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天雷惩邪慑鬼魅 钦差失踪阻风波-《剑斩狮驼,道逆仙佛》

  玄华峰的夜,静得能听见虫鸣草动的细碎声响。进山的四个路口,早已被层层黑影笼罩。那些与易枫定下交易的妖魔鬼怪,此刻正盘踞在各自的值守之地。老树精扎根在西侧山口的崖壁旁,粗壮的根系悄悄蔓延,想要钻入地底汲取地气;孤魂野鬼们漂浮在东侧山道的浓雾里,惨白的手掌虚虚抓着,试图勾走路过山风里的一缕灵气;山精野怪们则蹲在南北两个路口的怪石后,铜铃大的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它们之中,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是三百年到四百年的道行。在活了春秋战国至今的易枫面前,这点道行,不过是萤火之于皓月。可贪婪,终究会让邪祟铤而走险。夜深人静,正是妖邪们觉得无人察觉的时机。老树精率先动了。它扭曲的枝条缓缓垂下,贴紧地面,树皮裂开的歪脸朝着玄华峰深处的方向,发出无声的嘶吼。它的根系如同一条条黑色的毒蛇,悄无声息地钻进泥土,朝着地底深处的龙脉脉络探去——玄华峰的地气,纯净浑厚,若是能吸上一口,抵得上它百年苦修。紧接着,那些三百年道行的山精野鬼,也纷纷效仿。有的盘腿坐在地上,双手结出诡异的法印,试图引动地气上浮;有的漂浮在半空中,张大嘴巴,贪婪地吞咽着弥漫在空气中的灵气。它们做得极为隐蔽,生怕被玄极门的监管弟子发现,更怕被易枫察觉。可它们不知道,自它们踏入玄华峰地界的那一刻起,易枫便在整座山峰布下了天罗地网。那些隐藏在山石草木间的窥心阵眼,正将它们的一举一动,清晰地传送到玄极门正殿的三清像前。 易枫一袭白衣,负手立于殿内。他的眼前,悬浮着一面水镜,镜中倒映着各路妖邪偷偷汲取地气的丑态。蓝色的眼瞳里,没有半分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三百年道行,也敢觊觎玄华峰的龙脉?”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真是不知死活。”话音未落,水镜中,老树精的根系终于触碰到了龙脉的边缘。就在那一缕地气即将被它吸入根系的刹那——轰隆!一道惨白的闪电,毫无征兆地划破夜空,如同天神震怒时掷下的利剑,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直直劈向西侧山口的老树精!惊雷炸响,震得整座玄华峰都微微颤抖。那道闪电,精准地劈中了老树精的树干。“咔嚓——”一声脆响,老树精粗壮的树干瞬间被劈成两半,断裂处滋滋地冒着黑烟,树心处的幽绿光芒,如同熄灭的烛火,迅速黯淡下去。它裂开的歪脸上,还残留着贪婪与惊愕的神情,可庞大的身躯,已经缓缓倒下,化作一堆焦黑的木炭,散落在崖壁旁。这一幕,快得让人猝不及防。周遭的妖魔鬼怪,瞬间僵住了。正在盘腿打坐汲取地气的山精,猛地睁开眼睛,铜铃大的眼珠差点瞪出眼眶;漂浮在半空中的孤魂野鬼,吓得魂飞魄散,惨白的身影瞬间凝实了几分,差点直接坠落在地;那些蹲在怪石后的野怪,更是浑身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死寂,死一般的死寂。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惊恐尖叫。“啊——!”“天雷!是天雷劈死了它!”“它……它只是想吸点地气……”恐惧,如同瘟疫一般,在妖魔鬼怪之间蔓延开来。它们看着那堆焦黑的木炭,再抬头望向依旧阴沉的夜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不敢了!不敢了!”一个百年道行的山精,吓得直接跪倒在地,对着玄华峰深处的方向连连叩拜,声音里带着哭腔,“道长饶命!小道不敢了!再也不敢偷吸地气了!”“饶命啊道长!我们知错了!”孤魂野鬼们也纷纷跪倒,惨白的身影在夜风中瑟瑟发抖,“我们只守路口,再也不敢有半点非分之想!”此起彼伏的求饶声,响彻在四个进山路口。那些妖魔鬼怪,此刻哪里还有半分凶戾之气,一个个如同丧家之犬,对着玄极门的方向,叩首不止。它们终于明白,易枫不是看不见,只是懒得搭理。他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猎手,看着猎物在陷阱里挣扎,等猎物越界的那一刻,再毫不留情地挥下屠刀。那道天雷,根本不是什么天罚,分明是易枫引动的! 活了几百年的妖邪,怎么会不知道?能精准劈中汲取地气的老树精,又不惊扰旁人,除了易枫这个活了春秋战国的老怪物,还有谁有这般本事?恐惧之下,它们连忙收敛了所有贪婪的心思,将那些探入地底的根系、结出的诡异法印,尽数收回。一个个屏息凝神,守在各自的路口,连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而此刻的玄极门正殿,易枫缓缓抬手,散去了眼前的水镜。他望向窗外的夜空,蓝色的眼瞳里,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杀鸡儆猴,倒也省了不少麻烦。”就在这时,玄华峰外的官道上,一支队伍正连夜赶路。为首的是一个身着锦袍的官员,腰间挂着象征身份的玉带,怀里揣着一卷明黄的圣旨。他是朝廷派往玄华峰的钦差,奉命前来查探玄华峰屯粮之事,若情况属实,便就地捉拿易枫,围剿玄极门。钦差坐在马车里,心里满是得意。他觉得这是一个升官发财的好机会,只要拿下玄华峰,回京之后,定能得到陛下的重赏。“加快速度!天亮之前,务必赶到玄华峰!”钦差掀开马车帘子,对着外面的侍卫喝道。侍卫们齐声应诺,扬鞭策马,马车在官道上疾驰而过,卷起一阵尘土。 可他们不知道,危险,早已悄然降临。当马车行至距离玄华峰十里的密林时,忽然间,一阵黑风毫无征兆地卷起。那黑风,阴冷刺骨,带着浓浓的血腥味,瞬间将整支队伍笼罩。“什么东西?!”侍卫们大惊失色,纷纷拔出佩剑,警惕地望向四周。可他们什么都看不见。只听见一阵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马车里的钦差,吓得脸色惨白,连忙伸手去掀帘子,可他的手刚触碰到帘布,一股巨大的吸力便从黑风中传来。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呼救,整个人便被黑风卷了进去。锦袍被撕碎,玉带断裂,那卷明黄的圣旨,从他怀中掉落,飘落在地上,被风吹得哗哗作响。黑风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片刻功夫,黑风便消散无踪。官道上,只剩下空荡荡的马车,散落的兵器,还有那卷孤零零的圣旨。原本的一支钦差队伍,数十号人,竟就这样凭空消失了,连一具尸体都没有留下。玄华峰的山口,那些刚刚被天雷震慑住的妖魔鬼怪,此刻正噤若寒蝉地守着。它们感受到那股黑风的气息,知道是同伴出手了,一个个吓得缩了缩脖子,连头都不敢抬。它们终于彻底明白,易枫的规矩,是绝对不能触犯的。而远在玄极门正殿的易枫,听着密探传来的消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朝廷的棋子,终究是棋子。”他缓缓转身,望向窗外的晨光,蓝色的眼瞳里,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玄华峰钦差失踪的消息,像一块巨石砸进洛阳的朝堂,溅起漫天惊涛。晋帝坐在龙椅上,脸色铁青,手中的奏折被捏得变了形。他接连派出三拨人马,皆是精锐——第一拨是京兆府的捕快,带着勘验现场的仵作;第二拨是禁军里的百人队,披坚执锐,气势汹汹;第三拨更狠,是御前侍卫统领亲自带队,还配了两名龙虎山的道士,专司斩妖除魔。旨意下得急,队伍走得快,可洛阳城的文武百官,从春等到夏,从夏等到秋,等来的只有一次次的石沉大海。 没有一封奏报传回,没有一个人活着归来。 玄华峰十里外的那片密林,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了一拨又一拨的人马,连半点声响都没留下。朝堂之上,议论声渐渐变了味。有人说玄华峰藏着山精野怪,专吃人肉;有人说那易枫是个妖道,能呼风唤雨,摄人性命;还有人偷偷提起汉末张角的旧事,话里话外,满是忌惮。晋帝的脸色一日比一日阴沉,龙案上的烛火,映得他眼底的杀意几乎要溢出来。“再派一队人去!”他猛地拍案,声音沙哑,“这次带足千人,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玄华峰的真相挖出来!” 千人队伍,浩浩荡荡地离了洛阳。 带队的是个姓赵的将军,性子刚猛,临行前在太庙跪了三个时辰,发誓要斩妖除魔,为死去的同僚报仇。队伍行至玄华峰地界时,赵将军特意下令,在十里外安营扎寨,先派了十个斥候,换上百姓的衣裳,分头潜入密林打探。他想得周全,却不知,自他们踏入玄华峰的地界起,那些盘踞在路口的妖魔鬼怪,就已经盯上了他们。那些妖邪,自老树精被天雷劈杀后,早已成了惊弓之鸟,守在路口时,连大气都不敢喘。可骨子里的嗜血本性,哪是那么容易磨灭的?朝廷的兵马,在它们眼里,就是一块块送上门的肥肉——既不违背易枫“杀官兵”的指令,又能填饱肚子,何乐而不为?十个斥候,刚摸进密林边缘,就被暗处的妖邪盯上了。最先动手的是一群孤魂野鬼。它们漂浮在浓雾里,惨白的身影忽隐忽现,趁着斥候不备,猛地扑上去,尖利的指甲划破皮肉,冰冷的手掌攥住生魂。斥候们连呼救都来不及,就被扯得四分五裂,血肉被野鬼们吞进肚子,骨头被山精拖去啃噬,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赵将军等了半日,不见斥候归来,心知不妙,当即下令全军突进。可密林里,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 黑风卷着瘴气,遮天蔽日。山精野怪从乱石后扑出,獠牙闪着寒光;孤魂野鬼在半空中尖啸,指甲划开士兵的喉咙;连那些不起眼的藤蔓,都是成了精的妖物,缠住人的腿脚,往地底拖去。惨叫声、兵器碰撞声、妖邪的嘶吼声,在密林里炸开。 赵将军挥舞着长枪,杀红了眼,一枪挑飞一个山精的脑袋,可转眼间,就被数条毒蛇精缠住了手脚。那些毒蛇吐着信子,毒液渗进皮肉,疼得他几乎晕厥。他拼死砍断毒蛇,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昏死过去。不知过了多久,赵将军猛地睁开眼。四周一片死寂,只有腐叶的腥气和浓重的血腥味,钻进鼻腔。他挣扎着坐起身,浑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伤口火辣辣地疼,鲜血浸透了铠甲,黏腻地贴在皮肤上。他环顾四周,瞳孔骤然收缩——遍地都是残肢断臂,他带来的千人队伍,竟只剩下他一个人。不远处,几个孤魂野鬼正蹲在地上,啃食着士兵的骸骨,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它们察觉到他的动静,缓缓转过头,惨白的脸上,黑洞洞的眼窝盯着他,嘴角还挂着血肉。 赵将军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疯了似的爬起来,连长枪都顾不上捡,跌跌撞撞地朝着密林外跑去。他不敢回头,脚步踉跄,肺腑里像是灌满了滚烫的铅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可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呼唤声。“夫君——等等我——”那是他发妻的声音,温婉柔和,平日里总在他出征前,倚着门楣唤他。赵将军的脚步猛地一顿,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他的发妻明明远在洛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滑落,浸透了散乱的发丝,后背的衣衫瞬间湿得能拧出水来。“赵将军!莫要逃了!随我等回朝复命!”这一次,是他同袍的声音,洪亮爽朗,分明是三天前,在密林里被山精咬断喉咙的那个副将!“爱卿,朕等你归来——”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那道威严厚重的声音,竟与晋帝的分毫不差!赵将军猛地捂住双耳,拼命地摇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他知道,这些声音都是假的,是那些妖魔鬼怪的伎俩!可那声音,就像附骨之疽,贴着他的后颈,缠绕着他的耳膜,一声声,一句句,带着勾魂摄魄的力量。 “回头看看我啊——夫君——”“将军!我们在这儿!”“爱卿——回头——” 声音越来越近,仿佛就在他的后背上,温热的气息,都要喷到他的脖颈上。赵将军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阴冷的寒意,正顺着他的脊椎,一点点往上爬,钻进他的骨头缝里。他的脚步越来越快,从踉跄奔跑,变成了跌跌撞撞的亡命狂奔,嘴里语无伦次地嘶吼着:“别叫了!别叫了!我不回头!我不回头!”他不敢回头,他亲眼见过那些被妖邪迷惑的士兵,回头的瞬间,就被扯断了脖子。他捂着耳朵,拼尽全身的力气往前跑,脚下被树根绊倒,重重摔在地上,磕掉了两颗门牙,满嘴都是血腥味。他也顾不上疼,手脚并用地往前爬,指甲抠进泥土里,划出一道道血痕。那些声音,还在他身后追着,像是无数条冰冷的蛇,钻进他的耳朵,钻进他的脑海,搅得他头痛欲裂。他跑了三天三夜,身上的伤口化脓溃烂,头发散乱,衣衫褴褛,活脱脱像个乞丐。沿途的村落,有人见他可怜,想递给他一碗水,可他一看到人,就惊恐地尖叫,蜷缩在地上,大喊着“别过来!都是妖怪!”等他终于看到洛阳城的城门时,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城门口。守城的士兵见状,慌忙围了上来。“救……救命……”赵将军伸出手,浑身颤抖,眼神涣散,像是见了鬼一般。他被抬进皇宫时,早已不成人形。晋帝和文武百官围在他床前,看着他满身的血污和狰狞的伤口,脸色皆是一片惨白。“鬼……有……有鬼……”赵将军猛地睁开眼,瞳孔放大,布满了血丝,“别叫我……别喊我……不能回头……回头就死了……”他语无伦次,嘴里翻来覆去都是这几句话,手脚胡乱地挥舞着,像是在驱赶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他的眼神里,是深入骨髓的恐惧,那是一种被死神扼住喉咙、从地狱里爬回来的绝望。“大人饶命!妖怪饶命!”他突然跪倒在地,对着空气连连叩拜,声音凄厉,“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去玄华峰了……” 疯了。满朝文武,看着这个昔日威风凛凛的将军,如今变成这副疯疯癫癫的模样,皆是噤若寒蝉。一股寒意,从每个人的心底升起。 玄华峰那片地界,是真的有去无回。晋帝看着疯癫的赵将军,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猛地一挥袖,转身朝着龙椅走去,脚步沉重,像是扛着千斤重担。 “玄华峰……”他低声呢喃,眼底闪过一丝忌惮,“传令下去,封锁玄华峰百里地界,任何人不得擅入!”文武百官噤若寒蝉,无人敢反驳。洛阳城外的风,呼啸而过,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而玄华峰的山口,那些妖魔鬼怪正蜷缩在阴影里,舔舐着嘴角的血迹,看着远方洛阳的方向,眼中满是贪婪,却又带着一丝深深的畏惧。它们知道,那位白衣道长的眼睛,正时时刻刻盯着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