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向着等级的上限而去-《星穹铁道:病毒?不,是救世主》

  据点内部,时间仿佛凝固了。

  曾经设计可容纳两百人宽松生活的空间,此刻空旷得令人心悸。

  温暖的篝火光晕笼罩着核心的客厅区域,却驱不散那浸透骨髓的冷寂与虚无。

  空气中还残留着不久前最后一批进入者留下的、混杂着恐惧、疲惫与一丝庆幸的微弱气息,但此刻,活人的动静已近乎于无。

  格林静静地坐在客厅中央那张简朴的座椅上。他的脊背依旧挺直,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空气中某一点,仿佛穿透了据点的墙壁,穿透了篝火的辉光,直视着外面那片吞噬了一切的、绝对的黑暗与死寂。

  遐蝶安静地守在他身边。

  她不再是最初那个天真懵懂、只知依赖的死亡女王。

  百年血战,文明末路,挚友凋零……太多的离别与沉重压在她纯净的心湖上,沉淀出一种近乎透明的哀伤与迷茫。

  她依旧穿着那身紫色的长裙,紫发如瀑,面容依旧美丽得不真实,但那双曾经闪烁着好奇与依赖的眼眸,如今只剩下深深的疲惫与一种了无生趣的空洞。

  她留在这里,只是因为身边这个人。

  但未来……早已不是她想象中、或者说期待中的任何模样。

  生命对她而言,似乎也已燃到了尽头,只剩下最后一点微弱的余烬,因不忍让他彻底孤独而勉强维系着。

  客厅的角落,最深的阴影里,黑厄如同亘古存在的石雕,寂然不动。

  他的目光漠然地落在格林身上,没有丝毫催促,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对他而言,这只是三千多万次重复终局中,又一次毫无新意的落幕。

  他在等待,等待格林做出那个她早已预料、也经历过无数次的唯一选择——交出【负世火种】,触发早已预设好的“永劫轮回”程序,将世界重置,开启第N 1次徒劳的循环。

  他体内的亿万火种与跨越无尽时光的痛苦记忆,早已将这一世“白厄”的独立意识彻底碾碎、溶解,成为了那庞大而冰冷集合体中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

  篝火的光芒之外,是纯粹的“无”。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物质,只有偶尔蠕动的、更加深邃的黑暗轮廓,那是黑潮本体或它衍生出的、企图侵入这片最后“异常”区域的怪物。

  但它们刚刚触及篝火规则所划定的绝对边界,便被一股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伟力瞬间抹除,如同被最高权限的橡皮擦从存在层面上彻底擦去,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这里是最后的孤岛,也是最后的禁区。

  格林的手中,握着一个看似普通、却流转着奇异数据幽光的透明小瓶。

  这是他以近乎天文数字的银币,从商城中兑换出的特殊物品——【记忆瓶】。

  它能承载并封存指定目标的记忆信息,在特定条件下读取或“注入”。

  百年血战中,在防线崩溃、半神们相继做出最终抉择前,格林用特殊手段,提取并保存了阿格莱雅、赛法利娅、刻律德菈、海瑟音、阿蒙内特等所有核心成员的部分记忆碎片。

  如果他在触发“永劫轮回”后再次找到他们,可以将记忆还给他们。

  但这绝非恩赐,而是另一种残酷。

  灵魂在漫长时光中会磨损,记忆同样。

  强行灌入不属于自己的、庞大的、尤其是带着强烈情感的记忆,对新生个体而言,是难以承受的精神酷刑。

  他们会困惑于莫名的悲伤、愤怒、执念与画面,却找不到根源,如同宿疾缠身。

  角落里黑厄那漠然死寂的状态,某种程度上,正是这种“记忆污染”与“意识溶解”达到极致的体现。

  他早已不是最初的“白厄”,而是被三千多万次轮回的记忆洪流彻底冲刷、重塑的、名为“过往”的集合体。

  这一世“白厄”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在那浩瀚的记忆海洋中,连一滴水花都算不上。

  “遐蝶。”格林终于开口,声音干涩而平静,打破了仿佛永恒的寂静。

  遐蝶微微颤动了一下,抬眸看向他,眼神依然空洞。

  格林伸出手,掌心托着一枚紫色石头——【死亡火种】。

  他将火种轻轻放在遐蝶冰凉的手中。

  “有个人,”他看着她,目光似乎穿透了她,看向了某个更加幽深遥远的所在:“一直想见你。”

  遐蝶低头,看着手中那枚散发着熟悉而又陌生气息的火种。

  死亡,如今触手可及,却感觉不到任何力量,只有一片冰冷的虚无。

  “准备好之后,就去见见她吧。”

  格林继续说道,语气像是平常的叮嘱,却又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近乎诀别的意味。

  “顺便……代我向大家问声好。”

  遐蝶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猛地抬起头,泪水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滑过苍白如瓷的脸颊。

  她伸出手,不是去接火种,而是轻轻抚上了格林的脸颊。

  指尖冰凉,带着无尽的眷恋与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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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林……”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缕即将消散的烟。

  “如果有下一世……我希望……你能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自由地……快乐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困在……这没有尽头的时光里……一个人……”

  她的话语断断续续,泪水无声流淌,仿佛在为她自己,也为眼前这个背负了一切、却注定孤独的男人,做着最后的、无力的祈祷。

  格林没有躲开她的触碰,也没有回应。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中深邃如古井,映不出任何波澜。

  片刻后,遐蝶收回手,擦去眼泪,脸上重新恢复了一种近乎殉道者般的平静。

  她握紧了手中的【死亡火种】,对着格林,露出了一个极淡、却仿佛用尽了她最后所有温暖与美好的笑容。

  然后,她转过身,背影在篝火的光芒中划过一道决绝的弧线,一步步走向据点深处,走向那未知的、与死亡相关的归宿。

  她的身影逐渐被光芒吞没,最终彻底消失不见。

  现在,据点之内,除了角落里那尊名为“黑厄”的记忆化石,真正还“活着”的,只剩下格林一人。

  他依旧坐在那里,手中的【记忆瓶】幽光流转,里面封存着一个时代最后的光影与悲欢。

  痛苦吗?

  答案是肯定的。

  孤独、失去、失败、漫长的等待、无尽的重复……这一切如同最锋利的锉刀,反复磨蚀着他的感知与情感。

  但他早已将“痛苦”本身,也纳入了必须承受的代价之中。

  信念,如同在绝对黑暗中唯一不灭的星辰,依旧在他灵魂深处燃烧——拯救这个世界。

  终结轮回,击败来古士,让所有被困于此的意识获得真正的解脱或新生。

  这不仅仅是承诺,不仅仅是责任,更是他穿越至此、经历这一切后,唯一剩下的、支撑他继续存在于这里的意义本身。

  他不再犹豫。

  意识沉入系统界面,调出最高权限功能——【时间加速】。

  这一次,他没有设定任何具体年限。

  加速的倍数被推到理论上的极限。

  据点内部的时间流速,与外部黑暗虚空将产生难以想象的巨大差异。

  在外界或许只是短短一瞬,据点内可能已度过千年、万年、甚至更久。

  加速的触发条件,被他设定为——“当我的等级达到当前世界规则所能容纳的绝对上限时,自动停止。”

  他不知道那需要多久,可能是百万年,可能是千万年,甚至更久。

  背负着所有逝者的记忆与期望,在这被加速到极致的时间牢笼里,向那虚无缥缈的等级上限,发起一场不知终点在何处的、孤独到极致的远征。

  没有告别,没有仪式。

  格林最后看了一眼角落里的黑厄,看了一眼遐蝶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手中承载记忆的瓶子。

  然后,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时间加速启动。】

  无声无息中,某种根本性的变化发生了。

  篝火的光芒似乎恒定不变,但空气的流动、尘埃的下落、甚至思维的流转,都陷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粘稠而高速的状态。

  客厅中央,石椅上的身影仿佛化为了真正的雕塑,唯有体内奔流的能量与灵魂深处不灭的信念,在加速流淌的时光长河中,默默积累,向着那遥不可及、却必须抵达的彼岸,一点一滴,艰难前行。

  据点之外,是无尽的黑暗与死寂。

  据点之内,是孤火余烬,与一场超越凡俗时间尺度的、一个人的战争。

  时间,开始以另一种方式,残酷地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