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棋盘之外的初见与暗藏的锋芒-《懵心缘》

  周家的轰然倒塌,如同多米诺骨牌倒下的第一块,在龙城商界引发了不小的震荡,也彻底确立了夜家(或者说,夜曦曦背后所代表的势力)的绝对权威和冷酷手腕。然而,对于已经锁定下一个目标的龙汐玥而言,周家的覆灭不过是清理棋盘上的一颗废子。她的目光,早已越过这片废墟,投向了更深、更复杂的棋局——陆氏财团,以及那个坐在总裁位置上、有名无实的年轻傀儡,陆延琛。

  根据前世的记忆,此时的陆延琛应该正被他的舅舅陈国明(陈璐璐之父)步步紧逼,内外交困,岌岌可危。而陈璐璐,按照前世的轨迹,应该刚被陈国明接回国不久,正被当作联姻和控制陆延琛的工具,试图塞给他。

  但这一世,变数已然出现。陈璐璐提前觉醒了,并以决绝的姿态与陈国明决裂,如今下落不明(只有龙汐玥知晓其大概方位)。那么,陆延琛这边的局面,是否会因此而有所不同?他是否也像曦曦和璐璐一样……

  这个念头在龙汐玥脑中一闪而过,旋即被更深的理性压下。重生之事太过匪夷所思,她不会轻易将任何人纳入这个范畴,除非有确凿证据。对于陆延琛,她需要亲自接触、观察、判断。

  机会很快到来。

  龙氏集团旗下一个高科技材料子公司,与陆氏财团旗下的一家传统制造业巨头,因一笔涉及知识产权和市场份额的纠纷,僵持不下。官司打到了高层,双方都不愿轻易退让。这种级别的商业摩擦,原本无需龙汐玥(副总裁)亲自出面,但她却以此为借口,向陆氏发出了高层会谈的邀请,点名要求与陆延琛总裁直接对话。

  陆氏内部对此反应不一。陈国明一派对龙汐玥的突然“关注”既警惕又狐疑,试图阻挠或派人代替陆延琛出席。但龙汐玥态度强硬,声称只与“拥有最终决策权的陆氏总裁”谈判,否则将不惜代价将官司升级,并动用龙氏的影响力全方位施压。考虑到龙氏(及其背后的玄魅)的威势,以及纠纷本身对陆氏传统业务的潜在冲击,陈国明权衡利弊,最终还是“允许”了陆延琛出席,但安排了心腹陪同监视。

  会谈当日,龙氏集团总部顶层,那间以冷色调和极致简约着称的会客室。

  龙汐玥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白色西装套裙,长发一丝不苟地挽起,坐在主位,气场清冷而强大。她的助理和法务团队分列两侧,气氛肃穆。

  门被推开,陆延琛走了进来。他比龙汐玥记忆中的样子要年轻一些,眉眼间的青涩和隐忍尚未被后来的风霜完全磨去,但脊背挺直,步伐沉稳,努力维持着一位年轻总裁应有的气度。只是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疲惫和警惕,没能逃过龙汐玥的眼睛。他身后跟着两名中年男子,一看便是陈国明安插的眼线,神情倨傲。

  “陆总,久仰。请坐。”龙汐玥微微颔首,语气平淡,没有多余的寒暄。

  “龙总,幸会。”陆延琛礼貌回应,在对面落座。他的目光与龙汐玥接触的瞬间,心头莫名一凛。这位龙氏副总裁比他想象中还要年轻,但那双眼睛……太过冷静深邃,仿佛能洞悉一切,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感,让他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会谈按照既定议程开始,双方就专利侵权、市场份额划分、赔偿金额等条款展开了激烈的唇枪舌剑。龙汐玥这边准备充分,步步紧逼,提出的条件堪称苛刻。陆延琛努力应对,但明显受制于身后“顾问”的频频插话和掣肘,显得左支右绌,处境尴尬。

  龙汐玥冷眼旁观,将陆延琛的窘迫、挣扎,以及他对身后那两个“监军”隐隐的厌恶与无奈,尽收眼底。这与她前世的记忆基本吻合。但她也注意到,陆延琛在几个关键的技术细节上,表现出了一定的专业素养和独到见解,并非完全的草包。只是他的意见,往往被身后的人以“大局为重”、“还需商议”等借口粗暴打断或否定。

  会议进行了近两个小时,火药味渐浓。就在双方就一个关键赔偿节点争执不下时,龙汐玥忽然话锋一转,将手中的文件轻轻放下,目光不再看那两名“顾问”,而是直接锁定陆延琛,问了一个与当前议题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陆总,听说令尊生前,曾在南太平洋LNG项目上有过前瞻性的布局?”

  这个问题突如其来,让陆延琛和那两名顾问都愣了一下。南太平洋LNG项目,是陆氏内部一个敏感话题,涉及陆延琛父亲未竟的遗志和陈国明试图插手甚至转移的企图。

  陆延琛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波动,警惕更深,沉声道:“龙总对陆氏的旧事,倒是了解得很详细。”

  “知己知彼而已。”龙汐玥淡淡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我还听说,陈董(陈国明)似乎对这个项目……另有规划?甚至不惜为此,想要撮合一段……商业联姻?”

  她的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陆延琛心中的惊涛骇浪!商业联姻?指的是陈国明想将陈璐璐嫁给他这件事?这件事目前只在陈家和陆氏极少数高层中提及,龙汐玥怎么会知道?!而且,她用“撮合”这个词,语气带着明显的嘲讽和不以为然。

  陆延琛的心脏狂跳起来,他强迫自己保持镇定,但眼神中的震动却瞒不过龙汐玥。他身后的一名顾问立刻沉着脸插话:“龙总,这是我们陆氏的内部事务,与今天的谈判无关。请您不要岔开话题。”

  龙汐玥看都没看那人一眼,目光依旧落在陆延琛脸上,仿佛在等待他的回答。

  陆延琛深吸一口气,迎着龙汐玥那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目光,缓缓说道:“龙总消息灵通。不过,关于联姻之事,纯属无稽之谈。我个人,对将婚姻与商业利益捆绑,毫无兴趣。”

  这话,等于委婉地否认了陈国明的安排,也表明了他个人的态度。

  龙汐玥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类似赞许的光芒,但转瞬即逝。她微微颔首,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又将话题拉回了专利纠纷:“陆总的个人原则,令人钦佩。那么,关于刚才提到的赔偿比例,陆总认为,多少才算‘公允’,并且……不会让你在董事会太难做?”

  她巧妙地强调了“你”和“董事会”,暗示她清楚陆延琛被架空的处境,并给了他一个在“监军”面前合理表达自己意见、甚至争取些许主动权的台阶。

  陆延琛心中又是一震!这位龙副总,似乎对他(或者说对陆氏内部)的了解,远超他的想象!她到底想干什么?仅仅是商业谈判中的心理战术?还是……别有深意?

  他来不及细想,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按照自己内心的判断,报出了一个比龙汐玥最初要求略低、但比陈国明方面预设底线要高的数字,并简要陈述了理由。

  那两名顾问立刻想要反对,但龙汐玥却抬手制止了他们,目光平静地看着陆延琛:“可以。这个数字,我可以考虑。但附加条件是,后续的技术对接和联合研发,必须由陆总你亲自指定的、可靠的团队负责。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不必要的干扰和拖延。”

  这个条件,明显是在帮陆延琛从他舅舅手中抢夺一部分项目主导权!

  陆延琛瞳孔微缩,心中疑云更重,但面上不显,只是沉声应道:“可以。我会确保团队的效率和专业性。”

  初步的意向在一种微妙而诡异的气氛中达成。那两名顾问脸色难看,却碍于龙汐玥的威势和陆延琛已经出口的承诺,无法当场发作。

  会谈结束,双方起身。龙汐玥与陆延琛礼节性地握手。在手掌接触的瞬间,龙汐玥感觉到陆延琛的手心有一层薄汗,但握力却很稳。

  就在陆延琛准备带人离开时,龙汐玥状似不经意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极快地说了一句:

  “陈璐璐小姐最近……还好吗?”

  陆延琛的身体猛地一僵!握着龙汐玥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他霍然抬头,震惊万分地看向龙汐玥!她怎么会知道璐璐?!还问她好不好?!难道……难道璐璐的失踪,和龙汐玥有关?!

  无数疑问瞬间涌上陆延琛心头,他张了张嘴,想问,却在看到龙汐玥那双平静无波、却仿佛蕴含着无尽深渊的眼睛时,把所有话都咽了回去。

  龙汐玥已经松开了手,恢复了那副公事公办的清冷模样,仿佛刚才那句低语只是幻觉。

  “陆总,慢走。”她微微颔首,转身,在助理的簇拥下,先行离开了会客室。

  留下陆延琛一个人站在原地,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看着她离去的、挺直而决绝的背影,第一次感觉到,这个看似冰冷高傲的龙氏副总裁,身上似乎笼罩着一层他完全无法看透的迷雾。而她与璐璐之间,究竟存在着怎样不为人知的联系?

  棋盘之外的初见,看似平淡的商业谈判,实则暗流汹涌,信息量巨大。龙汐玥以近乎“预言”般的信息和精准的撩拨,在陆延琛心中埋下了一颗充满疑问和可能性的种子。而她与陈璐璐之间那隐秘的关联,也第一次以这种方式,暴露在了这位年轻的、困兽般的陆氏总裁面前。

  游戏的维度,正在悄然提升。而陆延琛,这个前世最终与她们并肩作战的盟友,这一世,是否会因为龙汐玥这提前的、充满算计的接触,而更快地觉醒,走上那条对抗命运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