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魔关焦黑的城墙轮廓越来越清晰，在暗红色的天幕下，像一头匍匐的巨兽，张开残缺的大口，等待着归来的猎物。
王小仙一行从裂隙出口冲出来后，一口气奔出三十里，直到确认后方没有追兵，才放缓脚步。此刻距离仙魔关只剩下最后十里，焦黑的荒原上已经能看到零星的、被废弃的防御工事和折断的兵器。
“汪呜……暂时安全了。”黑爷走在最前，四只雪白的爪子沾满了焦土和血污，幽蓝眼珠警惕地扫视四周，但那双谛听之耳已经不再像在裂隙里那样完全竖起，而是半耷拉着，显示出一种“勉强放松”的状态，“关内有不少人，但大部分是散修和低阶修士，金丹以上的气息只有七八道，而且分散在各处，没有集结的迹象。”
“咯哒……因果线也平复了一些。”鸡哥蔫头耷脑地趴在黑爷背上，小眼睛里的金红光芒黯淡了许多，显然刚才在裂隙出口那番恶战和连续预警消耗不小，“不过关里有几道因果线一直盯着咱们，是天机阁、幽冥殿、还有青玄宗的人。他们知道咱们出来了，在观望。”
王小仙点点头，脚步不停，但右臂袖口下的因果幽冥臂金纹已经不再发烫，恢复了平静。他怀里揣着那五块残碑碎片，碎片之间持续不断的共鸣让胸口位置微微发热，能清晰感觉到碎片中蕴含的古老道韵正缓缓滋养着他的因果道种。
“先回据点。”他声音有些沙哑，连续的战斗和逃遁，让他的灵力消耗了大半，身上也添了几道新伤，虽然不致命，但火辣辣地疼，“疗伤，调息，然后……好好捋一捋，接下来该怎么办。”
苏清寒走在王小仙左侧，冰魄剑已经归鞘，但左手一直按在剑柄上。她清冷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左肩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是被一头战场英灵的骨矛所伤，虽然用寒气暂时封住了，但依旧在渗血。听到王小仙的话，她微微颔首：“是该休整了。咱们在裂隙里待了三天，外面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
顾长生扛着巨盾走在右侧，盾面上布满了新的划痕和凹陷，最严重的一道裂痕几乎将“镇山”符文拦腰截断。他瓮声瓮气道：“关里肯定不太平。天机子、鬼鸮、林昊天，还有那个老怪物说的‘怨魂海’……麻烦事一堆。”
“麻烦怕什么？”凌无双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厚背砍刀拖在地上，刀刃已经崩了好几个缺口，但刀身上的暗红血光反而更盛了，透着股杀红眼的悍勇，“来一个砍一个，来两个砍一双。反正咱们手里的碎片，谁想要，就得拿命来换。”
赤灵儿走在队伍最后，手中血镜镜面上又多了一道裂痕，蒙面巾被血浸透了大半，但眼神依旧平静。她没说话，只是微微调整着呼吸，尽量让消耗过度的灵力恢复得更快些。
十里路，走了一炷香时间。
当仙魔关那扇布满刀劈剑砍痕迹的厚重城门出现在眼前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城门半开着，两个穿着破烂皮甲、修为只有筑基初期的守卫靠在门边打盹，听到脚步声才迷迷糊糊地抬起头。
看到王小仙一行浑身是血、杀气未散的模样，两个守卫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连忙让开道路，低下头不敢多看。
“几位……前辈，请、请进。”一个守卫结结巴巴地说道。
王小仙咧嘴一笑，从储物袋里摸出两块下品灵石，抛了过去。
“辛苦了，拿去买点酒喝，压压惊。”
两个守卫手忙脚乱地接住灵石，脸上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连连道谢。等王小仙一行走远，两人才对视一眼，眼中满是后怕。
“那是……王小仙？痞仙团那个？”
“除了他还能有谁？你看那条黑狗，那只蔫鸡，错不了。我的妈呀，这杀气……他们在裂隙里到底杀了多少人？”
“别说了，赶紧把门关好，今晚怕是不太平……”
王小仙没理会身后的窃窃私语，带着众人穿过昏暗的街道，朝着西北角的废墟据点走去。
夜里的仙魔关比白天更寂静，街道两旁的房屋大多门窗紧闭，只有零星几间酒馆和客栈还亮着灯，里面传出模糊的喧哗声。偶尔有行人匆匆走过，看到王小仙一行，都远远避开，眼神中带着敬畏和忌惮。
显然，他们在裂隙里干的那些事，已经传开了。
“汪呜……左前方巷子，三个幽冥殿的探子，修为最高筑基后期，在用法器记录咱们的行踪。”黑爷耳朵动了动，懒洋洋地报出位置，“不过他们很紧张，心跳得快炸了，记录法器的灵力波动都不稳了。”
“咯哒……右后方屋顶，两个天机阁的人，伪装成乞丐，但手里的破碗是特制的传讯法器。”鸡哥也蔫蔫地补充，“他们在用加密符纹向东南方向传讯，内容我破译不了，但传讯方向是乱葬岗——天机子的老巢。”
“让他们记录去，传讯去。”王小仙笑容不变，脚步不停，“最好让所有人都知道，咱们回来了，手里有五块碎片，还差最后一块。等该来的人都到齐了，咱们再一起算账。”
一炷香后，废墟据点。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屋里那股熟悉的霉味和血腥气扑面而来。墙角那三个俘虏——天机暗卫乙字一号、幽冥殿阵法师、青玄宗林岳，依旧蜷在那里，气息奄奄，但还吊着一口气。赤灵儿每隔一段时间给他们喂半颗锁灵丹，确保他们既死不了，也醒不来。
“总算……回来了。”凌无双把厚背砍刀往墙边一靠，一屁股坐在条凳上，长舒一口气，“他娘的，在裂隙里那几天，连个安稳觉都没睡过。这破地方虽然破了点，好歹是自己的窝。”
顾长生也把巨盾放下，闷声不吭地开始检查盾面上的裂痕，从储物袋里掏出修补材料，准备着手修复。苏清寒走到屋角，盘膝坐下，冰魄剑横在膝上，开始运转功法疗伤。赤灵儿则从储物袋里掏出几枚疗伤丹药，分给众人，又拿出清水和干净的布条，开始处理伤口。
王小仙在破桌子旁坐下，从怀里掏出那五块残碑碎片，摆在桌上。碎片在月光石的白光照射下，泛着淡淡的灰白光泽，表面那些天然道纹缓缓流转，彼此间产生着强烈的共鸣，发出低沉的嗡鸣。
五块碎片，大小不一，形状各异，但拼在一起，已经能看出大概的轮廓——那是一块残缺了大约三分之一的碑体。最大的两块是从血池池底和古战场剑气荒原得来的，稍小的三块分别来自天机子要的那座古庙、血骨洞，以及最后在裂隙出口附近一处坍塌的废墟里意外找到的。
“还差最后一块。”王小仙喃喃自语，手指在碎片表面轻轻摩挲，“天机子说，最后一块在‘怨魂海’底下。那地方……听起来就不像什么善地。”
“汪呜……怨魂海，是古战场最深处的一片区域。”黑爷趴到墙角老位置，幽蓝眼珠半眯着，但耳朵依旧微微颤动，监听外面的动静，“我听到过关于那地方的传闻——是一片由无数战死修士的残魂怨念汇聚成的‘海’，海水是黑色的，能侵蚀神魂，吞噬生机。海里有‘怨魂王’级别的存在，修为至少金丹圆满，甚至可能有元婴级的老怪物沉睡在海底。”
“咯哒……因果线在那里彻底扭曲、断裂、化作了纯粹的‘恶’。”鸡哥也蔫蔫地补充，小眼睛里的金红光芒闪烁，“那里是所有因果的终结之地，也是所有怨念的汇聚之所。要进那里找碎片，比在剑气荒原对付三个守护英灵，还要危险十倍。”
王小仙沉默片刻，咧嘴笑了。
“危险怕什么？咱们这一路走来，哪次不危险？不都闯过来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正在疗伤的众人。
“先休整两天。把伤养好，把状态恢复到最佳。然后，咱们再去会会那个‘怨魂海’。”
“你要一个人去？”苏清寒睁开眼，清冷的眸子看向他。
“当然不。”王小仙摇头，“咱们一起去。不过在这之前，得做点准备。”
他从储物袋里掏出几样东西，摊在桌上。
一瓶“幽冥血水”，是从血池深处取出的精粹，能淬炼肉身，滋养法宝。三块“阴煞魂晶”，是击杀那些变异阴魂后掉落，蕴含精纯魂力，能提升神魂强度。那本残缺的《血骨魔经》心得玉简，虽然不全，但其中关于“骨灵转化”“血煞操控”的部分，对他完善因果轮回印很有助益。还有七八件从古战场各处捡到的、锈迹斑斑但灵性未失的古兵器、法器残片。
“血水我和长生师兄、无双师兄用，淬炼肉身。”王小仙开始分配，“魂晶清寒师姐、灵儿师姐用，壮大神魂。玉简我研究，那些古兵器残片……等出了裂隙，找炼器堂的师叔看看能不能修复。”
众人没有异议。
“汪呜……外面那些盯梢的，要不要处理一下？”黑爷忽然开口，幽蓝眼珠瞥向窗外，“吵死了。那些人的心跳声、呼吸声、窃窃私语声，跟苍蝇似的嗡嗡个不停，扰狗清梦。”
“咯哒……东北角那栋半塌的阁楼里，藏了三个幽冥殿的探子，修为最高筑基后期，在用法器记录咱们屋里的灵力波动。”鸡哥补充道，小眼睛锐利地扫过那个方向，“西南街口那个卖炊饼的摊贩，是天机阁的人伪装的，虽然敛息术不错，但身上的‘天机引’味道太明显。还有正对门那家客栈二楼，靠窗那间房里，有两个金丹初期的散修，正在商量今晚要不要动手抢碎片。”
王小仙挑眉，看向黑爷和鸡哥，咧嘴笑了。
“你俩这耳朵和眼睛，真是越来越厉害了。隔这么远，连人家商量什么都听得见、看得清？”
“汪呜……谛听血脉，万物之声皆可闻。”黑爷抬起前爪，舔了舔雪白的爪子，声音懒洋洋的，但透着几分得意，“不过距离越远，声音越模糊。那俩散修的话，我只能听清七八成。但那个卖炊饼的摊贩，刚才跟同伙传音时说了句‘天机子大人有令，盯紧王小仙，等怨魂海消息确定，再动手’，这个我听得清清楚楚。”
“咯哒……凤凰因果，可窥破虚妄，直视本质。”鸡哥也蔫蔫地补充，“那三个幽冥殿探子用的记录法器，核心是一块‘留影石’，但石头上被下了三道隐匿禁制。不过禁制的运转规律我看破了，是‘三才逆反阵’，每过一刻钟会有半息破绽。如果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过去，毁掉法器，可以在破绽出现时动手。”
王小仙眼睛亮了。
他摸着下巴，看着桌上那堆收获，又看了看窗外，脸上露出那副惯有的、带着几分狡黠的笑容。
“既然人家这么热情，大老远跑来盯梢，咱们也不能怠慢了。”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吱呀作响的木窗，目光扫过街角巷尾那些隐约的人影。
“不过今晚先休息，养精蓄锐。明天……”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冷光。
“明天再跟他们，慢慢玩。”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王小仙就推开门走了出去。
晨雾弥漫，街道上几乎看不到人影。但王小仙能感觉到，暗中有不少目光在窥探。不过经过之前几次“敲打”，这些目光都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
“汪呜……左前方巷子里，三个幽冥殿探子，修为最高筑基中期，在用法器记录咱们的行踪。”黑爷跟在王小仙脚边，幽蓝眼珠懒洋洋地瞥了那个方向一眼，“不过他们很紧张，心跳得快炸了，生怕咱们过去找麻烦。”
“咯哒……右边屋顶，两个天机阁的人，伪装成早起扫街的杂役，但手里的扫帚柄是特制的传讯法器。”鸡哥也蔫蔫地补充，“他们在用加密的符纹传讯，内容我看不懂，但传讯方向是东南——乱葬岗方向。天机子应该已经知道咱们要进怨魂海了。”
“让他们知道去。”王小仙咧嘴一笑，脚步不停，“最好能把消息散出去，让天机子、鬼鸮、林昊天他们都知道。等咱们进怨魂海的时候，他们肯定会跟来。到时候……”
他顿了顿，笑容变得意味深长。
“怨魂海那么大，那么乱，死几个人，丢几件宝贝，再正常不过了，对吧？”
他带着黑爷和鸡哥，在仙魔关的街道上慢悠悠地转了一圈，买了些干粮、清水、疗伤丹药，又去炼器铺买了些修补法器的材料，然后才回到废墟据点。
接下来两天，整个痞仙团进入了紧张的休整和备战状态。
王小仙大部分时间都在打坐调息，炼化“幽冥血水”，淬炼肉身，同时研究那本《血骨魔经》心得玉简，将其中关于“骨灵转化”“血煞操控”的精华部分，与自己的因果道种融合，进一步完善“因果轮回印”和“因果嫁接”等技巧。
他能感觉到，修为正稳步朝着金丹中期推进，对因果之力的掌控也更加得心应手。那五块碎片持续不断的道韵滋养，让他的因果道种愈发凝实，隐隐有生根发芽的迹象。
苏清寒、顾长生、凌无双、赤灵儿也各自闭关疗伤、修炼。苏清寒的冰魄剑气更加凝练，顾长生的巨盾修复后防御力更胜从前，凌无双的厚背砍刀经过血煞淬炼，刀身上的暗红血光几乎凝成实质，赤灵儿的血镜虽然裂痕未消，但镜面血光更加深邃，显然神魂强度提升了不少。
黑爷和鸡哥也没闲着。一狗一鸡白天在屋里趴着，耳朵和眼睛却始终监控着外面的一切动静，将每一个盯梢者的位置、修为、动向，甚至他们之间的传讯内容，都摸得一清二楚。到了晚上，王小仙会根据它们提供的情报，制定详细的应对策略。
两天时间，转眼即逝。
第三天清晨，王小仙结束打坐，睁开眼，眸中金绿光芒一闪而逝。
金丹中期，成了。
虽然只是刚刚踏入，但灵力总量、神魂强度、对天地法则的感悟，都比之前强了三成不止。更重要的是，对因果之力的掌控，达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他能清晰“看见”自身缠绕的那些因果线——与苏清寒、顾长生、凌无双、赤灵儿的“同伴之线”，与黑爷、鸡哥的“契约之线”，与天机子、鬼鸮、林昊天的“敌对之线”，与幽冥裂隙、残碑碎片的“机缘之线”……这些因果线彼此交织，形成一张庞大而复杂的网，而他，就在这张网的中央。
“是时候了。”他喃喃自语，从怀里掏出那五块碎片。
碎片共鸣强烈，指向东北方向——那是幽冥裂隙入口的方向，也是“怨魂海”所在的方向。
“汪呜……外面那些盯梢的，从昨晚开始就躁动起来了。”黑爷抬起头，幽蓝眼珠看向窗外，“天机阁的人增加了三倍，幽冥殿的人也来了两拨新的，林昊天带着四个金丹中期的帮手，在据点外五百丈的一处废墟里蹲了一整夜。还有几拨不明身份的散修，也在附近转悠。”
“咯哒……因果线全乱了。”鸡哥也蔫蔫地抬起头，小眼睛里的金红光芒闪烁，“所有盯着咱们的因果线，都在朝一个方向汇聚——怨魂海。他们都知道，咱们今天要动身了。”
王小仙咧嘴一笑，站起身，看向已经结束调息、整装待发的众人。
“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苏清寒冰魄剑归鞘，清冷的脸上带着决然。
“随时可以出发。”顾长生巨盾横在身前。
“早等不及了。”凌无双握紧刀柄。
赤灵儿没说话，只是血镜微抬，镜面血光流转。
“汪呜……走就走，哪那么多废话。”黑爷站起身，抖了抖乌黑发亮的皮毛。
“咯哒……早点完事，早点回来睡觉。”鸡哥蔫蔫地缩了缩脖子。
王小仙笑容灿烂，推开屋门。
晨光中，一人一狗一鸡，带着四名同伴，朝着幽冥裂隙入口的方向，大步走去。
身后，仙魔关焦黑的城墙在晨光中投下长长的影子，仿佛在默默送别。
而前方，一场更加凶险的旅程，正在等待着他们。
王小仙一行从裂隙出口冲出来后，一口气奔出三十里，直到确认后方没有追兵，才放缓脚步。此刻距离仙魔关只剩下最后十里，焦黑的荒原上已经能看到零星的、被废弃的防御工事和折断的兵器。
“汪呜……暂时安全了。”黑爷走在最前，四只雪白的爪子沾满了焦土和血污，幽蓝眼珠警惕地扫视四周，但那双谛听之耳已经不再像在裂隙里那样完全竖起，而是半耷拉着，显示出一种“勉强放松”的状态，“关内有不少人，但大部分是散修和低阶修士，金丹以上的气息只有七八道，而且分散在各处，没有集结的迹象。”
“咯哒……因果线也平复了一些。”鸡哥蔫头耷脑地趴在黑爷背上，小眼睛里的金红光芒黯淡了许多，显然刚才在裂隙出口那番恶战和连续预警消耗不小，“不过关里有几道因果线一直盯着咱们，是天机阁、幽冥殿、还有青玄宗的人。他们知道咱们出来了，在观望。”
王小仙点点头，脚步不停，但右臂袖口下的因果幽冥臂金纹已经不再发烫，恢复了平静。他怀里揣着那五块残碑碎片，碎片之间持续不断的共鸣让胸口位置微微发热，能清晰感觉到碎片中蕴含的古老道韵正缓缓滋养着他的因果道种。
“先回据点。”他声音有些沙哑，连续的战斗和逃遁，让他的灵力消耗了大半，身上也添了几道新伤，虽然不致命，但火辣辣地疼，“疗伤，调息，然后……好好捋一捋，接下来该怎么办。”
苏清寒走在王小仙左侧，冰魄剑已经归鞘，但左手一直按在剑柄上。她清冷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左肩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是被一头战场英灵的骨矛所伤，虽然用寒气暂时封住了，但依旧在渗血。听到王小仙的话，她微微颔首：“是该休整了。咱们在裂隙里待了三天，外面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
顾长生扛着巨盾走在右侧，盾面上布满了新的划痕和凹陷，最严重的一道裂痕几乎将“镇山”符文拦腰截断。他瓮声瓮气道：“关里肯定不太平。天机子、鬼鸮、林昊天，还有那个老怪物说的‘怨魂海’……麻烦事一堆。”
“麻烦怕什么？”凌无双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厚背砍刀拖在地上，刀刃已经崩了好几个缺口，但刀身上的暗红血光反而更盛了，透着股杀红眼的悍勇，“来一个砍一个，来两个砍一双。反正咱们手里的碎片，谁想要，就得拿命来换。”
赤灵儿走在队伍最后，手中血镜镜面上又多了一道裂痕，蒙面巾被血浸透了大半，但眼神依旧平静。她没说话，只是微微调整着呼吸，尽量让消耗过度的灵力恢复得更快些。
十里路，走了一炷香时间。
当仙魔关那扇布满刀劈剑砍痕迹的厚重城门出现在眼前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城门半开着，两个穿着破烂皮甲、修为只有筑基初期的守卫靠在门边打盹，听到脚步声才迷迷糊糊地抬起头。
看到王小仙一行浑身是血、杀气未散的模样，两个守卫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连忙让开道路，低下头不敢多看。
“几位……前辈，请、请进。”一个守卫结结巴巴地说道。
王小仙咧嘴一笑，从储物袋里摸出两块下品灵石，抛了过去。
“辛苦了，拿去买点酒喝，压压惊。”
两个守卫手忙脚乱地接住灵石，脸上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连连道谢。等王小仙一行走远，两人才对视一眼，眼中满是后怕。
“那是……王小仙？痞仙团那个？”
“除了他还能有谁？你看那条黑狗，那只蔫鸡，错不了。我的妈呀，这杀气……他们在裂隙里到底杀了多少人？”
“别说了，赶紧把门关好，今晚怕是不太平……”
王小仙没理会身后的窃窃私语，带着众人穿过昏暗的街道，朝着西北角的废墟据点走去。
夜里的仙魔关比白天更寂静，街道两旁的房屋大多门窗紧闭，只有零星几间酒馆和客栈还亮着灯，里面传出模糊的喧哗声。偶尔有行人匆匆走过，看到王小仙一行，都远远避开，眼神中带着敬畏和忌惮。
显然，他们在裂隙里干的那些事，已经传开了。
“汪呜……左前方巷子，三个幽冥殿的探子，修为最高筑基后期，在用法器记录咱们的行踪。”黑爷耳朵动了动，懒洋洋地报出位置，“不过他们很紧张，心跳得快炸了，记录法器的灵力波动都不稳了。”
“咯哒……右后方屋顶，两个天机阁的人，伪装成乞丐，但手里的破碗是特制的传讯法器。”鸡哥也蔫蔫地补充，“他们在用加密符纹向东南方向传讯，内容我破译不了，但传讯方向是乱葬岗——天机子的老巢。”
“让他们记录去，传讯去。”王小仙笑容不变，脚步不停，“最好让所有人都知道，咱们回来了，手里有五块碎片，还差最后一块。等该来的人都到齐了，咱们再一起算账。”
一炷香后，废墟据点。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屋里那股熟悉的霉味和血腥气扑面而来。墙角那三个俘虏——天机暗卫乙字一号、幽冥殿阵法师、青玄宗林岳，依旧蜷在那里，气息奄奄，但还吊着一口气。赤灵儿每隔一段时间给他们喂半颗锁灵丹，确保他们既死不了，也醒不来。
“总算……回来了。”凌无双把厚背砍刀往墙边一靠，一屁股坐在条凳上，长舒一口气，“他娘的，在裂隙里那几天，连个安稳觉都没睡过。这破地方虽然破了点，好歹是自己的窝。”
顾长生也把巨盾放下，闷声不吭地开始检查盾面上的裂痕，从储物袋里掏出修补材料，准备着手修复。苏清寒走到屋角，盘膝坐下，冰魄剑横在膝上，开始运转功法疗伤。赤灵儿则从储物袋里掏出几枚疗伤丹药，分给众人，又拿出清水和干净的布条，开始处理伤口。
王小仙在破桌子旁坐下，从怀里掏出那五块残碑碎片，摆在桌上。碎片在月光石的白光照射下，泛着淡淡的灰白光泽，表面那些天然道纹缓缓流转，彼此间产生着强烈的共鸣，发出低沉的嗡鸣。
五块碎片，大小不一，形状各异，但拼在一起，已经能看出大概的轮廓——那是一块残缺了大约三分之一的碑体。最大的两块是从血池池底和古战场剑气荒原得来的，稍小的三块分别来自天机子要的那座古庙、血骨洞，以及最后在裂隙出口附近一处坍塌的废墟里意外找到的。
“还差最后一块。”王小仙喃喃自语，手指在碎片表面轻轻摩挲，“天机子说，最后一块在‘怨魂海’底下。那地方……听起来就不像什么善地。”
“汪呜……怨魂海，是古战场最深处的一片区域。”黑爷趴到墙角老位置，幽蓝眼珠半眯着，但耳朵依旧微微颤动，监听外面的动静，“我听到过关于那地方的传闻——是一片由无数战死修士的残魂怨念汇聚成的‘海’，海水是黑色的，能侵蚀神魂，吞噬生机。海里有‘怨魂王’级别的存在，修为至少金丹圆满，甚至可能有元婴级的老怪物沉睡在海底。”
“咯哒……因果线在那里彻底扭曲、断裂、化作了纯粹的‘恶’。”鸡哥也蔫蔫地补充，小眼睛里的金红光芒闪烁，“那里是所有因果的终结之地，也是所有怨念的汇聚之所。要进那里找碎片，比在剑气荒原对付三个守护英灵，还要危险十倍。”
王小仙沉默片刻，咧嘴笑了。
“危险怕什么？咱们这一路走来，哪次不危险？不都闯过来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正在疗伤的众人。
“先休整两天。把伤养好，把状态恢复到最佳。然后，咱们再去会会那个‘怨魂海’。”
“你要一个人去？”苏清寒睁开眼，清冷的眸子看向他。
“当然不。”王小仙摇头，“咱们一起去。不过在这之前，得做点准备。”
他从储物袋里掏出几样东西，摊在桌上。
一瓶“幽冥血水”，是从血池深处取出的精粹，能淬炼肉身，滋养法宝。三块“阴煞魂晶”，是击杀那些变异阴魂后掉落，蕴含精纯魂力，能提升神魂强度。那本残缺的《血骨魔经》心得玉简，虽然不全，但其中关于“骨灵转化”“血煞操控”的部分，对他完善因果轮回印很有助益。还有七八件从古战场各处捡到的、锈迹斑斑但灵性未失的古兵器、法器残片。
“血水我和长生师兄、无双师兄用，淬炼肉身。”王小仙开始分配，“魂晶清寒师姐、灵儿师姐用，壮大神魂。玉简我研究，那些古兵器残片……等出了裂隙，找炼器堂的师叔看看能不能修复。”
众人没有异议。
“汪呜……外面那些盯梢的，要不要处理一下？”黑爷忽然开口，幽蓝眼珠瞥向窗外，“吵死了。那些人的心跳声、呼吸声、窃窃私语声，跟苍蝇似的嗡嗡个不停，扰狗清梦。”
“咯哒……东北角那栋半塌的阁楼里，藏了三个幽冥殿的探子，修为最高筑基后期，在用法器记录咱们屋里的灵力波动。”鸡哥补充道，小眼睛锐利地扫过那个方向，“西南街口那个卖炊饼的摊贩，是天机阁的人伪装的，虽然敛息术不错，但身上的‘天机引’味道太明显。还有正对门那家客栈二楼，靠窗那间房里，有两个金丹初期的散修，正在商量今晚要不要动手抢碎片。”
王小仙挑眉，看向黑爷和鸡哥，咧嘴笑了。
“你俩这耳朵和眼睛，真是越来越厉害了。隔这么远，连人家商量什么都听得见、看得清？”
“汪呜……谛听血脉，万物之声皆可闻。”黑爷抬起前爪，舔了舔雪白的爪子，声音懒洋洋的，但透着几分得意，“不过距离越远，声音越模糊。那俩散修的话，我只能听清七八成。但那个卖炊饼的摊贩，刚才跟同伙传音时说了句‘天机子大人有令，盯紧王小仙，等怨魂海消息确定，再动手’，这个我听得清清楚楚。”
“咯哒……凤凰因果，可窥破虚妄，直视本质。”鸡哥也蔫蔫地补充，“那三个幽冥殿探子用的记录法器，核心是一块‘留影石’，但石头上被下了三道隐匿禁制。不过禁制的运转规律我看破了，是‘三才逆反阵’，每过一刻钟会有半息破绽。如果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过去，毁掉法器，可以在破绽出现时动手。”
王小仙眼睛亮了。
他摸着下巴，看着桌上那堆收获，又看了看窗外，脸上露出那副惯有的、带着几分狡黠的笑容。
“既然人家这么热情，大老远跑来盯梢，咱们也不能怠慢了。”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吱呀作响的木窗，目光扫过街角巷尾那些隐约的人影。
“不过今晚先休息，养精蓄锐。明天……”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冷光。
“明天再跟他们，慢慢玩。”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王小仙就推开门走了出去。
晨雾弥漫，街道上几乎看不到人影。但王小仙能感觉到，暗中有不少目光在窥探。不过经过之前几次“敲打”，这些目光都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
“汪呜……左前方巷子里，三个幽冥殿探子，修为最高筑基中期，在用法器记录咱们的行踪。”黑爷跟在王小仙脚边，幽蓝眼珠懒洋洋地瞥了那个方向一眼，“不过他们很紧张，心跳得快炸了，生怕咱们过去找麻烦。”
“咯哒……右边屋顶，两个天机阁的人，伪装成早起扫街的杂役，但手里的扫帚柄是特制的传讯法器。”鸡哥也蔫蔫地补充，“他们在用加密的符纹传讯，内容我看不懂，但传讯方向是东南——乱葬岗方向。天机子应该已经知道咱们要进怨魂海了。”
“让他们知道去。”王小仙咧嘴一笑，脚步不停，“最好能把消息散出去，让天机子、鬼鸮、林昊天他们都知道。等咱们进怨魂海的时候，他们肯定会跟来。到时候……”
他顿了顿，笑容变得意味深长。
“怨魂海那么大，那么乱，死几个人，丢几件宝贝，再正常不过了，对吧？”
他带着黑爷和鸡哥，在仙魔关的街道上慢悠悠地转了一圈，买了些干粮、清水、疗伤丹药，又去炼器铺买了些修补法器的材料，然后才回到废墟据点。
接下来两天，整个痞仙团进入了紧张的休整和备战状态。
王小仙大部分时间都在打坐调息，炼化“幽冥血水”，淬炼肉身，同时研究那本《血骨魔经》心得玉简，将其中关于“骨灵转化”“血煞操控”的精华部分，与自己的因果道种融合，进一步完善“因果轮回印”和“因果嫁接”等技巧。
他能感觉到，修为正稳步朝着金丹中期推进，对因果之力的掌控也更加得心应手。那五块碎片持续不断的道韵滋养，让他的因果道种愈发凝实，隐隐有生根发芽的迹象。
苏清寒、顾长生、凌无双、赤灵儿也各自闭关疗伤、修炼。苏清寒的冰魄剑气更加凝练，顾长生的巨盾修复后防御力更胜从前，凌无双的厚背砍刀经过血煞淬炼，刀身上的暗红血光几乎凝成实质，赤灵儿的血镜虽然裂痕未消，但镜面血光更加深邃，显然神魂强度提升了不少。
黑爷和鸡哥也没闲着。一狗一鸡白天在屋里趴着，耳朵和眼睛却始终监控着外面的一切动静，将每一个盯梢者的位置、修为、动向，甚至他们之间的传讯内容，都摸得一清二楚。到了晚上，王小仙会根据它们提供的情报，制定详细的应对策略。
两天时间，转眼即逝。
第三天清晨，王小仙结束打坐，睁开眼，眸中金绿光芒一闪而逝。
金丹中期，成了。
虽然只是刚刚踏入，但灵力总量、神魂强度、对天地法则的感悟，都比之前强了三成不止。更重要的是，对因果之力的掌控，达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他能清晰“看见”自身缠绕的那些因果线——与苏清寒、顾长生、凌无双、赤灵儿的“同伴之线”，与黑爷、鸡哥的“契约之线”，与天机子、鬼鸮、林昊天的“敌对之线”，与幽冥裂隙、残碑碎片的“机缘之线”……这些因果线彼此交织，形成一张庞大而复杂的网，而他，就在这张网的中央。
“是时候了。”他喃喃自语，从怀里掏出那五块碎片。
碎片共鸣强烈，指向东北方向——那是幽冥裂隙入口的方向，也是“怨魂海”所在的方向。
“汪呜……外面那些盯梢的，从昨晚开始就躁动起来了。”黑爷抬起头，幽蓝眼珠看向窗外，“天机阁的人增加了三倍，幽冥殿的人也来了两拨新的，林昊天带着四个金丹中期的帮手，在据点外五百丈的一处废墟里蹲了一整夜。还有几拨不明身份的散修，也在附近转悠。”
“咯哒……因果线全乱了。”鸡哥也蔫蔫地抬起头，小眼睛里的金红光芒闪烁，“所有盯着咱们的因果线，都在朝一个方向汇聚——怨魂海。他们都知道，咱们今天要动身了。”
王小仙咧嘴一笑，站起身，看向已经结束调息、整装待发的众人。
“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苏清寒冰魄剑归鞘，清冷的脸上带着决然。
“随时可以出发。”顾长生巨盾横在身前。
“早等不及了。”凌无双握紧刀柄。
赤灵儿没说话，只是血镜微抬，镜面血光流转。
“汪呜……走就走，哪那么多废话。”黑爷站起身，抖了抖乌黑发亮的皮毛。
“咯哒……早点完事，早点回来睡觉。”鸡哥蔫蔫地缩了缩脖子。
王小仙笑容灿烂，推开屋门。
晨光中，一人一狗一鸡，带着四名同伴，朝着幽冥裂隙入口的方向，大步走去。
身后，仙魔关焦黑的城墙在晨光中投下长长的影子，仿佛在默默送别。
而前方，一场更加凶险的旅程，正在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