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明婚暗影-《曹操重生后摆烂了》

  【邺城 · 曹府】

  秋风劲爽,大婚在即,邺城张灯结彩。

  曹昂、曹丕、曹植三兄弟早已忙得脚不沾地,安排礼制、迎宾、接赏。孙家重视此婚,礼队浩大;皇帝亦赐金册与绣袍,让曹彰“入侍天家、表亲天下”。

  而就在婚期前五日——

  曹操与荀彧,从逍遥山门缓缓归来。

  马车抵达邺城东门,数百百姓自发跪迎:

  “恭迎魏公归府——!”

  “恭迎荀令君——!”

  曹操下车时,风吹动额前白发,却挡不住眉宇间的慈和。他虽已退隐,但在民心中依旧如泰山。

  荀彧一如既往温雅,白衣胜雪,眼神温润。

  曹昂快步上前,先扶住父亲,又给荀彧一拜:

  “父亲,文若叔叔,路途辛苦。”

  曹操拍拍长子的肩:

  “世子已能独当一面,吾与文若此次回来,只是……看你们几个。”

  曹丕、曹植亦上前行礼。

  一家四子,久别重聚。

  荀彧看着他们,眼中满是欣慰:

  “真好啊……这天下,终究不是只有争斗。”

  曹操轻叹:

  “等婚完,我还要回山中。你们几人……要自己撑起来了。”

  曹昂目色一沉,却没有挽留。

  入夜,大婚前的家宴。

  曹操坐在家主位上,环顾四子,神情温和而前所未有的轻松。

  “彰儿,”

  他看向曹彰,语带揶揄,

  “听闻你被‘选中’,吓得昨晚连饭都少吃两碗?”

  众兄弟齐声大笑。

  曹彰涨红脸:

  “父亲!儿……儿只是意料之外!”

  曹植捧腹:“三哥这么怕女子吗?”

  曹丕托腮:“不怕女子,怕婚事罢。”

  曹昂给他们斟酒:“好了,莫要逗他,大婚在即,面子要给些。”

  家宴温暖热闹,像久违的平安岁月。

  曹操看着他们,眼底却悄悄泛起一层湿意:

  若这一生能停在这一刻……也无憾了。

  与此同时——

  千里之外,素窈脚步如风,悄然踏入邺城。

  她身上衣角破碎,有几处血迹,但神色冷静而锋利。

  郭嘉早已在暗院等候,看到她的一刻眉头紧皱:

  “你受伤了!”

  素窈淡淡抬手,阻止他靠近:“皮外伤,不妨事。

  但——刺杀魏公一案,我已查出真正的幕后。”

  曹昂闻言从内室疾步而出。

  素窈拱手:

  “世子,凶手并非某一方势力、亦非江东。

  真正下手者——是荆州旧部残余,与宫中一名太监勾结。”

  曹昂脸色一冷:

  “宫中……谁?”

  素窈指尖敲在桌上,一字一句:

  “龙融。

  皇帝身边最受宠的小黄门。”

  郭嘉深吸一口气:“果然如此。”

  曹昂却猛地握紧拳:

  “……皇上知道吗。”

  素窈摇头:“未必。龙融行事极其隐秘,不是奉旨,而是奉——其他人的令。”

  “谁?”

  素窈目光寒如夜霜:

  “南阳蔡氏。”

  曹昂浑身一震。

  郭嘉:“蔡瑁、蔡和……他们胆敢刺杀魏公?!”

  素窈声音低沉:

  “因为他们赌:

  曹操退隐,天下必乱。

  刺杀若成,他们能左右荆州。

  刺杀若败,他们则将罪名推给皇上,挑拨曹魏与皇帝的关系。”

  她轻吐一口气:

  “还好,刺杀未成,龙融亦已在我手中。”

  曹昂与郭嘉对视一眼,只觉一阵寒凉从脊背爬起。

  ——这场刺杀案的险恶,比想象中深太多。

  曹操刚回邺城第一日便被曹昂秘密唤来。

  听完素窈所言,老人沉默良久。

  他终于叹息:

  “天下未乱,人心先乱。”

  荀彧轻声道:

  “公,现在最要紧的……不是追究,而是稳定。”

  曹操看着素窈:

  “你做得很好。我与文若,本以为天下稍安,可惜……太早了。”

  素窈微微颔首:

  “逍遥派不会介入朝局,但若有人企图再犯此等恶事,我素窈……必亲手将他抹除。”

  曹操望着她,眼神深沉:

  “辛苦你了。”

  窗外晨光洒入,尘埃在光中漂浮。

  明日便是曹彰大婚。

  邺城一片喜气洋洋。

  却没人知道——

  在喜庆的帷幕后,

  有一只藏在黑暗深处的毒手刚被斩断。

  也有更大的风浪,在远处悄悄酝酿。

  外堂的喜乐声、宾客的笑语尚未散尽。

  但在曹府最深处的地窖密室里,灯火昏沉,空气里满是血腥味。

  龙融被绑在刑架上,奄奄一息,但眼神依旧阴鸷。

  曹昂换下了世子礼服,着素衣,神色冷静却带着杀意。

  曹操拄杖立在他身侧,面容沉肃。那种凌厉——比昔年赤壁败后还要可怕。

  郭嘉、荀彧、司马懿、满宠皆在。

  素窈在角落,衣袖沾着血迹,脚边一柄断了半寸锋刃的匕首正滴着血。

  一切盛典,一切喜宴,都隔绝在厚墙之外。这里是另一种世界。

  曹操走到龙融前。

  “再问一次——谁指使你刺杀?”

  龙融抬眼,喉咙被血堵住般地“咕噜”了一声。

  曹操不耐,抬手一甩。

  啪——!

  巴掌重响。

  龙融的半张脸几乎被扇歪,牙齿飞落在地。

  曹昂却伸手挡住了父亲:

  “父亲,他将死无几时。先让他把话说完。”

  曹操深吸一口气,退后半步。

  郭嘉拈着袖子,眼底带刺:

  “龙融,你身为小黄门,能近天颜,却甘为人走狗刺杀魏公……你不怕夷三族?”

  龙融嘴角溢血,竟然笑了。

  “……我……没有三族。”

  曹昂眼神动了动。

  龙融继续笑,声音嘶哑:

  “这一条命……别人给的……自然要替别人……做事……”

  曹操冷声:

  “蔡氏?”

  龙融身体一颤。

  曹昂沉声追问:

  “蔡瑁?蔡和?还是荆州旧部?”

  龙融呼吸越来越困难,眼皮抖动。

  素窈上前,用指尖在他喉间拍了几下——这是逍遥派的秘术,能让濒死之人说出最后一句话。

  龙融眼睛突然一睁,像抓住最后一口气:

  “不是……蔡……不是荆州……”

  所有人同时一震。

  曹操瞳孔猛缩:

  “那是谁?”

  龙融颤抖着,吐出三个字——

  “太后……殿……”

  密室下一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曹昂的脸色瞬间变了。

  曹操双手紧握拐杖,指节发白。

  郭嘉眼中迸出寒光。荀彧眉心一拧,像被针扎。

  龙融“咳”了一声,吐出最后的气息:“太后……怕你……废……帝……”

  头垂下去,再不动弹。

  密室的灯火在风中晃了一晃,仿佛被黑暗吞掉了一角。

  曹操缓缓转身,坐于密室中央的木椅,闭目良久。

  荀彧轻声开口:“公,太后……未必亲自下令,但她宫里有人与蔡氏、荆州残党……暗中往来。”

  郭嘉冷道:

  “太后出身何人?何人敢借她的名义?这一点必须查。”

  司马懿眼神锐利:

  “魏公退隐之后,陛下势虚,太后宫渐强。有人想借她的名义挑拨曹氏与皇帝。”

  曹昂眉头紧锁:

  “父亲,若此事泄露出去,就是天大的祸。皇上……会怎么想?”

  曹操缓缓睁开眼,眼神深沉:

  “皇上若怀疑太后,他会惊惧。

  皇上若怀疑朕……他会被逼疯。”

  曹昂握拳:

  “那我们怎么处理龙融这条线?”

  曹操忽然一喝:

  “封锁此案!”

  所有人震住。

  曹操站起身,眼中寒芒如刃:

  “今日之事,从此刻起——

  绝不可出此密室!

  龙融……死于‘狱中病亡’。”

  荀彧轻轻闭眼,他懂曹操的选择。

  郭嘉却皱眉:

  “那幕后的人?”

  曹操沉声:

  “抓,但不审;查,但不发。

  一步错,天子疑心必生,天下大乱。”

  曹昂低声:

  “那太后……”

  曹操摆手:

  “此事非她一人——是有人借她之名。

  但我不会让皇上知道。

  因为……他承受不了。

  也不应该接受。”

  他说到这里,声音突然沙哑下来。

  那是一个看透天下的老人,在为一个被天下遗忘的皇帝撑伞。

  曹昂却第一次抬头直视父亲:“父亲……若是皇上真的弱,你为何要继续护他?

  若他无法掌控天下大势,您为什么不……不直接——”

  话未说完,曹操一声低喝:

  “不可妄言!”

  曹昂心中沉痛:“我只是不忍见您背负所有!

  您明明可以坐正天下,为百姓、为汉室、为天下……做更大的事!”

  曹操缓缓走到曹昂面前。

  握住他的肩。

  眼神复杂:“昂儿,我不想做。

  这一世,我不想再走到那条路上。”

  曹昂心口一震。

  曹操抬头看向密室昏暗的灯:“我早已厌倦争斗。

  我只是想让汉室能多存一些年头……

  让皇上少些恐惧……

  让你们兄弟四人各有归处。

  天下不需要再有一场大的崩裂。”

  这是真话。

  荀彧侧过脸,悄悄拭去一滴泪。

  郭嘉长叹一声:

  “原来您当真……厌世了。”

  曹操没有否认。

  曹操最终拍板:

  “龙融的死因,外界报:暴病。

  太后宫的两名内侍,明日以‘私通外臣’抓捕,但不审、不杀。

  荆州旧党,暗中除之,但不惊动皇城。

  此事,就此终结。”

  曹昂深深吸了一口气:

  “父亲明智。”

  郭嘉却轻轻晃着折扇:

  “这样……不会有人找到蛛丝马迹吗?”

  曹操笑了,冷冷的、疲倦的:

  “会有人怀疑,但永远找不到证据。

  既然没人敢承认,那……就让他们永远疑心下去。”

  荀彧低声:

  “公这是……自断线索。”

  曹操点头:

  “是。

  断得越干净,皇上睡得越安稳。

  而天下……也越不会大乱。”

  密室里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终于意识到——

  曹操的退隐,不是逃避。

  而是他看得太清楚,

  清楚得让人心惊。

  众人退下,只剩曹操与曹昂。

  曹昂轻声问:“父亲……

  若太后真是主谋呢?”

  曹操望着残灯:“那么……也是我没护好皇上。”

  他说完,熄灭了灯。

  密室彻底陷入黑暗。

  外面却是满城喜灯,万户明光——

  曹彰大婚,天下称贺之夜。

  而黑暗里,父与子肩扛着,

  整个王朝的秘密。

  龙融的尸体刚被悄悄运出密室,曹操便当即下令:“明日启程——去洛阳。”

  郭嘉挑眉:“不必如此急吧?”

  曹操淡淡扫他一眼:“刺客死了,幕后没死。

  越晚动手,越会露馅。”

  郭嘉收起折扇,明白了。

  这是曹操的风格:

  越接近破绽,就越要沉,越要快。

  曹昂、曹丕、曹植皆在旁。曹操目光从三个儿子脸上一一扫过:“你们明日与我同行。”

  曹昂眉头紧蹙。曹丕轻轻点头。

  曹植只觉得心口发凉。

  曹操补了一句:“要换人。”

  三兄弟同时一怔。

  曹操望着烛火,声音沉稳:“换——皇上与太后身边的全部内侍。”

  三日后,洛阳紫微宫,大雨倾盆。

  皇帝刘协独坐御书房,烛光摇晃,雨声如针落。

  四周只剩两个近侍在殿外守着。

  这时,殿门被推开。

  曹操披着雨披踏入,未拜,直直来到皇帝身前,拱手:“臣叩见陛下。”

  刘协脸上带着明显的担忧:“爱卿,此次遇刺……未受伤罢?”

  曹操笑了笑,胸口还有未愈的抓痕:“陛下放心,皮外伤。”

  刘协松了口气,却又忍不住问:“刺客……查到了吗?”

  曹操沉吟一瞬,缓缓答:“查到了,但……不便说。”

  刘协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

  他不是不聪明,他只是太懂宫廷斗争了。

  曹操接下来的话,更让他脊背发冷。“陛下,刺客能接近微臣……说明宫中不净。”

  刘协呼吸一滞。

  曹操行了个礼:

  “所以,臣斗胆请奏——重整内侍、外廷侍卫。

  皇上、太后身边的全部近侍,只留影名,不留其人。

  皆换为臣亲自挑选之人。”

  刘协猛地站起。

  这是……

  几乎是夺走皇帝身边最大的权柄!

  皇帝的声音发紧:“爱卿……这……是否太重?

  会使朝臣误会……”

  曹操抬眼,平静而坚定:“陛下若不换,下一次刺的,就是陛下。”

  刘协的腿一软,险些坐回椅上。

  雨声打在殿瓦上,仿佛千万军马奔腾。

  刘协闭了闭眼,颤声开口:“……爱卿所奏,准。”

  曹操行礼:“臣遵旨。”

  半夜。

  太后伏案而坐,听着宫女读经文。

  门口忽然火把亮起。

  太后心中一惊:“何事?”

  门帘掀开,曹昂与郭嘉并肩而入。

  郭嘉欠身:“奉魏公之命——

  太后宫所有内侍、女官,自即日起,暂调离宫。

  由新近训练的尚宫署女官接替。”

  太后拍案而起:“岂有此理!哀家身边的人,怎能由你们说换就换!”

  曹昂上前一步,声音不高,却稳如磐石:

  “太后放心。这是为了太后与陛下的安全。”

  太后冷笑:“呵……为了安全,还是为了监控?”

  郭嘉轻轻摇扇:“太后宫连一个刺客都能混进曹公行馆,若再不整顿,下一次……谁都不敢保证。”

  太后脸色变了。

  她这才意识到:

  刺杀未遂,却反让曹操抓住理由重新掌控皇宫。

  郭嘉继续道:“太后若愿,宫中老内侍可去皇陵守墓。

  不必惊动九重天听风者。”

  太后浑身一抖。她看得懂这句话:这是警告,而非商议。

  警告她谨言慎行——否则连过去的秘密也会被翻出。

  太后终于坐下,颤声道:“去……把人都带走。哀家倦了。”

  曹昂与郭嘉同时行礼:

  “太后明断。”

  转身离开。

  大殿门关上,太后脸色惨白,几乎瘫坐。

  第二天清晨。

  皇城四门关闭,内侍司全面清点,原先数十名内侍、宫女被带出宫门。

  百官皆震动:“魏公要掌控宫中!”

  “这是要架空天子!”

  “不,他这是在保护陛下!”

  “若非刺杀,哪有今日?”

  夜深。

  曹操回到客殿,曹昂来到他面前。

  “父亲,换掉太后宫之人……是为了稳局?”

  曹操摇头:

  “不只是稳局。”

  他抬眼,目光含着一丝深深的疲惫与悲哀:“是为了皇帝。”

  曹昂一怔。

  曹操语气缓慢,却沉沉压入心底:“我若不替他清掉这些暗线……

  他撑不过这一年。”

  曹昂默然。

  原来父亲做的都是他一生最不愿做的事——

  却一直在替皇帝做。

  曹操忽然轻笑:“我离开朝堂,是为了不让他恐惧。

  但我必须替他清路。

  不然,他连当傀儡都活不久。”

  曹昂的眼眶忽然微热。

  父亲这一生,杀伐决断,背负骂名,却在最无力的地方……

  为别人撑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