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正妻宣言·余波未平-《青云惊梦:双玉渡凡》

  演武场上,冰魄神剑残留的寒气尚未完全散去,映衬着霓凰公主惨白失神的脸色,以及周遭一片死寂的震惊。

  白茯苓那句“记得我们的赌约”,如同最后的判决,轻飘飘落下,却重若千钧。霓凰公主嘴唇颤抖,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拒绝联姻?当众宣称看不上主神?这赌注……她真的输得起吗?父王会怎么想?神界会怎么看?主神……又会如何看她?

  巨大的恐惧与悔恨瞬间淹没了她,方才那点争强好胜和嫉妒之心,在绝对的实力差距和这可怕的后果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又可悲。

  白茯苓却已不再看她。她转身,步伐从容地走向路无涯,仿佛刚才那场一招制敌的比试,不过是随手拂去了一片落叶。

  然而,她并没有立刻离开演武场。在走到路无涯身边,被他自然地伸手揽住腰肢后,她停下了脚步,微微侧身,目光再次扫过全场。

  这一次,她的视线越过了失魂落魄的霓凰,落在了面色铁青、眼神复杂的凤主赤煌身上,最终,定格在了那个一直沉默伫立、冰蓝色眼眸深不见底的沈清辞脸上。

  她的目光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慵懒的倦意,却如同最冷的冰锥,刺破空气,直抵人心。

  然后,她用一种不大、却足以让在场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的声音,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漫不经心:

  “霓凰公主,你想当这个侧妃,尽管去当。”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锋利如刀的笑意,目光依旧锁着沈清辞:

  “毕竟,千万年前,本后就拒绝过当他的侧妃。”

  这句话,像是一道惊雷,劈开了某些尘封已久的隐秘!千万年前?!那岂不是……在泠音还是神界战神、青珩尚未登临主神之位时?他们之间,竟然还有过这样的过往?主神曾欲纳泠音为侧妃?而泠音……拒绝了?

  神界一些资历极老的神将、凤族长老,似乎想起了什么古老的传闻,脸色变幻不定。

  白茯苓仿佛没看到众人骤变的脸色,继续用那种平淡却字字诛心的语调说道:

  “如今,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谁爱当,谁当去。”

  她微微歪头,目光掠过沈清辞身侧面无血色、摇摇欲坠的苏见夏(揽月),又扫了一眼呆滞的霓凰,最终落回沈清辞那双仿佛凝结了万载寒冰、却又在深处剧烈震荡的眼眸上,红唇轻启,吐出一句轻飘飘却重逾山岳的话:

  “反正……都一样。”

  都一样?

  侧妃是谁,都一样?

  在他心里,在他身边,是谁,都一样?

  这不仅是贬低霓凰,更是将沈清辞、将他身边“圣后”与“侧妃”的位置,都一同踩进了尘埃里!是对他过往情意(如果有)的否定,是对他如今处境的无情嘲弄,更是对她自己曾经坚持(拒绝为侧妃)的最终注解——看,你给的,我不稀罕。别人抢的,我也不屑。

  沈清辞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冰封般的面容下,仿佛有瓷器碎裂的细响。宽大袖袍中的手,指节已捏得发白,甚至渗出了淡金色的神血,他却浑然不觉。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死死地锁着白茯苓,里面有痛到极致的荒凉,有被彻底否定的暴怒,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近乎绝望的悲怆。

  都一样?

  在她心里,他青珩,他沈清辞,他给予的一切,他身边的位置……竟已轻贱到“都一样”的地步了?

  白茯苓却仿佛对他那几乎要焚毁一切的目光免疫。她收回视线,不再看他,而是仰起脸,看向揽着自己的路无涯。

  脸上的冰冷与嘲讽瞬间褪去,换上了一种带着娇蛮与绝对占有欲的明媚笑容,声音也拔高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

  “本后嘛……”

  她拉长了语调,环顾四周,确保每个人都听得到:

  “只当正妻!”

  四个字,掷地有声,霸气凛然。

  然后,她抬手,用手指戳了戳路无涯坚硬结实的胸膛,用一种近乎撒娇、却又带着十足威胁的语气,大声道:

  “拒绝纳妃!”

  “夫君~”她唤得又甜又脆,眼睛却危险地眯起,盯着路无涯血瞳深处,“听到了没有?!”

  不等路无涯回答,她下一句话,更是石破天惊,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魔尊敢纳妃……”

  她顿了顿,笑容越发灿烂妖异,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我不介意,自己来当这个魔尊!”

  轰——!!!

  此言一出,不仅魔域众魔将骇然变色,连神界和凤族众人也惊得瞠目结舌!

  自己当魔尊?!这意思是,如果路无涯敢娶别人,她就要……篡位?!以魔后之身,夺魔尊之位?!

  这是何等的狂妄!何等的霸道!又是何等的……对自身实力的绝对自信,以及对路无涯毫不掩饰的“威胁”!

  路无涯血瞳猛地收缩,盯着怀中这个笑靥如花、却说着最“大逆不道”话语的女人,心头那股复杂的情绪如同沸水般翻腾。恼怒?有一点。但更多的,竟是一种被这极致霸道宣言所激起的、近乎战栗的兴奋与征服欲,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或许名为“纵容”的东西。

  他知道,她是认真的。以她的实力、手段、以及在魔域如今日渐稳固(甚至可能超越他)的威望,她若真想当魔尊,绝非不可能。

  他忽然低笑出声,笑声沙哑,带着魔尊特有的邪气与不羁。他收紧手臂,将白茯苓更紧地箍在怀里,低头,几乎与她鼻尖相触,血瞳中闪烁着危险而炽热的光芒:

  “娘子既为正妻,又如此‘贤惠’,为夫岂敢有二心?”

  他这话,等于默认了她的“威胁”,甚至带着几分配合的戏谑。

  白茯苓满意地笑了,这才将头靠回他肩上,仿佛刚才那番惊世骇俗的宣言只是夫妻间的玩笑。

  她最后瞥了一眼演武场上神色各异的众人,尤其是那个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的沈清辞,以及面如死灰的霓凰和神情恍惚的苏见夏,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没意思,回去了。”

  路无涯揽着她,转身,两人在魔域众将的簇拥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演武场,返回客苑。

  留下身后一片狼藉的场面,和一群心神遭受巨大冲击、久久无法回神的旁观者。

  凤主赤煌看着失魂落魄的女儿,又看看脸色阴沉如水的主神和圣后,只觉得头疼欲裂,这场“双婚”,还未开始,就已是一地鸡毛,波折横生!霓凰这赌约……该如何收场?!

  沈清辞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冰蓝色的眼眸,依旧望着白茯苓离去的方向,只是那里面,再无波澜,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的空洞,与深埋其下的、即将喷薄的毁灭暗流。

  都一样?

  只当正妻?

  拒绝纳妃?

  好,很好。

  白茯苓,你总是知道,如何用最残忍的方式,将我心头的伤疤,再次血淋淋地撕开,再撒上最烈的盐。

  他缓缓转身,甚至没有看苏见夏一眼,也没有理会霓凰,径直朝着神界客苑的方向走去,背影挺拔,却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孤寂与寒意。

  苏见夏望着他决绝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演武场上那柄孤零零插在地上的凤翎剑,以及瘫软在地、无声流泪的霓凰,心中一片凄然。

  天道神契另一端传来的、那冰冷死寂到极致、仿佛连痛苦都冻结了的情绪,让她也如同置身万丈冰窟。

  这场由霓凰挑起、白茯苓“应战”的比试,最终以如此戏剧性且震撼的方式落幕。

  不仅分出了胜负,更揭开了伤疤,留下了更深的隐患,以及那位魔后殿下,不容置疑的“正妻宣言”与“篡位威胁”。

  栖凰阁的上空,赤金色的结界光芒似乎也黯淡了几分。

  山雨欲来,风满楼。

  而明日那场注定无法平静的“双婚同辰”,在经历了这样一场插曲后,又将走向何方?

  所有人心中,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