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侦查敌情-《抗倭战神》

  晨光洒在火器营的操练场上,张定远站在一排士兵身后,看着他们依次装弹。他的手搭在腰间的火铳上,指节因长时间握枪有些发僵。一名士兵动作迟缓,火药撒了一地。张定远走上前,接过火铳,拆开清膛,重新压实火药,插进弹丸,验了火门,再递回去。

  “按这个顺序来。”他说完,转身走向主营大帐。

  帐内地图摊在木桌上,炭笔标记着鹰嘴峡、北岭暗道入口和几处渡口。他拿起笔,在北岭以南画了个问号。昨夜伏击战后,残敌逃入暗道,踪迹全无。他本以为对方会四散逃窜,化整为零,躲进山林做流寇。可越是平静,他越觉得不对。

  他叫来亲兵:“把陈探子找来。”

  不到一盏茶工夫,那名脸上带疤的老卒进了帐。他左眉被一道旧伤划开,眼神沉稳,走路无声。张定远认识他,横屿之战时,此人曾独自潜入敌营,摸清火药库位置,活着回来的只有他一个。

  “你带过几个人?”张定远问。

  “三个。”陈探子声音低哑,“都跑过山路,识水性。”

  “我要你顺着北岭暗道往南查。走谷底,绕断崖,盯住所有能通人的小路。重点看有没有人烟、炊烟、脚印。若发现敌踪,不许交手,立刻回来报信。”

  “是。”

  “三天内必须有消息。”

  陈探子点头,转身出帐。

  张定远盯着地图,手指在鹰嘴峡以南来回移动。他知道这一带地形复杂,山势陡峭,溪流交错。若残敌真藏在那里,必选一处易守难攻之地。可具体在哪,光靠推测没用。他需要眼睛。

  第三天午后,太阳偏西,营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一名士兵扶着陈探子进来。他衣甲破损,肩头渗血,走路踉跄,但还撑着没倒。张定远立刻起身迎上前。

  “你受伤了。”

  “皮外伤。”陈探子咬牙站直,“有情报。”

  张定远挥手:“医官!先包扎!”

  军医快步进来,剪开他肩部衣料,清理伤口。陈探子一声不吭,只盯着张定远。

  等包扎完毕,张定远亲自搬了条凳子让他坐下。

  “说。”

  “我们顺着暗道走了十里,出口在一处断崖背阴面。外面是片野谷,长满荆棘。我们埋伏到半夜,看见有人影移动。跟着脚印往南,翻过两座山,到了石牙岭。”

  张定远提起炭笔,在地图上画出大致方位。

  “石牙岭?”他问。

  “对。三面都是绝壁,只有一条窄道通上去。倭寇在上面搭了木墙,堆了石头,还有人巡逻。我亲眼数过,至少一百八十人,可能更多。”

  张定远眉头一紧。

  “粮草呢?”

  “有。我们看见他们从一辆破车上卸米袋,还有几口箱子,像是火药。营地里有灶台,烧过火。”

  “山本在不在?”

  “没看见。但指挥的人穿黑袍,说话狠,手下都听他的。”

  张定远放下笔,盯着地图上的新标记。石牙岭距离鹰嘴峡不过十里,地势却比之前任何据点都险。倭寇没有溃散,反而集中固守,说明他们还有组织,有补给,甚至可能另有退路。

  这和他预想的完全不同。

  “你们是怎么被发现的?”

  “昨天傍晚,我们想靠近看看水源。刚摸到半山腰,一块石头松了,滚下去砸出响动。上面立刻射箭,我们撤得快,但我中了一箭。”

  张定远点头:“你能回来,已是万幸。”

  他站起身,走到帐口,喊来传令兵。

  “立刻加派两队哨探,封锁石牙岭周围三里范围。不准放任何人进出。发现可疑行迹,立即回报。”

  传令兵领命而去。

  张定远回到桌前,拿起炭笔,在石牙岭外围画了一圈。他又抽出一份旧地形图,对照山势走势。石牙岭南侧有一条干涸河床,雨季才通水,平时可走人。西侧是断崖,但底部有碎石坡,攀爬困难,未必不可行。

  他记下这两处可能的突破口。

  “他们既然敢守,就一定以为我们打不下。”他说,“那就让他们等着。”

  陈探子坐在凳上,喘了口气:“将军,要不要再派人进去?我可以带人从东面绕,找条新路。”

  张定远摇头:“不用。现在你知道他们在哪,就够了。下一步不是侦察,是准备。”

  他收起地图,放入木匣锁好。

  “你去休息。伤好了再说。”

  陈探子挣扎着站起来,抱拳行礼,被人扶了出去。

  帐内只剩张定远一人。他解开铠甲,揉了揉肋骨处。那里在伏击战时被撞了一下,现在一用力就发闷。他没管,重新打开地图,拿出纸笔,开始列清单:

  - 石牙岭地形图需重绘,标注所有可通行路径

  - 火铳队分两组,一组压制制高点,一组掩护登山

  - 弓手配火箭,准备烧毁木墙

  - 需三十名刀盾兵打头阵,防滚石礌木

  - 后勤调粮两日份,备担架十副

  写到这里,他停下笔。

  真正的难题不是怎么打,而是为什么打。倭寇明明败退,为何不逃?是谁在背后支撑他们?赵百户那条线已经断了,但火药和粮食从哪来?官府有没有人还在接应?

  他想起俘虏供词里提过“每月初五有船靠岸”,但地点不明。北港最近无船影,其他渡口呢?他决定明天就调阅本地船只登记册。

  外面天色渐暗,操练声停了。士兵们回营吃饭,火堆陆续燃起。张定远吹灭油灯,把清单压在地图下。

  他知道,这一仗不会轻松。敌人缩在高处,以逸待劳。他必须一次成功,不能久拖。戚继光要的是彻底清除倭患,不是赶走一群流寇。

  他站起身,活动肩膀,走出大帐。

  训练场上空无一人,兵器架整齐排列。他走到火铳队练习位,捡起一支未收的火铳,检查火门。干净,但弹簧松了。他拧紧簧扣,放回原位。

  远处哨塔上,守夜士兵换岗。火把晃动,映出城墙轮廓。

  他抬头看了眼星空,北斗斜挂南方。

  明天一早,他要召集火器匠,确认虎蹲炮的射程能否覆盖石牙岭北坡。还要让刘虎带人试走那条干涸河床,看看能不能夜间潜行。

  他正要回帐,亲兵匆匆跑来。

  “将军,西岭哨所急报。”

  “说。”

  “今晨发现一艘无旗渔船,在石牙岭西南三里处靠岸,两人上岸后往山里去了。船随即离岸,驶向深海。”

  张定远眼神一冷。

  “记下船型、颜色、帆布特征。通知所有沿岸哨所,见此船即拦截。”

  亲兵应声而去。

  他站在原地,拳头慢慢握紧。

  敌人还在补给。

  他转身走回大帐,重新点亮油灯,取出地图铺平。

  炭笔尖在石牙岭西南角点了三点,连成一条虚线,指向海边。

  他的手指沿着这条线滑动,直到边缘。

  笔尖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