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西域边境，黄沙镇。
这座小镇是东域进入西域的必经之地，原本是商旅歇脚、修士补给的热闹所在。可如今，镇上一片萧条。
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关门，仅有的几家客栈也门可罗雀。黄沙漫天，风声呜咽，吹得破损的招牌吱呀作响。
林轩三人走进镇子时，已是傍晚时分。他们换了普通的灰布衣衫，脸上也做了易容——林轩粘了络腮胡，苏灵儿点了雀斑，文墨扮作中年书生模样。但即便如此，踏入镇子的瞬间，还是感觉到数道目光从暗处投来。
“小心些。”文墨传音道，“这镇子不太对劲。”
三人走进一家尚在营业的客栈，店名“龙门客栈”。名字起得大气，店面却不大，一楼摆了七八张桌子，只有角落一桌坐着三个修士在低声交谈。
掌柜的是个五十多岁、满脸风霜的老者，见到客人进门，也只是抬了抬眼皮：“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三间上房。”林轩将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
老者这才正眼打量三人，摇头道：“上房没了，只有后院三间通铺。五两银子一晚，包一顿早饭。”
“通铺？”苏灵儿皱眉，“掌柜的，我们愿意多出钱。”
“不是钱的事。”老者压低声音，“几位是从东边来的吧？听老夫一句劝，吃完东西赶紧往回走，西域现在进不得。”
“为何？”林轩问。
老者指了指门外：“看到街角的告示牌没？烈阳宗发的通缉令，悬赏三千灵石捉拿三个盗宝贼。现在整个西域边境，各宗各派的修士都红了眼，见到可疑的外来人就盘查。你们这样的生面孔，住上房太显眼，通铺反而安全。”
三人对视一眼，文墨笑道：“多谢掌柜提醒。那就三间通铺吧，再给我们上几个菜，要快的。”
“等着。”老者收起银子，朝后厨喊了一嗓子。
三人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正能看到街角的告示牌。牌子上贴了三幅画像，虽然画得不算太像，但特征抓得很准——一个使剑的青衫青年，一个素衣少女，一个抚琴的文士。
“暗皇的动作真快。”文墨传音冷笑，“连我们易容前的模样都画出来了，烈阳宗里肯定有他的内应。”
“不止如此。”林轩目光扫过客栈角落那桌修士，“你们看他们的衣角。”
那三人穿着普通的褐色劲装，但衣角处都绣着一道细微的金线。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那是烈阳宗内门弟子的标记。
“他们在守株待兔。”苏灵儿心中一紧，“我们会不会已经暴露了？”
“暂时没有。”林轩平静道，“我的神识探查过，他们修为最高的是金丹中期，看不出我们的伪装。但谨慎些总没错，吃完饭立刻回房，夜间再行动。”
饭菜很快上来，简单的三菜一汤：一盘卤牛肉，一碟炒青菜，一碗豆腐汤，外加几个馒头。味道一般，但分量足。
三人默默吃饭，耳朵却竖起来，听着角落那桌的交谈。
“张师兄，咱们在这破镇子都守五天了，连个鬼影都没见着。那三个贼人真会从这儿过？”
“李师弟稍安勿躁。黄沙镇是东入西域的咽喉，他们要进西域，十有八九走这里。三千灵石啊，够咱们修炼好几年了。”
“可我听宗里长老说，那三人不简单。能在太阳神山喷发时潜入核心区盗宝，还全身而退，至少是元婴修为吧？咱们三个金丹……”
“怕什么？咱们只是盯梢，发现踪迹立刻发信号。真正动手的是王长老他们，两位元婴长老已经在镇外埋伏好了。”
“话说回来，太阳神山到底喷发了什么宝贝？值得这么大动干戈？”
“嘘——这事少打听。不过我听说，跟修复什么上古神器有关。反正宗主下了死命令，东西必须追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听到这里，林轩心中了然。
暗皇果然把“大日佛金”的失窃栽赃给了他们。这样一来，烈阳宗就会全力追捕，成为他手中的刀。
“真是好算计。”文墨传音冷笑，“借刀杀人，还拖延我们获取材料的时间。”
“不止。”林轩放下筷子，“你们注意到没，他们说‘两位元婴长老在镇外埋伏’。如果只是追捕盗贼，需要出动两位元婴吗？烈阳宗总共也就五位元婴长老。”
苏灵儿眼神一凝：“你是说……他们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
“至少怀疑。”林轩道，“暗皇很可能透露了部分信息，比如我们有混沌之力之类的。烈阳宗毕竟是大宗，不会为了区区盗宝贼这么兴师动众。他们真正在意的，是我们身上的秘密。”
正说着，客栈门又被推开。
进来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修士，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色道袍，背着一把用布包裹的长剑。他风尘仆仆，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清澈，眉宇间有股不服输的锐气。
“掌柜的，还有房间吗？”青年问道，声音有些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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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瞥了他一眼：“通铺，五两一晚。”
青年摸了摸腰间干瘪的钱袋，面露难色：“我……我只有三两银子。掌柜的，能通融一下吗？我赶了三天路，实在……”
“三两就三两吧。”老者摆摆手，“后厨缺个劈柴的，你明天早上帮忙干一个时辰活儿，抵剩下二两。”
青年眼睛一亮：“多谢掌柜！我一定好好干！”
他走到柜台付了钱，然后环顾大厅，见林轩这桌还有空位，便走过来拱手道：“三位道友，可否拼个桌？”
林轩打量这青年，修为是筑基后期，气息扎实，根基不错。看衣着打扮，应该是个散修或者小宗门弟子。
“请坐。”林轩点头。
青年道谢坐下，从怀里掏出个干硬的烧饼，就着茶水啃起来。他吃得很急，显然是饿坏了。
苏灵儿心软，将桌上那盘还没动过的卤牛肉推过去：“道友若不嫌弃，一起吃些吧。”
青年一愣，连忙摆手：“这怎么好意思……”
“相逢即是缘。”文墨笑道，“看道友也是赶路之人，不必客气。”
青年看了看牛肉，咽了口唾沫，最终还是抵不住诱惑：“那就……多谢三位了。”
他夹了片牛肉，吃得眼睛都眯起来。又啃了几口，才不好意思地说：“在下楚河，青云门弟子。敢问三位道友尊姓大名？”
“林二。”林轩用了化名。
“苏小妹。”苏灵儿道。
“文墨。”文墨用了真名，反正西域知道他的人不多。
“原来是文前辈！”楚河眼睛一亮，“我听过您的名字，东域乐道大家！晚辈失敬了！”
“虚名而已。”文墨摆摆手，“楚小友这是要去哪里？西域现在可不太平。”
楚河神色一黯：“不瞒三位，我是去风沙古城寻人的。我师父三个月前去了古城，说要探查一处上古遗迹。可自从太阳神山喷发后，就断了音讯。我这次是奉师命，去古城打探消息。”
“风沙古城？”林轩心中一动，“我们也正要去那边办些事。楚小友对古城熟悉吗？”
“还算熟悉。”楚河道，“我师父是古城‘百晓生’陈老的朋友，我跟着师父去过几次。古城分上下两层，上层是现在人住的，下层是古代废墟。三个月前，下层突然发生地陷，半座古城区沉入地下。我师父就是在那时失踪的。”
“地陷……”林轩想起云游散人留下的信息，“楚小友可知，地陷区域具体在哪里？”
楚河从怀中掏出一张羊皮地图，在桌上摊开。地图画得粗糙，但标注清晰，正是风沙古城及周边地形。
“这里。”他指向古城西南角，“原本是‘古玩街’，现在整个陷下去了，成了一个直径三百丈的大坑。坑深不见底，有修士下去探查，都没再上来。现在古城那边已经封锁，不准人靠近。”
林轩仔细看那位置，正与云游散人地图上标注的秘藏位置吻合！
“看来我们必须去一趟了。”文墨传音道。
“楚小友，”林轩抬头，“我们正好也要去风沙古城办事，不如结伴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楚河喜道：“那太好了！实不相瞒，这一路上我已经遇到三拨盘查的烈阳宗弟子，差点被当成通缉犯抓起来。有三位前辈同行，安全多了。”
角落那桌烈阳宗弟子，此时也注意到了楚河。
“张师兄，那小子好像是青云门的。青云门不是半个月前被灭了吗？听说就逃出来几个弟子。”
“青云门？”张师兄眯起眼，“那个发现太阳神山秘宝线索的小门派？宗主说格杀勿论，一个不留。”
三人交换眼神，站起身朝这边走来。
林轩早注意到他们的动静，传音提醒：“小心，来者不善。”
楚河也察觉到了，脸色微变，手悄悄按在剑柄上。
“几位，打扰一下。”张师兄走到桌前，皮笑肉不笑，“烈阳宗例行盘查，请出示身份玉牌。”
林轩三人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假玉牌——这是青岚临行前给的，做工精细，能瞒过金丹修士的探查。
张师兄接过玉牌，装模作样看了看，又看向楚河：“你的呢？”
楚河取出青云门的身份玉牌。青色玉牌上刻着云纹，中间一个“楚”字。
“青云门……”张师兄眼中闪过杀意，“小子，你师父是不是叫陈风？”
“正是。”楚河警惕道，“道友认识家师？”
“认识，太认识了。”张师兄冷笑，“陈风盗取我烈阳宗秘宝，已被格杀。你是他弟子，同罪论处。拿下！”
话音未落，他身后两名弟子已扑向楚河。
楚河早有防备，长剑出鞘，一道青色剑光横扫而出。他剑法灵动，根基扎实，竟将两名金丹初期的烈阳宗弟子逼退一步。
“还敢反抗？”张师兄大怒，一掌拍出。掌风炽热，带着烈阳宗特有的火系灵力，直取楚河胸口。
这一掌要是打实，楚河不死也残。
就在掌风即将及体的瞬间，一根筷子破空飞来。
“嗤——”
筷子精准地刺入张师兄掌心劳宫穴，炽热的掌风戛然而止。张师兄闷哼一声，连退三步，掌心血流如注，整条手臂的灵力运转都被截断了。
出手的是文墨。他依旧坐着，手里把玩着另一根筷子，淡淡道：“烈阳宗好大的威风，在客栈里就敢动手杀人？证据呢？你说他师父盗宝，赃物何在？人证何在？”
张师兄脸色铁青，死死盯着文墨：“你是何人？敢管烈阳宗的闲事！”
“路见不平之人。”文墨站起身，手中筷子轻轻敲着桌面，“你们烈阳宗说人家盗宝，总得拿出证据。拿不出来，就是诬陷。诬陷不成就要杀人灭口，这是什么道理？”
客栈里其他几桌客人早就躲到一边，掌柜的也缩在柜台后，不敢出声。
张师兄眼中凶光闪烁，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枚红色玉符，用力捏碎。
“发信号了。”林轩传音，“镇外的元婴长老很快会到。速战速决。”
话音未落，他已出手。
没有动用混沌之力，只用青帝长生功的木系灵力。身形一晃，如鬼魅般出现在张师兄面前，一指轻点其丹田。
张师兄想挡，可那一指看似缓慢，却封死了他所有退路。指尖触及丹田的瞬间，一股温和却坚韧的灵力透入，封住了他的金丹。
“你……”张师兄脸色煞白，发现自己调动不了一丝灵力。
另外两名弟子见状，转身想逃。苏灵儿素手轻扬，两道白绫从袖中飞出，将他们捆了个结实。白绫上附着的素心神力，让他们挣扎不得。
整个过程不过三息，三个烈阳宗弟子全被制伏。
楚河看得目瞪口呆。他知道这三位前辈不简单，可没想到强到这种程度！张师兄可是金丹中期，在人家手里走不过一招！
“多谢三位前辈相救！”楚河躬身行礼。
“先离开这里。”林轩抓起张师兄，文墨和苏灵儿带着另外两人，楚河收拾东西。五人迅速出了客栈，直奔镇外。
刚出镇子不远，两道强大的气息就从天而降。
“大胆狂徒，放下我烈阳宗弟子！”
来者是两个红袍老者，一个高瘦，一个矮胖，都是元婴初期修为。他们凌空而立，周身火系灵力澎湃，将周围空气都烤得扭曲。
高瘦老者盯着林轩，厉声道：“你就是盗取太阳神山秘宝的贼子？还不束手就擒！”
林轩将张师兄扔在地上，平静道：“两位道友，此事有误会。我们并非盗宝之人，这位青云门小友也与他师父的失踪无关。烈阳宗被人利用了。”
“废话少说！”矮胖老者脾气火爆，“是不是贼子，抓回去一审便知！看招！”
他双手结印，一尊三丈高的火焰巨人凭空凝聚，挥拳砸向林轩。拳未至，热浪已扑面而来，地面沙石都被烤得发红。
林轩不闪不避，抬手一掌拍出。
这一掌平平无奇，没有光华，没有威势，就像普通人推掌。可当掌风与火焰巨人碰撞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火焰巨人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轰然溃散，化作漫天火星。
矮胖老者脸色一变：“怎么可能？！”
他这一招“火焰巨灵”，虽是试探，也有三成威力。寻常金丹修士根本接不下，可对方轻描淡写就破了？
高瘦老者眼中闪过凝重：“师弟小心，此人古怪。一起上！”
两人同时出手，高瘦老者祭出一面赤色大旗，旗面一展，漫天火雨倾泻而下；矮胖老者则化出九条火焰锁链，从四面八方缠向林轩。
这是烈阳宗的合击之术“天火地网”，一旦被困，元婴中期都难以脱身。
林轩叹了口气。
他本不想暴露实力，但此刻别无选择。
丹田中，七颗本源珠轻轻一震，一缕混沌气息透出体外。他没有融合本源珠，只是借用了一丝混沌之力。
然后，他伸出一根手指，对着漫天火雨和火焰锁链，轻轻一划。
“破。”
无声无息间，火雨消散，锁链崩碎。赤色大旗“嗤啦”一声裂开一道口子，灵气大泄。
两个元婴长老如遭重击，同时喷血倒飞出去，重重摔在沙地上，气息萎靡。
他们看向林轩的眼神，满是惊骇。
一招！仅仅一招，就破了他们最强合击，还重创了他们！这是什么修为？元婴后期？大圆满？
“现在可以听我说话了吗？”林轩走到两人面前，“我说了，我们不是盗宝贼。盗走大日佛金的另有其人，他在利用烈阳宗阻挠我们。”
高瘦老者强撑起身：“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林轩淡淡道，“重要的是，烈阳宗正在被人当枪使。太阳神山喷发不是天灾，是人为。那人想要的是五域大乱，好达成他的目的。你们若还有理智，就该回去禀报宗主，彻查宗门内鬼，而不是在这里追杀无辜之人。”
矮胖老者咬牙道：“我们凭什么信你？”
“就凭我刚才可以杀你们，却没杀。”林轩转身，“楚河，我们走。”
五人继续西行，留下两个重伤的元婴长老面面相觑。
走出十里后，楚河终于忍不住问：“林前辈，您刚才用的是什么功法？太……太厉害了！”
“一点小手段。”林轩含糊带过，转移话题，“楚小友，你对风沙古城熟悉，说说那里的情况。特别是地陷之后，有什么异常？”
楚河压下心中震撼，认真道：“地陷之后，古城出现了三件怪事。第一，每到子时，地陷大坑中会传出女子的歌声，歌声凄美，听者伤心。”
“第二，坑边经常出现海市蜃楼，景象不是沙漠，而是一片蔚蓝大海，海上有一座仙岛。”
“第三，有修士声称，在坑底看到了‘活着的古城’——就是地陷前的古玩街，店铺照开，人来人往，就像时间倒流了一样。”
文墨和苏灵儿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讶。
“素心神血……大海仙岛……”苏灵儿喃喃道，“难道古城地下，与素心一脉有关？”
林轩想起云游散人留下的信息：天机老人在等一个能执掌混沌、却不忘初心的人。而古城地陷的位置，正是秘藏所在。
这一切，绝非巧合。
“加快速度。”林轩道，“我感觉到，古城那里有东西在等我。”
他丹田中的七颗本源珠，此刻正发出轻微的共鸣，仿佛与远方某处产生了联系。
混沌之力在呼唤混沌之力。
风沙古城，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三日后，他们终于抵达风沙古城外围。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整座古城有一半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天坑。坑口直径超过三百丈，深不见底，边缘是参差不齐的断裂带，偶尔还有碎石滚落。
而更诡异的是，坑口上方悬浮着一层淡淡的白雾，雾气中隐约有楼阁亭台的虚影，正是楚河所说的海市蜃楼。
此时是正午，阳光炽烈，可站在坑边，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反而有股阴冷从地底透出。
“就是这里。”楚河指着坑边一处残破的建筑，“那就是古玩街的入口，我师父最后出现的地方。”
林轩走到坑边，往下看去。黑暗，深邃的黑暗，仿佛直通九幽。但在这黑暗深处，他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波动——混沌的波动，还有……素心的气息。
“文墨，苏灵儿，”他转身道，“你们和楚河在城外等我。我下去探查。”
“不行！”苏灵儿立刻反对，“太危险了！要去一起去！”
文墨也道：“林兄，下面情况不明，一个人下去万一出事，连个照应都没有。”
林轩摇头：“我有混沌之力护身，自保无虞。你们下去反而会让我分心。而且……”他看向楚河，“楚小友需要人保护。烈阳宗的人不会善罢甘休，一定还会追来。”
正说着，远处天际出现十几个黑点，正快速朝这边飞来。
“说曹操曹操到。”文墨苦笑，“是烈阳宗的追兵，至少三个元婴，还有十几个金丹。”
林轩眼神一凝：“来不及了。文墨，你带他们找个地方躲起来。我引开追兵，然后下坑探查。三天后，无论我出没出来，你们都必须离开，去北域与青岚会合。”
“林轩哥哥！”苏灵儿抓住他的手臂，眼中含泪。
林轩看着她，心中那潭死水终于泛起波澜。他抬手，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放心，我会回来。我答应过你，要陪你走下去。虽然现在很多事记不清了，但这个承诺，我不会忘。”
说完，他纵身跃入天坑。
“追！”天际传来怒喝，十几个烈阳宗修士改变方向，跟着冲入天坑。
文墨一咬牙：“走！我们先躲起来，等机会接应！”
他拉起苏灵儿和楚河，迅速消失在古城废墟中。
天坑深处，林轩的身影不断下坠。
四周越来越暗，温度越来越低。上方追兵的声音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寂静。
不知下坠了多久，下方终于出现了微弱的光。
那光不是火光，不是日光，而是一种柔和的、乳白色的光，仿佛月华。
林轩稳住身形，轻轻落在地面。
眼前，是一座完整的古代街道。
青石板路，木质阁楼，悬挂的招牌在无风的空气中轻轻摆动。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古董店、兵器铺、药堂、酒楼……一切如常，甚至还能看到“顾客”在店里挑选货物，“店小二”在门口吆喝。
可仔细看，就会发现这些人都是虚影，半透明，面无表情，重复着固定的动作。
这是一座“鬼市”。
而在街道尽头，有一座三层阁楼，门匾上写着三个古朴大字：
天机阁。
阁楼大门敞开，里面灯火通明。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阁中传出：
“三百年了，终于等到你了。林轩，进来吧。”
这座小镇是东域进入西域的必经之地，原本是商旅歇脚、修士补给的热闹所在。可如今，镇上一片萧条。
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关门，仅有的几家客栈也门可罗雀。黄沙漫天，风声呜咽，吹得破损的招牌吱呀作响。
林轩三人走进镇子时，已是傍晚时分。他们换了普通的灰布衣衫，脸上也做了易容——林轩粘了络腮胡，苏灵儿点了雀斑，文墨扮作中年书生模样。但即便如此，踏入镇子的瞬间，还是感觉到数道目光从暗处投来。
“小心些。”文墨传音道，“这镇子不太对劲。”
三人走进一家尚在营业的客栈，店名“龙门客栈”。名字起得大气，店面却不大，一楼摆了七八张桌子，只有角落一桌坐着三个修士在低声交谈。
掌柜的是个五十多岁、满脸风霜的老者，见到客人进门，也只是抬了抬眼皮：“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三间上房。”林轩将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
老者这才正眼打量三人，摇头道：“上房没了，只有后院三间通铺。五两银子一晚，包一顿早饭。”
“通铺？”苏灵儿皱眉，“掌柜的，我们愿意多出钱。”
“不是钱的事。”老者压低声音，“几位是从东边来的吧？听老夫一句劝，吃完东西赶紧往回走，西域现在进不得。”
“为何？”林轩问。
老者指了指门外：“看到街角的告示牌没？烈阳宗发的通缉令，悬赏三千灵石捉拿三个盗宝贼。现在整个西域边境，各宗各派的修士都红了眼，见到可疑的外来人就盘查。你们这样的生面孔，住上房太显眼，通铺反而安全。”
三人对视一眼，文墨笑道：“多谢掌柜提醒。那就三间通铺吧，再给我们上几个菜，要快的。”
“等着。”老者收起银子，朝后厨喊了一嗓子。
三人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正能看到街角的告示牌。牌子上贴了三幅画像，虽然画得不算太像，但特征抓得很准——一个使剑的青衫青年，一个素衣少女，一个抚琴的文士。
“暗皇的动作真快。”文墨传音冷笑，“连我们易容前的模样都画出来了，烈阳宗里肯定有他的内应。”
“不止如此。”林轩目光扫过客栈角落那桌修士，“你们看他们的衣角。”
那三人穿着普通的褐色劲装，但衣角处都绣着一道细微的金线。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那是烈阳宗内门弟子的标记。
“他们在守株待兔。”苏灵儿心中一紧，“我们会不会已经暴露了？”
“暂时没有。”林轩平静道，“我的神识探查过，他们修为最高的是金丹中期，看不出我们的伪装。但谨慎些总没错，吃完饭立刻回房，夜间再行动。”
饭菜很快上来，简单的三菜一汤：一盘卤牛肉，一碟炒青菜，一碗豆腐汤，外加几个馒头。味道一般，但分量足。
三人默默吃饭，耳朵却竖起来，听着角落那桌的交谈。
“张师兄，咱们在这破镇子都守五天了，连个鬼影都没见着。那三个贼人真会从这儿过？”
“李师弟稍安勿躁。黄沙镇是东入西域的咽喉，他们要进西域，十有八九走这里。三千灵石啊，够咱们修炼好几年了。”
“可我听宗里长老说，那三人不简单。能在太阳神山喷发时潜入核心区盗宝，还全身而退，至少是元婴修为吧？咱们三个金丹……”
“怕什么？咱们只是盯梢，发现踪迹立刻发信号。真正动手的是王长老他们，两位元婴长老已经在镇外埋伏好了。”
“话说回来，太阳神山到底喷发了什么宝贝？值得这么大动干戈？”
“嘘——这事少打听。不过我听说，跟修复什么上古神器有关。反正宗主下了死命令，东西必须追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听到这里，林轩心中了然。
暗皇果然把“大日佛金”的失窃栽赃给了他们。这样一来，烈阳宗就会全力追捕，成为他手中的刀。
“真是好算计。”文墨传音冷笑，“借刀杀人，还拖延我们获取材料的时间。”
“不止。”林轩放下筷子，“你们注意到没，他们说‘两位元婴长老在镇外埋伏’。如果只是追捕盗贼，需要出动两位元婴吗？烈阳宗总共也就五位元婴长老。”
苏灵儿眼神一凝：“你是说……他们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
“至少怀疑。”林轩道，“暗皇很可能透露了部分信息，比如我们有混沌之力之类的。烈阳宗毕竟是大宗，不会为了区区盗宝贼这么兴师动众。他们真正在意的，是我们身上的秘密。”
正说着，客栈门又被推开。
进来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修士，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色道袍，背着一把用布包裹的长剑。他风尘仆仆，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清澈，眉宇间有股不服输的锐气。
“掌柜的，还有房间吗？”青年问道，声音有些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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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摸了摸腰间干瘪的钱袋，面露难色：“我……我只有三两银子。掌柜的，能通融一下吗？我赶了三天路，实在……”
“三两就三两吧。”老者摆摆手，“后厨缺个劈柴的，你明天早上帮忙干一个时辰活儿，抵剩下二两。”
青年眼睛一亮：“多谢掌柜！我一定好好干！”
他走到柜台付了钱，然后环顾大厅，见林轩这桌还有空位，便走过来拱手道：“三位道友，可否拼个桌？”
林轩打量这青年，修为是筑基后期，气息扎实，根基不错。看衣着打扮，应该是个散修或者小宗门弟子。
“请坐。”林轩点头。
青年道谢坐下，从怀里掏出个干硬的烧饼，就着茶水啃起来。他吃得很急，显然是饿坏了。
苏灵儿心软，将桌上那盘还没动过的卤牛肉推过去：“道友若不嫌弃，一起吃些吧。”
青年一愣，连忙摆手：“这怎么好意思……”
“相逢即是缘。”文墨笑道，“看道友也是赶路之人，不必客气。”
青年看了看牛肉，咽了口唾沫，最终还是抵不住诱惑：“那就……多谢三位了。”
他夹了片牛肉，吃得眼睛都眯起来。又啃了几口，才不好意思地说：“在下楚河，青云门弟子。敢问三位道友尊姓大名？”
“林二。”林轩用了化名。
“苏小妹。”苏灵儿道。
“文墨。”文墨用了真名，反正西域知道他的人不多。
“原来是文前辈！”楚河眼睛一亮，“我听过您的名字，东域乐道大家！晚辈失敬了！”
“虚名而已。”文墨摆摆手，“楚小友这是要去哪里？西域现在可不太平。”
楚河神色一黯：“不瞒三位，我是去风沙古城寻人的。我师父三个月前去了古城，说要探查一处上古遗迹。可自从太阳神山喷发后，就断了音讯。我这次是奉师命，去古城打探消息。”
“风沙古城？”林轩心中一动，“我们也正要去那边办些事。楚小友对古城熟悉吗？”
“还算熟悉。”楚河道，“我师父是古城‘百晓生’陈老的朋友，我跟着师父去过几次。古城分上下两层，上层是现在人住的，下层是古代废墟。三个月前，下层突然发生地陷，半座古城区沉入地下。我师父就是在那时失踪的。”
“地陷……”林轩想起云游散人留下的信息，“楚小友可知，地陷区域具体在哪里？”
楚河从怀中掏出一张羊皮地图，在桌上摊开。地图画得粗糙，但标注清晰，正是风沙古城及周边地形。
“这里。”他指向古城西南角，“原本是‘古玩街’，现在整个陷下去了，成了一个直径三百丈的大坑。坑深不见底，有修士下去探查，都没再上来。现在古城那边已经封锁，不准人靠近。”
林轩仔细看那位置，正与云游散人地图上标注的秘藏位置吻合！
“看来我们必须去一趟了。”文墨传音道。
“楚小友，”林轩抬头，“我们正好也要去风沙古城办事，不如结伴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楚河喜道：“那太好了！实不相瞒，这一路上我已经遇到三拨盘查的烈阳宗弟子，差点被当成通缉犯抓起来。有三位前辈同行，安全多了。”
角落那桌烈阳宗弟子，此时也注意到了楚河。
“张师兄，那小子好像是青云门的。青云门不是半个月前被灭了吗？听说就逃出来几个弟子。”
“青云门？”张师兄眯起眼，“那个发现太阳神山秘宝线索的小门派？宗主说格杀勿论，一个不留。”
三人交换眼神，站起身朝这边走来。
林轩早注意到他们的动静，传音提醒：“小心，来者不善。”
楚河也察觉到了，脸色微变，手悄悄按在剑柄上。
“几位，打扰一下。”张师兄走到桌前，皮笑肉不笑，“烈阳宗例行盘查，请出示身份玉牌。”
林轩三人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假玉牌——这是青岚临行前给的，做工精细，能瞒过金丹修士的探查。
张师兄接过玉牌，装模作样看了看，又看向楚河：“你的呢？”
楚河取出青云门的身份玉牌。青色玉牌上刻着云纹，中间一个“楚”字。
“青云门……”张师兄眼中闪过杀意，“小子，你师父是不是叫陈风？”
“正是。”楚河警惕道，“道友认识家师？”
“认识，太认识了。”张师兄冷笑，“陈风盗取我烈阳宗秘宝，已被格杀。你是他弟子，同罪论处。拿下！”
话音未落，他身后两名弟子已扑向楚河。
楚河早有防备，长剑出鞘，一道青色剑光横扫而出。他剑法灵动，根基扎实，竟将两名金丹初期的烈阳宗弟子逼退一步。
“还敢反抗？”张师兄大怒，一掌拍出。掌风炽热，带着烈阳宗特有的火系灵力，直取楚河胸口。
这一掌要是打实，楚河不死也残。
就在掌风即将及体的瞬间，一根筷子破空飞来。
“嗤——”
筷子精准地刺入张师兄掌心劳宫穴，炽热的掌风戛然而止。张师兄闷哼一声，连退三步，掌心血流如注，整条手臂的灵力运转都被截断了。
出手的是文墨。他依旧坐着，手里把玩着另一根筷子，淡淡道：“烈阳宗好大的威风，在客栈里就敢动手杀人？证据呢？你说他师父盗宝，赃物何在？人证何在？”
张师兄脸色铁青，死死盯着文墨：“你是何人？敢管烈阳宗的闲事！”
“路见不平之人。”文墨站起身，手中筷子轻轻敲着桌面，“你们烈阳宗说人家盗宝，总得拿出证据。拿不出来，就是诬陷。诬陷不成就要杀人灭口，这是什么道理？”
客栈里其他几桌客人早就躲到一边，掌柜的也缩在柜台后，不敢出声。
张师兄眼中凶光闪烁，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枚红色玉符，用力捏碎。
“发信号了。”林轩传音，“镇外的元婴长老很快会到。速战速决。”
话音未落，他已出手。
没有动用混沌之力，只用青帝长生功的木系灵力。身形一晃，如鬼魅般出现在张师兄面前，一指轻点其丹田。
张师兄想挡，可那一指看似缓慢，却封死了他所有退路。指尖触及丹田的瞬间，一股温和却坚韧的灵力透入，封住了他的金丹。
“你……”张师兄脸色煞白，发现自己调动不了一丝灵力。
另外两名弟子见状，转身想逃。苏灵儿素手轻扬，两道白绫从袖中飞出，将他们捆了个结实。白绫上附着的素心神力，让他们挣扎不得。
整个过程不过三息，三个烈阳宗弟子全被制伏。
楚河看得目瞪口呆。他知道这三位前辈不简单，可没想到强到这种程度！张师兄可是金丹中期，在人家手里走不过一招！
“多谢三位前辈相救！”楚河躬身行礼。
“先离开这里。”林轩抓起张师兄，文墨和苏灵儿带着另外两人，楚河收拾东西。五人迅速出了客栈，直奔镇外。
刚出镇子不远，两道强大的气息就从天而降。
“大胆狂徒，放下我烈阳宗弟子！”
来者是两个红袍老者，一个高瘦，一个矮胖，都是元婴初期修为。他们凌空而立，周身火系灵力澎湃，将周围空气都烤得扭曲。
高瘦老者盯着林轩，厉声道：“你就是盗取太阳神山秘宝的贼子？还不束手就擒！”
林轩将张师兄扔在地上，平静道：“两位道友，此事有误会。我们并非盗宝之人，这位青云门小友也与他师父的失踪无关。烈阳宗被人利用了。”
“废话少说！”矮胖老者脾气火爆，“是不是贼子，抓回去一审便知！看招！”
他双手结印，一尊三丈高的火焰巨人凭空凝聚，挥拳砸向林轩。拳未至，热浪已扑面而来，地面沙石都被烤得发红。
林轩不闪不避，抬手一掌拍出。
这一掌平平无奇，没有光华，没有威势，就像普通人推掌。可当掌风与火焰巨人碰撞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火焰巨人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轰然溃散，化作漫天火星。
矮胖老者脸色一变：“怎么可能？！”
他这一招“火焰巨灵”，虽是试探，也有三成威力。寻常金丹修士根本接不下，可对方轻描淡写就破了？
高瘦老者眼中闪过凝重：“师弟小心，此人古怪。一起上！”
两人同时出手，高瘦老者祭出一面赤色大旗，旗面一展，漫天火雨倾泻而下；矮胖老者则化出九条火焰锁链，从四面八方缠向林轩。
这是烈阳宗的合击之术“天火地网”，一旦被困，元婴中期都难以脱身。
林轩叹了口气。
他本不想暴露实力，但此刻别无选择。
丹田中，七颗本源珠轻轻一震，一缕混沌气息透出体外。他没有融合本源珠，只是借用了一丝混沌之力。
然后，他伸出一根手指，对着漫天火雨和火焰锁链，轻轻一划。
“破。”
无声无息间，火雨消散，锁链崩碎。赤色大旗“嗤啦”一声裂开一道口子，灵气大泄。
两个元婴长老如遭重击，同时喷血倒飞出去，重重摔在沙地上，气息萎靡。
他们看向林轩的眼神，满是惊骇。
一招！仅仅一招，就破了他们最强合击，还重创了他们！这是什么修为？元婴后期？大圆满？
“现在可以听我说话了吗？”林轩走到两人面前，“我说了，我们不是盗宝贼。盗走大日佛金的另有其人，他在利用烈阳宗阻挠我们。”
高瘦老者强撑起身：“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林轩淡淡道，“重要的是，烈阳宗正在被人当枪使。太阳神山喷发不是天灾，是人为。那人想要的是五域大乱，好达成他的目的。你们若还有理智，就该回去禀报宗主，彻查宗门内鬼，而不是在这里追杀无辜之人。”
矮胖老者咬牙道：“我们凭什么信你？”
“就凭我刚才可以杀你们，却没杀。”林轩转身，“楚河，我们走。”
五人继续西行，留下两个重伤的元婴长老面面相觑。
走出十里后，楚河终于忍不住问：“林前辈，您刚才用的是什么功法？太……太厉害了！”
“一点小手段。”林轩含糊带过，转移话题，“楚小友，你对风沙古城熟悉，说说那里的情况。特别是地陷之后，有什么异常？”
楚河压下心中震撼，认真道：“地陷之后，古城出现了三件怪事。第一，每到子时，地陷大坑中会传出女子的歌声，歌声凄美，听者伤心。”
“第二，坑边经常出现海市蜃楼，景象不是沙漠，而是一片蔚蓝大海，海上有一座仙岛。”
“第三，有修士声称，在坑底看到了‘活着的古城’——就是地陷前的古玩街，店铺照开，人来人往，就像时间倒流了一样。”
文墨和苏灵儿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讶。
“素心神血……大海仙岛……”苏灵儿喃喃道，“难道古城地下，与素心一脉有关？”
林轩想起云游散人留下的信息：天机老人在等一个能执掌混沌、却不忘初心的人。而古城地陷的位置，正是秘藏所在。
这一切，绝非巧合。
“加快速度。”林轩道，“我感觉到，古城那里有东西在等我。”
他丹田中的七颗本源珠，此刻正发出轻微的共鸣，仿佛与远方某处产生了联系。
混沌之力在呼唤混沌之力。
风沙古城，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三日后，他们终于抵达风沙古城外围。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整座古城有一半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天坑。坑口直径超过三百丈，深不见底，边缘是参差不齐的断裂带，偶尔还有碎石滚落。
而更诡异的是，坑口上方悬浮着一层淡淡的白雾，雾气中隐约有楼阁亭台的虚影，正是楚河所说的海市蜃楼。
此时是正午，阳光炽烈，可站在坑边，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反而有股阴冷从地底透出。
“就是这里。”楚河指着坑边一处残破的建筑，“那就是古玩街的入口，我师父最后出现的地方。”
林轩走到坑边，往下看去。黑暗，深邃的黑暗，仿佛直通九幽。但在这黑暗深处，他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波动——混沌的波动，还有……素心的气息。
“文墨，苏灵儿，”他转身道，“你们和楚河在城外等我。我下去探查。”
“不行！”苏灵儿立刻反对，“太危险了！要去一起去！”
文墨也道：“林兄，下面情况不明，一个人下去万一出事，连个照应都没有。”
林轩摇头：“我有混沌之力护身，自保无虞。你们下去反而会让我分心。而且……”他看向楚河，“楚小友需要人保护。烈阳宗的人不会善罢甘休，一定还会追来。”
正说着，远处天际出现十几个黑点，正快速朝这边飞来。
“说曹操曹操到。”文墨苦笑，“是烈阳宗的追兵，至少三个元婴，还有十几个金丹。”
林轩眼神一凝：“来不及了。文墨，你带他们找个地方躲起来。我引开追兵，然后下坑探查。三天后，无论我出没出来，你们都必须离开，去北域与青岚会合。”
“林轩哥哥！”苏灵儿抓住他的手臂，眼中含泪。
林轩看着她，心中那潭死水终于泛起波澜。他抬手，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放心，我会回来。我答应过你，要陪你走下去。虽然现在很多事记不清了，但这个承诺，我不会忘。”
说完，他纵身跃入天坑。
“追！”天际传来怒喝，十几个烈阳宗修士改变方向，跟着冲入天坑。
文墨一咬牙：“走！我们先躲起来，等机会接应！”
他拉起苏灵儿和楚河，迅速消失在古城废墟中。
天坑深处，林轩的身影不断下坠。
四周越来越暗，温度越来越低。上方追兵的声音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寂静。
不知下坠了多久，下方终于出现了微弱的光。
那光不是火光，不是日光，而是一种柔和的、乳白色的光，仿佛月华。
林轩稳住身形，轻轻落在地面。
眼前，是一座完整的古代街道。
青石板路，木质阁楼，悬挂的招牌在无风的空气中轻轻摆动。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古董店、兵器铺、药堂、酒楼……一切如常，甚至还能看到“顾客”在店里挑选货物，“店小二”在门口吆喝。
可仔细看，就会发现这些人都是虚影，半透明，面无表情，重复着固定的动作。
这是一座“鬼市”。
而在街道尽头，有一座三层阁楼，门匾上写着三个古朴大字：
天机阁。
阁楼大门敞开，里面灯火通明。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阁中传出：
“三百年了，终于等到你了。林轩，进来吧。”