的诡谲与狰狞。这份恐惧,无关善恶,只关乎人心深处,对未知的本能敬畏。杨芷沉默着,没有再说话。她望着窗外漫山遍野的青翠,望着云雾缭绕的山巅,忽然觉得,这玄华峰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洛阳朝堂的一种讽刺——人间的恶,要靠阴冥的“鬼”来制衡;深宫的冤魂,要逃到山野道观,才能寻得一处安身之所。蒋俊渐渐止住了哭声,看着杨芷,声音里带着一丝茫然:“娘娘……我们逃出来了,可洛阳城里,还有多少像我们这样的人?还有多少人,要被贾南风害死?”谢玖也抬起头,眼中满是绝望:“城门被封了……他们逃不出来了……”杨芷看着两人眼中的悲戚,缓缓握紧了拳头。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的脸上,映出一丝决绝的光芒。她来到玄华峰,不仅仅是为了活下去。 更是为了,让那些困在洛阳囚笼里的人,都能有一条生路。 厢房外的晨雾,渐渐散去。玄华峰的钟声,悠远绵长,回荡在山谷之间。而这份回荡里,藏着的,是乱世里的一丝希望,也是人性深处,最无奈的讽刺。

  1. 为了“师出有名”的自欺欺人

  贾南风派杀手追杀谢玖、蒋俊,绝非简单的“杀人灭口”,更想坐实“废后党羽叛逃”的罪名。洛阳城外官道四通八达,若在半路动手,尸体或逃遁痕迹极易被人发现,反而会落下“残杀手无寸铁的宫眷”的骂名;而玄华峰地界早已被朝堂渲染成“妖邪盘踞、生人勿近”的凶地,让杀手把二人逼到此处再动手,即便最后查无实据,也能对外宣称“二人误入妖邪之地,恐已葬身鬼怪之口”。死在“鬼”的手里,远比死在“人”的手里更能掩人耳目,这是贾南风的权谋算计——她以为借“妖地”之名,就能抹去自己的滔天罪行,却不知这恰恰是欲盖弥彰。

  2. 对玄华峰的蔑视与傲慢,低估了“妖邪”的力量

  满朝文武皆知赵将军在玄华峰外被吓疯,皆知那片密林是有去无回的绝地,但这份“知晓”,在贾南风及其心腹眼中,不过是“凡夫俗子被山野精怪吓破胆”的笑谈。他们身居高位,惯于用权力碾压一切,骨子里不信鬼神,只信刀兵。在他们看来,玄华峰的“邪祟”不过是些唬人的伎俩,杀手皆是精挑细选的死士,身手远超普通士兵,即便遇上所谓的“鬼怪”,也能应付自如。更重要的是,他们认定谢玖、蒋俊两个弱女子逃到此处已是穷途末路,前有妖邪挡道,后有杀手追击,插翅难飞——这份源于权力的傲慢,让他们无视了最致命的危险,也让杀手成了送上门的“口粮”。

  3. 为了震慑玄华峰,彰显权威的愚蠢示威

  贾南风对杨芷避居玄华峰恨之入骨,却碍于朝臣反对,不敢公然派兵围剿。派杀手在玄华峰地界追杀谢玖、蒋俊,实则是一种隐晦的示威——她想借此告诉易枫和杨芷:“就算你们躲进所谓的‘净土’,本宫的爪牙依旧能伸到这里,你们护不住任何人。”她以为这是对玄华峰的挑衅,却没想到,这恰恰是把杀手送进了对方的“瓮”。她不懂,玄华峰的“规矩”从来不是针对无辜之人,而是针对所有心怀恶意的闯入者——她的示威,最终变成了一场自投罗网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