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1章 合体的门槛-《从凡脉到吞天帝尊》

  万界台上,文明之火静静燃烧,其启迪心智的辉光笼罩着平台中央。但今日聚集在此的,并非万族代表,而是神朝最核心的寥寥数人。

  李无劫负手立于火焰旁,火灵儿、夜琉璃、道一、王磐肃立其侧。气氛远比封神大典时凝重。

  “陛下的意思是,欲破合体之境,需先‘补天’?”火灵儿挠了挠头,看着李无劫展示出的、那些被伪天道抽取本源后近乎枯竭的世界影像,有些不解,“这些地方离得远,又荒凉,慢慢养着不就是了?跟您突破有啥直接关系?”

  夜琉璃指尖缠绕着阴影,思索道:“陛下的神国需完善,自身大道需印证。而治理神朝,治愈万界,便是最宏大的‘修行’。以万界为炉,以苍生为引,炼的……是陛下统御之道,亦是融合神国所需的‘世间’底蕴。”

  道一点头附和:“贫僧以为,正是此理。合体者,身、神、国合一。国不固,则身神无依;苍生不安,则因果纠缠,道心难净。陛下欲融合神国,必先令神国所映照之‘现实疆土’根基稳固,气运归流。治愈这些世界伤痕,稳定新生神朝,便是扫清融合之路上的‘外障’。”

  王磐则更直接:“陛下只管下令!要人给人,要资源给资源!末将第一个带队去那些鬼地方,把地脉给陛下理顺了!”

  李无劫望着文明之火中流转的万象虚影,缓缓道:“非是简单的治理。朕需……亲历亲为,以神国之力为引,以朕之意志为桥,尝试沟通、抚慰、乃至初步修复一处受损最为严重、却也最具代表性的世界核心。此过程,本身便是对朕融合神国意志的一次极端预演与考验。”

  他选中了一处名为“枯荣界”的世界。此界原本生机盎然,木灵之气浓郁,却在伪天道最后疯狂中被几乎抽干本源,如今大地皲裂如老者肌肤,天空晦暗,残存的生灵在绝望边缘挣扎,世界意识陷入深沉死寂,仅存的本源如同风中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枯荣界,便是朕的第一站。”李无劫目光坚定,“朕将携一缕文明之火投影,亲赴此界。火灵儿、夜琉璃、道一,你三人随行护法。王磐,你坐镇中枢,调度资源,稳定大局。”

  “是!”四人齐声应命。

  数日后,枯荣界外。

  放眼望去,整个星辰笼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灰败暮气之中,几乎感受不到任何活跃的天地灵气。仅存的几片绿洲萎缩在巨大的地裂边缘,苟延残喘。

  李无劫四人降临在最大的一片绿洲旁。无需刻意感知,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死寂、绝望、以及世界本身发出的、细微却无处不在的“痛苦呻吟”,便足以让任何生灵心情沉重。

  “开始吧。”李无劫没有耽搁,于绿洲中央盘膝坐下。火灵儿、夜琉璃、道一呈三角分立外围,各展神通,布下守护结界,隔绝可能的外界干扰。

  李无劫闭上双眼,心神沉入体内神国。

  这一次,他不再尝试强行让神国与肉身重叠,而是采取了一种更迂回、却可能更契合当前境界的方式——以神国的“世界之力”与“造化生机”为媒介,向外延伸,尝试与脚下这片真实天地的“破损核心”建立共鸣!

  他首先将自身意志,与神国那源于他、却又因众生信仰而略具雏形的“世界意志”缓缓交融。这一次,因为目标明确——不是为了融合,而是为了“外放”与“共鸣”,过程顺利了许多。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感知附着在神国那初生的、带着他独特道韵的法则脉络上,如同触手般,小心翼翼地探出体外,探入枯荣界干涸的大地深处。

  起初,是一片冰冷的死寂与抗拒。枯荣界的本源近乎枯竭,世界意识沉眠,对外来的任何力量都充满本能的排斥。

  李无劫不急不躁,催动神国内那缕先天之气衍化出的、最本源的“生机道韵”,混合着文明之火投影带来的“智慧”与“希望”意念,如同最温柔的溪流,缓缓浸润。

  时间一点点流逝。

  一天,两天……

  就在外围护法的火灵儿都有些焦躁时,李无劫的“感知触手”终于触碰到了什么——那是深埋在地核深处、一团蜷缩着的、微弱到极致的暗绿色光团,枯荣界残存的世界本源核心!

  接触的刹那——

  轰!!!

  无法形容的庞大信息流与情感冲击,如同决堤的宇宙洪水,顺着那刚刚建立的脆弱连接,反向冲入了李无劫的识海!不,是冲入了与他意志暂时交融的神国意志之中!

  那不是攻击,而是这个世界万古以来积累的记忆、创伤、以及在伪天道抽取下承受的极致痛苦!是亿万万草木凋零的哀鸣,是无尽生灵绝望消散的残响,是大地裂开的剧痛,是天空失去光彩的麻木……更夹杂着被强行掠夺时留下的、属于伪天道的冰冷恶意与诅咒残痕!

  “呃啊——!”李无劫身躯剧震,脸色瞬间苍白如纸,额角青筋暴起!他感觉自己仿佛瞬间化为了整个枯荣界,正在亲身经历那无边无际的衰亡与痛苦!每一个细胞的哀嚎,每一寸土地的龟裂,都清晰无比地作用在他的神魂之上!

  更可怕的是,随着这种连接的深入,他清晰地“看到”了无数道纤细却坚韧无比的“因果之线”,从这残破的世界本源中延伸出去,连接着此界过去、现在、未来所有曾存在过的生灵,连接着它与其他世界的能量交换,连接着它与宇宙基本法则的互动……这些因果线,绝大多数已经黯淡、断裂,却依旧残留着印记,形成了一张庞大到令人绝望的、混乱而沉重的“因果之网”!

  此刻,当李无劫尝试以自身神国之力修复、抚慰这本源时,这张“因果之网”的一部分重量,仿佛自然而然地,顺着连接,分摊到了他的身上!

  这不是物理的重压,而是概念层面的“负担”!是承诺,是责任,是“你既插手,便需承担”的天地至理!

  他感觉自己仿佛一瞬间背负起了亿万万生灵的生死哀乐,承担起了一方世界延续的重任!那磅礴的力量感尚未体会真切,先感受到的却是几乎要将灵魂压垮的、无穷无尽的“业”与“缘”!

  神国内的“世界意志”在这突如其来的、远超负荷的因果信息冲击下,剧烈动荡,甚至出现了被“污染”、被“同化”的迹象——开始自发地模拟枯荣界的衰亡景象,神国内的草木虚影开始枯萎,河流干涸!

  “陛下!”外围三人同时色变,他们虽无法感知具体,却能看到李无劫气息骤乱,周身空间隐隐有破碎哀鸣的景象浮现。

  “稳住!陛下在承受世界之重!”道一低吼,佛光全力输出,试图帮助稳定李无劫周身紊乱的气息。

  李无劫紧守灵台最后一丝清明,疯狂运转信仰神火,灼烧那些试图侵入神魂的负面情绪与诅咒残痕。他以无上意志,强行压制神国意志的异动,并引导神国内那缕先天之气与文明之火投影,化作最精纯的“秩序”与“希望”之力,顺着连接,反向注入那团暗绿色的世界本源核心!

  如同久旱逢甘霖。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但那源自更高层次生命形态的先天生机与文明智慧的火种,对于近乎枯竭的枯荣界本源而言,不啻于救命稻草!

  暗绿色光团猛地颤动了一下,随即,一丝极其微弱的、却真实不虚的“活性”与“渴望”,从中传出!它开始本能地、贪婪地吸收着这股外来的滋养,并反馈出一丝微弱的“感激”与“认同”。

  与此同时,那压在李无劫身上的、部分的因果重担,似乎也因这“认同”而变得……稍微“亲近”了一些,不再纯粹是冰冷的负担,而是有了一丝共同前行的“羁绊”。

  李无劫猛地喷出一口暗红色的淤血,气息萎靡,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他缓缓收回了探出的意志与力量,断开了那深入而危险的连接。

  “怎么样?”火灵儿赶紧上前,一脸紧张。

  李无劫擦去嘴角血迹,望了一眼脚下似乎并无肉眼可见变化的大地,却仿佛能感受到地核深处那一点微弱的、新生的悸动。

  “难……比朕预想的更难。”他声音沙哑,带着心有余悸的震撼,“融合神国,非是获取力量那般简单。那是要将自身,化为承载亿万万因果、负担无穷生灵期望的‘世界’本身。每一份力量的获取,都伴随着相应的‘重量’。”

  他看向自己的双手,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无形因果之网的缠绕。

  “但……也并非全无收获。”他眼中闪过一丝明悟,“至少,朕看到了‘门槛’的全貌,也触摸到了……跨越它的可能方向。单凭朕一人,或朕之神国,想要承担一切,终究力有未逮。”

  他的目光,投向了神朝方向,投向了那燃烧的文明之火。

  “或许,真正的合体契机,不在于‘独自承担’,而在于……如何‘共同分担’,如何建立一种能让神国、让朕、也让万界苍生……和谐共济的‘新秩序’。”

  “回朝。”李无劫站起身,虽然虚弱,背脊却挺得笔直,“枯荣界之伤,非一日可愈。然今日所感,已为朕指明了下一步的方向。合体之路,亦是治世之路。或许,该是时候借助文明之火,进行那最终的……推演了。”

  亲身体验了合体门槛的恐怖与复杂后,李无劫深知,闭门造车已无可能。他需要更宏大的视野,更集体的智慧,来找到那条能承载一切、通往最终融合的……唯一路径。而这一切,或许都将从对文明之火的深度运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