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薪火之援-《弃肉》

  墨黑的虚空如同被无形之力冻结的琥珀,死寂中酝酿着下一轮更恐怖的爆发。贺骁与林序的融合体——那具赤裸、布满规则裂痕、气息萎靡却战意如狂的身躯,与远处那巨大、暗红、逻辑模块表面符号正飞速重组稳定的“仲裁议会执行单元”,在冰冷的虚无中对峙。空气(如果存在的话)凝固,只有彼此规则层面的、无声的、充满杀机的意念锁链在激烈碰撞、摩擦。

  贺骁(他们)赤红的右眼中,火焰燃烧得近乎癫狂,瞳孔深处倒映着那巨大逻辑模块每一丝符号的流转,战士的本能在疯狂示警,同时也在咆哮着进攻的欲望。墨蓝的左眼中,林序的意志冰冷如万载玄冰,以超乎想象的效率解析着对方模块重组中暴露出的、哪怕最细微的规则漏洞与逻辑瑕疵,同时强行压榨着混沌星璇最后的力量,与贺骁的“存在基点”共鸣,试图在下一击前,将状态调整到哪怕好上一丝。

  “模块重组进度百分之八十七。核心逻辑‘抹除’协议正在重新编译,预计三秒后完成。检测到高浓度规则湮灭性能量汇聚……”林序的意念在共享意识中飞速传递着冰冷的分析,每一个字都敲在死亡倒计时的节拍上,“……下一击,将超越之前。我们的防御……不足以完全抵御。必须在其完成编译前,干扰,或……”

  “那就干扰!”贺骁的意念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他们)能感觉到,体内那混沌星璇的旋转是如此艰难,力量如同干涸的河床,每一次榨取都带来灵魂撕裂般的痛楚。体表的规则裂痕在缓慢蔓延,修复的速度远远跟不上崩坏。那被暂时压制的、冰冷的“污染”阴影,在极致的压力与身体濒临崩溃的边缘,再次开始不安地、冰冷地“蠕动”,散发出危险而诱惑的低语。

  没有时间犹豫,没有退路。身后的“余烬之帆”和同伴,就在那脆弱的湛蓝“契约守护之界”内,那是他们用命换来的喘息之机,绝不能失守。

  贺骁(他们)的躯体,在虚空中再次微微下蹲,古铜色的皮肤下,肌肉如同钢筋绞索般绷紧,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的、玉质摩擦声。双手缓缓抬起,左手虚握在前,掌心向下,一缕极其黯淡、却异常坚韧的湛蓝光芒艰难流转,那是林序压榨出的、最后可用于“引导”与“偏转”的契约规则之力。右手紧握成拳在后,拳锋处,不再有三色混沌的毁灭光芒,只有最纯粹的、炽烈的、属于贺骁不屈意志与“先天道躯”本源的、赤金色气血在沸腾、燃烧!甚至,在那赤金深处,一丝极其细微、却冰冷刺骨的、灰暗的“线”,如同毒蛇般悄然浮现、缠绕——那是“污染”力量在极致压力下,被贺骁强行“征用”、试图融入下一击的危险征兆。

  目标,锁定那巨大逻辑模块中心,那个正在疯狂编译、散发出毁灭波动的、暗红最深邃的核心节点。

  就在贺骁(他们)即将不顾一切,爆发出这可能是最后、也最危险一击的刹那——

  异变,陡生!

  并非来自对峙的双方。

  而是来自……这片墨黑虚空的、更高、更深远的、背景深处。

  嗡——!!!

  一股宏大、浩瀚、温和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古老威严的、规则波动,毫无征兆地、如同平静海面下升起的、庞然巨物,骤然、降临、笼罩了这片、交战的、虚空!

  这波动,并非“仲裁议会”那种冰冷、机械、绝对的“秩序”与“净化”。

  也并非贺骁(他们)体内那种炽烈、矛盾、挣扎的“存在”与“守护”。

  而是一种、更加……“包容”?“厚重”?“沧桑”?仿佛凝聚了无数文明兴衰、亿万万生灵祈愿、漫长纪元守望的、沉重而温暖的、“火” 与“光” 的、集合意志**!

  波动降临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无形的手、轻轻、按下了暂停键。

  贺骁(他们)体内疯狂运转、濒临崩溃的力量,被一股温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量、轻柔地、抚平、稳定。体表蔓延的规则裂痕,蔓延的速度、骤然、减缓。混沌星璇那即将熄灭的、旋转,也被注入了一丝、微弱却坚韧的、暖流,勉强维系住了、不散。

  对面,那巨大的、暗红的、逻辑模块,表面疯狂流转、编译的符号,也、同时、出现了、清晰的、剧烈的、凝滞 与紊乱!仿佛其运行的底层规则,受到了某种、更高层级的、“干扰” 或“压制”**!

  “什么……东西?”那冰冷的、机械的、“仲裁议会执行单元” 的意念,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带着“惊愕” 与“高度警惕” 的、波动**!

  紧接着,在贺骁(他们) 与那逻辑模块之间的、虚空中、上方——

  空间,如同被无形的、温暖的、手掌、轻轻、“撕开” 了一道、口子。

  没有狂暴的能量乱流,没有刺目的光芒爆发。

  只有、一道、修长、挺拔、笼罩在一袭样式古朴、边缘绣着暗淡却复杂星辰与火焰纹路的、深蓝色长袍中的、身影,从那道“口子” 中、缓缓、一步、踏了出来。

  他(或她?身影笼罩在袍下,看不真切,只有一股渊渟岳峙、深不可测的、气息,自然地、散发开来),就这么、平静地、悬停在了虚空中,恰好、隔在了贺骁(他们) 与那“仲裁议会执行单元” 的、中间。

  长袍的兜帽,微微抬起,似乎、“看” 了一眼对面那巨大的、暗红的、逻辑模块。

  仅仅是一“看”。

  嗡——!!!

  那逻辑模块表面,刚刚因为波动降临而出现凝滞紊乱的符号,再次、剧烈地、疯狂地、闪烁、扭曲、甚至、大片大片地、崩碎、湮灭!仿佛承受了难以想象的、规则层面的、“注视” 的、重压**!

  “……检测到……未知高维存在……干扰源……规则层级……无法解析……超出本单元处理权限……”那冰冷的意念,变得断断续续,充满了“杂音” 与“逻辑错误”**。

  长袍身影,似乎对那逻辑模块的反应、毫不在意。他(她)缓缓、转过身**。

  兜帽之下,隐约可见的,是一张、年轻、俊美、却透着一种与外表年龄极不相符的、深邃沧桑与平静的、男性面容。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五官轮廓如刀削斧凿,尤其是那双眼睛——瞳孔是一种奇异的、仿佛燃烧着永恒、温暖、却又带着淡淡悲伤的、暗金色!目光平静,却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直视灵魂与规则的本质**。

  他的目光,落在了贺骁(他们) 的身上。先是扫过贺骁那伤痕累累的、赤裸的、古铜色身躯,在其胸口那黯淡的混沌星璇、以及星璇中心那两颗微弱共鸣的、炽白与湛蓝的“心核” 上、微微、停顿了一瞬。暗金的瞳孔中,似乎、闪过了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解读的、光芒——惊讶?了然?惋惜?还是……某种更深的、沉重的、情绪**?

  然后,他的目光,越过贺骁(他们),投向了后方、那艘被湛蓝“契约守护之界” 笼罩的、破旧的、“余烬之帆”,以及船舱内、那几个气息微弱的、身影**。

  暗金的眼中,那丝复杂的情绪,似乎、更浓了一分。

  最后,他收回目光,重新、平静地、看向贺骁(他们)。

  一个、温和、平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直指灵魂的、力量的、声音,直接在贺骁(他们) 的、意识深处、响起:

  “辛苦了,孩子们。”**

  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能抚平一切伤痛与焦躁的、魔力。贺骁(他们)体内那沸腾的战意、濒临崩溃的痛苦、以及那冰冷的“污染” 躁动,在这声音下,竟然、都、莫名地、平息、稳定了一丝。

  “你是……”贺骁(他们)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赤红的右眼与墨蓝的左眼,都死死盯着眼前这神秘的、强大到不可思议的、长袍身影。对方身上散发的那种“火” 与“光” 的、温暖而厚重的气息,让他(们) 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的、亲近感,但同时,也带着一种更深的、源自灵魂本能的、敬畏**。

  “我是……”长袍身影、微微、顿了顿,暗金的眼眸中,光芒微微流转,似乎在斟酌用词,“……一个,路过的、‘守夜人’。你们可以叫我——”

  他(她)抬起手,指向自己长袍边缘、那暗淡却复杂的、星辰与火焰的纹路。

  “——‘薪火议会’,第七席,‘守望者’,上官清月。”

  薪火议会!第七席!守望者!上官清月!

  这几个词,如同惊雷,在贺骁(他们) 的意识中、炸响!虽然从未听过,但“薪火” 二字,与“守夜” 之间那种天然的、深刻的联系,让他(们) 瞬间明白,眼前这人,绝对与“守夜人” 的传承,有着极深的渊源!而且,其身份地位,显然、高到了一个他(们) 目前、无法想象的、层次**!

  “上……官……”贺骁(他们) 艰难地、重复着这个名字**。

  上官清月微微颔首,目光再次转向对面那依旧在剧烈波动、却似乎被某种无形力量、强行“压制” 在原地、无法继续攻击或逃离的、巨大逻辑模块。

  “‘仲裁议会’ 的‘清洁工’……”他(她) 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其中,却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意,“这里,是‘归寂断层’ 的边缘,并非你们‘仲裁庭’ 的直属辖区。越界执法,且对‘薪火’ 传承者、以及‘守夜’ 遗民、动用‘逻辑抹除’ 协议……”

  他(她) 微微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对着那巨大逻辑模块、轻轻、一点。

  “此事,我‘薪火议会’,记下了。”

  话音落下的刹那——

  嗡!

  一道、细如发丝、却凝练到极致、纯粹到无法形容的、暗金色的、“火线”,从上官清月的指尖、无声地、激射而出**!

  这“火线”,速度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是缓慢。但,它所过之处,周围的虚空,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抚平”、“定义”!一切紊乱的规则、暴走的能量、甚至、那“仲裁议会执行单元” 散发出的、冰冷的“净化” 波动,在接触到这暗金“火线” 的、瞬间,都、如同遇到君王的臣民,无声地、平息、退避、甚至、主动“融入” 其中,为其让开道路!

  那巨大的、暗红的、逻辑模块,似乎感应到了这暗金“火线” 中蕴含的、恐怖的、超越了它理解范畴的、规则力量,表面的符号、疯狂地、试图重组、构建出最强的防御逻辑!一层又一层、复杂到极致的、暗红色的、立体的、逻辑防御阵图,在其前方、急速、浮现**!

  然而——

  暗金“火线”,如同穿过不存在的幻影,无视了那层层叠叠、足以抵御星辰爆炸的、逻辑防御阵图,径直、“点” 在了逻辑模块的、最核心的、那个正在疯狂编译“抹除” 协议的、节点之上**。

  没有爆炸**。

  没有光芒**。

  甚至、没有声音**。

  只有、那被“点” 中的核心节点,以及以其为中心、蔓延开来的、大片大片的、逻辑符号与几何图形,在接触到暗金“火线” 的瞬间,如同被最纯净的、“火” 所“灼烧”、“净化”,无声地、从最底层的、信息结构开始,崩解、湮灭、化为最纯粹的、规则的、“虚无”!

  仅仅一息。

  那巨大的、暗红的、逻辑模块,其最核心的、约三分之一的区域,连同其中正在编译的、致命的“抹除” 协议,便彻底、消失不见。只剩下边缘部分、残破的、逻辑紊乱的、暗红光芒,在无力地、闪烁、明灭。

  “……核心逻辑……模块……损毁度……百分之三十七……‘抹除’ 协议……丢失……执行单元……功能……严重受损……”那冰冷的机械意念,变得断断续续,虚弱不堪,充满了“错误” 与“逻辑崩溃” 的杂音。

  “回去,告诉‘仲裁庭’ 的那些老古董。”上官清月收回手指,暗金的眼眸,平静地看着那残破的逻辑模块,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归寂断层’ 的事,还轮不到你们、越俎代庖。这几个孩子,我‘薪火议会’,保了。”

  那残破的逻辑模块,表面光芒剧烈闪烁了几下,似乎在进行着最后的、艰难的逻辑判断**。

  最终,它没有再发出任何意念波动。

  只是、缓缓地、向后、“融入” 了周围的、墨黑的虚空,消失不见。连同其散发出的、冰冷的“净化” 波动,也一同、消散**。

  威胁,解除。

  虚空,重归死寂。只有那残留的、规则对撞的余波,以及上官清月身上散发出的、温暖而厚重的、暗金色的、“火” 与“光” 的气息,在缓缓、荡漾**。

  贺骁(他们) 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切,看着那强大到让他(们) 绝望的“仲裁议会执行单元”,就这样、被眼前这神秘的长袍人、轻描淡写地、一指、“点” 退,甚至、重创。

  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劫后余生的庆幸?对强大力量的敬畏?对“薪火议会” 与“守望者” 身份的好奇?还是……对未来、更加迷茫与沉重的预感**?

  他(们) 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摇晃了一下,险些、瘫倒在虚空中。

  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掌,及时地、轻轻、扶住了他(们) 的肩膀**。

  上官清月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们) 的身边。暗金的眼眸,平静地、看着他(们),目光中,那丝复杂的情绪,似乎、更深了。

  “辛苦了,孩子。”他(她) 的声音,再次在贺骁(他们) 的意识中、响起,“你们的路,还很长。先……休息吧。”

  随着他(她) 的话音,一股温暖而磅礴的、暗金色的、力量,如同最温和的暖流,轻柔地、包裹、浸润了贺骁(他们) 的全身。

  灵魂的疲惫,身体的伤痛,规则的裂痕……一切的负面状态,在这温暖力量的滋养下,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解、修复**。

  意识,开始、不可抗拒地、沉入、温暖的、黑暗。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瞬,贺骁(他们) 模糊地、听到,上官清月那平静的、似乎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叹息的、声音**:

  “双生的意志,归墟铸就的道躯,契约与污染的纠缠,还有……墨尘那小子的星火……”**

  “真是……麻烦又有趣的组合啊。”

  “看来,这趟‘归寂断层’ 之行,倒是、不虚此行了。”**

  然后,意识,彻底、沉没**。

  黑暗,温柔地、吞没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