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5月下旬，上海法租界裕丰商行的柜台后，陈默指尖捻着一枚尚未寄出的信封——里面是用米浆墨水加密的无锡迫击炮阵地情报，本该由老王今早送抵南京，可此刻，信封却被他反复摩挲，边角泛白。
街对面，一个穿月白旗袍的女人正倚在胭脂铺门口，手里把玩着绣花扇，目光却若有似无地粘在商行门口——那扇面上绣的“牡丹”针脚凌乱，明显是外行所为，是盯梢的伪装。
“陈老板，您要的南京桂花糕到了。”
老王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
陈默抬眼，瞥见他身后跟着两个穿黑色短打的男人，裤脚卷起，露出沾着泥点的皮鞋——这是租界外日伪特务的典型装扮，专靠跟踪邮差排查“可疑信件”。
他心中一紧，接过糕点盒时，指尖在老王手背上轻敲三下——这是“线路暴露，暂停传递”的暗号。
“王师傅，今天阿婆托人带信来，说南京那边不用寄东西了。”
陈默故意提高声音，目光扫过街对面的女人，“这桂花糕我留两盒，剩下的你帮我分给街坊，就当谢大家照顾生意。”
老王愣了愣，随即点头：“好嘞，陈老板仗义！”
转身时，他悄悄将一张揉皱的纸条塞进陈默掌心——上面画着一个被划掉的信封，旁边写着“柳”字。
待老王带着特务走远，陈默展开纸条，心脏猛地一沉。“柳”是军统内部的代号，指的是戴笠亲自委派的核查专员。
他早听说上海站近期丢了三份核心情报，戴笠要派亲信来“清理门户”，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还直接盯上了他的情报线。
果不其然，下午日伪情报署中日经济合作课课长办公室里，柳生抱着档案夹匆匆跑来，脸色惨白：“陈课长，松井课长办公室来了个穿军统少校制服的女人，说要查‘华东商户通共’的线索，还问起你最近寄往南京的信件……”
“她叫什么名字？”陈默握着钢笔的手骤然收紧，笔尖戳破了信纸。
“好像叫柳媚……松井课长让她看了你的行踪记录，还说要‘协助军统调查可疑人员’。” 柳生的话像冰锥，扎得陈默心口发紧。
松井本就对他疑心重重，如今和军统核查专员勾结，分明是想借刀杀人，若柳媚真的认定他“通共”，后果不堪设想。
他借口“去商户对账”，提前离开情报署。
走出大门时，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车窗降下，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柳媚。
她穿着笔挺的少校制服，肩章上的金星在阳光下刺眼，眼神隔着车窗与他交汇，带着审视与复杂。陈默心中一动，这张脸他太熟悉了。
没想到的是，如今的柳媚成了戴笠的“刀”。
当晚，陈默按纸条上的地址，来到霞飞路的咖啡馆包间。
柳媚已坐在里面，面前放着一杯冷掉的咖啡，见他进来，赶紧起身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哥，戴老板让我任担军统上海站核查专员，还给我升为少校军衔。”
“小媚，我寄往南京的信，是你截的？”陈默开门见山，语气带着戒备。
柳媚推过一个信封，正是他今早没寄出的那封：“上海站截的，但没破译——你的米浆墨水加密手法，是总部亲授，只有你我能解。”
她抬眼，目光锐利如刀，“但你三个月内换了四个南京地址，寄信频率从每月一次变成每周两次，总部怀疑你是日伪的‘双面间谍’，戴老板让我来核实。”
“核实？”
陈默冷笑，“所以你就联合松井，跟踪我的交通员，查我的行踪？你知不知道，这会让我彻底暴露在松井的眼皮底下！”
“我别无选择。”
柳媚的语气软了下来，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戴老板给你的指令：暂停所有南京方向的情报传递，启用上海站的‘死信箱’；你的身份，仅限你我知晓，上海站其他人无权过问。”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极低，“松井那边，我跟他说你是‘可策反的亲日商人’，暂时稳住了他，但他不会善罢甘休。”
陈默翻开文件，看到戴笠的亲笔签名，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抬眼看向柳媚，发现她正盯着自己胸口的怀表——那是她那年特训班毕业时，她帮他修过的旧表。“没想到，你还记得这块表。”他语气缓和下来。
柳媚的脸颊泛起微红，起身走到他身边，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哥，过去你就一直帮我，……现在在上海，我们都是孤身在敌营，互相照应，不好吗？”
她的手指顺着他的胳膊滑下，带着温热的触感，“我知道你不是间谍，戴老板也信你，但上海站的人不信，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帮你挡掉麻烦。”
陈默没有推开她，只是低声说：“柳媚，我们是战友，各司其职就好。”
“战友？”
柳媚凑近他的耳边，气息温热，“陈默，我对你的心思，你当年就知道。现在在上海，没人知道我们认识，我们可以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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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话没说完，陈默轻轻按住她的手：“不行。松井还在盯着，上海站也在看着，我们不能出任何差错。”
柳媚眼中闪过一丝失落，随即恢复镇定，从包里拿出一个密码本：“这是新的联络方式，每天晚上九点，在‘浦江电台’用《松花江上》的旋律呼叫，我会回应你。”
她顿了顿，补充道，“明天起，我会以‘日伪物资供应商’的身份，和你在商会‘谈合作’，表面上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互不相识。”
陈默接过密码本，心中五味杂陈。
他和柳媚，既是没有血亲关系的兄妹，又是戴笠手下的同僚，如今却要在敌营里扮演互不相识的“陌生人”，一边互相提防，一边彼此依靠。
这种身份的错位，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们困在其中……
回到裕丰商行，陈默立刻通知老古：“暂停所有情报传递，苏州、无锡的联络点原地待命，不准主动联系任何人。还有，把之前的加密信件全部销毁，用茶水冲干净灰烬。”
老古脸色凝重：“陈站长，柳少校那边……会不会有问题？她毕竟是戴老板派来的人。”
“她是我的义妹，不会害我的。”
陈默语气坚定，“但我们必须小心，松井肯定会借她的手试探我。以后，没有我的指令，谁都不准碰情报传递的事。”
当晚，陈默将未寄出的情报信纸烧成灰烬，灰烬混着茶水冲进下水道。
他走到窗前，看着街对面柳媚的轿车缓缓驶离，心中清楚，暂停情报传递只是权宜之计——松井的怀疑、上海站的猜忌、柳媚的微妙立场，像三座大山压在他身上。
但他不能慌，一旦乱了阵脚，不仅自己会暴露，还会连累南京的交通线和上海的地下党。
“柳媚，希望你真的能帮我。”
陈默轻声自语，拿起怀表，表针指向“2”——这是“暂停行动”的暗号。他轻轻摩挲着表盖，想起特训班时柳媚帮他修表的场景，心中泛起一丝暖意。在这场凶险的潜伏博弈中，或许柳媚，会是他唯一的盟友。
夜色渐深，陈默将密码本藏进床板下的暗格，又检查了一遍商行的门窗。
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他要在松井的监视、柳媚的“协助”、上海站的猜忌中小心周旋，直到风头过去，直到能重新启动情报传递的那一天。
而他，绝不会让戴笠失望，更不会让自己的潜伏之路，栽在这场“内部核查”里。
街对面，一个穿月白旗袍的女人正倚在胭脂铺门口，手里把玩着绣花扇，目光却若有似无地粘在商行门口——那扇面上绣的“牡丹”针脚凌乱，明显是外行所为，是盯梢的伪装。
“陈老板，您要的南京桂花糕到了。”
老王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
陈默抬眼，瞥见他身后跟着两个穿黑色短打的男人，裤脚卷起，露出沾着泥点的皮鞋——这是租界外日伪特务的典型装扮，专靠跟踪邮差排查“可疑信件”。
他心中一紧，接过糕点盒时，指尖在老王手背上轻敲三下——这是“线路暴露，暂停传递”的暗号。
“王师傅，今天阿婆托人带信来，说南京那边不用寄东西了。”
陈默故意提高声音，目光扫过街对面的女人，“这桂花糕我留两盒，剩下的你帮我分给街坊，就当谢大家照顾生意。”
老王愣了愣，随即点头：“好嘞，陈老板仗义！”
转身时，他悄悄将一张揉皱的纸条塞进陈默掌心——上面画着一个被划掉的信封，旁边写着“柳”字。
待老王带着特务走远，陈默展开纸条，心脏猛地一沉。“柳”是军统内部的代号，指的是戴笠亲自委派的核查专员。
他早听说上海站近期丢了三份核心情报，戴笠要派亲信来“清理门户”，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还直接盯上了他的情报线。
果不其然，下午日伪情报署中日经济合作课课长办公室里，柳生抱着档案夹匆匆跑来，脸色惨白：“陈课长，松井课长办公室来了个穿军统少校制服的女人，说要查‘华东商户通共’的线索，还问起你最近寄往南京的信件……”
“她叫什么名字？”陈默握着钢笔的手骤然收紧，笔尖戳破了信纸。
“好像叫柳媚……松井课长让她看了你的行踪记录，还说要‘协助军统调查可疑人员’。” 柳生的话像冰锥，扎得陈默心口发紧。
松井本就对他疑心重重，如今和军统核查专员勾结，分明是想借刀杀人，若柳媚真的认定他“通共”，后果不堪设想。
他借口“去商户对账”，提前离开情报署。
走出大门时，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车窗降下，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柳媚。
她穿着笔挺的少校制服，肩章上的金星在阳光下刺眼，眼神隔着车窗与他交汇，带着审视与复杂。陈默心中一动，这张脸他太熟悉了。
没想到的是，如今的柳媚成了戴笠的“刀”。
当晚，陈默按纸条上的地址，来到霞飞路的咖啡馆包间。
柳媚已坐在里面，面前放着一杯冷掉的咖啡，见他进来，赶紧起身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哥，戴老板让我任担军统上海站核查专员，还给我升为少校军衔。”
“小媚，我寄往南京的信，是你截的？”陈默开门见山，语气带着戒备。
柳媚推过一个信封，正是他今早没寄出的那封：“上海站截的，但没破译——你的米浆墨水加密手法，是总部亲授，只有你我能解。”
她抬眼，目光锐利如刀，“但你三个月内换了四个南京地址，寄信频率从每月一次变成每周两次，总部怀疑你是日伪的‘双面间谍’，戴老板让我来核实。”
“核实？”
陈默冷笑，“所以你就联合松井，跟踪我的交通员，查我的行踪？你知不知道，这会让我彻底暴露在松井的眼皮底下！”
“我别无选择。”
柳媚的语气软了下来，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戴老板给你的指令：暂停所有南京方向的情报传递，启用上海站的‘死信箱’；你的身份，仅限你我知晓，上海站其他人无权过问。”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极低，“松井那边，我跟他说你是‘可策反的亲日商人’，暂时稳住了他，但他不会善罢甘休。”
陈默翻开文件，看到戴笠的亲笔签名，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抬眼看向柳媚，发现她正盯着自己胸口的怀表——那是她那年特训班毕业时，她帮他修过的旧表。“没想到，你还记得这块表。”他语气缓和下来。
柳媚的脸颊泛起微红，起身走到他身边，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哥，过去你就一直帮我，……现在在上海，我们都是孤身在敌营，互相照应，不好吗？”
她的手指顺着他的胳膊滑下，带着温热的触感，“我知道你不是间谍，戴老板也信你，但上海站的人不信，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帮你挡掉麻烦。”
陈默没有推开她，只是低声说：“柳媚，我们是战友，各司其职就好。”
“战友？”
柳媚凑近他的耳边，气息温热，“陈默，我对你的心思，你当年就知道。现在在上海，没人知道我们认识，我们可以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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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话没说完，陈默轻轻按住她的手：“不行。松井还在盯着，上海站也在看着，我们不能出任何差错。”
柳媚眼中闪过一丝失落，随即恢复镇定，从包里拿出一个密码本：“这是新的联络方式，每天晚上九点，在‘浦江电台’用《松花江上》的旋律呼叫，我会回应你。”
她顿了顿，补充道，“明天起，我会以‘日伪物资供应商’的身份，和你在商会‘谈合作’，表面上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互不相识。”
陈默接过密码本，心中五味杂陈。
他和柳媚，既是没有血亲关系的兄妹，又是戴笠手下的同僚，如今却要在敌营里扮演互不相识的“陌生人”，一边互相提防，一边彼此依靠。
这种身份的错位，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们困在其中……
回到裕丰商行，陈默立刻通知老古：“暂停所有情报传递，苏州、无锡的联络点原地待命，不准主动联系任何人。还有，把之前的加密信件全部销毁，用茶水冲干净灰烬。”
老古脸色凝重：“陈站长，柳少校那边……会不会有问题？她毕竟是戴老板派来的人。”
“她是我的义妹，不会害我的。”
陈默语气坚定，“但我们必须小心，松井肯定会借她的手试探我。以后，没有我的指令，谁都不准碰情报传递的事。”
当晚，陈默将未寄出的情报信纸烧成灰烬，灰烬混着茶水冲进下水道。
他走到窗前，看着街对面柳媚的轿车缓缓驶离，心中清楚，暂停情报传递只是权宜之计——松井的怀疑、上海站的猜忌、柳媚的微妙立场，像三座大山压在他身上。
但他不能慌，一旦乱了阵脚，不仅自己会暴露，还会连累南京的交通线和上海的地下党。
“柳媚，希望你真的能帮我。”
陈默轻声自语，拿起怀表，表针指向“2”——这是“暂停行动”的暗号。他轻轻摩挲着表盖，想起特训班时柳媚帮他修表的场景，心中泛起一丝暖意。在这场凶险的潜伏博弈中，或许柳媚，会是他唯一的盟友。
夜色渐深，陈默将密码本藏进床板下的暗格，又检查了一遍商行的门窗。
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他要在松井的监视、柳媚的“协助”、上海站的猜忌中小心周旋，直到风头过去，直到能重新启动情报传递的那一天。
而他，绝不会让戴笠失望，更不会让自己的潜伏之路，栽在这场“内部核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