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游戏结束了,欢迎回家-《重生女王玩炸药》

  风真冷。

  像刀子。

  大西洋的海风裹着咸腥味,还有机油那种让人作呕的腻味,一下又一下,狠狠地刮着脸。

  生疼。

  纽约港,黑得像墨。

  只有码头那几盏巨大的探照灯,光柱像几把惨白的长剑。

  硬生生捅破了这层黑,死死地指着广场中间。

  那儿躺着个大家伙。

  一艘航母的残骸。

  生锈了,烂了,像头死透了的远古巨兽。

  铁锈在白光下泛着寒气,那是死气。

  这玩意儿以前是杀人机器,现在是一堆废铁,但在今晚,它是祭坛。

  人。

  全是人。

  警戒线外面,黑压压的一片。

  几万张脸,挤在一起。

  没人说话。连咳嗽声都没有。

  这种安静比吵闹更吓人。

  像暴雨砸下来之前的闷雷,憋得人胸口发慌。

  只有头顶上,“轰隆隆”的声音。

  是警用直升机。

  那螺旋桨搅得空气都在抖,像谁沉闷的心跳,一下一下砸在头盖骨上。

  高台上。

  潘宁站得笔直。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作战服,紧绷绷地裹在身上。

  风吹过来,衣服没动,人却在细微地抖。

  冷。

  是真冷。

  那种冷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

  她的手指头冰凉,死死抠着控制台的边缘。

  指关节用力得发白。

  她在看下面。

  视线穿过那些像灰尘一样的探照灯光束,落在一个人身上。

  谢焰。

  他来了。

  躺在一张特制的移动担架上,被程霜和哈维尔护着,像护着一盏风一吹就会灭的灯。

  他太瘦了。

  瘦得脱了相。

  那件他平时最爱穿的黑色工装,现在空荡荡地挂在身上,像挂在衣架子上。

  他的脸白得吓人,跟枕头一个色儿。

  要不是胸口还在那一丝一丝地起伏,谁都会觉得那就是个死人。

  旁边围着一群白大褂。

  伊芙琳带着她的团队,像一群受了惊的蜜蜂,围着谢焰转。

  手里拿着各种奇形怪状的仪器,“嘀嘀嘀”地响个不停。

  那声音真刺耳。

  像催命符。

  每响一声,潘宁的心就跟着哆嗦一下。

  那是在提醒她:这人快没了。

  这火,快灭了。

  “各项数值全在往下掉!”

  耳机里,伊芙琳的声音变了调。

  平时多冷静的一个大科学家,这会儿嗓子尖得像被人掐住了脖子。

  “他的细胞正在崩溃!潘!没时间了!真的是一秒都没了!”

  潘宁猛地吸了一口气。

  空气冰冷,吸进肺里像吞了一块冰碴子。

  喉咙里泛起一股腥甜味,那是血的味道。

  “准备。”

  她开口了。

  声音冷得像机器。

  甚至不像是活人发出来的。

  “连上那个东西。”

  只有她自己知道,后背早就湿透了。

  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像一条滑腻腻的蛇,在那儿扭。

  恶心,还让人发抖。

  下面。

  担架上的谢焰像是感觉到了什么。

  这傻子,这时候了,竟然睁开了眼。

  那双眼睛,平时亮得像烧着两团野火,看谁都带着刺。

  现在呢?暗了,灰了,像快烧完的炭头。

  但他还在找。

  那双眼睛在人群里转了一圈。

  最后,定定地穿过十几米的距离,穿过那些刺眼的灯光,落在了潘宁身上。

  两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隔着喧嚣,隔着生死。

  潘宁看懂了。

  那眼神里没怕,没慌,甚至还带着那么一点点笑意。

  那是他在这种时候,还能挤出来的,最后一点温柔。

  他在说:别怕。

  都快死了,还在安慰她?

  这个疯子。

  这个傻子!

  潘宁眼眶猛地一酸,热辣辣的。她猛地扭过头,不敢再看。

  不能哭。

  今晚是加冕,不是发丧。

  女王不能流泪。

  流泪了,妆就花了,威严就没了,那帮等着看笑话的人就赢了。

  她死死盯着面前那块除了她谁也看不见的空气。

  “启动。”

  淡蓝色的光,在她眼前亮了起来。

  那是数据流。

  像瀑布一样刷屏。

  这是她的秘密。

  她的外挂。

  她重生回来,从地狱里爬出来,一路杀到今天的最大依仗。

  只要这一步走通了……

  只要靠着这个东西,把现场这几亿人的念头汇聚起来,哪怕是死人,也能给拉回来。

  那是“共识”。

  是这世上最不讲道理的力量。

  “谢麟,那边怎么样?”

  她对着空气低声问。

  “正常……目前一切正常。”

  耳机里,谢麟的声音从东京传过来,带着颤音。

  “但姐,我觉得不对劲。太静了。静得像……像坟场。”

  潘宁心头猛地一跳。

  那是猎手的直觉。

  当林子里一点鸟叫声都没有的时候,通常是因为有只大老虎蹲在草丛里。

  但没退路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不管了。”

  潘宁咬着牙,那股子狠劲上来了。

  她抬起右手,食指伸出来,对着空气里那个代表“确认”的虚拟按钮,狠狠地戳了下去。

  去吧。

  要么赢,要么死。

  哪怕是把这个烂透了的世界再炸一次,也要把他救回来!

  指尖触碰到那片蓝光的瞬间。

  变了。

  异变突生!

  毫无征兆。

  那片一直给她安全感、一直让她觉得掌控一切的淡蓝色光幕,突然剧烈地抖动起来。

  就像一块玻璃,被谁扔了一块大石头。

  “咔嚓”一声。

  碎了。

  不是真的碎,是画面碎了。

  无数条裂痕像蜘蛛网一样爬满了视线。

  紧接着,红。

  刺眼的红。

  像血,像岩浆,像某种剧毒的脏东西,从那些裂痕里疯狂地涌出来。

  刹那间,蓝色没了。

  整个世界,在潘宁的眼睛里,变成了一片血海。

  没有警告声。

  没有提示音。

  那些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功能。

  【铸造】、【交易】、【规则解析】。

  在一眨眼的功夫,全变了。

  变成了灰色。

  上面加了一把锁。

  一把血淋淋的、带着嘲讽意味的大锁。

  “怎么回事?!”

  潘宁慌了。

  真的慌了。

  她双手在空中疯狂地挥舞,像个溺水的人想抓根稻草。

  她拼命地画着手势,想重启,想刷新,想把那片该死的红色赶走。

  没用。

  死机了?不,不是死机。

  是那个东西,那个她引以为傲的“金手指”,那个带她建立起庞大帝国的最大靠山。

  突然变成了一块墓碑。

  冰冷,僵硬,横在她面前。

  “姐!代码……代码在变!”

  耳机里,谢麟尖叫起来。

  那声音惨烈得像是被人活活撕开了嗓子。

  “不是入侵!根本不是入侵!是覆盖!姐,那是底层的权限!有人直接把咱们的家给换了锁!”

  潘宁眼前。

  那些红色的背景上,开始爬出无数黑色的符号。

  扭曲,蠕动,像蛆虫。

  它们迅速纠缠在一起,汇聚成一个图案。

  一个诡异的、像眼睛又像旋涡的螺旋图案。

  那个图案……

  潘宁的瞳孔缩成了针尖。

  她见过。

  那是“兄弟会”的图腾!

  就在这一瞬间。

  下面,航母残骸前面。

  担架上的谢焰,身体猛地一挺。

  “噗!”

  一口血,毫无征兆地从他嘴里喷了出来。

  在那雪白的被单上,炸开了一朵红花。

  触目惊心。

  “谢焰!”

  潘宁尖叫出声。

  那声音不像人声,像野兽受了伤。

  她的灵魂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狠狠攥住,捏得粉碎。

  她本能地想往下冲。

  腿刚抬起来。

  那个声音,来了。

  不是从耳机里传出来的。

  也不是从现场的大喇叭里喊出来的。

  它是直接在她的脑子里,在她的天灵盖下面,轰然炸响。

  “游戏该结束了,孩子。”

  声音很老。

  很慈祥。

  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悲天悯人的味道。

  就像一个老爷爷,看着自家后花园里玩泥巴的小孙女,那种宠溺又无奈的语气。

  潘宁的脚,瞬间钉在了原地。

  动不了了。

  浑身的血,在这一刻仿佛被抽干了。

  一股凉气,从脚后跟顺着脊椎骨,野蛮地、不讲道理地直冲脑门。

  索尔·科恩。

  不用介绍。不用猜。

  那种刻在骨头里的恐惧,让她瞬间就认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

  那个老魔鬼。

  “欢迎回家。”

  那声音还在脑子里回荡。

  带着笑意。

  那种猫捉老鼠玩腻了之后,准备一口咬断脖子之前的戏谑笑意。

  眼前的血色屏幕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符号突然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行字。

  一行慢慢浮现出来的、烫金的、带着审判意味的大字:

  【管理员权限已移交】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潘宁的心口。

  “你以为你的重生,是一场奇遇?”

  科恩的声音像条毒蛇,吐着信子,慢条斯理地,一点点撕开她引以为傲的真相。

  “你以为那是你外婆云舒,特意留给你的火种?是你运气好?是老天爷开眼?”

  潘宁的身体开始发抖。

  控制不住地抖。

  眼前,不受控制地开始闪画面。

  那是这几年,她依赖这个“系统”的每一个瞬间。

  每一次投资,精准得像开了天眼。

  每一次破解艺术圈的潜规则,轻松得像做小学数学题。

  每一次在绝境里死里逃生,都以为是自己聪明,是自己命大。

  原来……

  那是蜜糖?

  那是毒药!

  那是敌人早就铺好的路,早就画好的牢笼!

  “这套东西,核心的名字叫‘拉撒路’。”

  科恩轻轻叹了口气,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五十年前,我们搞了个实验,叫‘人神交互’。失败了,但留下了这么个玩意儿。”

  “你外婆云舒,她是个天才。她偷走了它的壳子,可她偷不走它的魂儿。”

  轰!

  潘宁的大脑一片空白。

  耳边全是尖锐的嗡鸣声。

  骗局。

  全是骗局。

  从头到尾,她就是个傻子。

  “我一直在看着你,潘宁。”

  那个声音突然变了。

  变得阴冷,变得黏糊糊的。

  “看着你拿着我的工具,一步步建立起你那个可笑的空中楼阁。”

  “看着你以为自己是女王,以为自己能翻天。”

  “你觉得你是玩家?”

  “不。”

  眼前的屏幕上,突然弹出了无数个窗口。

  视频。

  全是视频。

  那是她在这个系统里留下的所有痕迹。

  她的每一次操作,她的每一句日记,她心底最隐秘的野心和恐惧。

  甚至……

  甚至有自己上辈子死的录像!

  雨夜。

  疯人院刺耳的呼救。

  玻璃碎了。

  掉下病床。血糊住了眼。

  她看着不远处。

  顾英辉和林菲菲,站在那儿,冷漠得像两尊石像。

  她在求救。

  她在像条狗一样求救。

  “看清楚了吗?”

  科恩的声音在颅骨内回荡,带着高高在上的宣判。

  “你从来就不是什么女王。你只是我允许运行的一个变量。一个……有趣的实验品小白鼠。”

  恶心。

  一种被扒光了衣服,扔在全世界面前示众的羞耻感,瞬间淹没了潘宁。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猛地弯下腰,“呕”地干呕了一声。

  原来她引以为傲的逆天改命,在人家眼里,就是老鼠在迷宫里瞎转悠。

  那个手里拿着地图的人,一直站在最高处,手里端着红酒,笑眯眯地看着她撞得头破血流。

  “生命系统离线!”

  高台下面,伊芙琳的尖叫声传来。

  凄厉。

  绝望。

  像利箭一样刺穿了潘宁的耳膜。

  “心脏停了!该死!所有的设备都被锁死了!动不了了!”

  潘宁猛地低头。

  她看见了。

  担架上,谢焰的身体因为那一瞬间的冲击,猛地挺了一下。

  然后。

  重重地摔回了床垫上。

  不动了。

  他身上插着的那些管子,贴着的那些片片,本来是救命的。现在呢?

  变成了锁链。

  变成了把他拖进地狱的枷锁。

  “放开他!”

  潘宁嘶吼出声。

  眼睛红了。赤红。

  指甲深深地掐进了肉里,掌心里全是血。

  那是她自己的血,温热的,顺着手腕往下滴,滴在冰冷的金属台面上。

  “交出底层钥匙。放弃所有资产。接受收容。”

  科恩的声音平稳得像一条直线,没有一丝波澜。

  “或者,看着他在全世界面前,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广场周围。

  那些巨大的LEd屏幕,突然闪烁了一下。

  原本在上面滚动的、代表着五亿人信念的“祈愿”数据,瞬间清零。

  没了。

  全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令人心悸的死灰色。

  人群骚动起来。

  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

  几万双眼睛惊恐地看着大屏幕。

  屏幕上,缓缓浮现出一个符号。

  一只眼睛。

  由无数黑色线条构成的“全知之眼”。

  那是“兄弟会”的眼睛。它在傲慢地凝视着这群蝼蚁。

  寒风更大了。

  吹得高台上的旗帜“猎猎”作响,像是在给这场还没开始就夭折的神迹,奏响最后的挽歌。

  潘宁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那种孤独,比上辈子死在那个冰冷的雨夜还要深。

  因为这一次,她不是一个人死的。

  她背着所有人的希望,却被人从背后,狠狠地抽掉了脊梁骨。

  她颤抖着,手伸出去,想再去碰一下操作台。

  哪怕一下。

  哪怕再试一次。

  但那里只有一片猩红的文字:拒绝访问。

  死局。

  这是个逻辑上的死局。

  只要她还在用这套系统,只要她还依赖这个“金手指”,她就永远是索尔·科恩手里的提线木偶。

  线在他手里。

  他让你动,你就动。

  他让你死,你就得死。

  视线模糊了。

  泪水混着雨水,冰凉地滑过脸颊。

  她看到下面。

  哈维尔,那个永远优雅得像个老绅士的管家,这会儿帽子都掉了,头发乱得像鸡窝。

  他跪在泥地里,那身昂贵的西装全是泥。

  他在给谢焰做心肺复苏。

  动作笨拙,徒劳。

  一下,两下,三下。

  程霜拔出了刀。

  那把短刀寒光闪闪。

  她像只受了伤的母豹子,警惕地盯着四周。

  可敌人呢?

  敌人在哪?

  敌人不在空气里,不在人群里。

  敌人在天上,在网络里,在那个看不见的维度里。刀有什么用?

  还有……

  还有谢焰。

  那个傻子。

  在心脏停跳的最后一瞬间。

  他没挣扎。没抽搐。

  他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那个已经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人,竟然把手抬了起来。

  那只手,苍白,瘦削。

  指着一个方向。

  不是指着那些仪器。

  不是指着那些屏幕。

  是指着她。

  指着高台上的潘宁。

  他不需要系统。

  他从来都不信那些冷冰冰的数据。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咔嚓一声,劈开了潘宁脑子里那团浆糊。

  谢焰信的,不是那个能计算一切的蓝色界面。

  他信的,是人。

  是她潘宁这个人!

  “我不是……”

  潘宁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字。

  声音破碎,像困兽在低吼。

  “我不是你的小白鼠!”

  那是在绝望的灰烬里,重新冒出来的一点火星子。

  “你在说什么?”

  科恩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困惑。

  那是科学家看到实验数据出错时的那种不解。

  “你的情绪指标在失控,你的精神快崩了。”

  “我说……”

  潘宁猛地抬起头。

  那张脸,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泪是雨。

  没有恐惧了。

  只剩下一股子狠劲。

  那种毁天灭地的、同归于尽的疯狂。

  “去你妈的系统!”

  话音还没落。

  她猛地抬起手,一把抓住了自己耳后。

  那里有个微凸的东西。

  一个贴在皮肤上的小玩意儿。

  那是她跟那个“金手指”连接的唯一物理媒介。

  是那个所谓神力的入口。

  也是狗链子的扣环。

  “嘶啦。”

  没有犹豫。

  一丝都没有。

  她狠狠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直接上手,硬生生把它从肉上撕了下来!

  连皮带肉。

  一块皮肉被生生扯下。

  血,瞬间就喷了出来。

  温热的血染红了她的半边脖子,流进白色的衣领里,像在那儿开了一朵血梅花。

  痛!

  钻心的痛!

  那种痛就像有人拿烧红的铁钳子在脑子里搅。

  但也正是这股剧痛,让她的大脑瞬间清醒了!

  那个声音。

  那个一直在她脑子里盘旋、像幽灵一样挥之不去的苍老声音,戛然而止。

  就像一只正在叫唤的鸭子,被人突然掐断了脖子。

  没了。

  安静了。

  眼前的猩红世界消失了。

  那些乱七八糟的符号没了。

  那只恶心的眼睛也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真实的夜色。

  是纽约港昏黄的路灯,是那艘在风雨中沉默的钢铁巨兽,是下面几万张惊恐的人脸。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冷空气夹着血腥味,疯狂地灌进肺里。

  虽然疼得要命,脖子像断了一样。

  但那是自由的味道。

  没有了未来记忆。

  没有了系统辅助。

  没有了上帝视角。

  也没了外挂。

  她现在,一无所有。

  只剩下她自己。

  还有下面那个生死未卜的爱人。

  以及……

  那五亿份,最纯粹的、傻乎乎的相信。

  “奥黛丽!”

  潘宁一把抓起手边的麦克风。

  那是物理麦克风,带线的那种,最老土的那种。

  她的声音因为疼痛和激动,哑得厉害。

  但带着一股劲。

  一股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狠劲。

  “切断!马上切断现场所有对外的网络连接!拔网线!”

  “我要全手动操作!”

  “可是……潘!”

  奥黛丽的声音在风里发抖,充满了不解。

  “没那东西引导,怎么汇聚那五亿人的念头?那是几亿个心愿啊,会乱套的!”

  “不需要引导。”

  潘宁摇摇晃晃地撑着栏杆。

  身体前倾,像要从高台上栽下去。

  她的目光像两把烧红的匕首,死死锁住下方的谢焰。

  她仿佛要通过这条视线,把自己的灵魂,狠狠地注入他的身体里。

  她想起了季先生。

  那个在茶舍里泡茶的老头。

  他说过的话,这时候突然响在耳边。

  “共识,不是算出来的。”

  “共识是人心。是一颗心,接着一颗心,信出来的。”

  那玩意儿,不用算。

  “打开‘天穹’的公共频道!”

  潘宁对着麦克风吼出了最后一道指令。

  “用那个唯一的、最原始的频道!那个只能发文字的破频道!”

  那是索尔·科恩唯一没法用算法控制的地方。

  因为那里流动的不是数据。

  是人话。

  是人心。

  下一秒。

  “滋——”

  电流声刺耳。

  紧接着,巨大的广播声响彻了整个广场。

  “所有手里拿着币的人!所有买了‘祈愿’的人!听得到吗?”

  潘宁的声音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不再是那个通过系统修饰过的、完美无缺的电子女声。

  现在的声音,带着颤抖,带着血气,带着一种不成功便成仁的疯狂。

  粗糙,真实。

  有力。

  “系统死了。”

  “神也死了。”

  她看着下方。

  哈维尔还在按压。

  一下,又一下。

  终于,谢焰的胸口,好像有了一丝微弱的起伏。

  潘宁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但她的嘴角,却扬起了一个无比狞厉的笑容。

  那笑容里带着血。

  “现在,只剩下我们了。”

  她对着麦克风,也对着那个在死亡线上挣扎的男人,发出了源自灵魂深处的呐喊:

  “谢焰,看着我!”

  “别看那些冰冷的机器!别听那些鬼话!”

  “看着我!”

  “给我活过来!”

  这一刻,她赌上的不是钱,不是命。

  而是人类那脆弱得像纸、却又坚韧得像钢的意志。

  那是能不能战胜这冰冷宿命的,最后一点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