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者站在门口，身影挡住了通道外所有的光，只有轮廓边缘泛着银白色通道壁的反光。那把金属长剑握在他手中，姿势随意得像是握着一根手杖，但林默能看到剑尖微微的颤抖——不是紧张，而是某种高频率的震动，快到来不及形成完整的振幅。
“三分钟。”看守者的声音不大，但在空旷的大厅里清晰得刺耳，“或者杀死我。规则很简单。”
周深第一时间挡在林默身前，灵能步枪已经上膛。他的战术本能告诉他，这个距离，面对冷兵器，热武器有绝对优势。但某种更深层的直觉在尖叫——不对，事情没这么简单。
“我们为什么要接受你的测试？”林默问，同时快速评估局势。大厅现在几乎空无一物，刚才的防御工事在维度撕裂中全部消失，只有破损的地面和墙壁上那些裂缝。文静腿伤未愈，双胞胎刚苏醒还虚弱，正面冲突不利。
“因为‘记录者’给了你们机会。”看守者向前走了一步，踏入大厅。灯光照在他的脸上，那道伤疤在银白制服衬托下显得更加狰狞，“但他只是档案管理员，没有最终决定权。我是守门人，负责过滤掉……不够格的访客。”
他的目光在七人身上扫过，像在称量什么。
“你们制造了矛盾体，通过协调测试，证明有破坏系统的潜力。但破坏不等于理解，更不等于……资格。”
“什么资格？”李慕雪问。
“面对真相的资格。”看守者的剑尖微微抬起，指向大厅中央，“系统核心藏着一个秘密，一个连‘播种者’自己都害怕的秘密。只有通过我的测试，你们才能知道那是什么。”
陆远嘟囔：“所以又是一场打怪通关的戏码？就不能来点新花样？”
看守者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让陆远立刻闭嘴。“这不是游戏。这是‘修正’。”
他动了。
不是冲锋，不是突进，而是一种更诡异的移动方式——他向前迈步，但身体没有前进，而是周围的空间在向后收缩，把他“拉”到了大厅中央。一步，就到了距离队伍十米的位置。
“第一分钟。”看守者说，“测试内容：承受‘真实’。”
他挥剑。
没有剑光，没有剑气，没有任何可见的攻击轨迹。但林默感到大脑突然被塞进了什么东西——不是记忆，不是信息，而是……认知。
他看到了一幅画面：末日爆发的那天，他救苏瑾的场景。但在这个版本里，他做出了不同的选择——他转身逃跑了，留下苏瑾一个人面对涌来的畸变体。他看到苏瑾被撕碎，听到她的惨叫，然后自己躲进仓库，苟活了三天，最终在饥饿和恐惧中死去。
画面真实得可怕。每一个细节都吻合他的记忆：仓库里堆积的货箱、窗外的火光、甚至那天他穿的灰色夹克上第三颗纽扣松了。只是那个关键的选择，变了。
“这是……”林默咬紧牙关，强迫自己意识到这是幻觉。
“不是幻觉。”看守者的声音直接在他意识中响起，“这是‘可能性的真实’。在某个平行现实里，你确实做出了那个选择。现在，承受它。”
画面继续。他看到了更多“可能性真实”：曙光城因为他的一个错误决策而毁灭；赵磐在某次任务中被他牺牲；陈一鸣发现了他隐藏的秘密，被他灭口…
每一个画面都凿击着他的认知根基。如果这些可能性都存在，那么他迄今为止的所有选择、所有牺牲、所有自以为是的“正确”，还有什么意义？
“林默！”周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林默猛地摇头，强迫自己看向现实。其他队员也陷入了同样的困境——他看到文静在发抖，眼睛盯着空处，嘴唇无声地动着；沈昭跪在地上，双手捂着脸；陆远在对着空气解释什么，语气激动；阿杰抱着他那朵金属花，在哭泣。
只有双胞胎兄弟看起来还算清醒，两人背靠背站着，中间重新出现了那条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分界线。
“你们的能力很有趣。”看守者看向双胞胎，“因果分离，时间错乱。但你们分离的只是表象，更深层的因果——比如‘选择带来的可能分支’——你们分离不了。”
哥哥咬牙：“我们能承受。”
“那就试试。”
看守者第二次挥剑。
这次，双胞胎兄弟同时闷哼一声。他们之间的分界线突然变成了血红色，然后开始膨胀，像一个正在充气的红色气球，把两人向两边推开。
“不……”弟弟伸手想抓住什么，但他的手穿过了红线，“不能分开……分开就会”
“会怎样？”看守者问。
“会死。”哥哥的声音很平静，但额头渗出冷汗，“我们的生理结构已经深度纠缠。物理距离超过三米，心脏会停跳。”
红线继续膨胀，把两人推到三米距离的边缘。
“第二分钟。”看守者说，“测试内容：对抗‘必然’。”
林默强迫自己从那些可能性真实的冲击中恢复过来。他手背上的金色凹痕在发烫，赛伦文明的记忆在翻涌——那些人也面对过无数可能性，但他们选择了相信其中一个，然后让它成为唯一真实。
“不是要对抗必然。”林默站起来，尽管腿还在发软，“是要选择自己的必然。”
他冲向看守者，不是攻击，而是伸出手，手掌对准那把剑。
看守者没有闪避，任由林默的手握住剑刃。
剑刃冰凉，触感像是某种活体金属，表面有细微的脉动。当林默的手握上去时，剑刃开始变色——从银白变成金色，那种赛伦文明的金色。
“你在用他们的记忆污染我的武器。”看守者没有抽回剑，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有趣。但不够。”
剑刃上的金色开始褪色，被一种更深的黑色取代——那是系统的底色，纯粹的“无”。
“赛伦文明失败了。”看守者说，“他们的美丽记忆，最终只是档案室里的一段数据。你想用失败者的遗产，挑战系统？”
“他们不是失败者。”林默咬牙坚持，手被剑刃割破，血流到剑上，“他们选择成为错误，是为了证明还有系统框架外的可能性。而可能性，就是希望。”
血滴在黑色剑刃上，没有滑落，而是被吸收。剑刃开始震动，发出低沉的嗡鸣。
看守者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变化——很细微的惊讶。“你的血里……有矛盾体的残留因子。那个你们制造又抛弃的东西，在你们身上留下了痕迹。”
他抽回剑。林默的手掌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但没有流血，伤口边缘是金色的结晶。
“矛盾体去了系统最深处。”看守者看着剑刃上残留的金色血晶，“它可能会唤醒不该被唤醒的东西。而你们，作为它的创造者，要为此负责。”
他收起剑，插回腰间。
“第三分钟测试取消。你们通过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什么？”周深还举着枪，没反应过来。
“测试目的不是杀人，是评估。”看守者走向大厅另一侧，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扇新的门，“你们展现了三个关键特质：第一，能从可能性真实的冲击中恢复自我认知；第二，有能力制造超越系统的矛盾体；第三……”
他转头看向林默：“愿意为团队承担责任，哪怕代价是触及禁忌。”
门开了，后面是一条向上的螺旋阶梯，阶梯壁是透明的，能看到外面——那是一个巨大的、由无数几何结构组成的空间，像一个超现实的蜂巢。在蜂巢中央，悬浮着一个纯白色的立方体，表面光滑无瑕。
“最终测试区。”看守者指向那个立方体，“系统核心就在里面。但进入前，你们需要知道几件事。”
他靠在门框上，动作放松了一些，那道伤疤在侧光下显得更深了。
“第一，系统不是铁板一块。有三个核心意志在互相争斗：红色要维护绝对秩序，蓝色想要理解情感但陷入了疯狂，黄色……黄色最危险，它认为文明本身就是一种需要被治愈的疾病。”
“第二，你们之前遇到的‘播种者’、‘信使’、‘清理程序’，都只是系统意志的延伸。真正的系统核心，是那个立方体里的东西——一个古老的、从人类文明诞生之初就在观察的‘存在’。”
“第三，”看守者停顿了一下，“我不是系统的人。我是‘错误修正程序’——但不是修正你们，是修正系统。‘记录者’给了我自由意志的权限，让我在这里等待，等待有资格挑战系统的文明出现。”
林默处理着这些信息：“所以你在帮我们？”
“我在做我的工作。”看守者纠正，“修正系统的错误。而系统最大的错误，就是认为它可以定义什么是‘正确’。”
他转身准备离开，但又停下。
“还有最后一件事。那个立方体——最终测试区——一旦进入，就无法回头。要么你们改变系统，要么系统改变你们。或者，同归于尽。”
“你们现在可以选择：回头，我会把你们送回各自的世界。继续，就踏进那扇门。”
文静挣扎着站起来：“如果我们回头，系统会放过我们的世界吗？”
“不会。”看守者回答得很直接，“系统已经启动了最终净化协议。七十二小时倒计时结束后，所有参与测试的文明，无论通过与否，都会被评估。评估结果‘不合格’的，将被清除。”
“那我们没得选。”周深放下枪。
“有的选。”看守者看着他们，“选择如何面对。”
他走向通道深处，身影逐渐融入银白色的光中，声音从远处传来：
“立方体里有三层测试，对应三个系统意志。每通过一层，你们就能获得一部分系统控制权。但每通过一层，你们也会失去一些东西——可能是记忆，可能是情感，可能是‘人性’的一部分。”
“祝你们好运。如果成功……请告诉系统，有些错误，不需要修正。”
他完全消失了。
门后的螺旋阶梯在发光，像在邀请。
林默看着队员们。文静腿伤严重但眼神坚定，李慕雪充满好奇，周深随时准备战斗，陆远在调整装备，沈昭在检查每个人的状态，阿杰把那朵金属花别在胸前，双胞胎兄弟站在一起，那条红线已经消失，但两人之间的距离明显比之前近了些。
“投票。”林默说，“同意继续的举手。”
七只手同时举起。
“好。”林默走向那扇门，“那我们就去看看，那个自以为能审判所有文明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面目。”
他第一个踏上螺旋阶梯。
阶梯的材料像是凝固的光，踩上去有实感但不坚硬。随着他们向上攀登，周围透明的墙壁外，那个巨大的蜂巢结构越来越清晰。林默看到了更多细节：那些几何单元里，有的储存着数据流，有的播放着影像，还有的关押着……东西。
一些无法形容的生物形态，在几何单元里挣扎。有的像人类但多了肢体，有的完全是抽象的形状，还有的只是一团不断变化的色彩。
“这些都是被系统判定为‘错误’的文明遗骸。”李慕雪的声音很轻，“被关在这里，作为研究样本。”
文静突然抓住扶手，脸色惨白：“它们在……痛苦。几何结构上的痛苦。系统强行把它们扭曲成能理解的形态，但它们的本质在反抗。”
阿杰胸前的金属花突然开始旋转——虽然它已经没有指针，但那个旋转的动作很像钟表。“它在共鸣。和这些……囚徒共鸣。”
他们继续向上。螺旋阶梯似乎没有尽头，但那个纯白立方体越来越近。近到能看清它的表面其实不是光滑的，而是有无数细微的刻痕，刻痕组成复杂的电路图案。
终于，他们来到了阶梯顶端。面前是一个平台，平台边缘就是立方体的入口——一个简单的矩形开口，里面是柔和的白光。
平台上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字：
最终测试区
测试内容：文明的本质
通过标准：证明你们值得存在
失败后果：成为标本
石碑旁边，有一个小小的控制面板，面板上只有一个按钮，按钮旁有三个指示灯：红、蓝、黄。目前只有红灯亮着。
“红色核心的测试。”林默看着那个按钮，“按下就会开始。”
周深检查了平台周围：“没有其他出口。只有进去，或者原路返回。”
“我讨厌二选一。”陆远说，“就不能有个‘把系统揍一顿然后回家’的选项吗？”
沈昭在观察每个人的生理数据：“大家的压力水平都在危险阈值边缘。文静的腿伤需要尽快处理，双胞胎的生理纠缠需要稳定剂，林默手上的伤口在缓慢结晶化……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了。”
林默看向那个按钮。他想起看守者的话：每通过一层测试，就会失去一些东西。
会失去什么呢？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如果不按，所有他们保护过的人、所有在曙光城生活的普通人、所有在废土上挣扎求生的幸存者，都会在系统的“净化”中消失。
他按下按钮。
红灯闪烁了三下，然后熄灭。蓝灯亮起。
但入口没有打开。
相反，平台上浮现出三个全息影像，每个影像都是一个他们熟悉的人：
左边是苏瑾，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医疗扫描仪。
中间是赵磐，全副武装，表情严肃。
右边是陈一鸣，坐在一堆终端前，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舞。
三个影像同时开口，声音和他们本人一模一样：
“选一个，让他/她陪你们进入第一层测试。”
“只能选一个。”
“选择不可撤销。”
林默的心脏突然收紧。
系统在测试什么？忠诚？理性？还是……它想知道，在关键时刻，他们会牺牲谁？
他回头看向队员们。每个人都盯着那三个影像，表情复杂。
这是测试的第一题。
而题目，比他们想象得更残忍。
“三分钟。”看守者的声音不大，但在空旷的大厅里清晰得刺耳，“或者杀死我。规则很简单。”
周深第一时间挡在林默身前，灵能步枪已经上膛。他的战术本能告诉他，这个距离，面对冷兵器，热武器有绝对优势。但某种更深层的直觉在尖叫——不对，事情没这么简单。
“我们为什么要接受你的测试？”林默问，同时快速评估局势。大厅现在几乎空无一物，刚才的防御工事在维度撕裂中全部消失，只有破损的地面和墙壁上那些裂缝。文静腿伤未愈，双胞胎刚苏醒还虚弱，正面冲突不利。
“因为‘记录者’给了你们机会。”看守者向前走了一步，踏入大厅。灯光照在他的脸上，那道伤疤在银白制服衬托下显得更加狰狞，“但他只是档案管理员，没有最终决定权。我是守门人，负责过滤掉……不够格的访客。”
他的目光在七人身上扫过，像在称量什么。
“你们制造了矛盾体，通过协调测试，证明有破坏系统的潜力。但破坏不等于理解，更不等于……资格。”
“什么资格？”李慕雪问。
“面对真相的资格。”看守者的剑尖微微抬起，指向大厅中央，“系统核心藏着一个秘密，一个连‘播种者’自己都害怕的秘密。只有通过我的测试，你们才能知道那是什么。”
陆远嘟囔：“所以又是一场打怪通关的戏码？就不能来点新花样？”
看守者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让陆远立刻闭嘴。“这不是游戏。这是‘修正’。”
他动了。
不是冲锋，不是突进，而是一种更诡异的移动方式——他向前迈步，但身体没有前进，而是周围的空间在向后收缩，把他“拉”到了大厅中央。一步，就到了距离队伍十米的位置。
“第一分钟。”看守者说，“测试内容：承受‘真实’。”
他挥剑。
没有剑光，没有剑气，没有任何可见的攻击轨迹。但林默感到大脑突然被塞进了什么东西——不是记忆，不是信息，而是……认知。
他看到了一幅画面：末日爆发的那天，他救苏瑾的场景。但在这个版本里，他做出了不同的选择——他转身逃跑了，留下苏瑾一个人面对涌来的畸变体。他看到苏瑾被撕碎，听到她的惨叫，然后自己躲进仓库，苟活了三天，最终在饥饿和恐惧中死去。
画面真实得可怕。每一个细节都吻合他的记忆：仓库里堆积的货箱、窗外的火光、甚至那天他穿的灰色夹克上第三颗纽扣松了。只是那个关键的选择，变了。
“这是……”林默咬紧牙关，强迫自己意识到这是幻觉。
“不是幻觉。”看守者的声音直接在他意识中响起，“这是‘可能性的真实’。在某个平行现实里，你确实做出了那个选择。现在，承受它。”
画面继续。他看到了更多“可能性真实”：曙光城因为他的一个错误决策而毁灭；赵磐在某次任务中被他牺牲；陈一鸣发现了他隐藏的秘密，被他灭口…
每一个画面都凿击着他的认知根基。如果这些可能性都存在，那么他迄今为止的所有选择、所有牺牲、所有自以为是的“正确”，还有什么意义？
“林默！”周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林默猛地摇头，强迫自己看向现实。其他队员也陷入了同样的困境——他看到文静在发抖，眼睛盯着空处，嘴唇无声地动着；沈昭跪在地上，双手捂着脸；陆远在对着空气解释什么，语气激动；阿杰抱着他那朵金属花，在哭泣。
只有双胞胎兄弟看起来还算清醒，两人背靠背站着，中间重新出现了那条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分界线。
“你们的能力很有趣。”看守者看向双胞胎，“因果分离，时间错乱。但你们分离的只是表象，更深层的因果——比如‘选择带来的可能分支’——你们分离不了。”
哥哥咬牙：“我们能承受。”
“那就试试。”
看守者第二次挥剑。
这次，双胞胎兄弟同时闷哼一声。他们之间的分界线突然变成了血红色，然后开始膨胀，像一个正在充气的红色气球，把两人向两边推开。
“不……”弟弟伸手想抓住什么，但他的手穿过了红线，“不能分开……分开就会”
“会怎样？”看守者问。
“会死。”哥哥的声音很平静，但额头渗出冷汗，“我们的生理结构已经深度纠缠。物理距离超过三米，心脏会停跳。”
红线继续膨胀，把两人推到三米距离的边缘。
“第二分钟。”看守者说，“测试内容：对抗‘必然’。”
林默强迫自己从那些可能性真实的冲击中恢复过来。他手背上的金色凹痕在发烫，赛伦文明的记忆在翻涌——那些人也面对过无数可能性，但他们选择了相信其中一个，然后让它成为唯一真实。
“不是要对抗必然。”林默站起来，尽管腿还在发软，“是要选择自己的必然。”
他冲向看守者，不是攻击，而是伸出手，手掌对准那把剑。
看守者没有闪避，任由林默的手握住剑刃。
剑刃冰凉，触感像是某种活体金属，表面有细微的脉动。当林默的手握上去时，剑刃开始变色——从银白变成金色，那种赛伦文明的金色。
“你在用他们的记忆污染我的武器。”看守者没有抽回剑，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有趣。但不够。”
剑刃上的金色开始褪色，被一种更深的黑色取代——那是系统的底色，纯粹的“无”。
“赛伦文明失败了。”看守者说，“他们的美丽记忆，最终只是档案室里的一段数据。你想用失败者的遗产，挑战系统？”
“他们不是失败者。”林默咬牙坚持，手被剑刃割破，血流到剑上，“他们选择成为错误，是为了证明还有系统框架外的可能性。而可能性，就是希望。”
血滴在黑色剑刃上，没有滑落，而是被吸收。剑刃开始震动，发出低沉的嗡鸣。
看守者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变化——很细微的惊讶。“你的血里……有矛盾体的残留因子。那个你们制造又抛弃的东西，在你们身上留下了痕迹。”
他抽回剑。林默的手掌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但没有流血，伤口边缘是金色的结晶。
“矛盾体去了系统最深处。”看守者看着剑刃上残留的金色血晶，“它可能会唤醒不该被唤醒的东西。而你们，作为它的创造者，要为此负责。”
他收起剑，插回腰间。
“第三分钟测试取消。你们通过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什么？”周深还举着枪，没反应过来。
“测试目的不是杀人，是评估。”看守者走向大厅另一侧，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扇新的门，“你们展现了三个关键特质：第一，能从可能性真实的冲击中恢复自我认知；第二，有能力制造超越系统的矛盾体；第三……”
他转头看向林默：“愿意为团队承担责任，哪怕代价是触及禁忌。”
门开了，后面是一条向上的螺旋阶梯，阶梯壁是透明的，能看到外面——那是一个巨大的、由无数几何结构组成的空间，像一个超现实的蜂巢。在蜂巢中央，悬浮着一个纯白色的立方体，表面光滑无瑕。
“最终测试区。”看守者指向那个立方体，“系统核心就在里面。但进入前，你们需要知道几件事。”
他靠在门框上，动作放松了一些，那道伤疤在侧光下显得更深了。
“第一，系统不是铁板一块。有三个核心意志在互相争斗：红色要维护绝对秩序，蓝色想要理解情感但陷入了疯狂，黄色……黄色最危险，它认为文明本身就是一种需要被治愈的疾病。”
“第二，你们之前遇到的‘播种者’、‘信使’、‘清理程序’，都只是系统意志的延伸。真正的系统核心，是那个立方体里的东西——一个古老的、从人类文明诞生之初就在观察的‘存在’。”
“第三，”看守者停顿了一下，“我不是系统的人。我是‘错误修正程序’——但不是修正你们，是修正系统。‘记录者’给了我自由意志的权限，让我在这里等待，等待有资格挑战系统的文明出现。”
林默处理着这些信息：“所以你在帮我们？”
“我在做我的工作。”看守者纠正，“修正系统的错误。而系统最大的错误，就是认为它可以定义什么是‘正确’。”
他转身准备离开，但又停下。
“还有最后一件事。那个立方体——最终测试区——一旦进入，就无法回头。要么你们改变系统，要么系统改变你们。或者，同归于尽。”
“你们现在可以选择：回头，我会把你们送回各自的世界。继续，就踏进那扇门。”
文静挣扎着站起来：“如果我们回头，系统会放过我们的世界吗？”
“不会。”看守者回答得很直接，“系统已经启动了最终净化协议。七十二小时倒计时结束后，所有参与测试的文明，无论通过与否，都会被评估。评估结果‘不合格’的，将被清除。”
“那我们没得选。”周深放下枪。
“有的选。”看守者看着他们，“选择如何面对。”
他走向通道深处，身影逐渐融入银白色的光中，声音从远处传来：
“立方体里有三层测试，对应三个系统意志。每通过一层，你们就能获得一部分系统控制权。但每通过一层，你们也会失去一些东西——可能是记忆，可能是情感，可能是‘人性’的一部分。”
“祝你们好运。如果成功……请告诉系统，有些错误，不需要修正。”
他完全消失了。
门后的螺旋阶梯在发光，像在邀请。
林默看着队员们。文静腿伤严重但眼神坚定，李慕雪充满好奇，周深随时准备战斗，陆远在调整装备，沈昭在检查每个人的状态，阿杰把那朵金属花别在胸前，双胞胎兄弟站在一起，那条红线已经消失，但两人之间的距离明显比之前近了些。
“投票。”林默说，“同意继续的举手。”
七只手同时举起。
“好。”林默走向那扇门，“那我们就去看看，那个自以为能审判所有文明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面目。”
他第一个踏上螺旋阶梯。
阶梯的材料像是凝固的光，踩上去有实感但不坚硬。随着他们向上攀登，周围透明的墙壁外，那个巨大的蜂巢结构越来越清晰。林默看到了更多细节：那些几何单元里，有的储存着数据流，有的播放着影像，还有的关押着……东西。
一些无法形容的生物形态，在几何单元里挣扎。有的像人类但多了肢体，有的完全是抽象的形状，还有的只是一团不断变化的色彩。
“这些都是被系统判定为‘错误’的文明遗骸。”李慕雪的声音很轻，“被关在这里，作为研究样本。”
文静突然抓住扶手，脸色惨白：“它们在……痛苦。几何结构上的痛苦。系统强行把它们扭曲成能理解的形态，但它们的本质在反抗。”
阿杰胸前的金属花突然开始旋转——虽然它已经没有指针，但那个旋转的动作很像钟表。“它在共鸣。和这些……囚徒共鸣。”
他们继续向上。螺旋阶梯似乎没有尽头，但那个纯白立方体越来越近。近到能看清它的表面其实不是光滑的，而是有无数细微的刻痕，刻痕组成复杂的电路图案。
终于，他们来到了阶梯顶端。面前是一个平台，平台边缘就是立方体的入口——一个简单的矩形开口，里面是柔和的白光。
平台上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字：
最终测试区
测试内容：文明的本质
通过标准：证明你们值得存在
失败后果：成为标本
石碑旁边，有一个小小的控制面板，面板上只有一个按钮，按钮旁有三个指示灯：红、蓝、黄。目前只有红灯亮着。
“红色核心的测试。”林默看着那个按钮，“按下就会开始。”
周深检查了平台周围：“没有其他出口。只有进去，或者原路返回。”
“我讨厌二选一。”陆远说，“就不能有个‘把系统揍一顿然后回家’的选项吗？”
沈昭在观察每个人的生理数据：“大家的压力水平都在危险阈值边缘。文静的腿伤需要尽快处理，双胞胎的生理纠缠需要稳定剂，林默手上的伤口在缓慢结晶化……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了。”
林默看向那个按钮。他想起看守者的话：每通过一层测试，就会失去一些东西。
会失去什么呢？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如果不按，所有他们保护过的人、所有在曙光城生活的普通人、所有在废土上挣扎求生的幸存者，都会在系统的“净化”中消失。
他按下按钮。
红灯闪烁了三下，然后熄灭。蓝灯亮起。
但入口没有打开。
相反，平台上浮现出三个全息影像，每个影像都是一个他们熟悉的人：
左边是苏瑾，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医疗扫描仪。
中间是赵磐，全副武装，表情严肃。
右边是陈一鸣，坐在一堆终端前，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舞。
三个影像同时开口，声音和他们本人一模一样：
“选一个，让他/她陪你们进入第一层测试。”
“只能选一个。”
“选择不可撤销。”
林默的心脏突然收紧。
系统在测试什么？忠诚？理性？还是……它想知道，在关键时刻，他们会牺牲谁？
他回头看向队员们。每个人都盯着那三个影像，表情复杂。
这是测试的第一题。
而题目，比他们想象得更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