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白门楼下拜灵人-《曹操重生后摆烂了》

  关羽冒雪疾行三日。

  到徐州城北十里时,雪已停,天空却灰白得像一块巨石压下来。

  远远便看到——

  城门口十万百姓,披麻戴孝。

  守城军一看是关将军,齐齐跪下:

  “请将军入城!”

  关羽翻身下马。

  有人上前低声道:

  “诸葛军师与翼德将军……早在白门楼外候将军了。”

  关羽胸口一酸,不敢说话,只重重点头,牵着赤兔马一步步走进去。

  一路之上,百姓自发跪拜。

  有人哭喊:“关将军来了!”“玄德公泉下有知,也该放心了!”

  关羽走到喉咙发紧。

  这是刘备打下的地盘、教化的百姓、以仁义换来的民心。

  如今,这一切,却成了送葬的队伍。

  白门楼前,灵柩覆黄帛,青烟直上。

  诸葛亮站在灵前,脸色憔悴到几乎透明。

  张飞一身麻衣,虎背也像塌了一块。

  见关羽来了,张飞先一步冲上来。

  他没说话,只是猛地跪下,伏在关羽怀里嚎啕大哭。

  关羽抱住三弟,双目红得像要流血:

  “翼德……大哥他……怎会走得这么快?”

  张飞哭得说不出话,只不断摇头。

  诸葛亮撑着仪杖走来,深深一揖:

  “云长将军能至,先主……泉下当感。”

  关羽扶住他:

  “孔明,你这般形容憔悴,如何撑得住大哥的后事?”

  诸葛亮苦笑:

  “将军若是三日前来,或许还能见主公最后一面……”

  关羽喉咙一紧,胸口像被铁块砸住。

  他来晚了。

  终究还是来晚了。

  灵柩前。

  关羽卸下刀甲,披麻跪下。

  不许人劝,不许人扶。

  诸葛亮轻声道:

  “将军身体未愈,何必如此——”

  关羽不回答,只把青龙偃月刀横放在膝前。

  他双手按刀,头抵地面。

  那一刻,他不是将军。

  不是洛阳禁军统领。

  不是天下名将。

  只是刘备的二弟。

  夜深灯尽,香灰落了一层又一层。

  关羽一动不动,跪到天亮。

  张飞拖着还未痊愈的身子,坐到关羽旁边,将一壶酒放在三人面前。

  “这是大哥生前酿的最后一坛。”

  三人对着灵柩坐下。

  张飞哽咽:

  “大哥最疼我……我却没能守着他最后一程。”

  诸葛亮低声:

  “主公离去前,说最放心不下的,是二将军与翼德将军。”

  关羽的指尖轻轻颤抖。

  他抬起酒壶,倒在地上:

  “大哥,云长来迟……请罚。”

  三人对着灵柩饮下那坛酒。

  那一刻,

  仿佛桃园三结义又回到眼前。

  只是再也没有第二次了。

  灵堂第三日清晨。

  一队黑衣铁骑疾驰而来。

  为首者——曹昂。

  他身后跟着曹丕,曹彰,诸将数人。

  押车之中,是退隐已久、却精神依旧的——曹操。

  消息一传,白门楼下一片哗然。

  曹操下车那一刻,整个人像瞬间老了十岁。

  他站在刘备灵前,久久无言。

  诸葛亮上前叩拜:

  “丞相远来,徐州万民感激。”

  曹操抬手制止。

  他的目光落在灵柩上。

  “玄德,我曹孟德……终于还是送你这一程。”

  这一句一出口,

  白发从殿外风里被吹得乱舞,

  却无人敢笑。

  关羽从灵前起身,没有行军礼,只抱拳:

  “丞相肯来,大哥泉下有知,必感念于心。”

  曹操看着这位曾经最难掌控、如今却守灵三日的关羽:

  “云长……你辛苦了。”

  关羽眼眶一红,立刻低头。

  他不能在曹操面前哭。

  众人退下后。

  曹操独自跪在刘备灵前。

  他缓缓取出一壶旧酒,是三十年前与刘备共饮的酒。

  “阿瞒……大哥。”

  他自己苦笑:

  “这句话,你当年叫得倒自然。”

  灵堂寂静。

  只有曹操的声音微微颤着:

  “若你愿随我一统天下,该好……

  可你偏偏执着仁义,我偏偏执着霸业……

  所以我们走到了今日。”

  他把酒倒在地上。

  “玄德,你放心。

  你的两个弟弟,我不会亏待。

  你徐州,也不会乱。”

  曹操说到最后一句,声音竟然有些哽咽:

  “你比我早走一步……

  我羡慕你。”

  说罢,他起身,背影极其沉重。

  刘备死后,徐州但笼罩在无比深重的哀痛中。

  关羽守满三日,誓言不食不眠。

  曹昂主持安葬,全程肃穆。

  曹丕、曹彰陪同左右。

  诸葛亮披麻戴孝,咳嗽止不住。

  张飞陪灵期间病情再发。

  百姓十万送葬,哭声动地。

  而在东南,孙权闻讯长叹:

  “刘备死,则荆州之心尽归蜀。”

  在西北,马超震动:“刘备既没,曹氏更强。”

  而洛阳皇帝刘协,则在听闻关羽奔徐州、曹操亲临吊唁后,

  脸色复杂至极:

  “他们……比朕更像一家。”

  守灵期满。

  关羽站在徐州城门,看着刘备新建的陵寝。

  诸葛亮上前:

  “将军,此去……请珍重。”

  关羽深深抱拳:

  “孔明,翼德。

  你们在徐州,我更放心。”

  张飞抓住他的手腕:

  “二哥,回来时……替我跟丞相说一句,

  我张飞……没泯灭大哥的教诲!”

  关羽点头,翻身上赤兔马。

  他抬头望天,轻声道:

  “大哥,云长回洛阳去了……

  但你放心,天下还有我。”

  赤兔马一声嘶鸣。

  关羽披着斜阳,缓缓离去。

  三百里之外的洛阳城

  正等待这位情义无双的武神归来。

  刘备下葬后第三夜。

  徐州城外的临时行辕里,灯火尚亮。曹操、曹昂父子与郭嘉、司马懿、荀攸等人围坐在地图前。

  曹操虽已退隐,但今日神情比任何战事时都更沉静。

  他先开口:

  “玄德已逝,但徐州不能乱。

  云长、翼德、孔明——皆非寻常之辈。”

  曹昂点头:

  “他们三人协力,可以护徐州;但只护徐州未必愿护魏国。”

  郭嘉轻敲折扇,笑得意味深长:

  “丞相,徐州现在其实有三股力量——

  第一,孔明与张飞的‘刘备旧部’,第二,刘琦带来的‘荆楚旧部’,

  第三,孝直法正等徐州豪强。

  三股力量,都不属于我们。”

  司马懿补了一句:

  “只要徐州不属于我们,荆州也不会属于我们。”

  曹操看着地图,眼神沉了下去。

  曹昂起身,将三根竹简放在桌上。“这是我这几日想的三策。”

  曹操示意他说。

  曹昂道:“一安二抬三请。”

  郭嘉挑眉:“详说。”

  曹昂解释道:

  “孔明是天下大才,张飞是先主的至交兄弟,他们对先主忠,却未必对我们反。”

  “徐州民心在他们身上,若逼得太急,反而生乱。”

  “所以第一策:以礼安之。”

  司马懿点头:“请孔明为徐州牧?名正言顺,又可让他名义上效忠朝廷。”

  曹昂微微一笑:

  “然,有名无实——权仍在我们手里。”

  曹昂道:

  “刘琦有正统荆楚血脉,若留徐州,他麾下旧部迟早与孔明张飞牵扯不清。”

  “但不能突然削他的官,以免生变。”

  “第二策:抬他高位,调回邺城或洛阳。”

  郭嘉轻笑:

  “这是‘加官进爵、远其根基’,让他心甘情愿离开徐州。”

  司马懿也赞:

  “失去旧部,刘琦就再也不是威胁。”

  曹操点头,心中已动。

  曹昂淡淡道:

  “翼德虽粗豪,却极重情。若请他入洛阳任护军将军,是恩遇也是尊重。”

  “他若愿意留下,最好;

  若不愿,也至少让他知道我们拿他当自己人。”

  郭嘉笑声清亮:“这一招,是在张飞的心里埋下一颗柔软的钩子。”

  曹操终于开口:

  “这三策,看似温和,却把徐州三股势力尽握掌心。”

  众人散去后,曹操留曹昂单独谈。

  “昂儿,你的三策我皆赞同。”

  “但你要明白——孔明此人,未必能为我所用。”

  曹昂沉静:

  “我知道。”

  曹操问:

  “那为何仍将徐州倚仗他?”

  曹昂道:

  “因为徐州没第二个人能服众。”

  他望向窗外冉冉升起的晨星:

  “孔明若肯效命,魏国有幸。

  若不肯……”

  曹昂声音压低:

  “那我们就确保徐州不会因他而乱。”

  曹操望着这个大儿子,许久不语。

  张飞正在院中训兵,声音震天。

  诸葛亮则在厅中批阅百姓的诉讼书。

  夜深,曹昂来访。

  孔明行礼:“太子千里而来,徐州有劳。”

  曹昂温声:

  “刘备之志未竟,徐州不可无人。

  先生若不嫌弃,愿为徐州牧,守玄德之地。”

  张飞愣住,激动地站起来:“这……大哥的地方,让孔明当,是该的!”

  诸葛亮却沉默。

  他说:

  “曹公父子如此信任,我自不敢辞。

  但徐州守的是先主遗愿,不是为魏国。”

  曹昂一笑:

  “若是为天下,先生何必急于分魏与汉?”

  孔明怔住。

  那一刻,他忽觉:

  这个年轻人,已经不像昔日那位谨慎的曹氏世子,而有了帝王气度。

  刘琦也听说曹昂来徐州。这几日,他愈发心神不宁。

  “旧部越聚越多……

  魏国会容得下我吗?”

  法正劝他:“殿下不必忧。曹昂不是曹操,心性仁厚。”

  刘琦苦笑:

  “正因如此,他不会容许徐州出现两股力量。”

  果然,当晚就收到曹昂的邀请:

  奉命调往洛阳,任光禄大夫。

  刘琦怔了许久。

  这是升官。是恩遇。

  也是告别徐州的信号。

  他喃喃:“玄德兄长……我走后,徐州就真的只剩孔明与翼德了。”

  第二日,曹昂在徐州城宣布:

  诸葛亮为徐州牧、监徐州军政。张飞为护军中郎将,可驻徐州、亦可入洛阳听调。

  刘琦升为光禄大夫,调往洛阳。

  百姓大喜,徐州旧部皆安。

  孔明低声对张飞道:

  “此人手段不显山露水,却把徐州完全收入囊中。”

  张飞嘀咕:

  “可他对我们都不错。”

  孔明看着曹昂的背影:

  “正因如此,他才最可怕。”

  建安二十五年冬,

  徐州、荆州的格局终于稳定下来。

  江东退避三舍,刘备已逝,刘琮入洛阳听命,荆徐两州尽入魏国腹心。

  朝堂上虽仍有人议论功罪,但天下人心——总算第一次看到了稳定的影子。

  曹操立于邺城南台,望着接连不断传来的捷报,心中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不是得意,

  也不是激昂,

  而是一种深、疲惫后的松一口气。

  他忽然对曹昂说:

  “我年岁已高,不想再看血流成河了。”

  曹昂侧身扶住父亲的手臂,低声:

  “父亲辛苦一生,今日天下多赖您安定,是时候享享清福了。”

  曹操却忽然笑了——

  有点苦,有点无奈。

  “享福……我半生想的都是如何夺取,

  现在却只想逃。”

  冬雪飘落,

  逸园的荷塘已结了薄冰,竹林轻响。

  马车停在园门外,曹操掀帘下车。

  园中早已被打扫干净。

  溪流旁的奇石仍在,假山依旧,只是落叶积了厚厚一层。

  荀彧不在了。

  若澜不在了。

  郭嘉虽病未重,却气息更弱。

  他站在园中,忽然想起十几年前初建逸园的那个清晨。

  当时的钱粮紧张、事务繁重,他却坚持亲自画了园子的蓝图,说这是自己老年后唯一的去处。

  如今算是真回来了。

  只是比他预想的更早、也更孤单。

  曹操望着园中冬雪,轻轻开口:

  “我回来了。”

  但无人应答。

  只有风声拂过廊柱。

  曹昂、曹丕、曹植、曹彰接连赶到逸园。

  这一夜,曹家久违的团聚。

  曹彰提来自己在北地猎到的鹿肉,

  曹植抱着琴,

  曹丕带来邺城的砂壶好酒,

  曹昂命人将逸园打理得灯火通明。

  曹操看着四个儿子——

  一个个都已成人,甚至各有自己的追随者、名望、气度。

  他忽然有些恍惚:

  自己不知何时,竟已不是“统帅天下的丞相”,

  而是一个需要儿子们扶着走下阶梯的老人。

  曹彰抢先举杯:

  “父亲,北方平定,愿您安享清闲!”

  曹操笑着推了推他额头:

  “你这虎头虎脑的,只知道打仗。”

  曹植立刻接话:

  “父亲若真要清闲,孩儿愿常伴左右,为父弹琴论诗,让逸园不寂寞。”

  曹丕哼了一声却也举杯:

  “我愿为父分忧,让天下再无叛乱,使父可真正归隐。”

  曹昂微微一笑,沉稳地说:

  “父亲一生戎马操劳,如今天下已定,以后便交给儿臣们吧。”

  曹操望着最沉稳的大儿子,心里一阵柔软:“我半生求贤若渴,却不知,最贤者就在我身边。”

  四兄弟皆愣了一下。

  曹操抬杯:

  “今日起,曹氏江山,由尔等肩负。”

  四子齐声应诺。

  夜深,人散。

  曹昂留下来为父亲披衣。

  曹操望着雪夜,说:

  “昂儿,我知道你心中仍有忧虑。”

  曹昂点头:

  “父亲退隐,皇上必会恐惧。

  陛下虽信任小弟曹植,但对我……始终存疑。

  若再遇奸人挑唆,只怕朝局不稳。”

  曹操叹息:

  “我退,不是逃;

  而是让你们有机会站上前台,让皇上知道——

  天下不是靠曹操一人撑着。”

  他转身握住曹昂的手:

  “稳住皇上,稳住民心,不要急于一统。

  乱世未尽,我虽退,你们仍在。”

  曹昂低头:

  “儿臣明白。”

  曹操目光变得锐利:

  “若有一日,皇上真对你们下手——

  记住,留手会害了曹家。”

  曹昂心头一震,但点头了。

  次日清晨,曹操如往常般散步。

  荷塘微冻,竹林积雪。

  他停在假山前,深深吐出一口气。

  “天下大定……

  却还有许多潜流未息。”

  他抬眼远望:“但这一切……已经不是我这个老人要操心的了。”

  风吹散了他鬓边白发,显得格外安静。

  逸园的钟声响起,

  象征着——

  乱世曹操篇,真正落下帷幕。

  而曹昂的天下篇,才刚刚要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