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水龙吟-《穿回1940在县里打鬼子》

  御河旧河道,在夜色下像一条僵死的灰白巨蟒。

  王二娃趴在离水闸百多米远的荒草丛里,肺部火烧火燎,每一次呼吸都扯着剧痛,眼前阵阵发黑。

  身旁是两个老唐找来的爆破手,一个叫大刘,矿工出身,沉默寡言;

  另一个是小崔,读过几天工科,眼神机灵,此刻都紧张地握着简陋的炸药包——那是之前伏击伪军运输队时缴获的黄色炸药,威力一般,但数量不多。

  “闸门是木芯包铁皮,关键在两边石墩的承重轴。”小崔压低声音,指着远处,“炸轴,闸门失去支撑,水的压力就能冲垮它。

  但炸药不够,得贴得很近,而且……动静肯定小不了,闸口岗棚里至少有两个伪军。”

  王二娃艰难地点头。他看到了岗棚窗口透出的昏黄灯光,还有门口一个抱着枪打盹的身影。强攻不行,他们只有三个人,自己还半废。

  他再次将意识沉入英灵殿。这一次,不是为了获取力量,而是进行最后一次、也是最为冒险的“推演”。精神力如同即将燃尽的蜡烛,拼命榨取着最后的光亮。

  幽暗的空间里,水闸的模糊轮廓浮现,旁边闪烁着代表岗哨和巡逻规律的光点。他集中全部意念,疯狂计算着:伪军换岗的时间(根据老唐提供的零星信息推测)、水流速度和冲击力、炸药安放的最佳位置和引爆时机……

  画面晃动、扭曲,几乎要崩散,剧烈的头痛让他几乎咬碎牙关。但终于,一个极其模糊、却带着一丝可行性的“路径”在意识中勾勒出来——利用岗哨交接前最困乏的瞬间,从河道下游水位较浅处涉水接近闸门底部,那里有检修用的凹陷处可以暂时隐蔽,然后……

  “咳咳……我有办法……接近。”王二娃退出空间,虚脱般喘着气,低声说出一个极其大胆的方案,“需要一个人……在闸门上游制造点动静……吸引注意力,不用大,但要像……像是有人想从那边摸过来。”

  大刘立刻说:“我去。我会学夜猫子叫,还能扔石头。”

  “好。”王二娃看向小崔,“你跟我……从下游摸过去。炸药……我来放。”他不由分说,将两个炸药包用油布捆在一起,塞进自己怀里。只有他最清楚,在刚才那模糊的推演中,哪个角度、哪个位置能最大限度破坏承重轴。

  小崔想反对,看到王二娃那决绝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

  “十分钟后……行动。”王二娃看了一眼老陈那块破怀表,指针指向十一点四十。

  与此同时,大同城内。

  尖锐凄厉的消防警报,毫无征兆地划破了夜的宁静!

  “呜——呜——呜——”

  声音来自城中几个制高点的伪警察局楼顶和消防了望塔。紧接着,城中几个主要街区,那些平时用来播报“皇军安民告示”的大喇叭,忽然传出一个焦急万分、带着本地口音的男声,用最大的音量反复嘶喊: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城北旧货场区域发生严重化学品泄漏!疑似有毒气体扩散!全城居民立即紧闭门窗!不要外出!不要使用明火!远离河道及低洼地带!重复,城北旧货场化学品泄漏……”

  声音通过电线杆上的喇叭,传遍了大半个城区。许多已经睡下的百姓被惊醒,恐慌地起身关窗,捂住口鼻。街上寥寥无几的行人更是吓得四散奔逃。

  几乎在同一时间,城中几处消防水栓被人强行打开,粗壮的水柱喷涌而出,漫过街道。两辆破旧的消防车(其中一辆还是驴拉的)拉着刺耳的汽笛,冲出消防队大院,却并未驶向任何起火点,而是沿着通往城北的主干道一路狂奔,沿途还在不断“误操作”地喷洒着水龙,制造出更大的混乱和水幕。

  自来水厂的控制室内,老唐安排的那位老技工同志,满头大汗地扳动着几个巨大的阀门手柄,将通往城北数个区域、尤其是旧货场方向的主水管压力,调到了安全极限的边缘!水管在黑暗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嗡嗡”颤鸣。

  旧货场内。

  突如其来的全城警报和广播,让守卫的日军和工棚内的“防疫给水部”人员也懵了。

  “化学品泄漏?八嘎!哪里泄漏了?!”一个日军小队长冲到工棚口,厉声喝问里面穿着防护服的技术人员。

  技术人员也慌了,急忙检查那些密封的毒气罐和装置:“没有!我们的容器密封完好!没有泄漏!”

  “那外面的警报是怎么回事?!”小队长又惊又怒。

  “会不会……是敌人的诡计?”一个汉奸翻译官哆哆嗦嗦地说。

  就在这时,站岗的士兵指着旧货场外的街道喊道:“看!消防车!水!”

  只见两辆消防车停在旧货场铁丝网外不远处的街口,粗大的水龙不是朝里面喷,而是朝着天空和周围的建筑喷洒,制造出漫天水雾。更远处,隐约能听到更多水流冲刷的声音。

  “他们要用水攻?!”小队长不是傻子,立刻联想到毒气怕水的特性,脸色大变,“加强警戒!任何人不得靠近工棚!准备转移重要物资上车!快!”

  工棚内外顿时一片忙乱。日军士兵如临大敌,枪口齐刷刷指向外围。而工棚内的人员则开始匆忙地将那些装配好的毒气喷雾器往卡车上搬。

  御河闸口。

  “咕咕——咕咕喵——”

  大刘学着的古怪鸟叫,在上游河岸的树林里响起,伴随着几块石头落水的“扑通”声。

  岗棚里打盹的伪军一个激灵醒来,推醒同伴:“有动静!上游!”

  两人端着枪,警惕地朝上游声音来处张望,探照灯也晃了过去。

  就是现在!

  王二娃和小崔如同两只水鬼,从下游冰凉刺骨的浅水中悄无声息地蹚过,迅速靠近巨大的闸门底部。闸门常年浸泡,长满了滑腻的青苔和螺蛳。王二娃强忍着全身伤口的刺痛和冰冷河水带来的窒息感,将身体紧紧贴在潮湿的石壁上,用手指摸索着,找到了那个在“推演”中看到的、用于检修的凹陷处。

  他示意小崔托他一把。小崔在下面用力一顶,王二娃借力,用尽最后的臂力,艰难地爬进了那个仅能容身的狭窄凹陷。冰冷的石头硌着他的伤处,他几乎晕厥。

  他颤抖着从怀里掏出油布包裹的炸药,用牙齿和还能动的左手,配合着小崔从下面递上来的工具,将炸药死死塞进闸门石墩承重轴与基座的缝隙深处。动作笨拙而缓慢,每一秒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上方,伪军的呵斥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探照灯的光柱也开始向下游河道扫来。

  “快点……队长!”小崔在下面急得声音发颤。

  王二娃终于固定好炸药,拉出引信。他看了一眼小崔,用眼神示意他立刻往下游撤退。然后,他摸出火柴——火柴已经被河水浸湿了大半。

  一次,划不着。两次,只有火星。

  探照灯的光柱,已经扫到了他头顶不远的水面!

  第三次!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摩擦!

  “嗤——”微弱火苗亮起!

  他毫不犹豫地将火苗凑近引信。浸湿的引信“刺啦”着,冒出不起眼的青烟,燃烧速度慢得令人心焦。

  他松开手,身体从凹陷处无力地滑落,重重跌入下方的河水中。

  小崔一把捞住他,拼命往下游拖。

  上方,伪军似乎听到了动静,灯光和枪口指向了他们落水的位置!

  “下面有人!”

  “开枪!”

  “哒哒哒——”子弹射入水中,激起一连串水花。

  王二娃和小崔憋着气,在冰冷的河水中拼命潜游。王二娃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只能感到小崔拽着他胳膊的手,和耳边沉闷的水流声、枪声。

  不知道游了多远,直到肺快要炸开,两人才在另一处河岸草丛中冒出头,剧烈咳嗽喘息。

  王二娃回头,望向水闸方向。

  一秒,两秒,三秒……

  就在他几乎以为引信熄灭的时候——

  “轰!!!”

  一声不算震耳欲聋、但在寂静的河道上格外清晰的爆炸声响起!火光在闸门基座处一闪而逝!

  紧接着,是令人牙酸的、木头和金属扭曲断裂的“嘎吱”声,以及石块崩落的轰隆声!

  然后,是水流——滔天的、怒吼着的水流,从被炸毁承重轴、失去支撑的闸门后方,以积蓄了不知多久的力量,轰然冲垮了破损的闸门,奔腾而下!

  浑浊的河水如同脱缰的野马,沿着旧河道,朝着地势低洼的下游——旧货场的方向,狂泻而去!

  成功了!

  王二娃脱力地瘫倒在泥泞的河岸上,冰冷的河水不断冲刷着他的身体。他肿胀的眼睛望向漆黑的天幕,耳中听着那愤怒的水流咆哮,嘴角艰难地扯动了一下。

  水龙……醒了。

  城内,旧货场。

  日军小队长正催促着装车,忽然听到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紧接着,脚下的大地似乎传来隐隐的震动。

  “什么声音?”他惊疑不定。

  很快,答案来了。

  一个在外面警戒的士兵连滚爬爬地跑进来,脸色惨白,声音都变了调:“水!好大的水!从河道那边冲过来了!”

  小队长冲到铁丝网边,只见远处御河旧河道的方向,一道白茫茫的“水墙”正沿着低洼地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卷而来!所过之处,杂物被席卷一空!

  “快!开车!把车开到高处!保护设备!”小队长魂飞魄散,声嘶力竭地吼道。

  但已经晚了。

  失控的河水如同贪婪的巨兽,首先冲垮了旧货场外围低矮的砖墙,然后汹涌灌入!水深迅速从脚踝涨到小腿,再到膝盖!

  工棚内,正在搬运毒气装置的人员惊恐地发现,浑浊的河水已经漫进了工棚,冲倒了工作台,浸泡了那些还没来得及装车的金属罐和喷雾器!

  “密封!检查密封!”穿防护服的技术员尖叫着。

  但混乱中,有人摔倒,手中的罐子脱手,在积水中滚动碰撞。更可怕的是,那股巨大的水流带来的冲击力和杂物,撞翻了几个堆放原料的木箱,一些标有危险标志的粉末和液体包装被撕破,混入水流……

  虽然大部分密封罐暂时无恙,但整个装配作业被彻底打断,现场一片狼藉,毒剂污染在积水中悄然扩散。

  消防车喷洒的水龙,全城警报制造的恐慌,加上这突如其来的“洪水”,让旧货场内外陷入了极度的混乱和瘫痪。

  王二娃疯狂的计划,像一根撬棍,狠狠楔入了敌人精密而恶毒齿轮中。

  水在咆哮,火在远处虚张声势地喷洒。

  毒蛇的巢穴,被突如其来的“洪水”搅得天翻地覆。

  但危机,真的解除了吗?

  倒在河岸泥泞中的王二娃,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模糊地想:

  影法师……你的“乙案”,还能继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