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呼唤-《锈蚀与星穹》

  T-7水卫星内部,那片无重、温暖、发光的超临界水海洋中。

  几簇外形与周围发光水母几乎一模一样的“虚空水母”侦察集群,正如同真正的浮游生物般,随波逐流,缓缓飘荡在距离主角团和冰龙、汐璃约数公里外的水域中。它们的外壳模拟着周围液体的折射率,传感器以最低功率运行,只收集着最基本的光学影像、能量波动和环境参数,并通过极其微弱的、加密的量子纠缠信号,将数据实时中继回遥远的匿名接收站。

  一开始,数据流平稳。闯入者们似乎只是在适应环境、进行一些基础的水下机动和感知训练。那个水域适应型个体(汐璃)表现活跃,但未展现出攻击性。冰龙的存在虽然带来强大的能量读数,但也仅限于维持领域和观察。

  然而,当其中一只“虚空水母”的被动引力传感器,捕捉到下方发光水体更深层、那庞大到令人心悸的、与整个液态星球地质结构几乎融为一体的异常质量分布时,数据流出现了第一个显着的波动。

  紧接着,另一只水母的广义能量扫描(极低功率,避免被察觉)反馈回模糊但不容忽视的信息——那庞大质量结构内部,存在着极其复杂、古老且……带有强烈“契约”与“债务”概念波动的能量纹路。这与数据库中任何已知的自然天体或常规人造结构都截然不同,反而与“商人”领域的某些深层特征存在高度疑似关联。

  而闯入者们,正在无意识地朝着那个庞大结构的相对“浅表”区域靠近。虽然他们似乎并未主动探测下方,但在如此近距离下,一旦他们展开更精细的扫描,或者那个水域适应者心血来潮向深处探索,发现异常的可能性将急剧增加。

  “虚空水母”集群内置的简易逻辑核心,迅速对风险进行了评估:

  目标:隐蔽观察。

  现状:观察目标接近高价值/高敏感潜藏单位(疑似“骸骨泰坦”休眠体)。

  威胁:观察目标存在无意识发现潜藏单位的可能,导致任务失败,并可能引发不可预测后果。

  己方能力:仅限被动侦察与数据传输,无任何主动干预或误导能力。

  结论:需上级单位介入,进行风险管控或引导。

  加密的警报信号,混杂在持续的数据流中,悄然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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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球,柯里昂书房。

  教父面前的另一个独立监控屏上,接收到了来自“虚空水母”集群的中继信号。他平静地浏览着那些光学影像、能量读数和异常质量分布的分析摘要,以及那条简明扼要的警报信息。

  情况比他预想的略微棘手。

  “纽带”和冰龙并非有目的地寻找泰坦,这算是个好消息。但他们无意中的靠近和活动,确实构成了潜在风险。尤其是那个叫汐璃的水域特勤,她对水环境的操控力和感知力可能远超预估。

  唤醒泰坦仍是下下策。派常规武力驱赶或干扰?在冰龙和可能存在的时空龙远程关注下,成功率低且极易暴露“商人”与此地的关联。

  他需要一个更……巧妙的解决方式。一个既能不着痕迹地引导或“劝离”闯入者,又不会直接暴露自身、且能应对可能出现的意外(比如冰龙的质询或时空龙的探查)的存在。

  他的脑海中,迅速过滤着“商人”庞大而复杂的“关系网络”与“债务名单”中,那些符合条件的身影。需要足够强大以应对可能出现的冲突(哪怕是理论上的),需要足够“中立”或背景模糊以减少直接关联,需要具备非暴力的解决冲突倾向(至少是首选),最好还能有一些……“超常规”的能力,以应对这片特殊液态环境。

  一个名字,或者说,一个代号,浮现出来。

  那个男人。飞鸟?R?克鲁兹。

  一位极其古老、神秘,与“商人”保持着若即若离、更多是基于某种“理念共鸣”与“知识交换”而存在合作关系的特殊个体。他并非“商人”的直属部下,更像是一位……特殊的债权人兼顾问?或者,一个基于共同底线(保护人类文明正常进程、研究世间法则)而偶尔协同行动的“盟友”。

  他实力成谜,但根据有限记录,其掌握的多元素魔法、空间操控乃至时间影响能力,都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更重要的是,他行事风格偏向制止与调节,厌恶无意义的混乱与杀戮,且善于运用知识与话语(尽管常常是谜语)来化解冲突。他的存在本身,就带有一种超然与神秘的色彩,即使介入,也容易让人联想到某些隐居的古老贤者或宇宙观测者,而非直接与“商人”挂钩。

  最重要的是,教父记得,飞鸟最近似乎结束了一次漫长的、在某个偏远星域调解文明冲突的“工作”,正处于相对“空闲”的回归休整期。而按照过往的“协议”,在“商人”领域或其重要关联点面临非恶意但可能引发重大混乱的“意外干扰”时,飞鸟有义务(或者说,基于交换条件)提供一次“协助处理”的服务。

  就是他了。

  教父没有犹豫。他调出了一个极其古老、几乎从未使用过的通讯频率。这个频率的编码方式,混合了失传的魔法符文与高等数学,是“商人”与飞鸟之间约定的紧急联系通道。

  他发送的信息非常简短,直接嵌入了“虚空水母”传回的坐标、闯入者基本信息(能量特征描述,未提具体身份),以及核心诉求:

  【T-7液态卫星。休眠点受扰。潜在暴露风险。非恶意闯入。需引导离开。避免冲突,保护休眠点隐秘。可动用‘知识’与‘话语’。紧急协助请求,依据《静谧观测者协议》第三章。】

  信息发送完毕。教父关闭了终端,端起重新斟满的酒杯。

  他相信飞鸟会来。不仅因为协议,更因为T-7内部那个沉睡的“骸骨泰坦”,其本身所蕴含的、关于“契约起源”与“文明重量”的终极秘密,对飞鸟这样以“研究透世间法则与知识”为终极目标的存在而言,有着无法抗拒的吸引力。保护它,也是保护一个绝无仅有的“研究样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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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7水卫星外围,一片绝对宁静、连恒星风都难以触及的虚空。

  空间,如同被无形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泛起一圈圈极其优雅、带着淡蓝色魔法光泽的涟漪。

  涟漪中心,一道身影缓缓浮现。

  飞鸟?R?克鲁兹。

  他依旧裹着那袭标志性的、白红相间、内衬仿佛蕴含着流动星空的巨大长袍。白色的短发干净利落,左眼是平静的湛蓝色,右眼则被一片小巧精致的白色羽翼状魔法造物永久覆盖。他左手握着一根几乎与他等高的、镶嵌着不知名宝石的古老魔杖,魔杖顶端悬浮着一颗缓缓自转的微缩星体虚影。

  他出现得毫无征兆,没有能量爆发,没有空间撕裂的巨响,只有一种仿佛他本就该在那里的、静谧而超然的存在感。

  他微微低头,湛蓝的左眼(以及被羽翼覆盖的右眼似乎也“看”向同一方向)望向下方那颗巨大的、散发着柔和蓝白光晕的液态星球。魔杖尖端的星体虚影闪烁了一下,无数细微的、只有他能“阅读”的魔法符文和信息流在他眼前闪过。

  “液态的星……沉睡的契约之碑……还有……被时空眷顾的访客……”他低声自语,声音轻柔,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仿佛在吟诵诗句,“扰动安宁的涟漪……需以更柔和的波纹……将其抚平。”

  他抬起右手,手指在虚空中极其优雅地划过一个复杂的魔法符号。符号亮起微光,随即消散。

  【空间感知·液态渗透。】无声的咒文在他心中流淌。

  下一刻,他的身影从虚空中再次淡化,没有进入跃迁,而是仿佛直接“溶解”进了空间本身,然后,在这颗液态星球内部的某个偏远区域,一处远离闯入者活动范围、但能量流相对稳定的水域中,重新“析出”。

  温暖、发光、无重的超临界水瞬间包裹了他。但他的长袍表面自动浮现出一层极淡的魔法光晕,将液体温和地排开,形成一个微小的无水空间。他悬浮在水中,魔杖的光芒映照着周围流转的光带和飘过的发光微生物,仿佛一位降临在深海秘境的古代先知。

  他湛蓝的眼眸(以及那被羽翼遮蔽的右眼),穿透了重重发光的液体,望向了远方,那几道正在水域中活动的、散发着鲜明能量特征的身影。

  “引导……而非驱逐。话语……先于魔力。”他轻声重复着自己的原则,白袍下的身体显得异常单薄,仿佛一阵水流就能冲走,但手中那根魔杖,却散发着令人心安(或者说,敬畏)的稳定光辉。

  他开始缓缓地、以一种不会惊动任何人的速度,朝着主角团和冰龙所在的方向,“游”去。与其说是游,不如说是被周围的水流温柔地推动着,长袍拂动,宛如一朵在水中盛开的神秘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