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流沙河畔 暗潮汹涌-《鸿蒙是我爹,洪荒任我浪》

  西牛贺洲与北俱芦洲交界,乃是一片荒芜戈壁,黄沙万里,罡风如刀。此地灵气稀薄,人迹罕至,正是藏匿行迹的绝佳所在。李无恙与玄自东胜神洲遁出,便落在此处,布下重重隐匿禁制,暂作休整。

  三日调息,二人状态尽复。李无恙混元后期修为稳固,混沌道基与轮回权柄交融愈发圆融,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执掌生灭的威严。玄得太阴本源与轮回加持,气质愈发清冷高华,月神泪悬于眉心,莹莹生辉。

  “周天星斗大阵虽破,然我等行踪恐已暴露。”玄目视东南,那是灵山方向,“玉帝不会善罢甘休,终焉议会更会如影随形。下一步,当如何行事?”

  李无恙负手而立,眸中混沌轮转,推演天机:“孙悟空所言三处,流沙河、火焰山、御马监。御马监位处天庭腹地,此时不宜打草惊蛇。火焰山乃牛魔王旧地,牵扯妖族,势力错综,可徐徐图之。唯流沙河……”

  他话音微顿,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流沙河乃沙僧皈依前洞府,西游一难,卷帘大将贬谪之地。此地临近灵山,又曾为取经必经之路,若终焉议会于此设伏,所图必大。更兼……”他看向玄,“沙僧此人,木讷忠厚,然其前身乃凌霄殿卷帘大将,失手打碎琉璃盏而遭贬,此中是否有蹊跷?他与金蝉子,同走西游路,朝夕相对……”

  玄眸光一凝:“你怀疑沙僧亦知内情?甚或,他本身便是终焉议会埋下的一枚暗子?”

  “未必是暗子。”李无恙摇头,“或许,他亦是一枚身不由己的棋子。西游路上,沙僧寡言少语,只知挑担牵马,然其根脚,乃灵霄殿御前大将,何等身份?贬至流沙河,受万箭穿心之苦,每日飞剑穿胸,却始终未死,反成取经人护法……此事细思,颇有蹊跷。”

  他指尖轻点虚空,轮回权柄运转,眼前浮现一片朦胧景象——那是流沙河畔,八百流沙界,三千弱水深,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河中隐约有怨魂哀嚎,煞气冲天,更有一丝极淡、却纯粹无比的寂灭死意,潜藏于河底最深处的某道“剑痕”之中。

  “果然有古怪。”玄感应到那缕寂灭气息,月神泪清辉流转,“此气隐晦,却与堕月崖底同源,乃终焉议会手段。沙僧每日受飞剑穿胸,是否借此,将某种‘印记’或‘媒介’,埋入其神魂或这流沙河底?”

  “十之八九。”李无恙目光锐利,“西游路上,沙僧看似无足轻重,却是连接天庭(前身)、灵山(今身)、流沙河(劫难地)的节点。若终焉议会欲在西游途中做手脚,他便是最好不过的‘载体’与‘坐标’。而金蝉子……”他顿了顿,“若真有问题,沙僧这个朝夕相处的‘老实人’,或许便是一面镜子,或一把钥匙。”

  玄沉吟:“既如此,流沙河乃必查之地。然此地距灵山不足万里,佛门耳目众多,更有天庭暗中监察,你我贸然前往,必惊动各方。”

  “无妨。”李无恙嘴角微扬,露出一丝冷意,“正因如此,此地才最宜‘打草惊蛇’。终焉议会既设暗桩,必有所图。你我前去,便是要逼他们动,一动,便有破绽。且……”

  他心念微动,掌中浮现一枚混沌气缭绕的符印,正是鸿蒙老爹所赠的“万界符”临时至尊版。“老爹所赠此符,有改换形貌、混淆天机之能,混元之下难窥破。你我改头换面,扮作游方散修,先至流沙河畔探查。若事有不谐,凭此符与轮回权柄,脱身不难。”

  玄颔首:“善。然流沙河凶险,终焉议会若有布置,必有强者坐镇。需谋定后动。”

  “自然。”李无恙目光投向西南,“在此之前,你我当先行拜访一位‘故人’。”

  “故人?”

  “镇元大仙,万寿山,五庄观。”

  ……

  万寿山,乃西牛贺洲一处福地,山势不高,却钟灵毓秀,灵气氤氲成云。五庄观坐落山腰,观前有奇松迎客,观后有灵泉潺潺,一派仙家气象。然此观名声不显,香火稀落,盖因观主镇元子乃地仙之祖,辈分极高,与三清为友,同四帝论道,等闲人物,难入其法眼。

  李无恙与玄变化作一对游方道侣,青袍素裳,气息收敛至天仙境界,驾云来到观前。叩响门环,片刻,一青衣童子开门,见二人气度不凡,不敢怠慢,问道:“二位仙长从何而来?寻我家老爷有何贵干?”

  李无恙稽首:“贫道无恙子,道侣玄月,云游至此,听闻万寿山镇元大仙乃有道真仙,特来拜会,请教地仙大道。烦请通禀。”

  童子犹豫:“我家老爷近日闭关参悟地书,不见外客……”

  话音未落,观内传来一温和苍老之声:“童儿,贵客临门,岂可怠慢?请进来吧。”

  童子忙躬身:“二位仙长请。”

  二人随童子入观。但见庭院清幽,古木参天,一株人参果树亭亭如盖,树上零星挂着几枚娃娃状果实,散发诱人清香。正殿之中,一鹤发童颜、手持拂尘的老道端坐蒲团,正是镇元子。他目光平和,望向李无恙与玄,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色。

  “二位道友远来,有失远迎。”镇元子起身相迎,拂尘轻摆,自有道韵流转,“老道观二位,虽示人以天仙表象,然根基深厚,道韵天成,尤以这位无恙子道友,气息混沌,暗合先天,这位玄月道友,月华内敛,清冷高洁,皆非寻常。不知二位真实来历,所为何事?”

  李无恙与玄相视一眼,知瞒不过这位地仙之祖,便撤去伪装,显露本相。混沌道韵与月华清辉自然流露,虽刻意收敛,仍让整座五庄观微微一震。

  “镇元前辈法眼如炬。”李无恙拱手,“晚辈李无恙,道侣玄,此番冒昧来访,实有一事请教。”

  镇元子目光在李无恙身上停留片刻,尤其在感应到其体内那缕轮回权柄气息时,眼中精光一闪,随即恢复平静:“原来是近来声名鹊起的李道友与玄道友。老道山野之人,不问世事久矣,不知二位有何见教?”

  玄开口,声音清冷:“前辈与世同君,执掌地书,监察山川地脉,可知流沙河底,暗藏何等玄机?”

  镇元子拂尘微顿,沉默片刻,缓缓道:“流沙河……八百流沙界,弱水三千,乃天地至阴至浊汇聚之所,亦是一处上古战场遗迹,怨魂积聚,煞气冲霄。更有天庭贬谪之神镇守,佛门取经人渡劫之地,因果纠缠,煞是复杂。”

  李无恙直视镇元子:“前辈可知,那流沙河底,藏有一缕寂灭之气,与终焉议会相关?”

  镇元子神色不变,眼中却闪过一丝波澜:“终焉议会……老道略有耳闻。然此等秘辛,二位从何得知?”

  “机缘巧合。”李无恙不置可否,“前辈掌管地脉,监察地气,流沙河异动,想必难逃前辈法眼。西游路上,沙僧日日受飞剑穿胸,此刑古怪,飞剑来源,前辈可知?”

  镇元子轻叹一声,起身踱步至窗前,望向远方流沙河方向:“卷帘大将,本乃玉帝近臣,因失手打碎琉璃盏而遭贬。然那琉璃盏……非是凡物,乃昔年瑶池盛会,西王母盛放‘寂灭琼浆’之器。”

  “寂灭琼浆?”玄眸光一凝。

  “传闻乃采集混沌深处,一缕‘万物终焉’道韵所酿,饮之可窥寂灭真意,然亦沾染寂灭因果。”镇元子转身,目光深邃,“琉璃盏碎,琼浆洒落,沾染卷帘之身。玉帝震怒,贬其下界,受飞剑穿胸之刑。此刑……非是惩罚,而是‘封印’与‘洗涤’。以飞剑之力,日日穿刺,欲将那寂灭之气逼出、磨灭。”

  李无恙与玄心中剧震!原来沙僧受刑,竟是为此!

  “然寂灭之气,岂是易与?”镇元子摇头,“飞剑穿胸九百载,寂灭之气未散,反与流沙河底上古战场残存的凶煞怨气结合,隐成气候。西游取经,佛法东渡,本有化解怨气、超度亡魂之功。沙僧皈依,得正果,飞剑之刑遂止。然那寂灭凶煞之气,却未彻底消散,反潜藏河底,与某种外力隐隐呼应……”

  他看向李无恙:“道友所言终焉议会之气,老道确有感应,然其隐晦异常,与河底本就存在的凶煞怨气混杂,难以分辨。且此事牵扯天庭、佛门,老道乃方外之人,不便插手。”

  “前辈可知,那飞剑为何物所铸?又从何而来?”玄追问。

  镇元子沉吟道:“此剑名‘诛邪’,乃太上老君八卦炉中所炼,专为克制邪祟寂灭之气。然……”他顿了顿,“老道曾遥遥感应,此剑剑气,近千年来,似有细微变化,隐隐染上一丝……佛性。”

  佛性?!

  李无恙与玄对视,皆看到对方眼中寒意。太上老君所炼道门诛邪之剑,为何会染上佛性?是常年受佛法熏陶所致,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多谢前辈指点。”李无恙郑重一礼,“今日之言,出前辈之口,入我二人之耳,绝不敢外泄,累及前辈。”

  镇元子摆摆手:“老道活了这许多岁月,有些事,看在眼里,明在心里。西游之后,天地暗流汹涌,劫气渐起。二位身负轮回,乃应劫之人,前途多艰,好自为之。人参果将熟,赠二位各一枚,或可助益。”

  他袖袍一挥,两枚灵气盎然、形如婴孩的果子落入二人手中,异香扑鼻。

  “此果可增寿元,固道基,于混沌、太阴之道亦有裨益。便当结个善缘吧。”镇元子微笑,“流沙河之事,老道不便插手,然若二位欲探河底,或可从此处着手。”

  他指尖一点灵光,没入李无恙眉心,乃是一幅流沙河地脉走势详图,标注了几处疑似寂灭之气与凶煞汇聚的节点,以及……一处极为隐秘的、与灵山地脉隐隐相连的“通道”!

  “此地脉通道,乃上古遗留,知之者甚少。或可直通河底核心,亦可能……通往某些意想不到之地。”镇元子意味深长道,“二位保重。”

  李无恙与玄收下人参果与地图,再次道谢,告辞离去。

  出了五庄观,驾云而行,玄传音道:“镇元子看似超然,实则洞察世事。他所言,句句暗藏机锋。沙僧之事,恐比想象中更复杂。那诛邪剑染佛性,地脉通灵山……莫非,灵山之中,亦有终焉议会之人?甚至……”

  “甚至金蝉子本人,便是最大嫌疑。”李无恙接口,目光冰冷,“西游路上,沙僧紧随唐僧,若诛邪剑有异,唐僧岂能不知?除非……他本就是知情者,甚至主导者!”

  “如此说来,流沙河底所藏,恐非简单寂灭之气,而是……连接终焉议会与灵山内应的某种‘枢纽’或‘通道’?”玄分析道。

  “十有八九。”李无恙看向手中地图,“镇元子所指那处隐秘地脉通道,或为关键。你我当速往流沙河,一探究竟。若真如此,或可顺藤摸瓜,揪出灵山内鬼,甚至……揭开金蝉子真面目!”

  二人不再迟疑,化作遁光,直奔流沙河而去。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离开五庄观不久,观内,镇元子对着空荡荡的客座,轻叹一声:“树欲静而风不止。劫数啊劫数……金蝉子,你究竟,是佛是魔?”

  他袖中,地书无风自动,显化出一幅画面:流沙河底,浊浪滔天,一道模糊的僧影,正对着一处漆黑的漩涡,默诵经文。漩涡深处,隐隐有灰暗寂灭之气渗出,与僧影身上的佛光,交织成一种诡异而和谐的景象。

  僧影似有所感,蓦然回首——赫然是那本该在灵山静修的旃檀功德佛,金蝉子!

  而他面前那漆黑漩涡中,一双冰冷、漠然、仿佛万物终焉的眼眸,正缓缓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