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霍格沃茨笼罩在一片节日的喧闹与清冷的空气中。走廊里挂起了冬青和槲寄生花环，学生们兴奋地讨论着圣诞假期和礼物。然而在这片表面的欢腾之下，一股无形的暗流在知情者心中涌动。
茜茜·塞尔温走在通往地窖的石阶上，脚步平稳，但握着羊皮纸的手指却微微用力。那是一份圣诞假期离校申请，需要斯莱特林院长签字。她敲响了那扇熟悉的、挂着“西弗勒斯·斯内普——魔药课教授”铭牌的门。
“进来。”里面传来低沉、毫无波澜的声音。
茜茜推门而入，魔药办公室特有的混合着药材、陈年书籍和一丝若有若无苦味的气息扑面而来。斯内普教授正站在他那张堆满瓶瓶罐罐的巨大实验台后，背对着门，似乎在处理一锅正冒着诡异紫烟的魔药。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黑色的眼睛如同深潭，一如既往地难以窥测情绪。
“塞尔温小姐。”他声音平板地陈述，目光扫过她手中的羊皮纸。
“教授，这是圣诞假期离校申请。”茜茜将羊皮纸放在他面前空着的一角。
斯内普拿起羽毛笔，蘸了蘸墨水，目光却并未立刻落在纸上，而是抬起，落在了茜茜脸上。他的视线锐利得像能穿透表象，在那双灰蓝色的眼眸深处停顿了片刻。他看到了平静表面下的紧绷，看到了隐藏极深的忧虑与一丝决绝的哀伤。
他沉默了比签字所需更久的时间。就在茜茜以为他要询问什么时，他低下头，流畅地在申请上签下了自己华丽而凌厉的名字。然后，他将羊皮纸推回给她。
斯内普几不可察地颔首，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茜茜拿起签好字的申请，转身走向门口。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门把时，斯内普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
“我送送你吧，茜茜”
两人沉默的步行，正要迈入城堡大门外的马车等候区。斯内普看着身边的得意弟子突然开口“有时候，最复杂的魔药，往往只需要最基础、最稳定的几种材料就能达到核心效果。额外的……添加物，或许能带来一时的绚烂或强化，但更多时候，它们只会干扰反应，引发难以预料的……‘副反应’，甚至彻底毁掉整锅药剂。”
茜茜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教授话语中隐藏的深意与劝告。他是在提醒她，在追求力量或目标的路上，保持本质的清醒和稳定或许比引入更多复杂（且危险）的变量更重要。这是斯内普式的关怀，生硬，晦涩，却直指核心。
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郑重地点头：“谢谢您，教授。我记住了。”
“谨慎选择你的……‘催化剂’，塞尔温小姐。有些反应，一旦开始，就无法逆转。”
茜茜脚步顿了一下，只是轻声回应：“我明白。”
她迈步而出，准备走向城堡大门外的马车等候区。
紧接着，她听到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却清晰无比的抽气声，那是人在极度震惊或恐惧时才会发出的、压抑到极致的声响。
茜茜疑惑地转头。
只见斯内普教授苍白的脸上血色尽褪，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黑眼睛里此刻充满了近乎本能的恐惧与高度警惕，死死地盯着一个方向。
茜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一辆低调但奢华的黑色马车正静静停在城堡前的空地上。车门打开，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走了下来。那人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旅行斗篷，脸上戴着那副标志性的银质面具。是汤姆·里德尔。
他似乎刚刚抵达，正随意地整理着袖口。察觉到注视，他抬起头，目光精准地落在了茜茜身上，随即，又似乎“不经意”地扫过了她身后僵立如石的斯内普。
汤姆的嘴角，在面具下勾起一个优雅却冰冷的弧度。他甚至抬起手，极其随意地朝着斯内普的方向，仿佛熟人打招呼般轻轻挥动了一下指尖。
就是这个简单的动作，让斯内普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而紊乱。他几乎是立刻移开了视线，不敢再与汤姆对视，仓促地对茜茜点了下头，便像躲避什么致命危险一样，猛地转身，快步回到城堡。
茜茜惊讶地眨了眨眼，快步走向马车。
汤姆已经迎了上来，很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小行李箱。“手续办完了？”他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温和依旧。
“嗯。”茜茜点头，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斯内普院长的背影，压低声音问，“你做了什么？你好像……吓到我的院长了。”
汤姆闻言，轻笑出声，那笑声里带着一丝玩味和了然。“吓到他？”他摇了摇头，牵着茜茜的手走向马车，“是他自己……心虚罢了。”
他侧头看着茜茜疑惑的表情，语气变得有些懒洋洋，像是在讲述一件陈年旧闻：“你不知道吗？你这位敬爱的斯内普院长，曾经也是我们中的一员。”
“什么？！”茜茜震惊地停住脚步，难以置信地看着汤姆。西弗勒斯·斯内普？那个严谨到近乎刻薄、将所有精力都投入魔药和教学以及找格兰芬多麻烦的教授？曾是食死徒？
“千真万确。”汤姆为她拉开车门，示意她上车，自己也跟着坐了进来，车厢门自动关闭，隔绝了外界的寒风与视线。“根据我后来在你身边时的观察，以及一些情报印证，他早就彻底倒向了邓布利多。最初，他或许是想玩双面间谍的把戏。”汤姆靠在柔软的车厢椅背上，姿态放松，但话语却带着洞察一切的冰冷，“不过这位院长大人倒是够警觉，或许是在我这里嗅到了什么不对劲，或许是在老家伙那里看到了超出他承受能力的疯狂，总之，他很快就发现这条路走不通，果断‘跳船’了，跑得比谁都快。后来事情太多，老家伙的注意力也不在他身上，我也就懒得去追究一个逃兵。”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茜茜，面具后的眼神变得有些深邃和邀功般的讨赏：“再说，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有好几次，老家伙在核心会议上提起霍格沃茨内部的‘钉子’，尤其是这位前食死徒现凤凰社的魔药大师，都咽不下这口气，想派人‘清理门户’。每次，我都得费不少口舌和心思，才能把这事压下去，或者转移到其他目标上。”
他凑近了些，温热暧昧的气息拂过茜茜的耳廓，声音压低：“你说，我替你保下了你的院长，你要怎么……谢我？”
茜茜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听着他后面的话，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知道他是在故意逗她，也冲淡了些许刚才得知斯内普秘密的冲击。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他的胳膊：“油嘴滑舌。”
汤姆低笑着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马车平稳地启动，驶离霍格沃茨城堡。
车厢内安静了片刻，只有车轮碾过积雪的细微声响。汤姆握着茜茜的手，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指节，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倒退的雪景，脸上的轻松笑意渐渐淡去。
“雷鸟会最近做得很不错，茜茜。”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真诚的赞许，却也有一丝复杂的感慨，“比我预想的，要好得多。渗透、结盟、理念传播、人道援助……你几乎搭建起了一个完整的、有吸引力的体系。它已经不再是一个简单的学生社团或者避难所了。”
他转过头，看向茜茜，黑色的眼眸在面具后显得格外幽深：“好到……甚至让我开始怀疑，我当初放任甚至暗中推动它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他的语气带上了一丝近乎危险的审视，“你总是能超出我的预料，茜茜。我似乎……亲手放出了一只连我自己都可能无法完全掌控的‘猛虎’。”
如今的茜茜，面对他这样的审视，已不再只有紧张或依赖。她回望着他，灰蓝色的眼眸清澈而坚定，唇角甚至带着一抹温和而自信的微笑。她的底气，早已不仅仅是左肩胛下那道与汤姆灵魂绑定的厉火烙印了。
“这还要多亏了你各方面的帮助和支持，汤姆。”她轻声说，语气真诚。没有汤姆在伏地魔面前的周旋，没有他留下的部分资源和人脉的默许，雷鸟会绝不可能发展得如此迅速和平稳。
汤姆温柔赞赏的目光突然黯淡下来。
“……以后，”汤姆声音沙哑，几乎微不可闻，“可能就没有我，再替你方方面面地周旋了，茜茜。”
车厢内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刚才那点温馨和轻松荡然无存，只剩下沉重得令人窒息的寂静。圣诞节、融合仪式、那个不断逼近的、注定分离的时刻……
这个话题在今天被赤裸裸地提起，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锋利，更冰冷，更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茜茜的心脏，带来一阵阵尖锐的抽痛。
汤姆似乎想打破这令人心碎的沉默，他扯了扯嘴角，试图露出一个笑容，但那弧度却充满了苦涩和自我嘲讽的意味。
“也是讽刺，对吗？融合仪式，偏偏选在圣诞节。”他的目光飘向窗外逐渐暗下来的天空，“也好……这样，以后的每一个圣诞节，你大概……都会想起我吧？茜茜，你会的，对吗？”
“别说了，汤姆……”茜茜的喉咙哽住，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泪水毫无征兆地涌上眼眶。
看到她眼中瞬间积聚的水光，汤姆像是被烫到一样，所有的伪装和强装的冷静都崩塌了。他猛地伸出手，极其珍重、近乎颤抖地捧住了她的脸，拇指慌乱地试图拭去她滚落的泪珠。
“别哭，茜茜，求你别哭……”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恳求，“我最见不得你哭了。我讨厌那个仪式，不仅仅是因为它意味着我的消亡……更因为，在我生命中最后的时刻，我不得不看着的，竟然是你哭泣的脸……这比任何惩罚都更让我难以忍受……”
他越是安慰，茜茜的眼泪就流得越凶，最终化为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嚎啕。所有的坚强，所有的谋划，所有的未来蓝图，在这个注定要失去眼前之人的现实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她扑进汤姆怀里，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哭得像个失去一切的孩子。
汤姆用力地抱住她，手臂收紧，仿佛想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带走她的所有悲伤。他将脸埋在她散发着清香的发间，声音闷闷的，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温柔：
“答应我，茜茜……”他在她耳边低语，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全身力气，“最后一眼……让我看见你的笑容，好不好？就像我们在霍格莫德的雪中那样，就像你每次研究出有趣魔法时那样……让我记住你笑着的样子。答应我……”
茜茜在他怀里，哭得浑身颤抖，泪水浸湿了他胸前的衣料。过了许久，她才艰难地、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
她答应了他。
哪怕心碎成齑粉，在最后的时刻，她也会为他绽开笑容。
马车继续前行，载着相拥的两人，驶向那个既是节日、也是审判日的终点。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又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覆盖了来路，也模糊了前路。
茜茜·塞尔温走在通往地窖的石阶上，脚步平稳，但握着羊皮纸的手指却微微用力。那是一份圣诞假期离校申请，需要斯莱特林院长签字。她敲响了那扇熟悉的、挂着“西弗勒斯·斯内普——魔药课教授”铭牌的门。
“进来。”里面传来低沉、毫无波澜的声音。
茜茜推门而入，魔药办公室特有的混合着药材、陈年书籍和一丝若有若无苦味的气息扑面而来。斯内普教授正站在他那张堆满瓶瓶罐罐的巨大实验台后，背对着门，似乎在处理一锅正冒着诡异紫烟的魔药。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黑色的眼睛如同深潭，一如既往地难以窥测情绪。
“塞尔温小姐。”他声音平板地陈述，目光扫过她手中的羊皮纸。
“教授，这是圣诞假期离校申请。”茜茜将羊皮纸放在他面前空着的一角。
斯内普拿起羽毛笔，蘸了蘸墨水，目光却并未立刻落在纸上，而是抬起，落在了茜茜脸上。他的视线锐利得像能穿透表象，在那双灰蓝色的眼眸深处停顿了片刻。他看到了平静表面下的紧绷，看到了隐藏极深的忧虑与一丝决绝的哀伤。
他沉默了比签字所需更久的时间。就在茜茜以为他要询问什么时，他低下头，流畅地在申请上签下了自己华丽而凌厉的名字。然后，他将羊皮纸推回给她。
斯内普几不可察地颔首，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茜茜拿起签好字的申请，转身走向门口。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门把时，斯内普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
“我送送你吧，茜茜”
两人沉默的步行，正要迈入城堡大门外的马车等候区。斯内普看着身边的得意弟子突然开口“有时候，最复杂的魔药，往往只需要最基础、最稳定的几种材料就能达到核心效果。额外的……添加物，或许能带来一时的绚烂或强化，但更多时候，它们只会干扰反应，引发难以预料的……‘副反应’，甚至彻底毁掉整锅药剂。”
茜茜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教授话语中隐藏的深意与劝告。他是在提醒她，在追求力量或目标的路上，保持本质的清醒和稳定或许比引入更多复杂（且危险）的变量更重要。这是斯内普式的关怀，生硬，晦涩，却直指核心。
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郑重地点头：“谢谢您，教授。我记住了。”
“谨慎选择你的……‘催化剂’，塞尔温小姐。有些反应，一旦开始，就无法逆转。”
茜茜脚步顿了一下，只是轻声回应：“我明白。”
她迈步而出，准备走向城堡大门外的马车等候区。
紧接着，她听到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却清晰无比的抽气声，那是人在极度震惊或恐惧时才会发出的、压抑到极致的声响。
茜茜疑惑地转头。
只见斯内普教授苍白的脸上血色尽褪，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黑眼睛里此刻充满了近乎本能的恐惧与高度警惕，死死地盯着一个方向。
茜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一辆低调但奢华的黑色马车正静静停在城堡前的空地上。车门打开，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走了下来。那人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旅行斗篷，脸上戴着那副标志性的银质面具。是汤姆·里德尔。
他似乎刚刚抵达，正随意地整理着袖口。察觉到注视，他抬起头，目光精准地落在了茜茜身上，随即，又似乎“不经意”地扫过了她身后僵立如石的斯内普。
汤姆的嘴角，在面具下勾起一个优雅却冰冷的弧度。他甚至抬起手，极其随意地朝着斯内普的方向，仿佛熟人打招呼般轻轻挥动了一下指尖。
就是这个简单的动作，让斯内普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而紊乱。他几乎是立刻移开了视线，不敢再与汤姆对视，仓促地对茜茜点了下头，便像躲避什么致命危险一样，猛地转身，快步回到城堡。
茜茜惊讶地眨了眨眼，快步走向马车。
汤姆已经迎了上来，很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小行李箱。“手续办完了？”他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温和依旧。
“嗯。”茜茜点头，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斯内普院长的背影，压低声音问，“你做了什么？你好像……吓到我的院长了。”
汤姆闻言，轻笑出声，那笑声里带着一丝玩味和了然。“吓到他？”他摇了摇头，牵着茜茜的手走向马车，“是他自己……心虚罢了。”
他侧头看着茜茜疑惑的表情，语气变得有些懒洋洋，像是在讲述一件陈年旧闻：“你不知道吗？你这位敬爱的斯内普院长，曾经也是我们中的一员。”
“什么？！”茜茜震惊地停住脚步，难以置信地看着汤姆。西弗勒斯·斯内普？那个严谨到近乎刻薄、将所有精力都投入魔药和教学以及找格兰芬多麻烦的教授？曾是食死徒？
“千真万确。”汤姆为她拉开车门，示意她上车，自己也跟着坐了进来，车厢门自动关闭，隔绝了外界的寒风与视线。“根据我后来在你身边时的观察，以及一些情报印证，他早就彻底倒向了邓布利多。最初，他或许是想玩双面间谍的把戏。”汤姆靠在柔软的车厢椅背上，姿态放松，但话语却带着洞察一切的冰冷，“不过这位院长大人倒是够警觉，或许是在我这里嗅到了什么不对劲，或许是在老家伙那里看到了超出他承受能力的疯狂，总之，他很快就发现这条路走不通，果断‘跳船’了，跑得比谁都快。后来事情太多，老家伙的注意力也不在他身上，我也就懒得去追究一个逃兵。”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茜茜，面具后的眼神变得有些深邃和邀功般的讨赏：“再说，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有好几次，老家伙在核心会议上提起霍格沃茨内部的‘钉子’，尤其是这位前食死徒现凤凰社的魔药大师，都咽不下这口气，想派人‘清理门户’。每次，我都得费不少口舌和心思，才能把这事压下去，或者转移到其他目标上。”
他凑近了些，温热暧昧的气息拂过茜茜的耳廓，声音压低：“你说，我替你保下了你的院长，你要怎么……谢我？”
茜茜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听着他后面的话，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知道他是在故意逗她，也冲淡了些许刚才得知斯内普秘密的冲击。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他的胳膊：“油嘴滑舌。”
汤姆低笑着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马车平稳地启动，驶离霍格沃茨城堡。
车厢内安静了片刻，只有车轮碾过积雪的细微声响。汤姆握着茜茜的手，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指节，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倒退的雪景，脸上的轻松笑意渐渐淡去。
“雷鸟会最近做得很不错，茜茜。”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真诚的赞许，却也有一丝复杂的感慨，“比我预想的，要好得多。渗透、结盟、理念传播、人道援助……你几乎搭建起了一个完整的、有吸引力的体系。它已经不再是一个简单的学生社团或者避难所了。”
他转过头，看向茜茜，黑色的眼眸在面具后显得格外幽深：“好到……甚至让我开始怀疑，我当初放任甚至暗中推动它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他的语气带上了一丝近乎危险的审视，“你总是能超出我的预料，茜茜。我似乎……亲手放出了一只连我自己都可能无法完全掌控的‘猛虎’。”
如今的茜茜，面对他这样的审视，已不再只有紧张或依赖。她回望着他，灰蓝色的眼眸清澈而坚定，唇角甚至带着一抹温和而自信的微笑。她的底气，早已不仅仅是左肩胛下那道与汤姆灵魂绑定的厉火烙印了。
“这还要多亏了你各方面的帮助和支持，汤姆。”她轻声说，语气真诚。没有汤姆在伏地魔面前的周旋，没有他留下的部分资源和人脉的默许，雷鸟会绝不可能发展得如此迅速和平稳。
汤姆温柔赞赏的目光突然黯淡下来。
“……以后，”汤姆声音沙哑，几乎微不可闻，“可能就没有我，再替你方方面面地周旋了，茜茜。”
车厢内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刚才那点温馨和轻松荡然无存，只剩下沉重得令人窒息的寂静。圣诞节、融合仪式、那个不断逼近的、注定分离的时刻……
这个话题在今天被赤裸裸地提起，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锋利，更冰冷，更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茜茜的心脏，带来一阵阵尖锐的抽痛。
汤姆似乎想打破这令人心碎的沉默，他扯了扯嘴角，试图露出一个笑容，但那弧度却充满了苦涩和自我嘲讽的意味。
“也是讽刺，对吗？融合仪式，偏偏选在圣诞节。”他的目光飘向窗外逐渐暗下来的天空，“也好……这样，以后的每一个圣诞节，你大概……都会想起我吧？茜茜，你会的，对吗？”
“别说了，汤姆……”茜茜的喉咙哽住，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泪水毫无征兆地涌上眼眶。
看到她眼中瞬间积聚的水光，汤姆像是被烫到一样，所有的伪装和强装的冷静都崩塌了。他猛地伸出手，极其珍重、近乎颤抖地捧住了她的脸，拇指慌乱地试图拭去她滚落的泪珠。
“别哭，茜茜，求你别哭……”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恳求，“我最见不得你哭了。我讨厌那个仪式，不仅仅是因为它意味着我的消亡……更因为，在我生命中最后的时刻，我不得不看着的，竟然是你哭泣的脸……这比任何惩罚都更让我难以忍受……”
他越是安慰，茜茜的眼泪就流得越凶，最终化为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嚎啕。所有的坚强，所有的谋划，所有的未来蓝图，在这个注定要失去眼前之人的现实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她扑进汤姆怀里，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哭得像个失去一切的孩子。
汤姆用力地抱住她，手臂收紧，仿佛想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带走她的所有悲伤。他将脸埋在她散发着清香的发间，声音闷闷的，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温柔：
“答应我，茜茜……”他在她耳边低语，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全身力气，“最后一眼……让我看见你的笑容，好不好？就像我们在霍格莫德的雪中那样，就像你每次研究出有趣魔法时那样……让我记住你笑着的样子。答应我……”
茜茜在他怀里，哭得浑身颤抖，泪水浸湿了他胸前的衣料。过了许久，她才艰难地、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
她答应了他。
哪怕心碎成齑粉，在最后的时刻，她也会为他绽开笑容。
马车继续前行，载着相拥的两人，驶向那个既是节日、也是审判日的终点。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又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覆盖了来路，也模糊了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