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塔内回响-《奸臣之女,靠捞钱权倾朝野》

  暗金色的阶梯在海面悬浮,阶梯表面光滑如镜,倒映着旋转的雾霭与塔身螺旋上升的纹路。它从塔门延伸至定渊号船首,跨度超过五十丈,中间没有任何支撑,就这么违反常理地横亘在半空。

  “相位固化。”墨衡用仪器扫描阶梯,声音带着难以置信,“不是物质,是将‘登塔’这一概念具现化为实体路径……这是‘混沌演变权限’的基本应用之一。夫人,你刚才净化吸收的那个权限,位阶恐怕比我们想象得更高。”

  沈玲珑站在船首,掌心悬浮着那团温顺的“混沌演变权限”。它现在呈现为拳头大小的暗金色光球,内部有无数细微的符文流转,像一本自动翻页的无字天书。

  “方磐,”她侧头问,“你还能感知到塔内结构吗?”

  方磐扶在栏杆上,脸色比纸还白。刚才那记“时间之针”几乎抽干了他的精神力,此刻识海深处隐隐作痛。他勉强集中注意力,试图连接塔底那具骸骨残存的意识共鸣。

  “塔有……七层。”他断断续续地说,“但我们走的这个阶梯,会直接通往第三层。第一层是凭证档案馆,第二层是试炼回廊,第三层才是真正的……抉择之间。”

  “抉择?”沈玲珑皱眉。

  “试炼的本质不是战斗,是……选择。”方磐深吸一口气,“每一层都会呈现一个‘秩序困境’,测试进入者在不同情境下如何运用秩序之力。通过标准不是击败敌人,而是……做出符合‘旧约’预期的选择。”

  话音未落,阶梯突然震颤。

  不是物理震动,而是相位层面的波动。阶梯表面的暗金色光泽开始褪去,转而浮现出无数细小的人影——那些人影在做着各种各样的事:有人在审判案件,有人在分配粮食,有人在制定律法,有人在调解冲突……每一个场景都涉及“秩序”的建立或执行,但每一个场景的细节处,都隐藏着微小的、近乎必然的“不公”。

  “这是……”沈明轩睁大眼睛。

  “历代试炼者的‘回响’。”沈玲珑踏上阶梯第一步,“他们曾经面对的选择,他们的犹豫、决断、遗憾……都被塔记录下来了。现在,这些记录成了我们前路上的……考题。”

  她继续向上走,每踏出一步,阶梯两侧就会升起半透明的虚影,呈现出一段完整的“秩序困境”:

  一个饥荒年代的城主,面对仅够三成人口活命的存粮,是优先供给老弱妇孺,还是优先供给能劳动的壮年?

  一个战乱后的法官,面对俘虏中既有真正的战犯也有被裹挟的平民,在证据残缺的情况下,是宁可错杀以绝后患,还是宁可放过可能的风险?

  一个发现新航路的探险家,面对航线必经之地原住民的领地,是绕路增加风险与成本,还是强行通过并“教化”他们?

  每一个虚影都在做出选择,每一个选择都在沈玲珑踏过的瞬间,在她身后凝结成一枚小小的印记——有的印记是金色,代表选择被塔判定为“符合秩序预期”;有的是暗红色,代表“偏离预期”;有的是灰色,代表“未完成选择”。

  当她走到阶梯中段时,身后已经拖出一条长长的、各色印记组成的轨迹。

  “夫人!”墨衡在船上急喊,“那些暗红色的印记……它们在吸收阶梯的能量!如果太多‘偏离预期’的选择,阶梯可能会崩塌!”

  话音刚落,沈玲珑前方三步处,阶梯表面突然裂开一道缝隙。

  缝隙中涌出的不是海水,而是粘稠的、胶质状的暗红色物质。那物质迅速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虚影——正是刚才那个选择“宁可错杀”的法官虚影。它手中握着一柄断刃,刃身上流淌着和暗红色印记同源的微光。

  “未经审判的处决,是秩序的崩坏。”虚影发出空洞的声音,不是说话,而是意念的直接传递,“纠正它,或……重蹈它。”

  它举刃刺来。

  沈玲珑没有躲闪,甚至没有动用刚获得的混沌演变权限。她只是伸出右手食指,在空中虚画——不是画符,而是画“账”。

  秩序丝线从她指尖流淌而出,在空气中编织成一张半透明的“损益表”。表的左侧列出那个法官选择“错杀”可能带来的“收益”:短期内杜绝俘虏暴乱风险、震慑潜在敌人、节约审判资源……右侧列出“代价”:无辜者丧命、民心离散、正义根基受损、后世效仿导致律法威严丧失……

  每一个条目都用细密的金色小字标注着权重系数、发生概率、长期连锁影响。

  当表格完成的瞬间,那法官虚影刺到一半的断刃骤然停滞。

  它空洞的“眼睛”盯着那张损益表,身影开始剧烈波动。三息之后,它手中的断刃碎裂,整个虚影化作无数光点,重新融入阶梯——但这次,它化作的是一枚金色的印记。

  “不是要你评判对错,”沈玲珑收回手,继续前行,“是要你算清代价。”

  她声音平静,却让船上所有人都感到一种冰冷的震撼。

  接下来的路,每一个升起的虚影都在她面前展开“账目”。沈玲珑以审计官的精确,为每一个秩序困境编制损益分析:分配粮食时计算各群体对社群存续的边际贡献率,裁决案件时权衡程序正义与实质正义在不同情境下的权重,处理文明冲突时评估短期暴力与长期融合的总成本……

  她不做道德审判,只做成本核算。

  但越往上走,阶梯两侧浮现的虚影就越复杂。有些困境不再是非此即彼的选择,而是多方利益的网状纠缠;有些选择带来的代价不是即时显现,而是跨越数代人的延迟爆发;更有些困境中,无论怎么选,都必然有人付出无法挽回的代价。

  当沈玲珑走到距离塔门只剩十级阶梯时,她停住了。

  前方升起的虚影,是“自己”。

  不是现在的她,而是某个平行可能中的她——那个虚影穿着摄政王妃的华服,站在朝堂之上,脚下跪着成国公陆铮等一众保守派大臣。虚影手中持剑,剑尖抵在陆铮咽喉。背景是燃烧的宫城,远处传来喊杀声。

  “叛乱已起,当断则断。”虚影中的“沈玲珑”冷声说道,“诛首恶,镇余党,以雷霆手段换十年太平。代价是三百七十一颗人头,其中至少四十七人罪不至死。收益是新政再无掣肘,改革可全速推进。”

  虚影转向真正的沈玲珑:“你会怎么选?”

  这不是历史,而是塔根据她的人格模型推演出的“可能性”。每一个参数都精准得可怕:陆铮确实在暗中联络旧部,皇帝年幼时遗留的几位边军将领确实对新政不满,如果真到了刀兵相见的那一步……

  沈玲珑沉默地看着那个持剑的自己。

  她没有立刻编制损益表。

  她想起慕容翊肩窝的旧伤,想起他压下朝议时眼中的疲惫,想起小皇帝萧景睿在御书房熬夜批奏折时揉眼睛的样子,想起墨衡在格物院通宵计算数据后趴在桌上睡着,想起玄七在西南恶战后默默擦拭刀上的血……

  最后她想起的,是穿越而来第一天,在囚车中看到的、这个时代普通百姓的眼睛——浑浊、麻木、带着对一切权力更迭的漠然。

  “我选第三条路。”沈玲珑终于开口。

  虚影手中剑微微一顿:“没有第三条路。”

  “那就造一条。”沈玲珑抬起右手,混沌演变权限在掌心旋转,“你的推演模型里,缺了一个变量。”

  “什么变量?”

  “技术进步带来的生产力爆发式增长,可以创造的额外‘增量’。”沈玲珑一字一句道,“当蛋糕足够大时,就不必执着于如何分蛋糕。陆铮他们要的不是我的命,是他们的特权地位在新秩序中不会丧失。如果我能在削减他们政治特权的同时,用新的经济特权补偿呢?”

  她开始虚空编织。

  秩序丝线混合混沌演变权限,在空中勾勒出一幅立体的蓝图——那是睿国未来十年的产业发展规划:海运带来的贸易利润分成、新式工坊的股份配额、技术专利的授权收益……每一块都被精确切分,保守派、改革派、皇室、甚至平民代表,都能在其中找到自己的位置。

  “这不是妥协,是重构游戏规则。”沈玲珑看着虚影,“杀人立威是最简单的,但也最廉价。我要的是让他们心甘情愿坐上新时代的船,哪怕这船的方向由我把舵。”

  虚影手中的剑,缓缓垂下。

  它盯着那幅蓝图看了很久,最后,整个虚影化作无数细碎的光点。这些光点没有凝结成印记,而是全部涌向沈玲珑掌心的混沌演变权限。

  权限光球内部,多出了一道新的符文。

  “概念重构:增量思维。”塔的声音再次在所有人心底响起,这次少了些冰冷,多了些……困惑?“此选项……不在原试炼题库中。开始重新评估钥匙持有者的秩序倾向……”

  阶梯尽头的塔门,轰然洞开。

  真正的螺旋塔内部景象展现在眼前——

  那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楼层”,而是一个垂直的、贯穿七层的巨大圆柱空间。塔壁由无数旋转的螺旋阶梯构成,阶梯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凹陷的壁龛,每个壁龛中都悬浮着一个光球,光球内封存着历代秩序凭证。

  而在圆柱空间的正中央,悬浮着七面巨大的光幕。

  每一面光幕都在播放不同的画面:

  第一幕是烈日帝国三艘侦察舰正试图穿过框架边缘,遭遇相位乱流,船体开始诡异扭曲。

  第二幕是那艘铁甲舰“钢铁公主号”的主炮正在充能,炮口对准的……赫然是塔身。

  第三幕是北海舰队的十二艘战船在黑石岛后方集结,已经展开战斗队形。

  第四幕是皇城别院的水榭,神秘年轻公子正将一枚白色棋子放在棋盘某个位置。

  第五幕是慕容翊站在天津港了望塔顶,手中握着一把信号旗。

  第六幕是塔底那具骸骨,它胸前黑色符印的光,比之前亮了十倍。

  而第七幕——

  是沈玲珑自己。

  画面中的她正站在塔门处,回头看向定渊号上的众人。画面一角标注着一行小字:“试炼进度:2\/7。剩余时间:五个时辰。下一关:凭证回廊。”

  “五个时辰……”沈明轩倒抽冷气,“朔月之夜只会持续六个时辰。如果我们在塔内超过时限,等塔重新沉入相位夹层,我们会被困在里面——永远。”

  沈玲珑踏入塔内。

  她身后的阶梯开始消散,化为光点回归塔壁。定渊号被隔绝在塔外,只能通过传声符维持微弱联系。

  “那就抓紧时间。”她仰头看向上方那些旋转的阶梯,“方磐,带路。我们去第二层——凭证回廊。”

  方磐强打精神,踏上塔内螺旋阶梯的第一阶。

  就在他脚步落下的瞬间,整个塔内空间的光线骤然一变。

  所有壁龛中的光球同时亮起,万千凭证的虚影如星辰般在整个圆柱空间中旋转。每一个虚影都散发着独特的秩序波动:有的威严如律法,有的温暖如仁政,有的锋利如刀兵,有的沉重如枷锁……

  而在这些虚影的环绕中,三个比其它光球大得多的凭证,缓缓降落到沈玲珑面前。

  第一个是一顶荆棘与玫瑰交织的王冠。

  第二个是一柄锈迹斑斑却散发血腥气的断剑。

  第三个是一卷用未知皮革制成的、边缘烧焦的契约书。

  塔的声音再次响起:

  “凭证回廊试炼:选择一件凭证,继承它的‘秩序记忆’,并回答它提出的问题。选择决定后续试炼路径。”

  沈玲珑的目光在三件凭证间移动。

  她伸手,没有碰王冠,没有碰断剑,而是轻轻抚过那卷烧焦的契约书。

  “我选这个。”

  契约书在她掌心展开,烧焦的边缘冒出细小的火星。

  一个苍老、疲惫、带着无尽悔恨的声音,直接在她灵魂深处响起:

  “孩子,你选了一条最难的路。”

  “现在,听我说一个关于‘契约’的故事——”

  “一个关于如何用最公平的条款,缔造出最不公正的世界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