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十六铺码头-《九叔,弟子只会亿点点炼体》

  “粥棚又少了三个。”

  清晨,福源商行后院,苏福源将一叠账本推到陆岩面前,眉头拧成了疙瘩。

  “这个月第三次了。粥、棉衣、药品……说是给闸北难民的,送到半路就没了影。”他叹了口气,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巡捕房说是流民哄抢,可我派人去查过,车辙印是往日租界方向去的。”

  陆岩翻看着账本,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物资记录。苏福源不仅做生意,还暗中资助几个难民收容所——这在上海滩的商人里,算是难得的善举。

  “苏掌柜怀疑是黑龙会?”秋生问。

  “除了他们,还有谁?”苏福源苦笑,“现在这世道,北平的张大帅、南京的孙大帅、广州的陈司令……都在抢地盘,谁管上海老百姓死活?租界里洋人说了算,华界那几个警备司令,收了钱就装聋作哑。”

  他指了指账本:“黑龙会控制了码头仓库,这些物资多半被他们截了,转手卖到黑市,或者……另作他用。”

  “另作他用?”茅山明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

  苏福源压低声音:“我有个伙计在日租界一家东洋商行做帮工,他说最近仓库里运进不少古怪东西——黑乎乎的矿石、成桶的腥臭液体,还有用符纸封着的木箱。晚上常有穿神官袍子的人进出,鬼鬼祟祟的。”

  陆岩眼神微凝:“矿石?是不是泛着阴气,触手冰凉?”

  “对!那伙计说,有一次搬运时箱子破了,掉出几块石头,摸上去像冰块,但周围人都觉得心头发慌。”苏福源点头,“陆先生知道那是什么?”

  “阴铁石。”陆岩缓缓道,“炼制邪门法器的材料。看来他们在准备什么东西。”

  屋里气氛凝重起来。

  “秋生,文才。”陆岩起身,“你们今天去十六铺码头,重点看看黑龙会的仓库,还有他们最近的货船。小心点,别打草惊蛇。”

  “是!”

  “山明,婷婷,你们按原计划去租界商业区。多留意东洋商行的动向。”

  “好。”

  众人分头出发。

  ·

  十六铺码头是上海最大的货运码头,黄浦江在这里拐了个弯,形成天然的深水港。江面上桅杆如林,蒸汽轮船喷吐着黑烟,小火轮在船舶间穿梭。

  秋生和文才扮作找活干的苦力,混在人群里。

  码头上人声鼎沸。赤膊的苦力扛着沉重的货包,喊着号子在跳板上艰难行走。监工提着皮鞭巡视,看到动作慢的抬手就是一鞭。

  “快点!磨蹭什么!”

  “东洋人的货赶着上船!耽误了时辰,扣你们工钱!”

  文才看得心惊肉跳,低声说:“秋生师兄,这些人……太苦了。”

  秋生没说话,目光落在码头东侧那片仓库区。那里戒备明显森严,入口有穿黑色制服的东洋人把守,腰间鼓鼓的,显然带着家伙。

  “看到没,那片仓库就是黑龙会的。”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秋生转头,是个蹲在墙根的老苦力,五十多岁年纪,脸上沟壑纵横,正吧嗒吧嗒抽着旱烟。

  “老伯,那仓库里都存什么货啊?”秋生凑过去,递上一支卷烟。

  老苦力接过烟,看了看牌子,咧嘴笑了:“哟,老刀牌,好烟。”他点上烟,深吸一口,“存什么?那可多了。棉纱、桐油、猪鬃……明面上的。暗地里……”

  他压低声音:“半夜常有船来,卸下的货直接进仓库,不让外人看。我有一次守夜,远远瞥见一眼,那箱子缝里渗出的水……是暗红色的。”

  文才打了个寒噤:“血?”

  “谁知道呢。”老苦力摇头,“这世道,人命不如狗。上个月,老刘头不小心撞见他们卸货,第二天人就没了,说是失足落江。”

  正说着,仓库那边传来吵闹声。

  几个东洋监工推搡着一个中年苦力,那苦力怀里紧紧抱着个布包,跪在地上哀求:“太君!这是给我闺女抓药的钱!不能扣啊!”

  “八嘎!”一个监工一脚踹翻苦力,抢过布包,“迟到半个时辰,扣三天工钱!这是规矩!”

  布包散开,几块银元滚落在地。

  苦力扑上去想捡,又被一脚踢开,嘴角溢血。

  周围苦力都停下脚步,怒目而视,却没人敢上前。

  文才看得怒火中烧,就要冲出去,被秋生一把按住。

  “别冲动。”秋生低声道,“看看再说。”

  这时,一个穿短褂的疤脸汉子带着几个人走过来——正是昨天在码头收“保护费”的疤老三。

  “哟,山本先生,这是闹哪出啊?”疤老三笑嘻嘻地拦住东洋监工。

  监工山本瞪着他:“疤老三,少管闲事!”

  “不是管闲事。”疤老三指了指地上的苦力,“这老陈我认识,老实人一个。闺女病了,等钱救命。山本先生高抬贵手,这钱我替他垫了,怎么样?”

  山本冷笑:“你垫?疤老三,你们青帮的手伸得太长了吧?这码头,是我们黑龙会的地盘!”

  “话不能这么说。”疤老三依旧笑眯眯,“码头是中国的码头,大家混口饭吃。山本先生非要为难一个苦力,传出去,不好听吧?”

  两边人对峙,气氛紧张。

  秋生暗中观察,发现疤老三带来的几个人都练过武,太阳穴微鼓,眼神锐利。而山本身后那几个东洋人,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就在剑拔弩张时,仓库里走出一个穿和服的中年人。

  “山本,退下。”

  山本连忙躬身:“哈依!松井先生!”

  松井看起来四十多岁,面容平和,但眼神深处有股阴冷。他看了看疤老三,又看了看地上的苦力,淡淡道:“钱还给他。今天的事,到此为止。”

  山本不甘心,但还是捡起银元扔给苦力。

  疤老三拱手:“松井先生明事理。改天我请喝茶。”

  松井没理他,转身回了仓库。

  苦力千恩万谢地爬起来,抱着钱踉踉跄跄走了。

  疤老三啐了一口:“狗日的东洋人,嚣张什么。”

  他正要离开,目光扫过人群,忽然停在秋生和文才身上,眼睛一亮。

  “哟,两位兄弟,又见面了。”

  秋生心中暗叫不好,但面上不动声色:“疤三哥,巧啊。”

  “不巧,我专门来找你们的。”疤老三走过来,压低声音,“昨天那三块大洋,我疤老三承情。今天这事你们也看见了,东洋人不是东西。怎么样,找个地方喝杯茶,聊聊?”

  秋生和文才对视一眼。

  “行。”

  ·

  码头附近一家茶楼,二楼雅间。

  疤老三给两人倒上茶:“两位不是普通人吧?昨天那位一眼就把我镇住的老哥,今天没来?”

  秋生抿了口茶:“我师兄有事。疤三哥找我们,不只是为了喝茶吧?”

  “痛快!”疤老三放下茶壶,“那我就直说了。两位身手不凡,有没有兴趣来我们青帮做事?张爷最欣赏人才,待遇绝对比你们现在强。”

  文才脱口而出:“我们不是……”

  秋生在桌下踢了他一脚,接话道:“我们兄弟就是跑江湖混口饭吃,没什么大本事。”

  “跑江湖?”疤老三笑了,“跑江湖的可没你们这气度。昨天那位老哥,眼神像刀子,我疤老三混了十几年码头,什么人没见过?你们要么是练家子,要么……就是那种人。”

  他做了个掐诀的手势。

  秋生心中一惊,面上却依旧平静:“疤三哥想多了。”

  “是不是想多了,试试就知道。”疤老三忽然出手,一掌拍向秋生面门!

  这一掌又快又狠,带着破风声。

  秋生不闪不避,同样一掌迎上。

  “啪!”

  双掌相交,疤老三连退三步,撞在墙上,脸色大变。

  秋生纹丝不动,缓缓收掌:“疤三哥,这茶还喝吗?”

  疤老三揉了揉发麻的手腕,不但不怒,反而大喜:“好!好功夫!兄弟,我就说你们不是普通人!”

  他重新坐下,态度更加热情:“实不相瞒,我们青帮和黑龙会在码头这块,一直不对付。东洋人想独占码头生意,我们不让。张爷的意思,是找些硬手,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秋生沉吟:“我们能得到什么?”

  “钱,地盘,还有张爷的庇护。”疤老三道,“在上海滩,有张爷罩着,黑白两道都得给面子。而且……”

  他压低声音:“张爷最近在查黑龙会的一些勾当,怀疑他们在搞什么邪门东西。如果两位能帮忙查清楚,张爷重重有赏。”

  秋生心中一动。

  这正是他们需要的——一个深入调查黑龙会的借口,还能借助青帮的情报网。

  “这事我得问问我师兄。”

  “应该的。”疤老三递上一张名片,“这是张爷在闸北的堂口地址,想好了随时来找我。对了,提醒你们一句,黑龙会那个松井不简单,据说会邪术,小心点。”

  离开茶楼,文才忍不住问:“秋生师兄,咱们真要跟青帮合作?”

  “虚与委蛇。”秋生道,“利用他们的情报,但别真陷进去。青帮也不是什么好鸟,那个张爷,恐怕是想拿我们当枪使。”

  “那现在怎么办?”

  “先回去,跟大师兄商量。”

  两人正要离开码头,忽然看到一艘刚靠岸的货船正在卸货。

  那船悬挂着东洋旗帜,但船身吃水线很深,显然载着重货。工人们从船舱里抬出一个个木箱,箱子都用油布裹着,封着符纸。

  秋生开启望气术,看到木箱表面缠绕着淡淡的黑气。

  阴气!很重的阴气!

  而且,其中几个箱子的黑气中,还夹杂着暗红色的血光。

  “那是什么东西?”文才也感觉到了,声音发颤。

  秋生脸色凝重:“不管是什么,肯定不是好东西。走,回去报告大师兄。”

  两人匆匆离开。

  他们没有注意到,码头仓库二楼的窗户后,松井正冷冷地盯着他们的背影。

  “去查查那两个人。”他对身后的山本说,“他们身上,有修士的味道。”

  “哈依!”

  夕阳西下,黄浦江被染成一片血红。

  码头的喧嚣渐渐平息,但在这平静之下,暗流正在涌动。

  而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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