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1章 残骸墓场,旧日低语-《从凡尘到九霄》

  “渡虚”号,如同一滴融入了无尽黑暗的墨,在冰冷死寂的宇宙中,进行着一次又一次超乎想象的“空间折叠”航行。

  每一次折叠,都意味着跨越了足以让寻常元婴修士都为之绝望的遥远距离。

  船舱之内,那幅由“周天星斗仪”所化的浩瀚星图,正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不断刷新着他们的坐标。

  岩罡早已从最初的震撼中变得麻木,他只是盘膝而坐,默默地炼化着主人赐予的土行道韵感悟,努力追赶着主人那遥不可及的脚步。

  而陆沉,则静静地立于船首,他的心神,早已与整艘船彻底融为一体。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颗由“混沌道果”所化的崭新心脏,正在为这艘船提供着源源不断的、最本源的混沌之力。

  这艘船,已不再是简单的工具,而是他“道”的延伸,是他行走的“领域”。

  “主人,前方星域,空间法则极度紊乱,存在大量未知引力源,周天星斗仪建议我们……绕行。”

  岩罡的声音,将陆沉从沉思中唤醒。

  光影水镜之上,那片原本还算清晰的星图,此刻已然变成了一片被标记为“极度危险”的血红。

  无数混乱的引力线,如同纠缠的蛛网,将那片广袤的星域,彻底化作了一片生命的禁区。

  陆沉的目光,落在了那片血红的区域之上,他的道碑元婴,在这一刻,微微一震。

  他从那片混乱之中,嗅到了一股……无比浓郁的,死亡与……寂灭的气息。

  “不,我们不绕行。”

  陆沉的声音,平静而决绝,“减速,常规航行模式,我们……进去看看。”

  “什么?!”

  岩罡脸色大变,“主人,那里面……”

  “那里面,是一座……坟场。”

  陆沉淡淡地说道。

  “渡虚”号的速度,缓缓降了下来,如同一条幽灵船,悄无声息地,驶入了那片被血色标记的死亡星域。

  当他们进入的刹那,岩罡终于明白,主人所说的“坟场”,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里,没有星辰,没有行星。

  只有……残骸。

  无穷无尽的,巨大到超乎想象的……战舰残骸!

  一艘长达数千丈,仿佛由一整块金属小行星雕琢而成的古老战舰,其舰首被一股无法理解的力量,整齐地切成了两半,切面光滑如镜。

  一艘通体由水晶构成,风格与“晶族”战舰有七八分相似,但体积却庞大百倍的菱形母舰,其核心被彻底洞穿,无数破碎的水晶碎片,环绕着它的尸体,形成了一道瑰丽而又致命的星环。

  甚至,还有一艘……仿佛由血肉与骨骼构成的,如同巨兽尸骸般的有机战舰,它的“血肉”早已干涸,只剩下那森白的“骨架”,在冰冷的虚空中,无声地诉说着它曾经的狰狞。

  这里,是战舰的坟场,是文明的墓地。

  不知有多少璀璨的文明,在这片死寂的星域,爆发过怎样惨烈的战争,最终,一同归于了永恒的沉寂。

  “渡虚”号小心翼翼地,在这片危机四伏的残骸墓场之中穿行,躲避着那些依旧残留着恐怖能量的巨大碎片,绕开那些因巨舰陨落而形成的诡异引力陷阱。

  “嘀……嘀……”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信号,被那早已与陆沉之道相连的周天星斗仪,敏锐地捕捉到了。

  那不是求救信号,更不是任何形式的通讯。

  那是一股……无比微弱,却又无比坚韧的……意志的残响。

  - 是一段……来自旧日的,不甘的……低语。

  “有意思。”

  陆沉的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他循着那股意志的来源,缓缓地,将“渡虚”号,停在了那艘如同巨兽尸骸般的有机战舰的残骸之前。

  a 这艘战舰的体积,甚至比他之前见过的任何一艘都要庞大,它那森白的骨架,在黑暗的宇宙中,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苍凉与死寂。

  而那股意志的来源,正是来自它那早已被彻底摧毁的……舰桥。

  陆沉没有犹豫,他一步踏出,身形便已出现在了星舟之外,缓缓地,向着那片破碎的舰桥,漂浮而去。

  一股无形的道韵,将他笼罩,轻易地便隔绝了周围那混乱的虚空能量。

  他伸出手,轻轻地,按在了那森白的、冰冷的“骨骼”之上。

  嗡——!

  他丹田之内,那尊晶莹剔透的道碑元婴,轰然一震!

  一股浩瀚的神念,顺着他的手臂,涌入了这艘早已死去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古老战舰的“尸骸”之中,试图去聆听那段……来自旧日的低语。

  轰!!!

  就在他的神念,与那股微弱的意志残响接触的刹那!

  一幅充满了血与火,充满了绝望与……毁灭的破碎画卷,在他的识海之中,轰然展开!

  他“看”到了一场……战争。

  不,那不是战争。

  - 那是一场……收割!

  一艘艘与他眼前这艘战舰同源的,充满了生命气息的有机战舰,组成了一支庞大无比的舰队,在这片星域,与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存在,展开了绝望的死战。

  那个存在,没有固定的形态。

  它有时,是一片吞噬一切的漆黑迷雾。

  有时,又是一尊手持巨大镰刀,身形贯穿天地的……死神虚影。

  但无论它化作何种形态,它身上那股纯粹的、为了“收割”而存在的“熵增”法则,都让陆沉感到一阵熟悉而又……心悸!

  采药人-收割者!

  在陆沉的“视野”中,那尊死神虚影,只是轻轻地,挥动了一下手中的巨镰。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

  被那巨镰扫过的一艘有机战舰,竟连同其上的所有生灵,都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色彩”与“概念”!

  它们的历史,它们存在的意义,它们文明的一切,都在那一镰之下,被彻底地“收割”,化作了最纯粹的、无形的能量,被那死神虚影,鲸吞而下!

  这是一场……文明层面的,彻底抹除!

  然而,那支有机舰队,没有后退。

  它们仿佛飞蛾扑火般,用自己的身躯,用自己的文明,去阻挡着那尊死神的脚步,只为了……掩护它们舰队最中央的那艘旗舰,逃离这片……绝望的屠宰场!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陆沉缓缓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他终于明白,这艘有机战舰,便是当年那场“收割”之中,负责断后的旗舰。

  而那股不甘的意志,便是它最后一位舰长,留下的……最后的执念。

  这份执念,不是为了复仇。

  而是为了……守护!

  陆沉的目光,穿透了那破碎的舰桥,落在了这艘巨大尸骸的最核心,一个被层层叠叠的、由未知生物材料构成的能量护盾,所保护着的……隐秘舱室。

  他一步踏出,身形便已穿越了重重阻隔,来到了那舱室之前。

  舱室不大,只有方圆数丈。

  其中,没有任何财宝,没有任何功法。

  只有一枚……约莫拳头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梦幻般的七彩琉璃之色,其表面,仿佛有亿万种生命的形态在生灭演化的……种子,正静静地悬浮在舱室的中央。

  在看到这枚种子的瞬间,陆沉体内的五行道基,竟不受控制地,产生了一丝……渴望的悸动!

  这枚种子之中,蕴含着一种……与他的“创造”与“循环”之道,同根同源,却又更加古老,更加本源的……生命法则!

  “原来,这,才是你们拼死也要守护的东西么……”

  陆沉轻声自语。

  他缓缓伸出手,向着那枚七彩的种子,抓了过去。

  他知道,一旦拿起这枚种子,便意味着,他将彻底地,继承这个早已逝去的文明的因果,也意味着,他将彻底地,进入那些恐怖的“收割者”的……猎杀名单!

  然而,他没有半分犹豫。

  因为,从他选择踏上这条“逆天”之路开始,他与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之间,便早已……不死不休!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枚种子的刹那!

  “嘀!嘀!嘀!嘀——!!!”

  一阵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急促,更加凄厉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从他身后的“渡虚”号上传来!

  陆沉的脸色,猛然一变!

  他豁然转身,看向光影水镜!

  只见,就在这片残骸墓场的边缘,那片漆黑的虚空之中。

  一道漆黑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裂隙,正在缓缓地,张开。

  一尊手持巨大黑色镰刀,身形模糊,却散发着滔天“熵增”与“死寂”法则的恐怖虚影,正从那裂隙之中,缓缓地……探出了它的……镰刃!

  采药人-收割者!

  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