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青铜卣光,纹路藏秘-《放羊娃捡到金凤钗天下大乱我无敌》

  李治良的手终于从雷淞然的衣角上松开了。

  他没动,就坐在床沿上,盯着那块渗过黑水的地板缝。水已经退了,但木板的颜色还是深一块浅一块,像谁用墨汁画了道箭头,直指门口。

  雷淞然躺在地上睡得死沉,嘴半张着,口水流到袖子上。李治良看了他一眼,没去擦,也没叫醒他。他知道这会儿不能出声,楼下那两个人还在,抽烟的声音断断续续传上来,火光一闪一闪映在楼梯拐角的墙上。

  他慢慢伸手进怀里,摸到了那个东西。

  青铜卣。

  硬的,凉的,边角有点磨手。他把它掏出来,放在桌上。烛台是破的,蜡油淌了一圈,只剩一截拇指长的残烛立着,火苗歪歪扭扭,照得铜器表面泛出一层青黄光。

  他用袖口擦。

  很轻,一下一下,像擦鸡蛋壳。这玩意儿是他和雷淞然在山沟里捡木匣子时一块翻出来的,当时只当是个值钱的老铜疙瘩。后来王皓说这是楚国的东西,具体干啥用,谁也没讲明白。

  现在他越擦,越觉得不对劲。

  那些纹路不是随便刻的。弯来绕去,像是蛇缠着骨头爬,有些地方还分叉,三股并一股,又散成五股。最奇怪的是中间那圈,一圈圈回旋,最后聚在一个点上,像眼睛,又不像。

  他小时候在村口见过一块烂石碑,上面也有这种圈。神婆说那是“魂道图”,人死了,魂要顺着这个走才能投胎。他说不信,神婆拿扫帚打他屁股。

  他现在信不信?也不太信。

  但他觉得这东西不简单。

  他低声喊:“王先生。”

  声音压得很低,像怕惊动什么。

  王皓本来靠墙坐着,闭着眼,一听就睁开了。他没睡,哪敢睡。悦来店这地方邪门得很,屋顶漏风,墙缝钻鼠,刚才那滩黑水也不是好兆头。他披着外衣起身,走到桌边,顺手把笔记本从包里抽出来。

  “咋了?”他问。

  李治良指着铜卣:“你看这些线,是不是……有讲究?”

  王皓凑近,眯眼看了两秒,忽然不动了。

  他伸手,不是碰铜器,而是直接翻本子。纸页哗啦响,他找到一页,上面画着一堆乱线,跟这铜卣上的纹路几乎一样。

  “龟儿子咧。”他小声骂了一句。

  李治良听不懂:“啥意思?”

  “这不是装饰。”王皓说,“这是‘导引纹’,楚国巫祝用的,专门引导魂魄走正道。你看这三道连环,古书里叫‘三途归一’,意思是不管死得多惨,魂都能找到回家的路。”

  李治良听得懵,但听懂了一个词:“回家?”

  “对。”王皓点头,“这东西不是陪葬品,是钥匙。它能打开某个封印,或者激活墓里的机关。咱们之前以为它是祭器,错了。它是通行证。”

  李治良愣住。

  通行证?

  他第一反应是:那咱是不是该赶紧扔了?

  可他又没动。

  他想起昨夜那句“快走”。地板冒黑水,像有人在底下拽他们走。可这铜卣,偏偏在这时候显出真面目。

  他低声问:“所以……它是想让我们去?”

  王皓没回答。

  他盯着纹路,手指顺着线条滑动。突然,他停在一处节点上。

  那里有个双目图案,左右不对称,左眼大,右眼小。

  “坏了。”他说。

  “咋了?”

  “这纹路被人改过。”王皓声音沉了,“原始的‘开冥眼’标记应该是对称的。这一个,左眼被加粗了,说明……有人提前动过手。这锁,可能已经松了。”

  李治良心里一紧:“谁动的?”

  “不知道。”王皓合上本子,“但肯定不是咱们这一拨人。这手法老道,懂行。要么是军阀那边的专家,要么……是日本人。”

  两人沉默。

  楼下又传来咳嗽声。

  他们立刻吹灭蜡烛。

  屋里黑了。

  铜卣被王皓一把塞进棉被里,盖得严严实实。李治良坐回墙角,背贴着墙,手还按在被子上,生怕它自己长腿跑了。

  黑暗中,他问:“咱们……真要找那墓?”

  王皓靠着床架,没动。

  他脑子里转得飞快。父亲死前塞给他《楚辞》手稿,母亲抱着漆耳杯哭到失明,他自己在燕大被排挤,混琉璃厂卖假货,都是为了啥?不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堂堂正正说出一句:这东西,是中国的。

  现在机会来了。

  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

  他说:“不是我们要找,是我们已经没得选了。”

  李治良没再说话。

  他低头,摸了摸铜卣的位置。隔着棉被,那东西还是凉的。

  可他觉得它在发热。

  王皓重新点亮蜡烛。火苗晃了一下,稳住了。

  他把笔记本摊开,拿铅笔在空白页上描铜卣的纹路。一笔一笔,不敢错。李治良就在旁边看着,时不时提醒:“那儿有个小岔,你漏了。”

  “嗯。”王皓应着。

  描到一半,他忽然抬头:“你咋看得这么清?”

  “我……我从小放羊。”李治良低头搓手,“山上雾大,羊群走散,我就得记它们身上的花色。哪只腿有疤,哪只耳朵缺一角,都得记住。看多了,眼睛就尖了。”

  王皓看了他一眼。

  没笑,也没夸。

  只是点点头:“那你帮我看着,别让我画错。”

  李治良嗯了一声,凑近。

  两人头挨着头,影子投在墙上,像一个人。

  时间一点点过去。

  蜡油越积越多,烛火开始跳。王皓知道撑不了多久,加快速度。最后一笔刚落,他忽然发现——

  纹路描全了以后,整体形状变了。

  不再是散乱的线条,而是一个完整的符号:一只鸟衔着环,翅膀展开,尾羽拖成一道长弧。

  “凤鸟衔环。”他低声说。

  “啥?”

  “古楚祭祀里最高规格的标记。”王皓手指发抖,“只有开启主墓室的时候才用。这卣……不是钥匙,是信物。它证明持有的人,有资格进入归魂墓。”

  李治良咽了口唾沫:“那……我们有资格吗?”

  王皓看着他:“你说呢?一个放羊的,一个教书的,带着个破铜壶,闯人家祖坟?按理说,没资格。”

  他顿了顿。

  “可你要问我的心,我觉得——咱们比谁都配。”

  李治良没吭声。

  但他把手放在铜卣上,没再拿开。

  王皓把图纸收好,塞进内衣口袋。他躺回床上,闭眼,手里还攥着笔记本的一角。

  李治良没睡。

  他抱着铜卣,坐在墙角,眼睛望着窗外。

  月亮偏西了,只剩一钩残白。

  风吹得窗纸啪啪响。

  他忽然觉得,那铜卣好像轻轻震了一下。

  不是错觉。

  是真的动了。

  他低头看,被子没掀,可里面的东西,分明在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