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949 圣杯-《怪物们的密教准则》

  提到‘圣杯’,加里·克拉托弗不免多说了几句——毕竟仙德尔也在修道院‘修行’过一段时间,知道圣杯究竟意味着什么。

  “你们的集体幻想?”

  “你不该把自己排除在外,仙德尔。我们都清楚,一旦教会拥有‘圣杯’,相当于有了一次展现‘神迹’的机会——无论伊妮德·茱提亚,还是永寂之环、大漩涡…”

  哪怕岁月不停吞噬他的希望,圣杯这个词,依然能让这看起来快要两百岁的老主教重换青春。

  “奇迹…”

  老主教难得发出感叹。

  圣杯。

  圣者黛丽丝曾用它展现过神迹,造出直面穹顶之灵的天梯。

  否则。

  今天的人类,应该还在被神灵圈养着。

  “那只是你们的臆想。”

  “不,仙德尔,并不是,”老主教比女孩多活不少岁月,虽然同样没有亲眼目睹圣杯的伟大——但它绝对绝对绝对的存在过。

  他敢用自己的灵魂发誓。

  “如果你知晓神灵的可怕,那么,就要承认,能够造出令人一步步攀向祂们阶梯的造物,究竟拥有何等伟大的力量了…”

  抛开萝丝口中那个‘软弱’的脓之子。

  仙德尔的确没见过所谓的‘神灵’。

  但她正打算自己培养一个。

  能随时随地烫软、撕开她皮毛,咬断她脖子的。

  “自从她生下你,还是婴儿的时候,我就从你眼中找不到对世界的敬畏。仙德尔·克拉托弗。如果不是我,你现在应该在审判庭的火刑架上了…”

  没有人比加里·克拉托弗更了解仙德尔。

  罗兰也不行(不是物质上的了解)。

  恶念伴随着疯狂。

  疯狂伴随着毁灭。

  这样的人,如果你相信她纯粹到极致,就不该认为她只有虔信者一重身份。

  “…这次不同。所以,如果你想好,我倒可以略微行使主教的权力,让那个姑娘略过许多没有尊严的流程——虽然这种出身的人本来也没有。”

  仙德尔厌恶‘圣女’这个词,加里·克拉托弗倒不一样。

  虽然会受‘一丁点’折磨。

  但折磨过后,就是丰厚的回报了。

  对于一名出身底层、血脉不高贵、未来也绝不可能拥有高贵后代的野兽,为浇灌白血而存在的臭水囊——参与到圣女的选择中,是爱丽丝·科尔多尼此生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

  哪怕仪式失败。

  他们没能得到圣杯。

  作为圣女,爱丽丝今生也将拥有不亚于主教的待遇——可能少了些实权,却足够让她富足度过一生…包括她可怜的父母。

  这是没有人会拒绝的机会。

  加里·克拉托弗不明白谁会拒绝。

  “也许?我要回去问问罗兰。”

  吃饱喝足的少女放下银叉与餐刀。

  此时此刻。

  她脸上几乎看不见哪怕半寸属于‘人类’的皮肤——她像一株透明的植物,除了作为‘表皮’缓缓流动的‘圣文字’外,体内充盈满近乎耀眼的辉光。

  金色的。

  仿佛一盏由被血液罩住的长明灯。

  惊艳的天赋。

  高度适配道路的资质。

  在数次升环仪式中,他没有一次见仙德尔犹豫过。

  “长靴,九,我的爱,冻结的泉水与枯叶,苍穹,玻璃——你派人送的信已经交给那个审判庭的小乌鸦了…”

  加里·克拉托弗起身。

  时间差不多。

  接下来发生什么,他最好不要在场。

  “那有什么含义?你们之间的小暗号?”

  老主教背朝桌尾。

  耀光在墙皮上留下一道道蠕动蔓延的黑影。

  “没什么意义,”声音清脆:“我就是要他一直想着我…”

  …………

  ……

  罗兰面朝垂坠的帷幔。

  小蜡烛睡在枕头的另一边,嘴里咬着罗兰的一缕头发。

  “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晨光穿过天蓝色的窗帘,洒在一张百思不得其解的脸上。

  女仆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

  还未靠近,就听见了某人的碎碎念。

  “先生?!恩者在上!您竟然没有睡觉?!从妖精环离开后…到现在?”

  罗兰侧了下头,把被子扯上来盖住下巴。

  “你怎么知道。”

  “因为您但凡休息,就不会在这个时间醒来。”

  “别把我说的像个懒汉。”

  是好闻的懒汉。

  哈莉妲瞥了眼堆在椅子上的衣服,悄悄解开床顶的绸幔,快步到椅旁一把抱起来。

  “…我去给您准备今日的常服,早餐也要好了——您应该不睡了…?昨天您说,和金斯莱先生有约。”

  “我不想去了。”

  “…先生?”

  “你给他写一封信,说我患了风寒…或者崴了脚。”

  哈莉妲抱着衣服,瞥了眼窗户缝。

  “看来您不得不起床了。”

  她说。

  已经有个人踏着清晨的风快步而至。

  …………

  ……

  “我打听到了。罗兰,惠特尔这个姓氏还真有些不同的说…法你应该不会在我讲话时打呼噜吧?这一点都不礼貌。”

  蔫蔫趴在胡桃木桌上打瞌睡的男人抬了下眼,哪怕面前的阵阵肉香也没法让他提起精神:“如果有可能,我想和太阳捉一辈子迷藏…”

  金斯莱看着罗兰比认识时还要苍白不少的皮肤。

  这样的人是怎么成为执行官的。

  “梅斯特尔。你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看来听说过。

  金斯莱想。

  因为眼前的猫猫人已经把耳朵竖起来了——由于近期养了条喜欢往嘴里乱塞东西的时钟,侦探先生对动物多少有了些了解:

  当他将装着零食的高沿碗晃得叮当作响时,他那条趴在地上打盹的史宾格犬…

  就是这副德行。

  “我见过这人。”

  罗兰睁开半只眼睛,忍着困意坐起来,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很久之前了,金斯莱。他牺牲在一个寒夜里…这案子和梅斯特尔有什么关系?”

  “和惠特尔有关系。”金斯莱说。

  约翰·惠特尔,为阿米莉亚孤儿院专门开具死亡证明的医生。

  梅斯尔特·惠特尔。

  早早牺牲的、监察局的警探。

  以及…

  弗朗西斯·惠特尔。

  三兄弟中最小的,也是近日来监察局中声名鹊起的‘天才’——金斯莱不处在世界的另一面,只是对‘天才’颇有微辞。

  他们是不是过于滥用了。

  “弗朗西斯·惠特尔?”

  “弗朗西斯,”金斯莱颔首:“监察局的新顾问,一位逼近四环的仪式者——我正好有个疑问:顾问和警探之间的区别是什么?”

  “念起来不一样,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