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女子军-《惊!王妃是江湖第一杀手》

  沈霜刃醒来时已是子夜。

  身侧床榻空荡微凉,锦被上只余一缕极淡的龙涎香,昭示着那人曾在此拥她入眠,又悄然离去。

  她隐约记得半梦半醒间,南晏修在她额间落下轻吻,低语说前朝有紧急政务需处理,让她好生安睡。

  殿内只留了一盏守夜的宫灯,光线昏黄柔和。她拥被坐起,朝外间轻声唤道:“青莹。”

  几乎是立刻,青莹便撩开帘幔走了进来,显然也未曾深眠。

  “郡主醒了?可要饮些温水?”

  “南晏修呢?”沈霜刃问,声音还带着刚醒的微哑。

  “回郡主,皇上约莫一个时辰前回的两仪殿。临走时特意吩咐了,说今夜折子多,怕回来晚了搅扰郡主清梦,就宿在那边了。让奴婢务必伺候好郡主歇息。”

  青莹一边答,一边替她将滑落的薄毯拢好。

  “嗯。”沈霜刃应了一声,目光扫过那盏略显刺眼的宫灯,“再熄掉一盏吧,有些晃眼。”

  “是。”青莹轻步上前,将离床榻较近的那盏莲花灯罩拢灭,殿内光线顿时又暗柔了几分,更适宜安眠。

  待青莹退至外间,呼吸声逐渐平稳后,她悄然起身。

  无声地打开衣橱深处一个暗格,取出一套纤薄贴身的玄色夜行衣,利落地换上。

  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在暗夜里依旧清亮锐利的眼睛。

  她如同融入夜色的魅影,轻轻推开后窗,身形一闪,便消失在沉沉的宫阙阴影之中。

  明月楼,三楼雅室。

  夜风透过半开的轩窗,带来远处隐约的更鼓声。

  室内未点明烛,只靠一盏精致的萤石灯照明,光线幽微,恰好勾勒出桌边两人的轮廓——正是萧无银与紫璇。

  他们显然已等候多时,茶盏中的水早已凉透。

  当沈霜刃如一片轻羽般自窗口掠入,无声落地时,两人同时起身,眼中都闪过讶异与关切。

  “阁主?”萧无银压低声音,眉头微蹙,“这么晚独自出宫,可是有要紧事?”

  他深知皇宫大内守卫森严,即便以阁主的身手,夜间潜行也绝非毫无风险。

  紫璇已快步上前,下意识地打量沈霜刃周身,确认无恙后才松了口气,同样压低嗓音:“何事让阁主夤夜亲至?可是宫里……”

  沈霜刃抬手示意他们不必紧张,走到桌边坐下,自行倒了杯冷茶一饮而尽,驱散了喉间的干涩。“宫里无事。是我有事,需与你们商议。”

  萧无银与紫璇对视一眼,在她对面坐下,神色皆肃然起来。“阁主请讲。”

  沈霜刃并未直接说明来意,而是先看向萧无银,目光如炬:“萧堂主,你近日暗中关注西域动向,那边情势……是否比军报上所言,更为棘手?”

  萧无银面色一凝,沉吟片刻,如实道:“阁主明察。属下正要寻机会向阁主禀报。西域诸部此番,确实不同以往。他们不知从何处得了高人指点,或是自行钻研出一套奇特的骑兵战阵,进退如一体,攻防转换极快,尤其擅长利用戈壁地形设伏包抄。”

  “属下前次暗中尾随一支他们的劫掠小队,本想伺机解救被掳百姓,却险些被其阵势反困,若非仗着轻功卓绝及时脱身,恐已吃了暗亏。”

  “正因有此倚仗,他们近来气焰嚣张,掠夺范围不断扩大,边境百姓苦不堪言,而我朝戍边军队一时似也找不到有效破解之法,军心士气难免受挫。”

  沈霜刃静静听着,指尖在冰凉的茶杯壁上轻轻叩击,发出极有规律的轻响。

  灯火在她眼中跳动,映出一种冷静到近乎冷酷的盘算光芒。

  “好。”她停下叩击,抬眼看向萧无银,“把你所见的阵型变化、他们的用兵习惯、惯常出击的路线时间、乃至戈壁地形的特殊利用,所有细节,事无巨细,全部记录下来,编纂成册。我要仔细研究。”

  萧无银毫不迟疑:“是,属下立刻着手去办。”

  紫璇却敏锐地捕捉到了沈霜刃此番安排的深意,试探着问:“阁主……为何突然需要这些?”

  沈霜刃转向她,眼眸清晰映出幽微的灯火,也映出她不容动摇的决心:“因为,我要领兵,出征西域,肃清边患,护卫黎民。”

  “什么?!”紫璇失声低呼,纵然她经历风雨,此刻也难掩震惊。

  萧无银亦是瞳孔骤缩,握紧了手中的茶杯。

  “阁主,此事非同小可!”萧无银率先沉声开口,语气急切,“属下追随阁主多年,深知阁主智谋武功皆远胜常人,江湖风波、朝堂暗涌皆可从容应对。但战场……那是千军万马、尸山血海的杀伐之地,局势瞬息万变,非个人勇武或机变所能完全掌控。请阁主三思!”

  紫璇也急忙接道:“是啊阁主!女子习武已属世所罕见,即便您有郡主身份,有沈家将门之名,可要让军营里那些眼高于顶、信奉力量的悍将老兵听从您的号令,绝非易事。其中艰难,恐远超想象。”

  沈霜刃将他们的担忧尽收眼底,心中并无不悦,只有暖意。

  她知道,这是真正关心她的人才会有的顾虑。

  “你们说的,我都明白。”她声音平稳,却带着千钧之力,“正因明白,我才更要去。南晏修已应允我,许我执掌兵符,驰骋沙场。这不是一时意气,亦非仅为父辈遗志。”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位最得力的下属,也扫过窗外无垠的夜空:“所以今夜我来,是想问你们——是否愿意,与我同赴边关?”

  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萧无银垂下眼,似在快速权衡。

  他本是禁军出身,保家卫国、马革裹尸的信念,其实从未在他心底真正熄灭。

  片刻后,他抬起头,眼中再无犹豫,只有坚定如铁的忠诚与豪情:“属下本就是从军中出来的人,护卫家国,乃男儿本职。阁主既有此志,属下萧无银,誓死追随阁主,绝无二心!”

  紫璇则是飒然一笑,眉眼间尽是江湖儿女的洒脱与锐气:“打架拼命这种事,什么时候少得了我紫璇?阁主去哪,我自然跟到哪!正好,也去会会西域那些所谓的奇阵,看看究竟有多厉害!”

  “好。”

  沈霜刃眼中终于漾开真切的笑意,站起身,走到窗边,望向东方天际。

  她悄然潜回昭阳殿时,天边晨光尚未大亮。

  动作极轻地换下夜行衣,仿佛只是起夜归来。

  待青莹按时进来伺候时,她已梳洗妥当,一袭海棠红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明艳照人,正对镜将最后一支赤金点翠步摇插入鬓间。

  “郡主今日起得早。”青莹捧着温水立在廊下,含笑问候。

  “嗯,”沈霜刃应了一声,脚步未停,“去两仪殿。”

  刚迈出两步,她忽又顿住,侧首吩咐,“对了青莹,你先随我去趟小厨房。前两日南晏修说很合胃口的那道雪蛤杏仁甜汤,你教我亲手做。”

  青莹微讶,随即了然一笑:“奴婢记得,这就陪郡主过去。”

  踏入两仪殿时,殿内已燃起清雅的龙涎香,试图驱散通宵达旦的疲惫。

  南晏修正一手撑额,倚在堆满奏章的紫檀木案后,双目紧闭。

  晨光透过高窗,在他紧蹙的眉心和眼底投下淡淡的青影。

  不知是彻夜未眠,还是仅仅黎明时分便又起身。

  沈霜刃心头蓦地一紧,似被细针轻轻刺了一下。

  从前在陵渊王府,她也常见他挑灯夜读、处理公务,那时的他,眉宇间是专注与锐气,却从未像此刻这般,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透支般的沉重,看得人心尖发涩。

  她放轻脚步,拎着食盒悄无声息地绕到他身后。

  将食盒轻轻搁在一旁,微凉的指尖带着小心翼翼的力道,贴上他的太阳穴,缓缓按揉。

  南晏修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

  他放下撑着额头的手,反手握住她按揉的手腕,眼睛并未睁开,声音带着低哑,语气里却先透出几分薄责:“手怎么这样凉?大清早就跑过来,也不多穿些。”

  “你一夜没睡?”沈霜刃不答,指尖感受着他掌心的温热,反问道。

  南晏修沉默了一下,这才缓缓睁开眼,眼底血丝清晰可见。

  他握着她的手,将其完全包裹进自己掌中暖着,依旧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目光落在她明艳的裙衫上,眉梢微动:“这身颜色,好看。”

  沈霜刃轻轻抽回手,走到案前,打开食盒,小心翼翼端出那盅仍温热的甜汤。

  白玉盅衬着琥珀色的汤水,香气袅袅。

  “把这个喝了,然后去歇息。”她语气也带着一丝怒意。

  南晏修看着她,没动,也没说话,只是那眼神里纠缠着未处理的国事与对她的歉疚。

  沈霜刃将汤盅又往前推了推,抬眼看他,声音放得更软,却也更执拗:“南晏修,你若不听我的话,好好顾惜自己……以后我便不来了。”

  这句话比任何劝诫都有效。

  南晏修眼神一软,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接过汤盅,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温润清甜的滋味滑入喉间,带着杏仁特有的香气和雪蛤的细腻,仿佛真能抚平几分焦灼。

  见他乖乖喝汤,沈霜刃眉目稍舒。

  她站在案旁,看着他喝了几口,才又开口:“我还有个想法,想同你说。”

  “我知道。”南晏修头也未抬,又送了一勺甜汤入口,语气平静。

  沈霜刃一怔:“我还没说,你就知道?”

  南晏修这才放下玉匙,抬眼看她,眸中映着她红衣的身影,带着了然与纵容的笑意:“你是不是想,组建一支女子护国军,随你一同赴边境?”

  沈霜刃微微睁大了眼睛,那神情分明在说: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南晏修唇角弯起更深的弧度,昨夜她离去后,他独自在殿中沉思良久,推演边关局势,思量她能用的助力,自然想到了她曾偶尔提及的、关于女子亦能建功立业的慨叹。

  他的霜儿,从来不是困于方寸之人,她的志向,他岂会不懂?

  “此事甚好。”他正色道,语气转为帝王的果断,“一会儿我便让墨昱去拟旨张榜,昭告天下。明日即可于西郊演武场设擂,广招有志有能之女子,不论出身,但凭武艺谋略选拔。西域战事紧迫,此事宜早不宜迟。”

  沈霜刃心头一热,如春水破冰。

  她所思所虑,他早已先行一步,为她铺路搭桥。

  “好。”她压下心潮,点点头,“那我先去准备选拔的章程和考较项目。”

  说完,她便要转身,却又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脚步钉在原地,不动了。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目光落在南晏修身上,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将剩下的甜汤喝完,取出绢帕擦了擦嘴角。

  直到他放下帕子,抬眼略带疑惑地看向她时,沈霜刃才再次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最终通牒般的意味:

  “现在,去休息。”

  南晏修愣了一下,随即低低地笑出声来,那笑声里满是愉悦与纵容。

  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抬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好,都听你的。”

  他果然不再耽搁,径直走向殿内一侧的暖阁。

  那里设着一张临时休憩的软榻。

  他散了束发的玉冠,任由如墨青丝披泻肩头,褪去外袍,只着中衣,掀开锦被躺了进去,甚至配合地闭上了眼睛。

  沈霜刃这才满意。

  她走到榻边,替他掖了掖被角,指尖拂过他眼下的淡青。

  停留片刻,确定他呼吸渐趋平稳绵长,是真的睡下了,她才轻轻转身,如来时一般,悄然离开了两仪殿。

  殿门在她身后无声合拢,将一室静谧还给沉睡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