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乔卫东调来了郑明洙在职期间的所有档案。
未来科技韩国分公司的档案管理极其严格，电子档和纸质档双备份，十年内的资料保存完整。
会议室里，李政民带着朴志勋和李在民帮忙筛查。厚厚的文件堆了半张桌子。
“找到了！”下午两点，朴志勋举起一份文件，“2008年9月，郑明洙提交的《关于与蔚山造船厂技术合作的可行性报告》。里面明确提到，公司研发的‘T-7型涂料’还处于实验室阶段，不建议用于大规模工业生产。”
乔卫东接过报告，快速浏览。报告结论处，郑明洙用红笔写着：“经测试，T-7在密闭环境下挥发物毒性超标47倍，建议至少再经过六个月改良和动物实验，方可考虑小范围试用。”
但三个月后，合同就签署了。
“这里还有。”李在民调出邮件记录，“2008年12月，郑明洙发给造船厂技术部的邮件，附件是《T-7安全使用规范》，里面详细列出了必须配备的防护设备和通风要求。但对方回复说‘成本太高，会采用简易方案’。”
“简易方案是什么？”崔仁荷问。
李在民翻找记录：“找到了……造船厂回复说，他们打算‘加强工人防护培训，并缩短单次作业时间’。”
崔仁荷倒吸一口凉气：“也就是说，他们明知涂料有毒，明知防护不到位，但还是用了？”
“不止。”李政民翻出一份财务记录，“看这个——2009年1月，也就是事故前三个月，未来材料科技公司收到造船厂一笔‘技术咨询尾款’，金额是合同约定的三倍。备注是‘特别感谢费’。”
乔卫东脸色铁青：“郑明洙个人账户有异常吗？”
“正在查。”李在民手指在键盘上飞舞，“需要一点时间绕过银行隐私保护……有了！2009年1月15日，郑明洙的海外账户收到一笔来自维尔京群岛公司的汇款，折合韩元约八亿。”
“八亿……”尹宥菜喃喃道，“够买三条人命了。”
会议室陷入死寂。
真相渐渐浮出水面：郑明洙明知涂料有问题，但在巨额贿赂下，提供了技术背书。造船厂为了赶工期、省成本，明知危险仍投入使用。事故发生后，双方联手掩盖真相。
而未来科技公司——乔卫东的公司——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技术责任的承担方。
“郑明洙现在人在哪里？”乔卫东问。
李在民调出出入境记录：“三个月前离职后，他确实飞回美国了。但两周前，他又用另一个护照入境韩国——用的是化名，郑在荣。目前人在……蔚山。”
蔚山。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尹宥菜——她今天下午三点，就要去蔚山旧港区仓库见那个“安全员”。
“是陷阱。”崔仁荷脸色发白，“那个安全员很可能就是郑明洙伪装的，他要引前辈过去灭口！”
乔卫东立刻打电话给韩智妍，但提示已关机。他看了眼时间——下午两点四十分。
“现在赶去蔚山来不及了。”李政民急道。
“报警！”崔仁荷拿起手机。
“不能报警。”乔卫东按住她的手，“如果郑明洙真有灭口的心思，警察大张旗鼓过去，只会逼他提前动手。而且……”他看向尹宥菜，“前辈一定想亲手抓住他。”
尹宥菜站起来，眼神冷得像冰：“给我地址。郑明洙在蔚山的住址。”
“前辈——”
“十年了。”尹宥菜打断崔仁荷，“我找了十年真相，等了十年公道。现在真凶就在眼前，我不能躲在后面。”
乔卫东看着她，从她眼里看到了十年前那个被赶出MBS却不肯低头的年轻记者的影子。
“我陪你去。”他说。
“不行。”尹宥菜摇头，“如果真是陷阱，你去太危险。而且……”她顿了顿，“这件事牵扯到你的公司，你出面不合适。”
“正因如此，我更该去。”乔卫东拿起车钥匙，“郑明洙曾经是我的员工，我有责任清理门户。”
最终，三人一起出发——乔卫东开车，尹宥菜和崔仁荷同行。李政民留在首尔，随时准备根据定位报警支援。
路上，崔仁荷试图再次联系韩智妍，终于接通了。
“智妍姐！你们那边怎么样？”
“我们没事。”韩智妍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情况不对。旧港区那个仓库周围至少有十个人埋伏，都是专业打手。我和两个兄弟在对面楼顶观察，尹前辈绝对不能过来。”
“我们已经知道了。”崔仁荷说，“目标不是仓库，是郑明洙在蔚山的住址。地址发给你了，你们能赶过去吗？”
韩智妍收到地址后沉默了几秒：“那个小区……是蔚山最高档的住宅区。郑明洙用化名住在那里？胆子真大。”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乔卫东接过电话，“智妍，你们先过去盯住，不要打草惊蛇。我们大约一小时后到。”
挂了电话，车内陷入沉默。高速路两旁的风景飞速后退，天色渐渐暗下来，乌云压得很低，像是要下雨。
尹宥菜一直看着窗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份旧合同。
“前辈，”崔仁荷轻声问，“如果抓到郑明洙，你想问他什么？”
“我想问他，”尹宥菜的声音很轻，“那八亿韩元，花得安心吗？那些工人的命，在他眼里值多少钱？还有……”她顿了顿，“我想问他，这十年有没有做过噩梦，梦见李在浩他们三个的脸。”
乔卫东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这个坚强的女人，此刻肩膀微微颤抖，像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我会让他付出代价。”乔卫东说，“不只是法律的代价。我会让他在这个行业永远无法立足，让所有人知道他做了什么。”
“那不够。”尹宥菜摇头，“我要公开一切。要在媒体面前，在所有人面前，揭开这十年的谎言。我要让那三个工人的家人知道，他们的儿子、丈夫、父亲，没有白死。”
雨开始下了，打在车窗上，模糊了外面的世界。
未来科技韩国分公司的档案管理极其严格，电子档和纸质档双备份，十年内的资料保存完整。
会议室里，李政民带着朴志勋和李在民帮忙筛查。厚厚的文件堆了半张桌子。
“找到了！”下午两点，朴志勋举起一份文件，“2008年9月，郑明洙提交的《关于与蔚山造船厂技术合作的可行性报告》。里面明确提到，公司研发的‘T-7型涂料’还处于实验室阶段，不建议用于大规模工业生产。”
乔卫东接过报告，快速浏览。报告结论处，郑明洙用红笔写着：“经测试，T-7在密闭环境下挥发物毒性超标47倍，建议至少再经过六个月改良和动物实验，方可考虑小范围试用。”
但三个月后，合同就签署了。
“这里还有。”李在民调出邮件记录，“2008年12月，郑明洙发给造船厂技术部的邮件，附件是《T-7安全使用规范》，里面详细列出了必须配备的防护设备和通风要求。但对方回复说‘成本太高，会采用简易方案’。”
“简易方案是什么？”崔仁荷问。
李在民翻找记录：“找到了……造船厂回复说，他们打算‘加强工人防护培训，并缩短单次作业时间’。”
崔仁荷倒吸一口凉气：“也就是说，他们明知涂料有毒，明知防护不到位，但还是用了？”
“不止。”李政民翻出一份财务记录，“看这个——2009年1月，也就是事故前三个月，未来材料科技公司收到造船厂一笔‘技术咨询尾款’，金额是合同约定的三倍。备注是‘特别感谢费’。”
乔卫东脸色铁青：“郑明洙个人账户有异常吗？”
“正在查。”李在民手指在键盘上飞舞，“需要一点时间绕过银行隐私保护……有了！2009年1月15日，郑明洙的海外账户收到一笔来自维尔京群岛公司的汇款，折合韩元约八亿。”
“八亿……”尹宥菜喃喃道，“够买三条人命了。”
会议室陷入死寂。
真相渐渐浮出水面：郑明洙明知涂料有问题，但在巨额贿赂下，提供了技术背书。造船厂为了赶工期、省成本，明知危险仍投入使用。事故发生后，双方联手掩盖真相。
而未来科技公司——乔卫东的公司——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技术责任的承担方。
“郑明洙现在人在哪里？”乔卫东问。
李在民调出出入境记录：“三个月前离职后，他确实飞回美国了。但两周前，他又用另一个护照入境韩国——用的是化名，郑在荣。目前人在……蔚山。”
蔚山。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尹宥菜——她今天下午三点，就要去蔚山旧港区仓库见那个“安全员”。
“是陷阱。”崔仁荷脸色发白，“那个安全员很可能就是郑明洙伪装的，他要引前辈过去灭口！”
乔卫东立刻打电话给韩智妍，但提示已关机。他看了眼时间——下午两点四十分。
“现在赶去蔚山来不及了。”李政民急道。
“报警！”崔仁荷拿起手机。
“不能报警。”乔卫东按住她的手，“如果郑明洙真有灭口的心思，警察大张旗鼓过去，只会逼他提前动手。而且……”他看向尹宥菜，“前辈一定想亲手抓住他。”
尹宥菜站起来，眼神冷得像冰：“给我地址。郑明洙在蔚山的住址。”
“前辈——”
“十年了。”尹宥菜打断崔仁荷，“我找了十年真相，等了十年公道。现在真凶就在眼前，我不能躲在后面。”
乔卫东看着她，从她眼里看到了十年前那个被赶出MBS却不肯低头的年轻记者的影子。
“我陪你去。”他说。
“不行。”尹宥菜摇头，“如果真是陷阱，你去太危险。而且……”她顿了顿，“这件事牵扯到你的公司，你出面不合适。”
“正因如此，我更该去。”乔卫东拿起车钥匙，“郑明洙曾经是我的员工，我有责任清理门户。”
最终，三人一起出发——乔卫东开车，尹宥菜和崔仁荷同行。李政民留在首尔，随时准备根据定位报警支援。
路上，崔仁荷试图再次联系韩智妍，终于接通了。
“智妍姐！你们那边怎么样？”
“我们没事。”韩智妍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情况不对。旧港区那个仓库周围至少有十个人埋伏，都是专业打手。我和两个兄弟在对面楼顶观察，尹前辈绝对不能过来。”
“我们已经知道了。”崔仁荷说，“目标不是仓库，是郑明洙在蔚山的住址。地址发给你了，你们能赶过去吗？”
韩智妍收到地址后沉默了几秒：“那个小区……是蔚山最高档的住宅区。郑明洙用化名住在那里？胆子真大。”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乔卫东接过电话，“智妍，你们先过去盯住，不要打草惊蛇。我们大约一小时后到。”
挂了电话，车内陷入沉默。高速路两旁的风景飞速后退，天色渐渐暗下来，乌云压得很低，像是要下雨。
尹宥菜一直看着窗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份旧合同。
“前辈，”崔仁荷轻声问，“如果抓到郑明洙，你想问他什么？”
“我想问他，”尹宥菜的声音很轻，“那八亿韩元，花得安心吗？那些工人的命，在他眼里值多少钱？还有……”她顿了顿，“我想问他，这十年有没有做过噩梦，梦见李在浩他们三个的脸。”
乔卫东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这个坚强的女人，此刻肩膀微微颤抖，像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我会让他付出代价。”乔卫东说，“不只是法律的代价。我会让他在这个行业永远无法立足，让所有人知道他做了什么。”
“那不够。”尹宥菜摇头，“我要公开一切。要在媒体面前，在所有人面前，揭开这十年的谎言。我要让那三个工人的家人知道，他们的儿子、丈夫、父亲，没有白死。”
雨开始下了，打在车窗上，模糊了外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