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无底洞2-《庆余年闲昀野嬷大合集》

  大巴车缓缓驶出车站,混入高峰的车流中。张若昀瘫坐在座位上,心脏仍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他强迫自己深呼吸,一次,两次,三次。车窗玻璃映出他苍白的脸,汗水浸湿了额前的碎发,一缕缕贴在皮肤上。

  “小伙子,你没事吧?”旁边座位的老太太关心地问。

  张若昀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没事,谢谢。”他拉低棒球帽,将脸转向窗外。

  城市的天际线在烈日下逐渐模糊,高速公路两旁是单调的田野和零散的工厂。安全了吗?他不敢确定。龙哥在这个城市只手遮天,但他的势力能延伸到多远?

  一小时后,大巴在第一个中途休息站停下。司机宣布有二十分钟休息时间。张若昀本不想下车,但膀胱的胀痛和口干舌燥迫使他移动。他混在乘客中走下大巴,尽量低着头,快步走向卫生间。

  冷水扑在脸上,带来片刻清醒。镜子里的年轻人眼神惊惶,衬衫领口被扯坏了一颗扣子,露出一截锁骨和上面淡淡的红痕——龙哥手指留下的印记。他重新整理头发戴好帽子,再戴上那副普通眼镜,让自己看起来更普通一些。

  走出卫生间,他在小卖部买了瓶水和一包饼干。就在他转身准备返回大巴时,一辆黑色越野车猛地驶入休息区,急刹停下。

  张若昀的心跳骤停。

  车上下来三个人,其中一个正是龙哥的手下——那个左脸有刀疤的男人,外号刀仔。他们的目光飞快的扫视着休息区的人群。

  张若昀迅速转身,假装在研究货架上的商品。他能感觉到那几道目光从自己背上扫过。他的伪装起作用了吗?还是已经被认出来了?

  “去那边看看。”刀仔的声音传来。

  张若昀从货架的缝隙中看到他们朝卫生间方向走去。机会来了。他压低帽檐,快步朝相反方向走去。

  “喂,你!”

  张若昀脚步一顿,但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

  “戴帽子的,站住!”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张若昀不再犹豫,拔腿就跑。他冲进树丛,树枝刮过脸颊和手臂,留下火辣辣的疼痛。身后是追赶的脚步声和咒骂。

  树林比想象的要深,地面崎岖不平。张若昀的脚踝昨晚就受了伤,此刻每一步都带来尖锐的疼痛。他咬牙坚持,背包在肩上剧烈晃动,里面的物品叮当作响。

  突然,脚下一滑,他整个人向前扑倒,滚下一个小坡。泥土和枯叶沾满了全身,膝盖和手掌擦破了皮。他挣扎着爬起来,回头一看——刀仔和另一个手下已经追到坡顶。

  “看你往哪跑!”刀仔冷笑着往下走。

  张若昀环顾四周,左侧是一片更密的灌木丛,右侧是陡峭的岩壁。他选择了灌木丛,不顾一切地往里钻。荆棘划破了他的衬衫和皮肤,血珠渗出来,在白色衬衫上晕开点点殷红。

  就在他几乎以为已经甩掉追兵时,一只手从后面猛地抓住了他的背包带。

  “抓到你了!”

  张若昀被巨大的力量向后拽倒,重重摔在地上。他翻身,看到刀仔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另一个手下也围了上来。

  “跑得挺快啊。”刀仔喘着气,一脚踩在张若昀的小腿上,“钱呢?交出来,或许能少受点苦。”

  疼痛让张若昀眼前发黑,但他没出声。他的手悄悄摸向腰间,那里藏着他的弹簧刀。

  “不说话?”刀仔蹲下身,粗糙的手指捏住张若昀的下巴,强迫他抬头,“龙哥说了,钱和人,我们都要。”

  张若昀盯着那双贪婪的眼睛,突然抽出弹簧刀,狠狠刺向对方的手臂。

  刀仔惨叫一声松手,手臂上鲜血直流。另一个手下见状扑上来,张若昀顺势滚到一旁,爬起来继续跑。

  但这次他没跑多远。受伤的脚踝终于支撑不住,他再次摔倒,这次撞在一块突出的石头上,肋部传来剧烈的疼痛,呼吸都变得困难。

  两个追兵很快围了上来,这次更加愤怒粗暴。刀仔一脚踢在张若昀的腹部,他痛苦地蜷缩起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刀仔扯下张若昀的背包,粗暴地翻找,“钱呢?藏哪了?”

  张若昀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他的腰包紧紧绑在腰间,被衬衫和外套遮掩着。

  “搜身!”

  粗糙的手在他身上摸索,扯开他的衬衫纽扣。张若昀剧烈挣扎,但被死死按住。就在对方的手即将摸到腰包时,他用尽全身力气,一头撞向刀仔的鼻子。

  骨裂的声响和惨叫声同时响起。刀仔捂着脸后退,鼻血从指缝间涌出。

  另一个手下被激怒了,揪住张若昀的头发,狠狠往地上撞。“找死!”

  视野开始模糊,但求生的本能让张若昀仍在挣扎。他的手指在泥土中摸索,抓住了一块石头。用尽最后力气,他朝对方的太阳穴砸去。

  对方闷哼一声,手上力道松懈。张若昀趁机挣脱,踉跄着站起来,却因为眩晕再次跌倒。

  刀仔已经缓过劲来,满脸是血,眼神凶狠。“我今天非要弄死你不可。”

  张若昀背靠岩壁,无路可退。他的手再次摸向腰间,这次不是刀,而是那瓶防狼喷雾。就在刀仔扑上来的瞬间,他按下按钮。

  但喷雾已经所剩无几,只有微弱的一股喷出。刀仔只是眨了眨眼,动作几乎没有停顿。

  “没招了吧?”刀仔狞笑着,一只膝盖压住张若昀的胸口,另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最后问一次,钱在哪?”

  张若昀呼吸困难,眼前开始出现黑点。他的手在空中徒劳地抓挠,指甲划过对方的手臂,留下血痕。

  “不说?”刀仔的手收紧,“那就带着你的钱去死吧。”

  就在意识即将消散的瞬间,远处传来汽车喇叭声和人的喊叫:“那边!在那边!”

  刀仔动作一顿,警惕地抬头。

  “好像是护林员。”另一个手下紧张地说。

  刀仔咒骂一声,松开手,但临走前狠狠一拳打在张若昀的腹部。“算你运气好。”

  脚步声远去。张若昀侧躺在地上,剧烈咳嗽,大口喘息。每一下呼吸都带来肋部的刺痛,喉咙火辣辣的疼。他躺了好几分钟,才积攒起足够的力气坐起来。

  衬衫几乎被撕成布条,上面沾满了泥土、血迹和汗水。脸上有擦伤,嘴唇破了,一只眼睛因为撞击开始肿胀。他摸索着检查腰包——还在,钱还在。

  远处又传来人声,他不敢停留,挣扎着站起来,一瘸一拐地朝树林更深处走去。必须离开公路,龙哥的人可能还在附近搜索。

  走了不知多久,张若昀终于看到一条小溪。他几乎是爬着过去的,将脸浸入清凉的水中,喝了几口,又清洗了脸上的伤口。水面上倒映出一张狼狈不堪的脸:凌乱的头发沾满枯叶,脸颊和额头上是擦伤和淤青,衬衫敞开着,露出锁骨和胸前的一片青紫。

  但他还活着,钱还在,自由还在。

  他脱掉破烂不堪的衬衫,从背包里找出一件干净的T恤换上。又用溪水简单清洗了伤口,贴上随身携带的创可贴。镜片已经裂了的眼镜被他小心收好,换上了一副备用的普通眼镜。

  太阳开始西斜时,张若昀终于走出了树林,来到一条偏僻的乡村公路。运气不错,他拦下了一辆农用三轮车,用一百块钱说服司机带他去最近的镇子。

  夜幕降临时,他到达了一个陌生小镇。这里离他原本的目的地已经很远,但更安全。他用现金在一家不需要身份证的小旅馆开了房间,锁上门,拉上窗帘,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站在浴室镜子前,张若昀审视着自己的伤痕。肋部有一大片青紫,脖子上是清晰的手指印,手臂和腿上遍布擦伤。最严重的是脚踝,已经肿得像馒头。

  但他笑了,尽管扯痛了嘴角的伤口。他赢了,靠自己赢了。

  用热水简单清洗后,他小心翼翼地数了数钱:二十七万八千六百元,一分不少。他将钱重新分成几份,藏在房间不同的地方——床垫下、天花板隔层、插座后面。

  躺在那张硬邦邦的床上,张若昀盯着天花板。今天的逃亡像一场噩梦,但也是一次证明,他有能力保护自己,有能力逃脱。

  明天,他会用一部分钱买一张新的身份证,然后去一个更远的城市,开始全新的生活。

  窗外传来小镇夜晚的寂静声响,远处狗吠,偶尔经过的摩托车,风穿过电线杆的呜咽。这些声音与城市的喧嚣如此不同,却让他感到安心。

  张若昀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母亲那张泛黄照片上的模糊面容。“妈妈,我也逃出来了。”他无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