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血封初震-《末法考古录》

  暴雨未歇,天魁城的轮廓在风中不断扭动,像一头被困在锁链中的巨兽,正挣扎着迎接某种更深层的黑暗。

  沈砚踏入城外裂谷时,脚下的土地突然一震,仿佛有巨大的脉动自地下传来,沿着石壁向远方扩散。那震动并不猛烈,却极其有节奏,像某种巨大心脏正在缓缓苏醒。

  “血妖的封印……开始呼吸了。”沈砚喃声道。

  他的声音被风雨打散,但林凡仍听得清清楚楚。林凡握着剑柄,指节发白:“那女人竟真敢动封印。”

  沈砚没有回应,他的注意力已完全落在前方的血色光芒上。

  风雨之中,天魁台底部的裂隙正一点点亮起暗红色纹路,那些纹路盘旋如蛇,向着城中心蔓延。

  ——血封印纹。

  每一道纹路出现,空气就会变得更粘稠、更沉重,像被看不见的鲜血浸透。

  沈砚微微皱眉,命焰碑在背后轻轻颤动,金焰犹如在警示。

  “奇怪。”沈砚低语,“这封印……不像是被强行破开的。”

  林凡一愣:“什么意思?”

  “它像是在主动开启。”沈砚目光渐冷,“有人……在里面。”

  林凡瞳孔一缩:“血妖?”

  “不。”沈砚摇头,扇骨轻敲掌心,“是血妖之下,被埋得更深的东西。”

  话音落下,风暴突然剧烈扭曲,如整片天空被一股力量拧成漩涡。

  天魁城的钟楼尖顶被狂风削去一角,碎石伴着雨水落下,砸得地面遍布坑洞。

  下一瞬,一个模糊的影子从远处破雨而来,如同一条极细的黑线,瞬息掠过两人之间。

  林凡刚抬起剑,沈砚已伸手拦住他,折扇一展。

  黑线被扇面轻轻一敲,空气中有细微“叮”的一声,像金属断裂。

  地面出现一道长达百丈的裂痕。

  林凡倒吸凉气:“这是母蛊的术?”

  “不。”沈砚低头看着裂痕末端的残留气息,“这是其他人。”

  “其他人?”林凡眉头紧锁,“谁能在这种封印震动下还保持这种速度?”

  沈砚缓缓抬头,在暴雨与雷光交织的天幕中,他看到了一个模糊到几乎融入风雨的身影。

  那人赤足,披着一张早已腐朽的兽皮,皮毛沾着泥与血,像是从远古荒野走来。

  他肩膀宽阔,背脊弯着,身体却并不显老,反而像被无形锁链束缚着力量。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

  黑得像深渊,深得不见底,仿佛里面藏着被封印千年的凶兽。

  沈砚眼神一凛。

  “……魁天初祖。”

  沈砚轻声吐出的三个字,在风雨中几乎被淹没,可林凡还是听得分毫不差。

  ——魁天初祖。

  林凡浑身一紧:“等等,他不是早在千年前就坐化了吗?怎么会……”

  沈砚没有回答。因为答案已经写在眼前那道佝偻却压得风雨都弯曲的身影里。

  初祖没有坐化。

  他被封在血妖之下,被“血封印纹”束缚,被天魁城镇压了整整千年。

  而现在,他醒了。

  初祖迈出一步,雨幕竟被硬生生推开,像被某种无形力量隔绝。他的脚踩在泥地上,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那是一种让人浑身发毛的轻盈——

  不是灵巧,而是“不属于活物”。

  沈砚扇尖微抬,声音低沉得像一把缓缓抽出的刀:“他……没有心跳。”

  林凡浑身冰冷:“你是说,他已经死了?”

  “不。”沈砚摇头,“他是被‘留心’。”

  林凡皱眉:“什么意思?”

  沈砚眼神深沉:“没有生机,也没有死气,但意识被某种古老的道术固定在他醒来的那一瞬……像是被人强行保留了一段意志。”

  “谁能做到这种事?”

  “古道。”沈砚语气如铁。

  雷光闪过,初祖的影子被拉得极长,他抬起头,缓缓看向两人。

  那一眼,让林凡像被巨兽盯住,胸口猛地窒息,呼吸一时间不受控制地乱了。

  沈砚却稳稳站着,命焰碑在他背后浮现出若隐若现的金线,将那种无形的压迫挡住。

  初祖的嘴唇轻轻张开,那声音仿佛从石缝里挤出的古老碎片:

  “……逆……心……”

  林凡倒吸一口冷气:“他……在叫你?”

  沈砚眸光一敛。

  逆心。

  这既是古道对沈砚的称呼,也是命焰碑对他本源的定义。

  初祖喉间再次震动:

  “逆……命……之……子……”

  风雨骤然停顿一息。

  林凡握剑的手微微颤:“他、他到底想做什么?”

  沈砚沉声道:“不是他要做什么……是有人,利用他的‘残留意志’,在传话。”

  下一瞬,初祖抬手。

  他动作缓慢,像是千年不动的石像终于搬开了第一寸。

  但在沈砚眼中,那一瞬却像天崩。

  初祖的五指一握——

  天魁台下的血封印纹同时暴涨百倍,整座城都跟着震动!

  沈砚瞳孔骤缩:“他在……替母蛊开封印!”

  轰!!!

  天魁城中心爆发出一道刺眼的血光,冲破风雨,照亮半边天。

  初祖的双眼,完全被血光反射成赤色,他喉间挤出的声音像来自另一个时代:

  “开……封……之……命……”

  血光冲天那一刻,整座天魁城像被一只无形巨手扣住心脏,所有梵铃、塔柱、法纹都在同时破碎般颤动。

  初祖的五指继续缓缓收紧,看似迟缓,却像攥住了一座城的命脉。

  沈砚折扇一震,当即踏前一步。

  “不能让他继续下去!”

  林凡剑气暴涨,雷鸣般的白光撕裂雨幕:“那就拦他!”

  两人几乎同一时间出手——

  沈砚的命焰扇光犀利如金刃,林凡的剑光如同破晓第一道苍白闪电。

  金焰与剑芒交织,形成一道斩向初祖的巨大光弧。

  然而——

  在两道恐怖攻击即将落下的一瞬间,初祖抬起了另一只手。

  只是随意的抬手,手指甚至未完全伸开。

  轰——!!

  空气在他的掌前塌陷,雨幕被生生撕成两半,大地像被横推百丈。

  沈砚与林凡同时被迫止步,脚下地面裂开,如蜘蛛网般延伸到远处。

  林凡骇然:“他根本不是活的……却比活着时更强!”

  沈砚咬牙:“这是被古道‘定位’的力量,他的意志只剩一个目的——开封!”

  初祖的眼神空洞,没有怒意,没有情绪,他只是执行着某个被刻进骨血的命令。

  而血封印纹的震动,也越来越剧烈。

  远处天魁台下的血光逐渐凝成一根根螺旋状的柱流,向天空扭曲升起。

  那些柱流之中,有模糊的影子在挣扎。

  沈砚瞳孔骤缩。

  “血妖已经被惊醒了。”

  林凡握剑的手掌微微出汗,额角青筋跳动:“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沈砚深吸一口气,命焰在体内急速汇聚,金色火痕沿着臂骨浮现。

  他缓缓抬起折扇,眼神像金焰一样燃亮:“先阻止初祖。”

  林凡点头,脚下剑意如潮涌动:“好!”

  沈砚一步踏前,金焰骤地爆裂开。

  然而就在这一瞬——

  初祖抬起的手忽然停了。

  不是被攻击打断,也不是封印变化。

  他像是突然“看见”了什么。

  那双黑洞般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波动。

  沈砚眉头微动:“他在看我?”

  不。

  下一瞬,初祖的目光越过沈砚,落在他背后那座尚未完全显形的命焰碑上。

  雨幕中,他干涸凹陷的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焰……主……”

  沈砚心神微震。

  林凡更是愕然:“他认得命焰碑?!”

  初祖的眼睛深处,仿佛升起了某种被压了千年的古老畏惧。

  他缓缓弯下膝,像被无形意志压住,整个人向沈砚跪下。

  天地骤然死寂。

  风停。

  雨停。

  整个天魁台,都安静到仿佛时间被瞬间冻结。

  沈砚怔住,手中的折扇半张半闭。

  林凡屏住呼吸:“他……向你跪了?!”

  然而下一瞬——

  初祖的声线骤然拔高,变得尖锐而嘶裂:

  “焰主……不可阻封——!”

  轰!!!!!!

  血封印纹在他身后瞬间完全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