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一日三卦,不涉生死-《夫人刚下山,她又A又飒》

  “轰——!”

  灵能鱼雷的爆炸在深海中无声绽放,冲击波搅动漆黑水域,将几只形貌可憎的深海魔物撕裂。黏稠的体液晕染开来,在“潜蛟-01”号探照灯光柱中,呈现出一片诡异的暗绿色。“潜蛟”舰体随之震动,但核心指挥舱内,一切嘈杂仿佛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晏清辉的手掌依旧紧按着星钥,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狂暴的能量流在他经脉中奔涌冲撞,如同亿万钢针反复穿刺。额间朱砂灼烫,皮肤下金银黑三色光芒明灭不定,那是佛力、星力与魔气在他体内艰难维持的平衡。

  但他神色未变。

  痛楚于他已是常态。从幼年时被家族视为不祥的“容器”,到兄长晏沉璧以身为祭、将佛心与责任托付于他眉心那点朱砂,再到星陨之地直面虚渊的疯狂,东海之下鏖战深渊魔鱿……每一次生死边缘的挣扎,都像是将他的骨骼打碎又重组,将他的灵魂撕裂又缝合。

  他习惯了在剧痛中保持清醒。

  此刻,他闭着眼,神识却无比清晰地“看”着一切:七座“定海星枢”在海底亮如星辰,全球灵脉的金色洪流沿着无形网络奔腾而至,庞大阵法虚影在深海中逐步勾勒成型,能量填充率已突破80%……以及舱门外,那场在八千米深海爆发的、无声而惨烈的厮杀。

  他甚至能“看”到宋知谧守在阵法边缘,手扣符箓,道袍无风自动。她的侧脸在阵法光芒映照下,显得格外沉静坚毅。晏清辉知道,这位玄门掌门看似随性洒脱,实则内心藏着极深的枷锁。

  他记得三年前那个黄昏,宋知谧从川西回来,独自在漱玉谷后山的竹林里坐了三天三夜。出关时,她眉宇间那份属于年轻人的跳脱灵动能少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下来的、带着沉重分寸感的从容。也是从那时起,她为自己立下了“一日三卦,不涉生死”的铁律。

  后来晏清辉才知道缘由——那次川西之行,她为一支深入羌塘无人区的科考队卜卦,卦象显示“九死一生,逢水则凶”。她警告科考队避开西北方向的冰湖,但科考队中一位年轻的地质学家坚持要去那片湖区采样,认为“科学的风险应当由科学承担”。宋知谧最终没有强行阻止,只在临别时塞给那位地质学家一道护身符。

  七日后,科考队在羌塘遭遇罕见的白毛风,那位地质学家为救陷入冰裂隙的队友,主动割断自己的安全绳,坠入冰湖。队友们在他遗物中发现了那道完好无损的护身符——它护住了他的尸身不腐,却没能护住他的性命。

  消息传回,宋知谧在掌门静室里枯坐三日。出关后,她对玄门长老会只说了一句话:“卦可算尽天下事,算不尽人心。从今日起,一日三卦,不涉生死。”

  这不是退缩,而是明悟后的枷锁。她以这种方式提醒自己:再精妙的卜算,再强大的力量,也无法掌控人心的选择与命运的偶然。每一次干涉,都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涟漪。那位地质学家的死,不是她的错,却成了她心上的一道疤——让她在运用这份窥探天机的能力时,永远带着一份审慎的敬畏与克制的距离。

  此刻,在这决定世界命运的深海战场,宋知谧依然守着那道铁律。她没有为战局卜卦,没有试图推算每个人的生死。她只是站在这里,以玄门掌门的身份,以并肩战友的身份,守住阵法,守住同伴,守住眼前能守住的一切。

  “能量填充率,92%!”监测员的声音因激动而尖锐。

  阵法中心的“光斑”已凝如实质,空间震荡让周围海水呈现诡异的沸腾状。深海魔物的攻势愈发疯狂,护卫舰队左支右绌。

  “检测到超高强度虚渊能量反应!正下方海沟,有东西上来了!”声呐员的惊叫划破舱内的凝重。

  主屏幕上,一个占据大半画面的暗红色巨影正撕裂海水高速上冲。它所过之处,连摄像头传回的画面都开始扭曲失真——那是虚渊气息浓郁到足以影响现实维度的可怖存在。

  “所有火力,集中攻击!”龙牙的吼声在频道中炸响。

  剩余的“潜蛟”调转炮口,灵能鱼雷与脉冲炮火如同深海绽放的死亡焰火,疯狂倾泻向那暗红巨影。爆炸的冲击波在深海中荡开一圈圈涟漪,却只能稍稍延缓那怪物上冲的势头。

  不够,还是不够。

  暗红巨影已冲破外层防御,距离旗舰不足千米。滔天的恶意伴随着虚无气息扑面而来,连桑吉嘉措这样的精神防御大师都闷哼一声,脸色发白。

  阵法填充率,95%。

  宋知谧扣紧了手中符箓,指节泛白。但她没有动,没有去算这一击的吉凶,没有试图推演破局之法。她只是将目光投向阵法中央的晏清辉——那个承受着所有能量冲击、以身为枢的青年。

  她信他。

  正如晏清辉也信她——信她即便心有枷锁,依然会站在这里;信她虽不涉生死卦,却比任何人都明白何为“向死而生”。

  就在暗红巨影的阴影即将吞噬旗舰的刹那——

  晏清辉睁开了眼。

  那双眼中,左眸银星流转,右眼金芒生灭,瞳孔最深处一点混沌黑暗与纯净光芒达成诡异的平衡。他按在星钥上的手未动,但整个人的“存在”骤然改变——他不再只是阵法枢纽,他成为了阵法本身,成为了这片扭曲空间的阵眼。

  “以此身为枢,引星为钥,纳地脉为力,开彼岸之门。”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天地共鸣般的共振,每一个音节都引动着周围能量的震颤:

  “虚渊外道,安敢阻我道途?”

  话音未落,他空着的左手并指如剑,向着观察窗外那遮天蔽日的暗红巨口,虚虚一点。

  没有光芒,没有爆响。

  但整个覆盖千米的召唤大阵,所有能量流、符文轨迹、空间扭曲之力,在这一刻找到了唯一的焦点——晏清辉的指尖。

  “嗡——!!!”

  超越人耳极限的尖锐嗡鸣直接作用于灵魂。深海在这一瞬静止,连疯狂扑击的魔物都凝固了动作。

  下一刹那,暗红巨影前方的空间——折叠了。

  没有破碎,没有爆炸。就像一只无形的高维之手,将那片空间连同其中的怪物,如折纸般轻轻对折。

  主屏幕上,代表暗红巨影的庞大红色信号,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瞬间消失。恐怖的威压与虚无气息一并消散,只留下一片布满空间裂痕的短暂“褶皱”,随即被能量乱流抚平。

  深海中,死寂蔓延。

  只有晏清辉面前,立体召唤阵的光芒炽烈到极致。能量填充率的数字,在所有人屏息的注视中,终于跳动至——

  100%。

  阵眼已立,星芒初定。

  晏清辉缓缓收回手指,嘴角溢出一缕淡金色的血痕。他以身为阵眼强行折叠空间的那一击,几乎抽干了体内刚刚平衡的三力。但他依旧站得笔直,按在星钥上的手稳如磐石。

  他看向阵法边缘的宋知谧,看见她眼中一闪而逝的忧色,以及随之而来的、更加坚定的信任。

  宋知谧对他轻轻点头,无声地说了一句什么。

  晏清辉看懂了。

  她说:“门要开了。”

  是的,门要开了。

  通往“彼岸之锚”的门户,即将在这深海绝域,在这尸山血海的战场中央,在这所有人以性命相托的信任之中——

  轰然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