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不群何等敏锐，他清晰地捕捉到了左冷禅眼中一闪而过的犹疑与退缩，以及冲虚道长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和眼底深处那抹不易察觉的懊悔与凝重。他知道，若自己此刻不能拿出更有力的东西，不能展示出足以弥补少林空缺、真正撼动东方不败的底牌，那么眼前这好不容易才凝聚起来的脆弱联盟，恐怕顷刻间便会分崩离析！武当可能找借口推脱，嵩山更可能直接翻脸走人！
决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
岳不群心念电转，知道不能再空谈信心，必须拿出实实在在的、足以让这两位枭雄与高人重新安心的“硬货”了！
他脸上依旧保持着镇定与自信，目光再次扫过左冷禅和冲虚道长，语气放缓，却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力量：
“左师兄，冲虚道长，岳某知道二位心中所虑。东方不败武功通神，黑木崖更是龙潭虎穴，仅凭我们目前明面上的力量，确实……略显单薄。”
他先坦诚了对方的担忧，以示理解，随即话锋一转，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锐利精光：
“但岳某既然敢发起此事，敢邀请诸位共襄盛举，自然……并非仅有眼前这些倚仗！”
他略微停顿，让这句话的分量沉入每个人心中，然后缓缓说道：
“有些底牌，本打算在行动前夕再与诸位交底。但如今情势有变，为安大家之心，岳某便提前透露一二。”
说完，岳不群并未直接解释，而是转头看向身旁一直安静陪伴的宁中则，温声道：“师妹，劳烦你去一趟，将那位‘客人’请来大殿。”
宁中则与岳不群夫妻多年，心意相通，闻言立刻明白他指的是谁，当下微微颔首，应了一声“是”，便起身款款向殿外走去，步履轻盈却坚定。
她这一走，殿内除了岳不群和早已知情的封清扬、莫大先生外，其余众人——尤其是冲虚道长和左冷禅——心中顿时疑窦丛生。
“客人？什么客人值得在此刻特意请来？”冲虚道长白眉微扬，心中暗自揣测，“听岳掌门方才言下之意，此人似乎是他所说的‘底牌’之一？难道是华山还隐藏着一位不为人知的九品上绝顶高手？可封清扬道兄已然在此，若还有同级别高手，华山何以此前声名不显？”
左冷禅同样念头飞转，眼神阴鸷：“岳不群又在故弄什么玄虚？请个人来就能弥补少林缺席的缺口？除非是……嗯？难道真是他之前提过的，思过崖上那个隐居的老怪物？可听他的意思，似乎并非同一个人。”
两人目光交织，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狐疑与猜测。俞大猷和沈钧起初也是一愣，但俞大猷心思缜密，沈钧则因知晓任盈盈之事，两人稍一回想岳不群之前透露的信息，很快便恍然，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但都默契地没有出声，只是静观其变。
面对冲虚道长和左冷禅投来的询问目光，岳不群只是微微一笑，气定神闲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卖了个关子：“二位稍安勿躁，等她来了，自然便知。”
他这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反而更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连原本有些浮躁的气氛都因这份等待而重新沉淀下来，只是多了几分探究的意味。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殿外再次传来轻盈而规律的脚步声。
殿门被轻轻推开，宁中则率先步入，她侧身让开通道，对岳不群微微点头示意。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越过宁中则，投向了她身后的那道身影。
首先映入冲虚道长和左冷禅眼帘的，是一抹清雅如竹的翠绿。那身影并不高大，却站得笔直，步伐从容，带着一种与年龄似乎不太相符的沉稳气度。
随着那人完全走入殿内，在明亮的烛火与窗外透入的天光映照下，其形貌清晰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只见来人是一位约莫双十年华的女子，身着一袭裁剪合体的水绿长裙，衣袂飘飘，虽无过多装饰，却自有一股清贵之气。她肌肤胜雪，眉目如画，一双眸子尤其引人注目，清澈明亮，如同秋日寒潭，顾盼之间，既有少女的灵动，又隐含着一丝历经世事的聪慧与淡然。琼鼻秀挺，唇色微淡却线条优美。她的容貌无疑是极美的，但这种美并非娇柔妩媚，而是带着几分孤高清冷，仿佛空谷幽兰，遗世独立。
然而，当冲虚道长和左冷禅的目光，从对她容貌气质的惊艳，转移到仔细辨认其五官神态，并感受到她身上那隐隐散发出的、绝非普通华山弟子的独特气息时，两人几乎是同时脸色大变！
“是她？！”
“任盈盈？！”
冲虚道长失声低呼，向来温和平静的脸上露出了罕见的震惊与错愕，手中的拂尘都微微颤动了一下。他显然认出了这位曾在江湖上有过惊鸿一瞥、身份特殊的女子。
左冷禅更是瞳孔骤缩，霍然从座位上挺直了身体，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锐利光芒，甚至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一股寒意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任盈盈！魔教前圣姑，任我行的独生爱女！她怎么会出现在华山？还如此堂而皇之地被岳不群当作“客人”、“底牌”请入这商议诛魔大计的核心大殿？！
一时间，两人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难道岳不群所说的底牌，竟然与魔教有关？！这简直匪夷所思！
任盈盈对两人剧烈的反应恍若未觉，或者说早有预料。她神色平静，先是对主位上的岳不群盈盈一礼，声音清脆悦耳：“任盈盈见过岳掌门。”礼数周全，不卑不亢。
随即，她也向封清扬、俞大猷、沈钧等人微微颔首致意，目光扫过震惊的冲虚道长和面色铁青的左冷禅时，也只是淡然一瞥，并无多余情绪。
“任姑娘不必多礼，请坐。”岳不群伸手示意宁中则身旁空出的座位，然后才转向满脸惊疑不定的冲虚道长和左冷禅，脸上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缓缓开口道：
“看来二位都认得任姑娘。那岳某便长话短说。任姑娘数月前便已抵达华山，她此行，乃是奉其父——前日月神教教主任我行先生之命，特意前来邀请岳某。”
他刻意强调了“邀请”二字，继续道：“任先生的意思很明确，他希望与我华山，乃至与有志于铲除东方不败的正道力量合作，里应外合，共上黑木崖，诛杀篡位逆贼，拨乱反正！”
他看了一眼表情渐渐从震惊转为思索的冲虚道长和左冷禅，总结道：“换言之，在对付东方不败这件事上，任我行与我们，有着完全一致的目标，而且是比我们更急切、更了解内情的‘盟友’。任姑娘在此，便是最好的联络与信物。这，便是岳某方才所言，除了已知力量之外的，又一重要‘倚仗’——来自魔教内部，最了解东方不败和黑木崖的……强大助力！”
原来如此！
冲虚道长与左冷禅听完岳不群的解释，心中恍然大悟，先前的震惊与疑虑渐渐被一种全新的、更加复杂的权衡所取代。
任我行！那个曾经同样威震江湖、与东方不败有着囚禁夺位之仇的魔教前教主！他竟然没死，而且已经暗中联络上了岳不群！
如果真能得到任我行及其旧部的里应外合……那对于攻打黑木崖而言，意义简直太大了！这不仅仅是一个九品高手的加入，更意味着对黑木崖地形、机关、兵力部署、乃至东方不败本身弱点的深入了解！其价值，某种程度上，或许真的不亚于少林一派的力量！
冲虚道长听完岳不群关于任盈盈以及其背后任我行的解释，心中的震惊稍退，但随之升起的，是更深的疑虑与道义上的挣扎。他白眉微蹙，手持拂尘，沉声提出了一个尖锐而现实的问题：
“岳掌门，左掌门，诸位同道，请恕老道直言。”冲虚道长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岳不群脸上，“我等聚集于此，乃是打着‘替天行道、诛灭魔头、匡扶武林正义’的旗号。若与那任我行——魔教前教主，同样是双手沾满血腥的枭雄——合作，哪怕只是暂时的、目标一致的联手，此事一旦传扬出去，江湖上会如何看待我们？岂不是坐实了‘正道勾结魔教’的罪名？我武当清誉，乃至诸位门派声誉，又将置于何地？此举，恐有损大义名分，遗人口实啊。”
他这番顾虑，代表了传统正道门派最核心的立场与顾虑——不仅要除魔，还要占据绝对的道义制高点，维护自身“清白”声誉。与魔教合作，哪怕是为了对付更大的魔头，也容易授人以柄，后患无穷。
岳不群正待开口，以朝廷背景、特殊情势、以及“权宜之计”、“以魔制魔”等理由来解释，却没想到，一旁的左冷禅竟抢在他前面，发出了截然不同的声音。
“冲虚道长此言差矣！”
左冷禅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冷硬的、近乎残酷的务实，他受伤后略显苍白的脸上，此刻却浮现出一种枭雄特有的决断与狠厉之色。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锐利地直视冲虚道长，沉声道：“道长过于拘泥于虚名了。敢问道长，我等此番聚集，首要目的是什么？是维护那虚无缥缈的‘清白’名声，还是……真真切切地，将那为祸武林、杀人无算的东方不败彻底铲除？”
他不等冲虚回答，便自问自答，语气斩钉截铁：“自然是后者！东方不败不死，武林永无宁日，多少无辜将遭其毒手？与之相比，些许名声上的争议，算得了什么？”
左冷禅顿了一顿，抛出了一个在此时此地听起来颇为“精辟”的观点：“任我行与东方不败，乃是死敌，不死不休。而我们，与东方不败，亦是势不两立。正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眼下，任我行就是我们对付东方不败，最有力、也最了解内情的‘朋友’！只要目标一致，能助我们达成诛杀东方不败的目的，暂时借助其力量，有何不可？此为权变之道，古来有之！”
他这番话说得毫不掩饰，将“利益至上”、“实用主义”的枭雄心态展露无遗。虽然少了些道义包装，却更显现实与魄力，也让冲虚道长一时语塞。
左冷禅继续加码，分析利弊，直指核心：“更何况，道长细想，若没有任我行作为内应，单凭我们这些人，想要强攻下黑木崖那等天险重重、机关遍布、教众如云的龙潭虎穴，需要付出何等代价？且不说最终能否战胜那深不可测的东方不败，单是突破外围防线，恐怕就要填进去不知多少我各派精英弟子的性命！”
他声音转冷，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算计：“而有了任我行及其旧部作为内应，情况便截然不同。我们可以最大程度地减少正面强攻的损耗，让魔教内部先自相残杀，消耗他们自己的力量！我们只需集中最顶尖的九品高手，在关键时刻直扑东方不败！如此，既能以最小代价达成目标，又能重创魔教根基，削弱其实力，一箭双雕！至于任我行……”
左冷禅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待东方不败伏诛，魔教元气大伤，他任我行就算重掌大权，一个内乱初平、实力大损的日月神教，还能掀起多大风浪？届时是战是和，主动权依然在我们手中！现在与他合作，不过是借刀杀人，各取所需罢了！”
这一番分析，利弊分明，现实而狠辣，完全是从最功利、最有效的角度出发。它剥去了道义的外衣，赤裸裸地展现了联盟合作最核心的动力——利益与生存。
冲虚道长听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修持道法，心境超然，但并非不通世务。左冷禅的话虽然直白甚至有些刺耳，却句句说在了点子上。他不得不承认，如果单从“成功诛杀东方不败”这个最核心目标来看，与任我行合作，确实是最优解，能极大提升胜算，降低己方损失。
决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
岳不群心念电转，知道不能再空谈信心，必须拿出实实在在的、足以让这两位枭雄与高人重新安心的“硬货”了！
他脸上依旧保持着镇定与自信，目光再次扫过左冷禅和冲虚道长，语气放缓，却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力量：
“左师兄，冲虚道长，岳某知道二位心中所虑。东方不败武功通神，黑木崖更是龙潭虎穴，仅凭我们目前明面上的力量，确实……略显单薄。”
他先坦诚了对方的担忧，以示理解，随即话锋一转，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锐利精光：
“但岳某既然敢发起此事，敢邀请诸位共襄盛举，自然……并非仅有眼前这些倚仗！”
他略微停顿，让这句话的分量沉入每个人心中，然后缓缓说道：
“有些底牌，本打算在行动前夕再与诸位交底。但如今情势有变，为安大家之心，岳某便提前透露一二。”
说完，岳不群并未直接解释，而是转头看向身旁一直安静陪伴的宁中则，温声道：“师妹，劳烦你去一趟，将那位‘客人’请来大殿。”
宁中则与岳不群夫妻多年，心意相通，闻言立刻明白他指的是谁，当下微微颔首，应了一声“是”，便起身款款向殿外走去，步履轻盈却坚定。
她这一走，殿内除了岳不群和早已知情的封清扬、莫大先生外，其余众人——尤其是冲虚道长和左冷禅——心中顿时疑窦丛生。
“客人？什么客人值得在此刻特意请来？”冲虚道长白眉微扬，心中暗自揣测，“听岳掌门方才言下之意，此人似乎是他所说的‘底牌’之一？难道是华山还隐藏着一位不为人知的九品上绝顶高手？可封清扬道兄已然在此，若还有同级别高手，华山何以此前声名不显？”
左冷禅同样念头飞转，眼神阴鸷：“岳不群又在故弄什么玄虚？请个人来就能弥补少林缺席的缺口？除非是……嗯？难道真是他之前提过的，思过崖上那个隐居的老怪物？可听他的意思，似乎并非同一个人。”
两人目光交织，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狐疑与猜测。俞大猷和沈钧起初也是一愣，但俞大猷心思缜密，沈钧则因知晓任盈盈之事，两人稍一回想岳不群之前透露的信息，很快便恍然，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但都默契地没有出声，只是静观其变。
面对冲虚道长和左冷禅投来的询问目光，岳不群只是微微一笑，气定神闲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卖了个关子：“二位稍安勿躁，等她来了，自然便知。”
他这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反而更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连原本有些浮躁的气氛都因这份等待而重新沉淀下来，只是多了几分探究的意味。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殿外再次传来轻盈而规律的脚步声。
殿门被轻轻推开，宁中则率先步入，她侧身让开通道，对岳不群微微点头示意。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越过宁中则，投向了她身后的那道身影。
首先映入冲虚道长和左冷禅眼帘的，是一抹清雅如竹的翠绿。那身影并不高大，却站得笔直，步伐从容，带着一种与年龄似乎不太相符的沉稳气度。
随着那人完全走入殿内，在明亮的烛火与窗外透入的天光映照下，其形貌清晰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只见来人是一位约莫双十年华的女子，身着一袭裁剪合体的水绿长裙，衣袂飘飘，虽无过多装饰，却自有一股清贵之气。她肌肤胜雪，眉目如画，一双眸子尤其引人注目，清澈明亮，如同秋日寒潭，顾盼之间，既有少女的灵动，又隐含着一丝历经世事的聪慧与淡然。琼鼻秀挺，唇色微淡却线条优美。她的容貌无疑是极美的，但这种美并非娇柔妩媚，而是带着几分孤高清冷，仿佛空谷幽兰，遗世独立。
然而，当冲虚道长和左冷禅的目光，从对她容貌气质的惊艳，转移到仔细辨认其五官神态，并感受到她身上那隐隐散发出的、绝非普通华山弟子的独特气息时，两人几乎是同时脸色大变！
“是她？！”
“任盈盈？！”
冲虚道长失声低呼，向来温和平静的脸上露出了罕见的震惊与错愕，手中的拂尘都微微颤动了一下。他显然认出了这位曾在江湖上有过惊鸿一瞥、身份特殊的女子。
左冷禅更是瞳孔骤缩，霍然从座位上挺直了身体，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锐利光芒，甚至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一股寒意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任盈盈！魔教前圣姑，任我行的独生爱女！她怎么会出现在华山？还如此堂而皇之地被岳不群当作“客人”、“底牌”请入这商议诛魔大计的核心大殿？！
一时间，两人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难道岳不群所说的底牌，竟然与魔教有关？！这简直匪夷所思！
任盈盈对两人剧烈的反应恍若未觉，或者说早有预料。她神色平静，先是对主位上的岳不群盈盈一礼，声音清脆悦耳：“任盈盈见过岳掌门。”礼数周全，不卑不亢。
随即，她也向封清扬、俞大猷、沈钧等人微微颔首致意，目光扫过震惊的冲虚道长和面色铁青的左冷禅时，也只是淡然一瞥，并无多余情绪。
“任姑娘不必多礼，请坐。”岳不群伸手示意宁中则身旁空出的座位，然后才转向满脸惊疑不定的冲虚道长和左冷禅，脸上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缓缓开口道：
“看来二位都认得任姑娘。那岳某便长话短说。任姑娘数月前便已抵达华山，她此行，乃是奉其父——前日月神教教主任我行先生之命，特意前来邀请岳某。”
他刻意强调了“邀请”二字，继续道：“任先生的意思很明确，他希望与我华山，乃至与有志于铲除东方不败的正道力量合作，里应外合，共上黑木崖，诛杀篡位逆贼，拨乱反正！”
他看了一眼表情渐渐从震惊转为思索的冲虚道长和左冷禅，总结道：“换言之，在对付东方不败这件事上，任我行与我们，有着完全一致的目标，而且是比我们更急切、更了解内情的‘盟友’。任姑娘在此，便是最好的联络与信物。这，便是岳某方才所言，除了已知力量之外的，又一重要‘倚仗’——来自魔教内部，最了解东方不败和黑木崖的……强大助力！”
原来如此！
冲虚道长与左冷禅听完岳不群的解释，心中恍然大悟，先前的震惊与疑虑渐渐被一种全新的、更加复杂的权衡所取代。
任我行！那个曾经同样威震江湖、与东方不败有着囚禁夺位之仇的魔教前教主！他竟然没死，而且已经暗中联络上了岳不群！
如果真能得到任我行及其旧部的里应外合……那对于攻打黑木崖而言，意义简直太大了！这不仅仅是一个九品高手的加入，更意味着对黑木崖地形、机关、兵力部署、乃至东方不败本身弱点的深入了解！其价值，某种程度上，或许真的不亚于少林一派的力量！
冲虚道长听完岳不群关于任盈盈以及其背后任我行的解释，心中的震惊稍退，但随之升起的，是更深的疑虑与道义上的挣扎。他白眉微蹙，手持拂尘，沉声提出了一个尖锐而现实的问题：
“岳掌门，左掌门，诸位同道，请恕老道直言。”冲虚道长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岳不群脸上，“我等聚集于此，乃是打着‘替天行道、诛灭魔头、匡扶武林正义’的旗号。若与那任我行——魔教前教主，同样是双手沾满血腥的枭雄——合作，哪怕只是暂时的、目标一致的联手，此事一旦传扬出去，江湖上会如何看待我们？岂不是坐实了‘正道勾结魔教’的罪名？我武当清誉，乃至诸位门派声誉，又将置于何地？此举，恐有损大义名分，遗人口实啊。”
他这番顾虑，代表了传统正道门派最核心的立场与顾虑——不仅要除魔，还要占据绝对的道义制高点，维护自身“清白”声誉。与魔教合作，哪怕是为了对付更大的魔头，也容易授人以柄，后患无穷。
岳不群正待开口，以朝廷背景、特殊情势、以及“权宜之计”、“以魔制魔”等理由来解释，却没想到，一旁的左冷禅竟抢在他前面，发出了截然不同的声音。
“冲虚道长此言差矣！”
左冷禅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冷硬的、近乎残酷的务实，他受伤后略显苍白的脸上，此刻却浮现出一种枭雄特有的决断与狠厉之色。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锐利地直视冲虚道长，沉声道：“道长过于拘泥于虚名了。敢问道长，我等此番聚集，首要目的是什么？是维护那虚无缥缈的‘清白’名声，还是……真真切切地，将那为祸武林、杀人无算的东方不败彻底铲除？”
他不等冲虚回答，便自问自答，语气斩钉截铁：“自然是后者！东方不败不死，武林永无宁日，多少无辜将遭其毒手？与之相比，些许名声上的争议，算得了什么？”
左冷禅顿了一顿，抛出了一个在此时此地听起来颇为“精辟”的观点：“任我行与东方不败，乃是死敌，不死不休。而我们，与东方不败，亦是势不两立。正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眼下，任我行就是我们对付东方不败，最有力、也最了解内情的‘朋友’！只要目标一致，能助我们达成诛杀东方不败的目的，暂时借助其力量，有何不可？此为权变之道，古来有之！”
他这番话说得毫不掩饰，将“利益至上”、“实用主义”的枭雄心态展露无遗。虽然少了些道义包装，却更显现实与魄力，也让冲虚道长一时语塞。
左冷禅继续加码，分析利弊，直指核心：“更何况，道长细想，若没有任我行作为内应，单凭我们这些人，想要强攻下黑木崖那等天险重重、机关遍布、教众如云的龙潭虎穴，需要付出何等代价？且不说最终能否战胜那深不可测的东方不败，单是突破外围防线，恐怕就要填进去不知多少我各派精英弟子的性命！”
他声音转冷，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算计：“而有了任我行及其旧部作为内应，情况便截然不同。我们可以最大程度地减少正面强攻的损耗，让魔教内部先自相残杀，消耗他们自己的力量！我们只需集中最顶尖的九品高手，在关键时刻直扑东方不败！如此，既能以最小代价达成目标，又能重创魔教根基，削弱其实力，一箭双雕！至于任我行……”
左冷禅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待东方不败伏诛，魔教元气大伤，他任我行就算重掌大权，一个内乱初平、实力大损的日月神教，还能掀起多大风浪？届时是战是和，主动权依然在我们手中！现在与他合作，不过是借刀杀人，各取所需罢了！”
这一番分析，利弊分明，现实而狠辣，完全是从最功利、最有效的角度出发。它剥去了道义的外衣，赤裸裸地展现了联盟合作最核心的动力——利益与生存。
冲虚道长听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修持道法，心境超然，但并非不通世务。左冷禅的话虽然直白甚至有些刺耳，却句句说在了点子上。他不得不承认，如果单从“成功诛杀东方不败”这个最核心目标来看，与任我行合作，确实是最优解，能极大提升胜算，降低己方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