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一剑、开、天、门-《怎么办,我被七位师姐包围了》

  就在公冶廿五指合拢的刹那。

  “嗡——!”

  一股纯白至刚的浩然之气,自他丹田气海处轰然爆发开。

  无形的气流猛地鼓荡起来,将他身上那件显得略小的监官官袍吹得猎猎作响。

  而他手中那截在混乱中,被乱石砸断、砸弯的断剑,仿佛被注入了灵魂,剑身剧烈震颤,重新变得挺直,迸发出皎洁白光。

  这光芒纯正、堂皇、浩大,瞬间涤荡了周围的黑暗与污秽,将他染血的白发与年轻的面容照耀得纤毫毕现。

  “呵呵,监官儿......以前莫非也是江湖人?”

  第二阳炎那不屑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那是校场中最后的侮辱。

  “啊......将军......我不......”

  公冶廿下意识地想要像往常那样,低下头,瑟缩着说出违心的否认。

  但话到嘴边,却戛然而止。

  他不想再说了。

  再也,不想说出那违心的话了。

  “话说当年,公冶夫子随周大将军北伐妖族,大胜而归......”

  自从来到这望月山,每日每夜,在不同的茶楼酒肆,他都能听到不同的说书人,用不同的语调,讲述着同一个故事。

  原因很简单,望月山的百姓们百听不厌,因为那是他们的骄傲,是他们扎根于此的精神图腾。

  璀璨的剑光微微收敛,不再那么刺眼,却更加凝实。

  那由青色流光填补、已然“完好”的剑身之上,竟缓缓浮现出四个古朴苍劲的小字:

  【遥望玉圭】

  玉圭!

  公冶廿身体颤抖了一下,突然想起。

  自己最后冲入正厅,在女儿假扮的“落叶”尸体腰间所挎的无鞘剑,似乎就是这柄。

  原来,女儿倒下时,手中握着的,竟是这柄被他当年弃如敝履、挂还权臣门上的“玉圭”。

  “媚儿她......为什么......为什么要回长安,把这柄剑带出来?”

  酸楚与疑惑涌上心头,但他已不愿去细想。

  因为这柄剑,如今沾染了女儿的血,承载了女儿的魂,它不再是权臣贿赂的礼物,而是女儿留在这世间的......最后一道目光,最后一缕牵挂。

  公冶廿握紧了剑柄。

  然后,一剑,缓缓递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是剑尖轻轻点在了身前那块巨石的表面。

  “嚓。”

  一声轻响,岩石上出现了一道深达尺余的笔直切痕。

  碎石簌簌落下。

  “爹爹......不要跪他们......”

  “公冶夫子见此地山势,一股沛然莫之能御的浩然正气,从他心底油然而生。”

  又一剑,顺着那道切痕刺入。

  “咔——咔嚓!”

  裂痕扩大了一些,如同蛛网般布满了巨石内部。

  更多的、更明亮的天光,从裂缝中灌入,照亮了公冶廿那双眼睛。

  此刻,那眼中再无懦弱,再无彷徨,再无伪装,只剩下如剑锋般锐利的清明,如渊般沉静的悲悯。

  “我爹爹是儒家圣人!能聆万事万物之声!除了天地君亲师,是从来不跪旁人的!”

  女儿小时候,挺着小小的胸膛,骄傲地向玩伴宣称。

  “此地名为天门山,是当年......”

  “我爹爹,是不惧,不屈,不折的大英雄......”

  “是当年公冶圣人,一剑所至。”

  “当年圣人喊的就是——”

  “当年师弟的剑招是——”

  “当年老友那剑法是——”

  “当年先生用何招数——”

  “当年爹爹只用一招——”

  所有的声音,女儿的、周煦衍的、故友的、同门的、百姓传颂的、自己内心深处的......在这一刻,如同百川归海,万籁齐鸣,最终汇聚成同一个音节,同一道意念,同一式传承于血脉与信念中的——

  剑招!

  “一剑、开、天、门——!!!”

  一个清朗、却蕴含着浩瀚正气的声音,取代了所有嘈杂,响彻这片被掩埋的废墟。

  公冶廿白发飞扬,周身浩然之气冲天而起,与手中“玉圭”神剑的青色流光彻底融为一体。

  他吐尽了胸中淤积数十载的那一口浊气,也吐尽了所有怯懦、伪装与悔恨。

  然后,递出了第三剑。

  这一剑,不再是针对眼前的巨石。

  剑光起处,宛若银河倒泻,白虹贯日。

  那光芒之盛,之烈,之纯,仿佛能涤荡世间一切污浊,斩破一切迷障。

  “轰隆隆——!!!”

  巨响声中,何止是那块压住他的巨石。

  前方所有坍塌的梁柱、砖石、泥土,整座望月山倾倒沉沦所形成的废墟,都被这道辉煌煊赫、至大至刚的剑光,从中硬生生笔直地撕开一条巨大的裂缝。

  剑光去势不止,裂地开天之后,直冲云霄。

  笼罩天幕的残余黑云,如同破布般被这道浩然剑光轻易洞穿。

  皎洁圆满的明月,终于毫无阻碍地将其清辉洒向人间,银白的月光如水银泻地,铺满了整片残破的望月山废墟,照亮了每一处血腥,也照亮了每一寸新生之地。

  月光之下,望月山旁那条蜿蜒的天河,也被映照得波光粼粼,仿佛一条流动的银河,静静地见证着这废墟之中的重生,与这再次响彻天下的——

  圣人剑吟。

  公冶廿挥开碎石与尘埃。

  他拖着那条几乎失去知觉的伤腿,从望月山的废墟里一点一点向外爬行,嶙峋的岩石边缘划破了他的手掌和衣袍。

  终于挣脱出来时,他瘫倒在泥泞的岸边,剧烈地喘息着。

  仰头望去,那被他一剑斩开的天幕裂痕,正被更厚重的黑云重新遮蔽。

  月亮的光芒再次变得微弱。

  “哗啦——!!”

  天河倒灌的余波仍未停歇,一道浑浊的水墙轰然拍下,将他冲得一个踉跄。

  剧痛从伤腿直冲脑髓,他闷哼一声,额上青筋暴起,却以手中剑死死抵住地面,颤抖着,一点点重新挺直了脊梁。

  “轰隆!”

  昏黄色的雷霆,不再是贯穿天地的光柱,而是化作无数扭曲舞动的毒蛇,从愈发低垂的云层中钻出,接连不断地劈落在公冶廿周围的水面与废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