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计成-《吾妻观音奴》

  “多谢陈老!”

  “陈老大气!”

  三人推杯换盏,酒过三巡。

  陈文贽带来的二十名贴身护卫,都被安排在了外厅吃饭。

  内厅里,只有他们三人,以及曹家的几个斟酒的哑巴仆人。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和谐。

  直到.....

  曹秉突然叹了口气,放下了酒杯。

  “陈老啊,小弟还有一事,想求您答应。”

  “哦?何事?”陈文贽心情正好,眯着眼问道。

  “就是这皇商的名头……”

  曹秉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低沉,他慢慢地把手伸向了桌子底下。

  “……能不能,借您的人头用一用?”

  “什么?!”

  陈文贽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啪!”

  一声脆响。

  曹秉猛地将手里的酒杯摔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动手!!!”

  这一声暴喝,瞬间撕破了伪装。

  原本坐在旁边一脸憨厚的吴金得,猛地掀翻了面前的桌案,红木桌带着满桌的汤汤水水,劈头盖脸地朝陈文贽砸了过去!

  “老东西!去死吧!”

  与此同时,从内厅的屏风后面,瞬间冲出了十几个手持短刀的黑衣壮汉。

  那是吴家养的死士,也是最好的刀手。

  “杀!”

  没有废话,没有犹豫。

  这根本不是什么谈判,这就是一场处心积虑的围杀!

  “你们敢……”

  陈文贽大惊失色,想要起身,却被翻倒的桌子压住了腿。

  “啊——!”

  一名刀手已经冲到了近前,一刀砍在了陈文贽的肩膀上!

  鲜血飞溅!

  剧痛让这个养尊处优的老人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外厅的护卫听到了动静,想要冲进来,却发现大门已经被锁死,外面不知何时已经被洒满了火油,几只火把扔了过来,瞬间燃起熊熊大火!

  “曹秉!吴金得!你们不得好死!!”

  陈文贽捂着肩膀,在地上狼狈地翻滚着,躲避着落下的刀锋。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个平日里对他唯唯诺诺的家伙,竟然真的敢在城里动手杀人!

  他们疯了吗?!

  “哈哈哈哈!老东西!这时候还骂?”

  吴金得从腰间抽出一把藏好的短刀,狞笑着逼近。

  “杀了你,陈家就是没牙的老虎!这福建海贸,就是我们哥俩的了!”

  “受死吧!”

  刀光一闪,直奔陈文贽的咽喉而去。

  陈文贽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那一瞬间,他脑海里闪过了徐景曜那张笑眯眯的脸,闪过了自己刚才的得意忘形。

  傲慢……真的是会死人的啊。

  就在那刀锋即将触碰到他的皮肤,他甚至已经感受到了死亡的寒气时。

  “砰——!!!”

  一声巨响,震耳欲聋!

  那扇厚重的大门,瞬间四分五裂,木屑横飞!

  紧接着。

  几道黑色的影子冲了进来。

  “绣春刀?!”

  吴金得大惊,手里的动作慢了半拍。

  也就是这半拍,救了陈文贽的命。

  “叮!”

  一根黑色的精铁长棍,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地砸在了吴金得的刀背上。

  巨大的力量震得吴金得虎口崩裂,手里的刀直接飞了出去,插在了房梁上。

  “谁?!”吴金得捂着手腕后退几步,惊恐地吼道。

  烟尘散去。

  一个身穿飞鱼服,左手拄着铁棍,右手握着绣春刀的年轻男子,挡在了满身是血的陈文贽面前。

  正是江宠。

  而在他身后,数十名锦衣卫鱼贯而入,手里的弩箭早已上弦,对准了屋内的每一个人。

  “大明锦衣卫在此!”

  江宠的声音冷若冰霜。

  “谁敢动?”

  曹秉吓得瘫软在椅子上,吴金得则是面色惨白,冷汗直流。

  怎么可能?

  锦衣卫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这附近不是都被他们的人封锁了吗?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哎呀呀,好热闹啊。”

  徐景曜背着手,像是个来串门的邻居,慢悠悠地跨过了门槛。

  他看了一眼地上狼狈不堪,浑身是血的陈文贽,又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曹秉和吴金得。

  最后,目光落在了陈文贽那张满是惊惧之色的老脸上。

  “陈老先生。”

  徐景曜蹲下身,从怀里掏出块干净的白手帕,帮陈文贽擦了擦脸上的血迹。

  “您看,我就说嘛。”

  “这海上的风浪大。”

  “要是没有朝廷的船……”

  “……是真的会翻的。”

  陈文贽颤抖着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笑眯眯的年轻人。

  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

  什么曹秉,什么吴金得,什么海盗死士。

  在这位年轻人的算计面前,统统都是笑话。

  真正的猎人,从来不亲自下场。

  他只需要在旁边看着,然后在猎物即将被咬死的那一刻……

  伸出手,把他拽回来。

  然后套上项圈。

  “徐……徐公子……”

  陈文贽老泪纵横,不顾肩膀上的剧痛,挣扎着爬起来,对着徐景曜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从今往后……陈家……就是公子的一条狗!”

  徐景曜笑了。

  笑得很开心。

  他站起身,把那块染血的手帕随手扔在地上。

  “陈老言重了。”

  “咱们是合作伙伴。”

  徐景曜并没有急着让人把他们拖下去,而是饶有兴致地走到了瘫软在地的曹秉面前。

  这位平日里自诩风流儒雅的曹家主,此刻发冠都歪了,看着滑稽至极。

  “徐……徐公子!”

  曹秉顾不得地上的汤水油污,手脚并用地爬向徐景曜,甚至想去抱他的靴子。

  “我是被逼的!都是误会!是吴金得!是这个蛮子逼我动手的啊!”

  曹秉指着旁边被两名锦衣卫死死按住的吴金得,声嘶力竭地喊道:

  “徐公子,您是读书人,我也是读书人!咱们才是一路人啊!我有钱!我曹家还有三十万两现银!还有丝绸路子!我都给您!都给您!只求您饶我一条狗命!”

  徐景曜嫌弃地往后退了半步,躲开了曹秉那双沾满油腻的手。

  “曹家主,这话说的就不体面了。”

  徐景曜蹲下身,用手铳轻轻拍了拍曹秉的脸颊,冰冷的铳筒触感让曹秉浑身一颤。

  “刚才摔杯为号的那一下,可是利索得很呐。那一瞬间的杀气,连我都隔着院墙闻到了。”

  “您说您是读书人?”徐景曜嗤笑一声。

  “读书人讲究仁义礼智信。您这为了点银子,连几十年交情的盟友都能背后捅刀子,还要置人于死地。”

  “这种读书人,我可不敢用。”

  徐景曜站起身,眼神冰冷。

  “再说了,把你抄了家,那三十万两银子,不照样是我的吗?我又何必留着你这么个随时会反咬一口的毒蛇呢?”

  “带走!”

  两个锦衣卫上前,像拖死狗一样把哭嚎不止的曹秉架了起来。

  徐景曜转过身,看向另一边的吴金得。

  这黑胖子虽然被按在地上,但那股子凶悍劲儿还在,正瞪着一双牛眼,死死地盯着徐景曜。

  “姓徐的!你别得意太早!”

  吴金得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狞笑道:

  “老子是海里长大的!我手底下在海上还有几十条船,几千号兄弟!你要是敢动老子,信不信我的兄弟们把福州沿海闹个天翻地覆!让你片板不得下海!”

  “威胁我?”

  徐景曜挑了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吴家主,看来你是还没搞清楚状况。”

  “你以为我带来的那三千兵马,还有我在马尾船厂造的那些巨舰,是摆着好看的?”

  “我正愁这备倭的功绩不够,找不到人头来凑数呢。”

  “你那帮海盗兄弟要是敢来,那正好。我就拿他们祭旗,给我的新战船开开光。”

  “至于你……”

  徐景曜指了指旁边正被紧急包扎的陈文贽。

  “……你就祈祷陈老先生能活下来吧。”

  “他要是死了,你们这就是谋杀朝廷命官,虽未正式任命,但我说是就是,你们是要凌迟的。”

  “他要是活着,你们或许还能死得痛快点。”

  说完,徐景曜再也不看这两人一眼,转身对着江宠挥了挥手。

  “全部带走,扔进锦衣卫的大牢。”

  “告诉贺金博,别审得太快,这种硬骨头,你们多练练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