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言中带刺-《娇妾禅房好孕,清冷佛子夜夜缠腰》

  秋风萧瑟,卷起庭中几片枯黄的落叶。

  程知意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捧着一本账册,看得有些出神。

  如今她掌管王府内务,凡事亲力亲?为,府中的风气倒是比从前清明了不少。

  那些捧高踩低的下人被清理出去,换上来的都是些懂规矩、肯做事的。

  翠桃端着一碟新切的雪梨走进来,见她眉心微蹙,便轻声道。

  “娘子,歇会儿吧。”

  “这账目繁杂,仔细看坏了眼睛。”

  程知意放下账册,揉了揉眉心。

  “无碍。”

  “只是看着这账上的流水,才知当家不易。”

  她捏起一片雪梨,却没有吃。

  自从怀玉郡主那日大闹一场,被王爷禁了足,这王府倒是清静了许多。

  可她心里清楚,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荣王府那边,绝不会善罢甘甘休。

  正思忖间,外头有小丫鬟快步走了进来,神色有些慌张。

  “娘子,宫里的平阳公主来了。”

  程知意闻言,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

  平阳公主。

  当今圣上唯一的亲妹妹,太后的心尖子,也是王爷萧晏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这位公主自幼体弱,长年居于宫中静养,鲜少在人前露面,性子更是清冷孤高,怎么会突然到访。

  她与这位公主,可从未有过任何交集。

  “快请。”

  程知意压下心中的疑虑,扶着翠桃的手站起身。

  话音刚落,门帘便被人从外头猛地掀开。

  一道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身着宫装,气度华贵,周身都透着一股皇家独有的矜贵与疏离。

  来人正是平阳公主,萧灵。

  她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容貌与萧晏有七分相似,只是眉眼间少了那份杀伐之气,多了几分病态的苍白。

  “听闻皇兄府里添了位能人,本宫今日得闲,特来看看。”

  平阳公主的声音清冷,像碎玉落在冰面上,听不出什么情绪。

  她的目光越过程知意,淡淡地扫过屋内的陈设,最后才不咸不淡地落在程知意隆起的小腹上。

  程知意上前,规规矩矩地福了一礼。

  “妾身不知公主驾到,有失远迎,还望公主恕罪。”

  平阳公主并未叫她起身,只是绕着她走了一圈。

  那审视的目光,像是在打量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

  “起来吧。”

  半晌,她才懒懒地开口,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

  “你就是程知意?”

  “是。”

  程知意应了一声,垂手站在一旁。

  “程娘子这肚子,倒是争气。”

  平阳公主端起侍女奉上的茶,用杯盖轻轻撇着浮沫,眼皮都未抬一下。

  “比什么管家之权,都来得实在。”

  这话一出,屋内的气氛瞬间便冷了下来。

  翠桃站在程知意身后,紧张得手心冒汗。

  程知意面上却依旧带着浅笑,仿佛没有听出话里的讥讽。

  “公主说笑了。”

  “妾身不过是侥幸,得了王爷垂怜,得了太后恩典,才能有幸怀上王爷的骨肉。”

  “这管家之权,亦是太后与王爷信任,妾身诚惶诚恐,唯恐办不好差事,辜负了圣恩。”

  她将一切都归于王爷和太后,姿态放得极低。

  平阳公主闻言,放下茶盏,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她终于正眼看向程知意,唇边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本宫还听说,程娘子手段了得。”

  “不过短短数月,便让林侧妃和崔四小姐都‘病’了。”

  “这福气,不知是程娘子自己修来的,还是踩着旁人得来的?”

  这话问得又尖又利,几乎是指着鼻子骂她心机深沉,手段卑劣了。

  程知意心中冷笑。

  这位公主殿下,果然是来者不善。

  她与林婉月、崔婉音素来没什么交情,犯不着替她们出头。

  今日这般咄咄逼人,究竟是为何?

  “公主明鉴。”

  程知意脸上的血色褪去几分,显出几分柔弱。

  “林姐姐是自己德行有亏,冲撞了太后,才被禁足佛堂。”

  “崔四小姐亦是言语不当,冲撞了王爷,才被镇国公关了禁闭。”

  “这一切都有太后与王爷做主,妾身人微言轻,哪里敢置喙半句。”

  她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妾身只盼着她们能早日养好身子,姐妹们也好一处说话解闷。”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撇清了自己,又显得大度宽和。

  平阳公主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轻笑出声。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程娘子。”

  “也难怪皇兄会被你迷了心窍。”

  她话锋一转,语气中的轻蔑更甚。

  “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没什么根基倚仗。”

  “能抓住的机会,自然是一个都不能放过。”

  “只是这靖安王府的门楣,怕是经不起你这般折腾。”

  程知意心头一沉。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这位金枝玉叶的公主,是打心底里瞧不上她的出身。

  “公主教训的是。”

  程知意非但不恼,反而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妾身出身微寒,见识浅薄,很多规矩都不懂。”

  她说着,扶着腰,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哎呀。”

  “许是站得久了,妾身这腰酸得厉害。”

  “公主殿下,您说了这么多,妾身脑子都有些转不过来了。”

  翠桃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她。

  “娘子,您脸色好差,快坐下歇歇。”

  程知意顺势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一手抚着小腹,一手按着太阳穴,蹙眉不语。

  这副模样,任谁看了,都觉得她是真的身子不适。

  平阳公主见她这般“不经说”,准备好的一肚子刻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

  她若是再继续说下去,倒显得是她这个做公主的,刻意为难一个有孕在身的弱女子了。

  “罢了。”

  平阳公主有些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

  “看你这副病恹恹的样子,本宫也懒得与你多说。”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程知意。

  “你好生养着吧,若是这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差池,皇兄怪罪下来,本宫可担待不起。”

  程知意撑着身子,想要起身相送。

  “妾身恭送公主。”

  “不必了。”

  平阳公主冷冷地打断她。

  “你好生待着,别再出来兴风作浪,便是对王府最大的贡献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带着侍女走了。

  直到那抹华贵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程知意才缓缓直起身子。

  脸上的柔弱与痛苦瞬间褪去,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沉静。

  “娘子,这位公主也太过分了!”

  翠桃气得脸都红了。

  “她凭什么这么说您!”

  程知意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茶,喝了一口。

  “凭她是王爷的亲妹妹,是太后唯一的女儿。”

  这个理由,足够了。

  只是她不明白,这位公主为何对她有这么大的敌意。

  按理说,她扳倒了林婉月,又怀着王府的子嗣,平阳公主该是乐见其成才对。

  毕竟,林婉月若真生下儿子,对萧晏日后继承大统,未必是好事。

  可今日这番做派,倒像是专程来给她下马威的。

  程知意的手指在茶杯边缘轻轻摩挲。

  这背后,一定还有她不知道的缘故。

  “翠桃。”

  “是,娘子。”

  “你去打听打听,这位平阳公主,平日里都与谁交好。”

  “尤其是……与林家那位故去的林大小姐,关系如何。”

  翠桃虽不解,但还是应了下来。

  “奴婢这就去。”

  程知意看着窗外被风吹得摇摇欲坠的落叶,眸光深沉。

  看来,这王府里的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她正想着,门外忽然又传来脚步声。

  是平阳公主的贴身侍女去而复返。

  那侍女手中捧着一个紫檀木的盒子,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

  “程娘子,这是我们公主殿下赏您的。”

  侍女将盒子放在桌上,打开。

  一股奇特的异香瞬间弥漫开来。

  盒子里,静静地躺着几块黑色的香料。

  “公主说,看娘子您身子不适,心神不宁。”

  “这是她特意为您从宫中寻来的‘百合香’,最是安神养胎。”

  “让您务必好生用着,莫要辜负了公主的一片心意。”

  侍女说完,便屈膝一礼,转身退了出去。

  程知意看着那盒香料,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百合香?

  她前世在宫中多年,对各种香料都颇有研究。

  这哪里是什么百合香。

  这分明是伽南香里,混了少量的麝香。

  寻常人闻了,确有静心安神之效。

  可孕妇若是长期闻着,轻则心神不宁,重则……便有滑胎之险。

  好一个平阳公主。

  好一招杀人不见血的毒计。

  程知意拿起一块香料,放在鼻尖轻轻一嗅。

  她唇边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看来,这位公主殿下,是铁了心要置她于死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